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风起
作者:西窗吹雨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332

夜来风雨声,吹落了丽景院的繁花似雪,也吹落了碧竹院的片片竹叶,红粉清芳,坠落皆为尘土。

王赵氏为了让美雪进宫之行顺利,打美雪早早去休息,自己却一夜难眠。

当年她为了家族的利益,不得已放弃了自己的心爱之人,嫁到将军府中。转眼十多年过去,自己的女儿又要步上她的后路,不由得心中思绪翻涌。略有不舍,但念及家族利益种种,又想到以美雪的娇色,若是进入皇室,指不定有千般的荣宠富贵……

碧竹院,空蝉昨日从丽景院回来后,便派碧儿去唤叶平来商议,半个时辰后叶平揣着一封空蝉的书信匆匆离去。

三月初四,一夜春雨后天气放晴,空气中带着湿润温暖的气息,阵阵花草香暖暖薰来,中人欲醉。

将军府中众人皆是早起,连将军今日也请假休了早朝,只等陪着三位小姐去宫中面圣。

略用过早饭,一行三辆华丽的马车,夹在骑马的将军和一队锦衣侍卫中朝皇宫而去。

将军魁武高大的身躯一马在前,平日硬朗如石雕的脸上嘴角微带笑意。华丽马车内的三位女子或期待,或懵憧,或暗中戒备,心思各异……

行进了半个多时辰,队伍来到了皇宫的侧门,照例女眷进宫不能走正门,只能从侧门而入。众人停车下马,三位小姐也由随身的婢女扶下马车,便由宫内迎出的太监带进宫去。将军不能进入后宫,自去皇上所在的日德殿叩拜;小姐们则又上了皇宫内的华丽小轿,几个太监和宫女跟着往皇后的月德殿而去。将军府的婢女和侍卫不能带进宫,只在不远的宫墙外候着。

颤颤巍巍的华丽小轿内,空蝉一颗心也跟着晃个不停。

这就是古代的皇宫——高高的宫墙绵延望不到尽头,一片宏伟的宫殿威严华丽,这一眼望不尽的红墙绿瓦下,不知埋藏了多少场权谋争斗,有人在这片繁华中巍然而立,也有人在幽暗的宫墙转角无声哭泣,男子们为权势拔剑,女子们为争宠扬起硝烟。多少世事变迁,英雄豪强,如玉美人,都在时间的车轮声中烟消云散……

满眼繁华锦绣。空蝉心中却是无边无际地苍凉。这个时代没有人比她更能体会时间地无情——几千年转眼会成为过去。烟火绚丽地背后。是无边地寂静和黑暗。

她在心中无声叹息。为这眼前无边地美景。也为自己异世地飘零。

“月德殿到。请三位小姐落轿。”一位小太监尖细地声音响起。

三位女子依次落轿。空蝉地轿子排在最后。皇宫内各人地等级划分较将军府内更是鲜明。这前后顺序也是按一定地规矩排地。

一身红衣地美童在前。她不断回眸去看空蝉。经过这段时间地严格训练。她比以前稍微沉静了一些。但眉梢眼角在阳光下仍闪烁着调皮地神色。

见美童回头。她身后一身浅粉春衫地美雪也回头望向空蝉。细长地凤眼在温暖地春光下微微眯起。一只手拿锦帕轻掩着嘴。另一只垂在宽大长袖中地手却是攥成拳。嫣红细长地指甲深深地掐进自己掌心中。

空蝉看着阳光下一身红衣笑得明媚的美童,心中升起一股暖意——这世上很多人都不能让她完全地敞开心扉,但美童不同!嘴角微微上翘,空蝉笑了,那笑容如青竹沐雨,小荷初绽。

“禀皇后娘娘,王将军府三位小姐到!”小太监尖细的嗓音又响起。门内又有其它太监接着报传。

片刻,门内有小太监传道:“传王将军府三位小姐觐见!”三女便目不斜视地尾随小太监进入殿内。

在三女进去后不久,一身深蓝锦袍的三皇子王子漠和另一位瘦削挺拔的青年侍卫从月德殿前的一丛花树后走了出来。子漠静静地站在那里,目视月德殿金碧辉煌的门廊,一双温润的眼中无笑也无情,温柔的春风吹起他宽大的袖口和下摆,却吹不去他明媚阳光中一身的清寒。

皇宫外的一处峰顶,也有人长身而立,青松般的身姿映着融融春光,浓眉微敛,幽深沉静的漆黑眼眸凝视着皇宫的方向。

山顶的风带着春日末褪尽的清寒翻卷着他一身玄黑锦袍,宽大的袖口和下摆迎风而舞……

风起了!

