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律回岁晚冰霜少 二
作者:匀军      更新:2019-10-30 01:08      字数:6092

“组长,寒水已经开始行动。”入夜,寒岩给何齐峰打了一通电话,何齐峰就坐在客厅里,也没开灯,四下里黑得不行。

何齐峰舒了口气,说:“按原计划进行,还有,尽快让他们回国,其他事会有人接手的。”

“是!”寒岩刚挂电话,“啪”地一下,客厅的吊灯就开了,何齐峰心惊肉跳地抬头一看,宋郑弦正穿着睡衣站在原地看着他,他越来越怀疑自己的身体是不是出问题了,不然为什呢她的脚步声他一点都没听见?

“怎么醒了?”何齐峰收起手机,小小的一个动作,却被宋郑弦全收在眼底,她随手打开冰箱,拿了一瓶矿泉水,给自己猛灌了一大口,问:“这么晚了,在聊工作?”

“你听到了?”

“我还看到了!我一开灯,你下意识的动作,一边手挂了电话,一边手摸了摸腰间,要是你身上真有把枪,你是不是就把枪口对着我了?”宋郑弦关上冰箱门,倚靠在边上,说:“你身上的伤,你手掌的茧,都不是一般人会有的!你别告诉我,你过的是刀尖儿上舔血的日子!”

他自认为他的伪装水平、防范意识都做得很好,把所有人都瞒了过去,可唯独在她面前,这些都□□裸地暴露出来了!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低着头看她,说:“那你呢?只是个做过几年警察的心理咨询师吗?”

宋郑弦也不怕他的质问,抬着头迎上他的目光,问:“那你觉得我应该是什么人?”

“为什么一个心理咨询师要在自己的家里专门设置一个书房?书房常年锁上?难道真的只是存放病人的信息记录吗?那为什么不能放在你的办公室?”何齐峰直接和她针锋相对。

“所以你觉得?”

“winsom侦探俱乐部,每年都会在内部网站上提供案例,任何注册过的人都可以匿名参与分析,你曾经在警局工作的时候,就悄悄注册过一个账户,按理说你不在警局继续任职,应该注销了才对,可是这个账户不仅没有注销,每年的案例分析的排名还上升了几个名次!”

“你有什么证据?”winsom的网络安全系统可以保证所有人的信息是尽可能安全的。

“我不想这样和你说话!”何齐峰压低声音,他不想把她放在一个与他对立的位置上。

宋郑弦伸出手,放在他的胸膛上,然后慢慢地一颗一颗解他衬衣的扣子,何齐峰马上扣住她的手,问:“你要做什么?”

宋郑弦没有回他,只是眯着杏眼看他,然后踮起脚尖往他冷峻的唇上吻去,手上还在继续着刚才的动作,何齐峰扣着她的手不知为何松开了,搂紧她的腰际,把那个吻加深到灵魂深处,等她将要把他的衬衣褪去时,何齐峰停了下来,说:“你已经猜到了是吧?”

宋郑弦的眼睛里带着些血丝,手指尖正按在他肩上的一个微微突起的伤口处,眼泪猝不及防地便流了下来,说:“我可以用我所有的秘密换你的坦白吗?”

何齐峰皱着眉,想将她用力拥入怀中,说:“宋宋,不要为难我……”

宋郑弦闭上眼睛,一手撑在他胸膛处,咬着牙痛苦地说到:“我不敢……爱一个我不熟悉的人,我怕被抛弃的感觉!”

“我不会的!”

“那你给我一个解释,你为什么……选择我?”

“宋宋……”

“好!”宋郑弦收回手,说:“我们再冷静几天!”说罢,她穿着睡衣就转身离开,何齐峰刚想抓住她的手,却发现自己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般,丝毫动弹不得。

宋郑弦出了他家小区,才发现外面有多黑!一股浓重的夜色,像是要把她活活吞噬。她擦着眼泪往外走,一种难以言喻的孤独感随风吹开,吹进她的心房,然后骤然化作冰凌,刺得她生疼。

这次她付出的是爱情!

突然,一束灯光从对面照过来,从车上下来一个人,小跑着赶到她身边,问到:“啊宋,你怎么了?”

是莫洵辜,他因为廖淑清的案子对何齐峰更感兴趣,特意来踩他的点。宋郑弦冷漠地看着他,说:“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真正总有一个人的真心实意?”

