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过后，玉翠疾步回到家中，家里人都在。

看看男人憨笑的面孔，玉翠禁不住一阵难过，当把目光转向山子，山子的眼里居然突突地流出泪水。

玉翠知道山子为什么流泪，急忙喊他去锅屋，压低声音问：“山子，妈去县城的事你咋知道的？”

山子说：“看出来的。”

玉翠又问：“跟你爹说了没？”

山子咬咬牙回答，没脸说。

玉翠接着问：“昨天你找金叶了是不？”

山子不承认，说玉翠瞎编。

玉翠气红了脸骂：“犟眼子，金叶妈都听到动静了，你还嘴硬。”

山子抵赖不过，干脆说，听就听，怕个鸟。

玉翠一听这话，揪住山子的耳朵发狠说：“犟眼子，以后再敢碰金叶，把你的耳朵揪下来给狗吃，听到了吗？”

山子疼得龇牙咧嘴，憋支支地答应了。

当天晚上，王一才迟迟不肯就寝，端坐在床沿上一个劲儿喝闷茶。

文惠明白男人的心思，从被窝里坐起身子说：“一才，大白天不方便，没跟玉翠说说话，这阵儿正清静，快去那屋述述心。”

王一才佯装推辞，说：“玉翠从县城刚回来，心里正难过，还是不去的好。”

文惠抿嘴一笑，又说：“玉翠通情达理，这事准能想得开，你不去，怕她心里更难过，如果没猜错，她正盼着你。”

王一才不再拿捏，点点头答应了。

玉翠果真还没睡觉，连房门都没关，一见王一才进来，心里既激动又窘促，偎坐在被窝里一言不发。

王一才靠近玉翠坐下去，小心翼翼地说：“玉翠，大叔心里惦记你，想跟你说说话，不会生气吧？”

玉翠闷着头，直巴巴地问：“俺的身子被鬼子弄脏了，您嫌弃不？”

王一才说：“干么还说见外的话，都是大叔愧对了你，应该向你陪罪。”

玉翠说：“其实咱俩都没罪，只有小鬼子罪该万死。”

王一才忽儿叹口气，问玉翠是否打听过姜秀才。

玉翠告诉王一才，安藤怀疑姜秀才是地下党，一定严格审查，只是看在她和王一才的情份上，暂不用刑罢了。

王一才又说，本来与村长合计好了的，去县城把姜秀才赎回来，村长说，姜秀才的姨表弟正在打理这事。

玉翠虽然没表示任何看法，但心中早已感觉得出，若把姜秀才从鬼子手里要回来，并非是件容易的事。

王一才见玉翠闷头不语，接着说：“玉翠，你大婶昨个说，你为这个家付出得太多，这个家有她一半，也有你一半。”

玉翠腮颊一红，含羞的样子说：“大婶说得过分了，只要您不嫌玉翠的身子脏，俺还跟原来一样伺候你。”

王一才禁不住心头一热，攥住玉翠的手儿使劲揉。

玉翠的心情豁然开朗了许多，悄着声儿又说：“今个给你说个事，可你听完了不能笑话俺。”

王一才迫不及待地点点头。

玉翠说：“都说人是衣裳马是鞍，这话一点都不假，安藤说俺穿旗袍愣好看，象朵花似的，潘狗子还说俺仙女下凡，找空儿动手动脚。”

王一才听得浑身发烫，连声音都变得颤颤抖抖的：“玉翠，今晚你也穿旗袍，就穿给大叔看。”

玉翠揣摩半天，难为情的样子说：“那旗袍是鬼子给的，穿在身上不自在，过些天俺自己做一件，专门给你看。”

王一才恍然醒悟，说：“大叔明天就去镇上买布料，找最好的裁缝给你做。”

玉翠恬淡一笑，又说：“再给你说个事，以后别在咱俩跟前大叔大叔的，都快别扭死了。”

王一才问：“那叫啥合适？”

玉翠说：“你叫俺玉翠，俺叫你一才，听起来都自在。”

王一才虽然点头答应，内心却有尴尬的感觉，就好象爬进虱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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