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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酸涩疲惫的眼,冷枫头脑昏沉,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房里没有开灯,也没有拉上窗帘。青灰的天色不晓得是黎明初现,还是傍晚沉暗。
却有一个男人静静地站在那里吸烟,背对着床面向窗外,孤傲的剪影擎立于苍茫的微光之中,袅袅烟雾缓慢升腾。
这个男人,身处黑暗世界的顶巅,傲视群伦。却在这样一个寂静时分,面对不知明的远方,沉默无言。
这一刻,冷枫似是能够触碰到殷肆心底无人企及的孤单。这样真实,却又有如梦幻。
他没有发现她醒来,她转过脸想要看看床头的钟,锥心的刺痛突然缜密地从手臂传来,于是,这才想起之前发生了什么。
动了动包扎得紧实又沉重的右手,细微声响终于被他察觉。
“醒了。”
他转过脸看向她,陈述般问道。
冷枫张开嘴却发现根本出不了声音,嗓子肿痛着。
殷肆走过来,拿起床头的水杯,里面插着根吸管,他把杯子凑近她嘴边,让她就着他的手喝下几口水。
“吃下这个,”他又取过几粒药丸喂给她,“可以止痛。”
冷枫顺服地吃了药,安静地看着坐在床沿的他。
“你把事情搞砸了,知道吗?”
殷肆放下水杯,定定地直视她。
“我知道…对不起。”她后悔又忐忑,躲闪着他的如炬目光,“如果当时我跟着夫人一块进入洗手间,或许就能…”
“我说的不是这个。”他打断她。
“我一直想要把你磨练成为真正顶级的‘终结者’,一个可以超越莫非的人。”他看到她脸上浮现的讶异,又说,“看来是我太心急了。”
“你尚且还分辨不清哪些事才值得你去奋不顾身。”
“可是,夫人她…”
她不是你的妻子么?我奋力地保护你的妻子,这又有什么错?
冷枫想回这一句,想了想,又打住。
殷肆似乎看出她的想法,“如果现在,此时此刻,我身陷险境…冷枫,难道你要用这只残废的手来保护我?如果我这个真正的主人因为你的保护失败而有任何闪失,你之前的牺牲又显得多么没有必要。你浪费了实力在不必要的地方,这才是问题所在。”
“至于罗塞琳…”
殷肆站起身,重新踱回窗边,望着越来越亮的天色。
“这件事你无须自责,她选择跟随我的那天起,所有的状况都该有所考量。这次是你让她免于一难,如果没有你,她面临任何的境地,也都只是她的命而已。”
冷枫有些震惊――罗塞琳之于他,竟是如此的低微不重要,不知道,这番话如果被她亲耳听到又会作何感想。
只是――脑中某个灵光闪过,她才终于抓住一个重点!
他刚刚说――她的手…残废了?!!
“你的伤,伤及腕部筋络,复原率只有百分之三十。”他依旧背对她,“你的右手想要恢复到从前那样灵活,是很难了…这就是为什么我对你说出之前的那些话。”
冷枫蓦然僵住,大脑一片空白。
“我…还有另外一只手…”她喃喃道,像是说给自己的劝慰,说完又感到心底涌现的悲凉――她就这样的…失去了右手?
对她来说,夙愿还未实现,仇未报,怨未了…她又如何能够接受自己失去右手的事实?!
“就算只有百分之三十的机率,我还是要去努力争取!如果不行,我还有左手!!”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稍微压下她心中莫大的恐慌。
她看着殷肆因此转过淡薄的脸,赌气般地说,“如果有一天,你真的遭遇险境,即便只有这只左手,我一样可以拼命给你看!”
殷肆默然,一抹深邃幽光却自他眼底匆匆闪过。
“一个好保镖要学会用脑子办事,而不是去做送命的莽夫。”
他转过脸不再看她,许久后才又轻忽开口。
“我也不会让自己有那么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