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为爱情而斗争
作者:地瓜蛋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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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去老私塾的路上,金叶的脚步既轻捷又洒脱,如同脚下生风一样。

面对金叶的到来,山子似乎从绝望中焕发了精神,但其表现只有心细的人才从眼神里觉察得出。

不知不觉中,金叶和山子相互对视一下,虽然十分匆促,但两颗心碰撞时留下来的余音久久不能平静。

春儿咕噜咕噜喝一碗早已冷透的白开水,抹抹嘴说,金叶虽然来得晚,但不是故意的,家里有事耽误了。

金叶却从山子的斜对过坐下去,面对着石榴说:“石榴,您别听春儿瞎咧咧,要不是他当赖皮狗,人家压根没打算来。”

石榴说:“那啥,就那点长短不齐的小别扭,谁跟谁都曾发生过,山子点你的名虽然过分了点,但也出于公心,应该理解才对。”

山子干咳一声,接着说:“石榴,你给金叶说事吧。”

石榴刚要开口,金叶抢着说:“石榴,春儿可没说起你的事,你干么鸡抱鸭蛋瞎操心,谁的事谁说,不愿说走人。”

石榴和山子都吃无趣,就好象鱼刺卡在嗓子里,春儿说:“山子,人家金叶就冲你来的,让石榴代替你说话,那啥,没把人放在眼里吧?”

山子尴尬一会,才把金叶要做的事仔细交代清楚。

金叶思忖半天,却担心二叔死鱼沉在水底下,再好的食饵不上钩,到头来瞎子看大戏,白搭一场工。

山子说,正担心二鬼子不上钩,才安排他的侄女做诱饵,别人的话二鬼子不相信,亲侄女说的必信无疑。

金叶虽然接受了山子的要求,但同时警告说,万一二叔不上钩,请不要把责任推在她头上。

山子不屑一笑,吩咐金叶回家后,再把刚才的事独自揣摩一番,争取让二鬼子看不出丝毫破绽。

金叶从老私塾返回家中,正赶上地蛋和黑豆帮忙收拾东厢房。

走进东厢房一看,金叶一下子惊呆了,只见妈妈所用的衣柜和杂物,包括那张精美梳妆台都被挪置在厢房里。

此时,文惠望着那张被玉翠铺摆一新的旧木床,目光和神态却那么沉凝,那么阴郁。

金叶见此情形,禁不住愤怨恼怒,将妈妈气冲冲地约出门外。

随金叶来到闺房,金叶责问妈妈为什么要住东厢房。

文惠强颜作笑,只说王一才打呼的毛病越来越厉害,搅得整夜儿睡不好觉,这才想出分床过夜的办法。

其实,文惠的措辞不但欺骗了金叶,也同样欺骗了王一才和玉翠。

昨天晚上,当文惠从看牛房回到卧室时,文惠突然觉得,自己的身子就象一只沾满粪土的蜣螂,污染着这个原本洁净的家舍,一阵心痛过后,赶紧打盆水清洗身子。

然而,文惠洗去的只是身体表面的污渍和斑痕,却洗不去心灵里的愧疚和羞恶。

从被窝里躺下时,文惠依然觉得,在她的体内深处,仍有一片拭抹不去的腌脏残迹,这残迹不但沾污了二十五年光艳如新的罗床,也沾污了二十五年相敬如宾的丈夫。

负愧之余,文惠的思绪又回到丈夫和玉翠之间。

虽然文惠认可了王一才和玉翠间的私情,但每当王一才夜深人静时弃她而去,丈夫与玉翠交合欢爱的情形仿佛就在眼前,每一次都象揪心一样,那么痛,也那么悲戚。

文惠早已经不住这种揪心般的折磨,只想独处一室,避影匿迹,借此图个眼不见,心不烦。

当王一才开会回来时,文惠借口丈夫打呼噜,执意要求分室而宿,王一才劝阻无效,叹口气答应了文惠的要求。

金叶知悉父亲打呼的毛病,也相信妈妈的话是实话,但眼眶里噙着泪水说:“妈,俺爹没良心,一点不疼你。”

文惠忽儿绷紧面孔,责怨说:“金叶,不许说你爹坏话,打从妈走进这个家,你爹从没虐待她,连粗话不曾说出口,试想天下男人,有几个做到这一点?”

