付军说的没错，“金老大”果然通情达理，电话里他二话没说就同意了郁树入伙的事。

星期天上午，当郁树跟着付军来到E镇时，“金老大”在E镇最好的“江南春”酒店包间里，开了两瓶“五粮液”接待他们。

一起在座的还有中心小学的张、王二位校长，“金老大”的儿媳妇、也是他农药厂的主办会计、以后也是“校办厂”的会计潘凤，还有一个二十出头阳光帅气的小伙、潘凤的弟弟潘虎――他将来负责校办厂库房――也就是说，酒桌上，校办厂台前幕后的头面人物都到了。

“金老大”五十多岁，个子不高，但衣冠楚楚、大腹便便，一看就是那种可以在一方天地间呼风唤雨的人物。

来的路上郁树听付军介绍，“金老大”的农药厂虽属乡办厂，可产品行销省内外，是全乡乃至全县数一数二的利税大户，县长、书记见了都对他客客气气的，更甭说乡长、镇长了。所以E乡的男女老少背后叫他“金老大”，其实已很少“家庭排行”的意思，更多的是一种身份的象征。而当面，大家都尊重地叫他“金老”。

然而正所谓“福无十全”――虽然也是儿女双全，而且女儿也算争气，财会中专毕业后在县农行上班，找的女婿如今已升任副行长――但唯一的儿子脑子不太好，三十大几的人，神态、心智却只及*岁的孩童。

但“金老大”就是“金老大”，他后来托人花大价钱在安徽的贫穷山区“买”了个儿媳妇――就是在座的潘凤――不仅长得百里挑一，而且还是高中毕业，聪明能干，结婚后进农药厂不久就把会计的活给接了下来。跟着又一口气生了两个儿子，一下成了金家的“大贵人”。

酒席上，郁树和潘凤正好坐对面。闻名不如相见，这位“金家少奶奶”三十出头的年纪，正是女人花繁叶茂的好时候，白润的肌肤、妖娆的身姿、考究的衣妆及得体的举止，很难让人将她与一个来自穷乡僻壤的村姑联系起来――而且，他总觉得她有点眼熟――也难怪，他在E镇上过三年高中，她这样出挑的人物，不要说在小小的E镇，即使在大城市也会让人过目难忘。

郁树本来在陌生场合话就不多，加上大家谈的申办执照、装修房间、招聘工人等事宜他都不太了解，所以除了跟着付军依次给各位敬酒或接受他们的回敬，其他时间他都一言不发认真地听着。

酒足饭饱后，一行人又趁兴步行至“中心小学”，来到“校办厂”现场。

因为是星期天，校园里空荡荡的。在一排已改作厂房的半旧校舍前，“金老大”领着众人一路走一路指着每个房间门口新挂的锃光瓦亮的标牌介绍着。

“这是一车间，这是二车间；这个三车间，按照付科长的意思留着将来装‘流水线’，所以现在里面还空着；这间大一点的是库房，库房的货架已经找木匠打好了，正在油漆，不久就可以搬过来。”走到最边上的“厂长室”前，他转过身面对着郁树，“小郁啊，这就是你的办公室，进去看看还满意不？”

他的话音未落，潘虎已经打开了房门，大家一起走了进去。

房间里东西不多，也就三张办公桌、几张折叠椅，以及靠墙的一溜真皮沙发和一只玻璃茶几。但东西都是新买的，而且档次都不低，还散发着淡淡的油漆味道。

“非常好，”郁树一边四下打量一边发自内心地赞叹着，“比我想象的好多了。”

“是啊，‘金老’办事真是雷厉风行。”付军撒了一圈香烟，“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你这边一切都已经到位了。”

“也没什么，车间的桌子、板凳都是张校长提供的，不过是刷刷漆、粉粉墙，再就是到县里家具城买了这一屋子东西。”“金老大”红光满面地斜靠在沙发上，“你那边的模具不也都好了吗！”

“唉！”张校长忽然叹了口气，“现在就差我们这边的‘执照’了，也不知道税务局那群‘硕鼠’什么时候才能喂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