“啊宋……”

“你告诉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们都要抛弃我?”

“啊宋!我没有抛弃你!五年前的那个案子,是何齐峰指挥的!”

宋郑弦红肿的眼睛问他:“你说什么?”

放心不下的何齐峰追了下来,看着抓住宋郑弦手臂的莫洵辜,眉头一皱,快步上山反手抓住他的手腕往后一推。

莫洵辜“嘶”地呻l吟了一下,后退了两步,怒目瞪着何齐峰,说:“你,是局长的人,五年前的案子,你是卧底,而啊宋之所以涉险,也是因为你!”

“我们回去!”何齐峰揽过宋郑弦的肩,不愠不火地说道。

“听他说完!”宋郑弦推开他,看向莫洵辜。

莫洵辜得到肯定,拉了一把宋郑弦,让她和他站在同一战线上,然后开口道:“何齐峰,代号寒岭……”

何齐峰一听到寒岭这两个字,眸底闪过寒光,直接冲上前,对着莫洵辜的肚子踢了一脚,然后将他按在他的车窗上,一手掐着他的脖子,一手拿出手机打过去给李至延。很快李至延就接了电话,何齐峰紧抿的嘴唇动了动,说:“马上把莫洵辜召回去!”

宋郑弦夺过他的手机,看着上面的名字,心里突然坍塌了一块,看着他,一句话也没说,直接把手机扔在地上,转身离开。

“啊宋……”莫洵辜挣开何齐峰的束缚,想追上去,宋郑弦仰头大喊了一句:“别跟过来!”

莫洵辜看着她陌生的背影,心如死灰地停了下来。继而回头看了看何齐峰,何齐峰弓下腰拿回手机,目光空洞无神地看着屏保上宋郑弦的样子,放心不下,又追了出去。

宋郑弦因为身上什么东西都没带,晚风穿过她的睡衣衣襟的时候,寒意像水一样漫湿了她的全身。她坐在路边的石凳子上,脑子里飞旋的是当年她突然被警局选去训练的消息。一个出色人,天赋是肯定不可少的,而她,却偏偏对犯罪的气味存在特殊而敏感的嗅觉。

她算是后起之秀,就算在winsom里匿名,也不能阻挡那些不顾游戏规则追查他的人,无数次的死里逃生,让她身心俱疲。在警局的工作算是一种护身符,但是没想到自己居然被自己人算计,而现在,那个人居然还是自己身侧之人。

她坐在风中,长发泻在她的后背,胸前微微裸露的肌肤透露着一段令人垂涎的风光。

两个喝醉酒的男人从旁经过,贼眉鼠眼互相交替了下目光,就上前调戏到:“美女~~一个人?”

宋郑弦抱着手臂坐在椅子上思索,被两个人打扰到了,掀起沉重的眼皮扫了他们一眼,站起身就要走,这时,一个人好死不活地拉住她的手,说:“美女,就走了?怎么,怕我们哥俩满足不了你?”

宋郑弦看了一眼放在她肩膀上的咸猪手,冷冷地启唇说了句:“找死。”话音刚落,她抓住那只咸猪手,然后整个人从旁一闪,那个男人的手臂便响起了一声清脆的断裂声,紧接着是一阵划破夜空的尖叫。何齐峰四处找她,听到声音后匆匆忙忙赶了过来。

另一个人见同伴抱着胳膊在地上哀嚎,腿都软了,畏畏缩缩地说:“你…你个臭女人……”

但没想到,宋郑弦突然上前,一下跃起,直接踢在那人的下巴上,随即那人下巴便歪了,嘴里吐出来一口鲜血,里面好像还带着一颗牙齿。

宋郑弦看着那血,被一些突如其来的血腥场面充斥了脑海,耳边回响的还是一阵阵不绝如缕的哭闹声。有突然变成寡妇的妙龄女子,有全家被血洗的孤身一人小女孩,有被追杀的奄奄一息的杀手,他们一边哭一边看着她,嘴里喊着各自的话,她一句都听不清。

她抓着脑袋蹲在地上,痛苦地捶打着脑门,说:“为什么为什么?我逃不掉!”

