惩罚
卫婉这一跪就跪了半夜，林氏至始至终都没有上门。
最后她坚持不住，在晕死过去的边缘，被张氏派人抬了进去。
张氏依然面无表情的坐在煤油灯边上，看着躺在床上一脸惨白的女儿，直到婢女全部退去，才伸手摸向卫婉肿胀的脸颊。
“疼吗？”她的声音有些沙哑，眼底这才流露出心疼和愧疚。
她刚才冲动了，冲动的代价就是卫婉的为了替她遮掩而受罚。
卫婉的泪如流水：“不疼，母亲，不疼！我知道母亲有自己的难言之隐，我知道母亲不是故意要那么做的。”
张氏的嘴唇动了动，眼泪无声的往下落。
“我不甘心。”她只说了这四个字。
卫婉握住母亲的手，挣扎着爬下床，趴在张氏的膝盖上。
“母亲，来日方长，我们…我们可以从长计议。而且我现在已经和福多多交好，又被侯爷收为义女，咱们的处境比原来好多了。”
张氏低下头，看着肿着半边脸的卫婉，说：“没机会了。镇平侯府原本不分内外院，院门也从不上锁，但是今日我听见林蓉在指派守夜的仆妇，还将院门的钥匙亲自保管。”
她张桐可以请人灌醉福满多，也可以收买下人将福满多往后院引，甚至只要有机会，她都可以不要脸直接往福满多身上扑，但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对方措手不及的前提之下。
现在一切都太晚了，林氏已经怀疑她，整个镇平侯府已经在防备她，一切都功亏一篑了。
“母亲，即便如此也没有关系的，毕竟我有了镇平侯义女的身份，以后至少可以和多多一起出入宫廷，那就还有机会，一切都还有机会的！”
张氏嘴角的笑容淡淡，说出来的话，却是连她自己都不信。
“是啊，还有机会的！”
翌日一大早，林氏就领着多多去看望卫婉。
原本说好卫婉今日会随着多多一起去学堂，但是因为昨晚的事，卫婉今日注定是去不成了。
多多现在养起每晚见过了尘再睡觉的习惯，昨晚已经听了尘把经过说了一次，深深的觉得卫婉对自己可真狠得下心。
而今日见过以后，望着卫婉脸上那鲜明的五个巴掌印，更是倒吸一口凉气。
林氏也是心底万分诧异，没想到张氏真的能够下的去手。
卫婉眼泪汪汪，歉意的看着多多：“多多，不好意思，今日我不能去学堂了，明日我再陪你去吧，行吗？”
林氏觉得这话有所不妥，上前拉着卫婉的手，轻柔的用帕子的抚过卫婉的脸颊：“什么叫陪多多？你原
本就是该去上学的，只是今日不便，明日再去就是了，如何说的上是谁陪谁了？”
卫婉急忙要道歉：“是我说错话了，多多你不要往心里去。”
多多下意识的后退一步，生怕卫婉扑上来。
这一个办法前世卫婉就用过。
前世她嫁给许如彦的第二天，卫婉穿着一身粉红来敬茶，扑通一声跪下以后，直接抱着她的大腿就不肯松开。
其实那时候卫婉根本不必如此，她是宁王赏给许如彦的人，多多无论如何都不能不喝她的茶。
但是多多也清楚，卫婉这一套根本不是做给她看的，就如现在这样，卫婉表现的如此卑微，完全是因为林氏在。
林氏果然心疼的不得了，一把将卫婉抱在怀里，示意自己的婢女将早就准备好的药膏拿上来，亲自给她上药。
“这个是宫里特质的祛淤膏，多多顽皮，经常磕磕
碰碰，涂上这个，一日就好。”
多多的体质比卫婉要好的多，卫婉属于一掐就红，一红就青的体质，所以虽然白，却总让人感觉有点怪怪的。
多多却不是，多多属于随便摔打都没事的那种，和福家其他人都一样。
所以这个祛淤膏，长治皇帝赏下来以后，还一次未用过。
当然这一点林氏不会明说，但卫婉只一眼就能看出来，毕竟药膏满满的一盒，一点都未见少。
多多背着手，东看西看，发现了那被闲置在一边的琉璃盏。
“张伯母，你们夜里都不点灯吗？”
了尘并没有特意和她提过这一点，但是她却是知道的。前世张桐在成为侯夫人之前，就是这般做低伏小的样子。
张氏含笑看着福多多，眼底一片温和。
“不用，我和婉儿习惯用煤油灯了，不用换琉璃盏
。”
林氏的正好听到这句话，开口说道：“那可不成，你如今怎么说也是老四的义妹，又住在侯府，吃穿用度上，怎么都不能将就。
张氏还是笑，说：“我和婉儿都习惯了，再说就是以前在卫家，我们也过的很简单。”