金叶反而以为,妈妈没能真正领会她的意思,因此更进一步说:“妈,都怪您心太软,自从玉翠踏进这家门,爹拿她当贵妃一样宠,眼里心里全都没了您,您不在乎,可俺心里难过。”

文惠苦笑一下,又说:“傻丫头,这社会你不是不知道,看人家有钱男人,谁不是三妻四妾,可你爹从没打算过,就凭这一点,妈感激一辈子。”

谁知文惠的话刚说完,金叶恨恨地骂:“奶奶个头,这叫啥世道,压根不拿女人不当人待,等哪天金叶嫁出去,不管男人是龙是虎,休想在姑奶奶眼皮底下养鸡喂鸭,除非不打算要那窝小麻雀。”

文惠一听这话,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接着说:“死丫头,就你这野性子,谁家男人敢娶你,打一辈子光棍吧。”

金叶却说,宁可打光棍,也要为爱而斗争。

虽然文惠觉得,打心眼里敬叹女儿的刚正和纯真,不过叹口气提醒说:“金叶,虽说你已经长大成人,但人世间的是是非非毕竟没经历过多少回,有句话说得好,性格决定命运,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这时候,金叶感受的并不是文惠的言辞,而是被妈妈的一声叹息所打动,因此也叹口气,哭似地说:“妈,闺女总觉得您孤独,好可怜。”

一句发自肺腑的心语,居然刺痛了妈妈的伤痕,文惠好想哭,却极力压抑着,说:“叶子,你妈儿女双全,一点不孤独,放心吧,妈妈活得很快活。”

金叶又要说什么,文惠突然支使金叶,快去买些猪肉和馒头,晚上招待地蛋和黑豆。

3

晚饭过后,石榴前来通知,要求金叶即刻动身,金叶草草梳理一下头发,然后匆匆走出家门。

时辰不大,二鬼子亲自将金叶迎进堂房。

自从二鬼子玩一场“姊妹易嫁”的丑剧后,包括王一才在内,几乎与二鬼子断绝了一切来往。

因为金叶辈分小,也只在大年初一拜年时,才来二叔家里应付一下,平日里更是井水不犯河水。

况且在许多场合下,金叶经常公开叫骂“二鬼子”,也骂崔秀秀是只骚狐狸,即便如此,二鬼子和崔秀秀都拿金叶当作铁老大,谁都不敢惹乎她。

此时面对侄女的到来,二鬼子和崔秀秀都视为座上宾,一个擦椅抹凳,一个摆茶弄果。

金叶不愿和二鬼子这对狗男女浪费唇舌,直通通地说:“二叔二婶,虽说侄女平时不孝,但大难临头,还得救您一命。”

二鬼子咯噔打个寒战,问:“叶子,您这话从何说起?”

金叶冷笑一下,说:“你还有脸问,那次鬼子偷袭老私塾,是你报的信吧,听说鬼子的营盘里也有独立营的人,才让独立营在老私塾门前设埋伏。”

直到这时,二鬼子方才明白老私塾遭伏击的真正原由,禁不住心慌神乱地问:“叶子,你快说,二叔又出啥事了?”

金叶说:“刚才独立营来了十几号人,找村长把你抓起来,村长念咱乡里乡亲的,又找俺爹说情,这会正在俺家喝酒呢。”

二鬼子又问:“叶子,听说独立营早去沂水那旮旯,就撇下几个伤病员不知下落,这些人到底哪路的?”

金叶接着说:“听他们说,独立营去沂水是打马虎眼,其实全都分散活动,今晚这些好象从马山那边来,不信你去看,光俺家大门就口站了一大溜。”

二鬼子一听这话,已对马山独立营确信无疑,因为自卫队每次打靶时,其枪声都从马山方向传来,只不过当时听到枪声后,二鬼子没当回事,他以为,这年月兵荒马乱,土匪横行,枪炮声时有发生,况且,马山那地儿荒僻险野,历来就是山贼盗匪藏身之地。

关键是,上次富田良平在老私塾遭袭后,二鬼子被指与八路共谋,若不是崔秀秀躺在富田良平的怀里喊冤叫苦,二鬼子肯定白搭一条命。

或许吃一堑,长一智,从那以后,二鬼子再不敢闻风而动,也懂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因此对富田良平交代的事,如同稀泥抹墙,敷衍了事而已。

但在巡逻队被袭,潘狗子被杀,朱家父子被害等一系列惨案发生后,二鬼子接到黄三转来富田良平的指令,要求不惜一切代价,尽快搞一份有价值的情报,否则予以严惩。

可以说,处在富田良平的严令之下,金叶的到来恰逢时宜。

见二鬼子砰然心动,金叶接着说:“二叔,爹让俺偷偷传个话,你暂时找个地儿躲一下,等他们谈妥后再通知你回来。”

二鬼子仓促答应一声,催金叶赶紧返回家,一旦谈出结果,立刻给二婶打招呼,金叶又说:“二叔二婶,虽说俺爹和村长给您说情护短,但这事可不能乱声张,万一传到日本人的耳朵里,他们肯定怀疑私通八路军。”

二鬼子说,都不是三两岁的小孩子,哪能做那种愚蠢的事。

当金叶被二鬼子送出院门时,山子急忙从不远的草垛旁隐藏起来。

不一会,二鬼子重新溜出家门,一路走来,山子始终猫撵老鼠一样,无声无息地尾随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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