何齐峰急忙抓住她的手,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一个劲儿地道歉:“宋宋,对不起,对不起。”

宋郑弦心里绷得实在太紧了,加上刚刚用尽力气跃起,现在肌肉已经酸软无力了,脑子里乱得像一堆浆糊,不知为何地就晕了过去。

何齐峰感到怀里的人一软,轻轻地唤了一声,顿时脸色大变,抓住她的手,把了把脉,然后立刻把她抱起来,送到医院。

魏司福的别墅里,私人医生给梁程看过后,给她开了点退烧药就离开了。魏司福把早餐端到她的床前,想亲自喂她吃下,小迪趴在床边乖乖看着,魏司福见她执拗,用唇语威胁到:“孩子在呢!”当着孩子的面,用强的不太好。

等梁程用过早饭后,他让韦叔带小迪去换衣服,只剩下他和梁程时,才淡然地开口道:“昨天,宋郑弦进医院了。”

“你怎么知道?”

“你和她身边,我都派人跟踪了。”

“你……”梁程看着他若无其事的样子,心头一气,说:“现在跟踪人都可以说的那么理直气壮的吗?”

“如果说是普通人,这是不可能的,但是宋郑弦不一样。”

“她是我的朋友也不是你跟踪她的理由!”

“你还不知道她是世界排名靠前的侦探吗?”魏司福淡定地看着她,说:“不要以为你什么都向她坦白,她就会同样对你。”

“她对不对我坦白我不介意,我知道,她对我比你好。”

有些事情,不说出来,是为了自己一个人承担。这么多年了,她要是还不理解,那就太让人寒心了。

“那好,以后我不会再让人跟着她了,不过现在我对她的男朋友比较好奇。”

“魏司福,如果你真的想金盆洗手的话,现在开始收手吧,我答应你,以后和你隐姓埋名,过我们的普通日子。”梁程抓着他的手,动情地看着他,魏司福眸底柔光一闪,揉揉她的发顶,说:“很快很快,我们就能永远安定下来了。”

“妈,靠你了。”何齐峰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这次的事情,只有把齐雅茗拉出马。毕竟齐雅茗是他的母亲,叫她来,一来宋郑弦绝对不敢对她冷脸,二来也表明他真的想和她在一起的决心。

齐雅茗端着补汤,给他使了个眼色,就进了病房。

宋郑弦本来背对着门口,听到有人进门,在桌子上放了点什么东西,就猜是何齐峰,说:“你走吧。”

“我连坐都没能坐一下,就得走了?”

宋郑弦一听,顿时睁大了眼睛,坐起身来,看见齐雅茗打扮精致的模样,说:“伯母,你……怎么来了?”

“听啊峰说你病了,就过来看看你。”齐雅茗的装扮一看就是从工作的地方过来的,这倒是让宋郑弦有点不好意思,说:“伯母,我没事,劳您费心了。”

齐雅茗坐在床沿,说:“啊峰惹你是生气了?”

“啊?没有……”

“看来是有,”齐雅茗从头到脚都是商业女强人的样子,静静地说道:“你们这样让我想起了当初和啊峰他爸爸年轻时候的样子。”

“伯母,我真的没有生气。”

“我知道,爱情是不会让人生气的,只是会让人担心、忧愁。”齐雅茗把盛汤的保温盒打开,给她盛了点汤,说:“我们啊峰是认定你了,我就跟你说说我和你伯父年轻时候的故事吧。”

“当年啊,我其实只是个普通的大学生,家里做点服装生意,但不是那么大,你伯父家里呢,是数一数二的大公司大家族,当年我能和他在一起,倒不是说是因为爱得天崩地裂才征求得家人同意,而是我在向他靠拢,他也在向我靠拢。

我向他靠拢是怎么样呢?就是不断地让我变得优秀优秀,再变得无私无私,直到让他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我身上有了他的影子。那他呢?他瞒着我,用他积攒下来的资金开了一家完全不同于家里传统模式的公司,就是擎虹的前身,在那期间,他几乎是瞒着我把所有的的苦都吃了,当时我以为他觉得我拖累他,但是到后来我才知道,他只是不想我受他的家族限制。可是,不久后,他的父亲去世,我们最终还是没能在他老人家的祝福下结婚。”

“伯母……”宋郑弦看着齐雅茗眼底的落寞,有话也说不出口。

“不过没关系,后来我知道,其实他父亲一直是同意我们在一起的,不同意的只是他们大家族里的其他人,老人家为我们承担了很多压力,后来,可能是出于愧疚,何家族上对你伯父时不时也帮衬一把。但是,有些人总以为,但年我们被反对,不是因为族规,而是因为你伯父的父亲而已。”