林氏依旧很坚决的反对：“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婉儿着想。婉儿每夜都要做针线，就着煤油灯，万一把眼睛看坏了怎么办？”
卫婉从林氏怀里抬起头，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母亲。
林氏又继续说：“还有，你和婉儿在过几日就除服了，等除服以后，让多多陪着婉儿去做几套衣服，正是花骨朵的年纪，就该好好打扮才是。”
多多适时的加了一句：“就像我这样，白白胖胖的多可爱！”
林氏嗔怪的看她一眼，松开卫婉，走过来牵着多多的手，点了点她的鼻子。
“你早膳的时候又挑食了，仔细我告诉你爹爹，让
他不要再带你玩！”
多多不爱吃肉，和个兔子一样就喜欢对着各种青菜干，小时候偶尔还能吃两口，如今却是连鸡蛋都渐渐吃的少了。
谭子睿还曾经开玩笑说，多多前世一定是一只兔子变得，要不然为什么就喜欢吃青菜呢？
多多嘟嘴，对着林氏撒娇：“那人家少吃一点，你不要和爹爹说好不好？”
林氏笑着又点了点她的鼻子：“好，那你今日记得要听话，在学堂不要再惹夫子生气了！”
多多连忙应下，也不等林氏再开口，对着卫婉和张氏摆了摆手，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林氏要是开始唠叨起来，那是没完没了，恨不得立刻拉着她当着面吃下两块肉才好。
多多可不想吃肉，虽然她承诺不挑食，但是肉这个东西，她觉得比药还难吃，不捏着鼻子完全吃不下去。
她冲到大门口，福立泽已经等的不耐烦，福立明早
就已经过了上学堂的年纪，所以一大清早就去了京郊，福立泽和福立善则是要等下学以后再过去。
“好多多，你可算来了，你要再不来，我可要让善弟弟去后院找你了！”
二门处上了锁以后，林氏就把家里几个皮孩子叫过来一个个警告过，日常没事别往后院乱冲，真要去，也得好好走慢慢走。
福立善笑嘻嘻的摸了摸多多的手，奶声奶气的说道：“多多，泽哥哥都不敢去找你了，说是担心你和那卫小娘子在一块儿呢！”
福立泽抬手，直接把福立善扔给身后的随侍，自己过来牵着多多的手，走在最前面。
“多多，我听说昨夜出事了？”
福立泽现在算是半个知情人，多多也就没有瞒他的意思。
“卫婉跪了半夜，今日去看，脸上一个巴掌印，红红的可怕急了。我走的时候，伯娘正准备替她看看膝盖上的伤呢。
膝盖上自然也是红肿一片的，虽然多多没有亲眼看见，却能想象出来。
福立泽眉头皱到一起，不说话，只拉着多多往前走。
谭子睿正远远的等着，身上穿着一身胡里花哨，看见多多过来，整个人眼睛都亮了。
“好多多，你终于来了！我连着几天梦见你了！”
为了和卫婉拉近关系，多多这几日都在府上没有出门，就连了尘都没有多来往。
而谭子睿自从上次的事以后，家里严令禁止他去镇平侯府找多多，理由就一条：多多是有亲事的！
谭子睿不死心，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好不容易盼到了今天学堂重新开学，能够和多多继续日日相见，兴奋的一晚上没睡觉。
多多嫌弃的瞧着谭子睿的大黑眼圈，往边上挪了挪：“谭子睿，你也不知道让下人给你弄个鸡蛋揉一揉眼睛，肿成这个样子，一定会被夫子责怪的。
谭子睿浑不在意，甚至志得意满：“那我就和夫子
说，我是为了你而肿的眼睛，看他还罚不罚我。”
福立泽冷哼，拉着多多就走，甩下一句话：“你敢！”
谭子睿要是敢那么做，他绝对会主动把他打的爹妈都不认识！
多多是有亲事在身的，可不能随便让谭子睿毁了声誉。
一群人推推搡搡的往学堂走，越走身后的人越多。
多多一边走一边扭头看，心里百感交集。她都已经快忘了这种感觉了，这种万般宠爱在一身的感觉。
前世的她到底是有多愚蠢，才会一步步走上错误的路，一步步将自己逼上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