**

月德殿恢弘大气,宽广而纵深,阳光照不到的地方点了无数灯烛,烛火映照着宫殿内华丽的装饰,让人疑似堕入一场繁华梦境。

殿内两边站着两排低眉敛目的俏丽宫女和小太监,在大殿的深处,端坐着两位二、三十多岁着华丽宫装的女子和一位三十来岁的美貌贵妇,另有一位年长的宫女和一位老太监立在正中宫装女子的身后。

正中坐着的宫装女子正是天元皇朝的皇后李明姬。她妆容雍容华贵,一身明黄绣凤纹的宫装,宽大裙幅逶迤身后,眉如翠羽,肌如白雪,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却又暗带一股上位者的威严。李明姬身后是天元皇朝的高门贵阀李氏一族,算起来她和美童却有些关系,她是泽南、泽西的小姑姑,等美童过门后也要叫她一声姑母。

另一侧的深紫色宫装女子,一身绛紫色长裙,绣着富贵花开的牡丹,淡扫娥眉,风髻云鬓,一头青丝随意的挽了一个松松的碧落髻,斜插两三朵淡紫色珠玉花儿,随意却不失典雅。她便是天元皇朝后宫中地位仅次于皇后的皇贵妃顾芊芊,正是顾青、顾绛的嫡亲姑母。

空蝉一边在心中回顾通过王赵氏和美童打探到的一些信息,一边暗自揣测另一位美貌贵妇的身份——她乌红颜,浓眉大眼,眼中神采奕奕,一身暗红织银丝海棠的裳裙,似鲜艳明媚的春花绽放。她眉眼间看着有几分眼熟,让空蝉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哦!原来是她!

她正是泽南、泽西的生母李王氏,闺名卓薇,是皇族王姓的分枝王家大房嫡女,兄妹中排行第三,美童的父亲排行第五。

美童长得与她肖似,只是美童尚显稚嫩,她却正如一朵盛放的花,散着成熟女子的艳丽妩媚。

“美童给皇后娘娘请安!给皇贵妃娘娘请安!给姑母请安!”美童率先叩拜了皇后和皇贵妃,又忙给李王氏施礼。美雪和空蝉也跟着照做。

“都不是外人,不必多礼了。”皇后一边打量三位少女,一边淡笑着示意赐座。

三位少女在一旁下落座,自有宫女送上茶来。

“姐姐,将军府的这三位姑娘生得真是好,一个比一个俊俏。”皇贵妃在一旁嫣然浅笑道。

皇后也微微笑了,她翠羽似的眉梢翘起,笑颜雍容明丽。

“这几个孩子再怎么美也美不过皇后娘娘和皇贵妃娘娘,您两位未入宫的时候可是名闻四国的绝色姝丽,那时四国来求嫁的皇室贵族只差没把李、顾二府给踏平了!”李王氏笑道:“天赤国和天泽国都不出美人,也只有天极国的圣女花千树才勉强齐名。”

闻言,其余几人都微微一怔。

皇后和皇贵妃自是想起旧事,各自沉思不语;三位少女却从未听过花千树这个名字,自是有一点好奇——此人能和皇后、皇贵妃齐名,却从未听人提起,皇后雍容明丽,皇贵妃娇艳典雅,此女却不知是何种风情……

李王氏虽是心直口快之人,但上了年纪后也长了几分心思,话一出口顿觉不妙,这花千树与上座这两位却是有一些瓜葛,此时提起却是不妥。

李王氏正想着如何转个话题,殿外有小太监尖细的声音远远传来:“启禀皇后娘娘,三皇子到!”

皇后与皇贵妃相顾一笑。

李王氏与三位少女皆望向月德殿进门处——万千的春光斜映在三皇子王子漠身上,他眉眼含笑地从殿外悠然而来,一身深蓝绣盘龙锦袍,宽大的袖口和下摆被身后的春风吹卷飞扬着。

他身后的殿外,正是春花千树,云卷云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