齐雅茗应该是没能跟谁说过这其中的来龙去脉,话说不完,话里的情感也表达不完,她抓住宋郑弦的手,说:“我也不能给啊峰再承担什么,他比一般人能成熟很多,旁人都觉得我很宠他,但是那只是表象罢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祖上的传统,各个男人心里,都藏着不可言语的责任。”

宋郑弦突然想起了之前何方国拜托她帮忙隐瞒他去心理咨询的事情,低着头绞着手指不敢看齐雅茗,齐雅茗以为她只是在反思,说:“如果啊峰犯了什么大错,你打他骂他便是,我绝对不偏袒他。”

“伯母,如果他瞒了我一些很重要的事呢?”

“那你说说,他瞒了你什么事?看看我知不知道。”

宋郑弦看着齐雅茗,到嘴的话突然咽了下去,齐雅茗也不恼,说:“既然你都觉得连我都不能说,说明在你心里那件事也很重要。”

是啊,重要到她都同样不敢随便说出口来。

齐雅茗又跟宋郑弦聊了些别的事情,才离开,当她看见齐雅茗脚上穿的平底鞋时,才恍然大悟,齐雅茗只不过是从家里来的。齐雅茗的公司要求所有女职员必须穿高跟鞋,也就是说,齐雅茗故意让宋郑弦觉得她是从公司过来的,让她心软?这也算是费心了,可是,按照何家的条件,何齐峰为什么要选她?难道是因为她和他一样,是一个世界的人?

下午,魏司福在病房外面等着,看见何齐峰正拿着化验单回来,双手插兜,站得挺拔地打招呼道:“何总,好巧。”

何齐峰没想到魏司福敢那么大胆直接和他打招呼,停了下来,盯着他问:“请问先生,你是谁?”

魏司福从怀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他说:“长迪食品制造公司,魏司福。”

何齐峰随便看了一眼,说:“要是想合作的话,请联系先我公司的秘书,不过我不知道我们公司和贵公司应该做什么合作。”

“何总,您误会了,我女朋友在探望她的一位朋友,我并不是来找您合作的。”魏司福说的还真的像是正经老百姓的样子。

“那不好意思,我未婚妻生病了,失陪。”何齐峰侧身去开门,没想到魏司福也跟在后面进了去,何齐峰回头看了看他,说:“你进来干嘛?”

“我女朋友。”魏司福伸手指了指里面,何齐峰不可思议地往病房里看了看,小迪正坐在宋郑弦病床边上,梁程手里正削着苹果,宋郑弦的目光却看向了别处。

“何爸爸,魏叔叔!”小迪高兴地叫到。

刚刚梁程跟宋郑弦提过,宋郑弦心里虽然恨铁不成钢却也没有别的办法,又听说现在魏司福现在做的都是正经生意,也没有足够的理由仇视他。

何齐峰走过去,把小迪抱到旁边椅子上坐下,说:“宝贝,先不闹宋妈妈好吗?”

“嗯,好。”小迪乖乖地坐在椅子上,看着何齐峰帮宋郑弦量体温,喂药。

“何总对女朋友真体贴,魏某见了实在汗颜。”魏司福看着两个人有点别扭的样子,实在忍不住说道。

“魏先生,既然你是梁程的男朋友,那你随便找个位置安静坐下吧。”

“何总,既然小迪认你做他干爹,我也不反对,你也不用客气,我就站着好了。”魏司福倚靠在墙壁上,虽然年纪稍长,但不正经起来,倒还有点不良青年的样子。

“魏司福!”梁程瞪了他一眼,说:“别在这吵到病人休息。”

“好。”魏司福耸耸肩,马上闭嘴。

小迪看着几个打人的神色不是那么对劲儿,就问何齐峰:“何爸爸,宋妈妈怎么了?”

何齐峰顺着发丝摸了摸小迪的头,说:“宋妈妈只是不好好休息,晚上跑出来玩了,然后就着凉了。”

“啊?宋妈妈,你这么不听话的吗?”小迪像个大人似的责备到。

“看来何总您的床留不住你女朋友啊!”魏司福有开口,这时,另外的四双眼睛同时瞟了过去。梁程气得牙痒痒,说:“你出去。”当着孩子的面,说的这是什么话!

魏司福做了个不好意思地表情,虽不再说话,但也没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