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圣诞节 1
作者:uff08旅美uff09婴子      更新:2019-10-11 12:02      字数:3723

如果不是苛月的话,高洋还不知道如何消磨圣诞节这两天。安怡对教会举办的圣诞聚会又感到犹豫不安,不去会扫建法的面子,去了又难免自己难受。苛月宣称将在她家举办隆重的圣诞节晚宴,高洋和安怡听了后立即响应。

圣诞除夕那天,高洋和安怡一早就过来帮忙。仁奇也早早过来照看侨侨了。

孩子长得真快,已经满地跑了,跟着叔叔大哥玩得开心,屋子里一下热闹了起来。

苛月不知从哪儿搞来一棵圣诞树,又搬来了一大盒子红黄白绿的装饰品,气喘吁吁地折腾出来,说:“嗨!你们看,我怕老侨往下扯,还没挂呢!”一边搬盒子,一边用眼睛指使仁奇:“仁奇,把树给我挪到显眼不碍脚的地方。”

这棵圣诞树有一人多高,假的,人工做成的,树枝都要按照说明书上的顺序号一个一个插上去。安怡看说明,高洋对号插树枝。一会儿功夫,松树活了起来,真还挺拔的跟真的松柏树没两样了。再说盒子里收藏的这一大堆破烂,又是花又是灯的。高洋和安怡第一次经历圣诞节,什么也不懂,苛月怎么说,就怎么做。

“先往上缠灯。白的先缠,从下往上。再接上花灯,给我一圈一圈缠满。电插上干。”苛月一边指挥着。

安怡问:“你让我们带电作业啊?”

“对!电打两下没关系,去病健身。120伏电压,打不死人。”

圣诞树立起来了,七零八碎的东西一个个往上挂,金光闪闪的条穗再往上一缠,模样还真起来了。苛月满脸欢喜了。

“别看这树,能摆出样的。光这些小东西买下来也得百八十块。我这是开春前就从garagesale上买下来的,总共才十块钱。咱买不起新的买旧的,管是老猫新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

苛月逛garagesale上瘾,还真买了不少象样的东西。“你可以开旧货店了,准保生意不错。”高洋开玩笑说。

“等你想起这生意来,稀饭钱都挣不回来了!这巴掌小的曼哈顿,好几家旧货店,garagesale的东西都快被他们抢光了。要不广告上怎么总写着“noearlybird”,就怕这些人早早敲门。人家办garagesale不光是为了卖钱,闲着没事找娱乐,本来一天的节目,一分钟就让人买光了,剩下的时间还有什么意思?”

高洋从来没有想过garagesale还是个文化娱乐,听苛月这么一说,还真涨了点见识。无不感叹地说到:“难怪了!我以前还闹不明白,洋人开着那么好的车出来逛garagesale,原来是当逛庙会的。不过,我要是有钱买那么好的车,我决不用逛garagesale解闷。”

苛月瞪足了眼睛说:“你以为洋人有好车就有钱啊?你随便到学校抓几个开好车的学生来,保证他银行里没你高洋存的钱多!”

“我正纳闷这事,一样打工上学,洋人怎么就活的那么放松呢?”

苛月说:“这不很简单,我们来这儿是才学过日子,人家在这已经开始奔生活。咱们考虑的是如何填饱肚子,人家考虑的是如何炼发达胸脯。能一样吗?”

安怡心里叹了一口气,她也说不出是什么样的苦,总是感到一种无助。脑子在想建法,嘴里却问了别的:“老熊呢?”

“别提了。撞了车,这不又买了个破车。赶上用场了,天一冷就打不起火。出去买家伙修车了。”苛月一边忙厨房的事,一边唠叨家里这些杂事。“成天见他瞎忙,家里油瓶倒了都不知道扶。现在还扯着个官司要打到底。国际学生中心给提供了一些信息,请律师还要自己花钱。能花得起律师费吗?这不,准备自己辩护了。又是相片,又是图解,上法庭的日期左等右等下不来。这熊玩意,真是让人闹心!要我说就算了,咱们一个外国人的,吃亏就当沾便宜、长见识。我左讲右讲他就是不听,整个一头倔牛。”苛月长叹了一口气。

高洋欣赏老熊的正义行动,说到:“要我讲,就是该打这场官司,别怕他们洋人。美帝都是纸老虎,你强他就弱,你弱他就强。”

“说起来嘴硬,”仁奇耳朵还扎在这边,说:“就咱们国际学生中,出了多少起车祸,听见谁打官司打赢了的?要我说也就算了,破财免灾,别干那些劳民伤财的事了。”

这话让高洋听了心烦,反驳到:“这哪儿是爷们说的话?男人活就得活出气魄来。”

安怡不紧不慢地接上来:“兄弟,你就跟你建法哥多向上帝祈祷祈祷,这官司还不就嬴了?”她话中带刺。

“祈祷当然是要祈祷了,但凡事还得看的淡一些。人间多有灾难,不幸中的万幸,就是上帝的赐福。不可多求,才以求平安。”

高洋问:“照你这么说,是非可以不分,人家打你左脸,你把右脸再伸过去?”

“对!”他斩钉截铁答。

高洋简直不敢相信,呆呆地望着仁奇小伙,又望望安怡。安怡点点头:“真的,《圣经》上真这么讲的,‘人家打你了左脸,你把右脸再伸过去。’对吧,兄弟?”

“没错!”

高洋实在憋不住了,说到:“曲解教义!这种人叫什么?蠢猪!”

仁奇依旧乐呵呵的没事一样。

苛月觉得这个话题没什么意思,忙打了圆场:“算了!算了!你们以后也接受个教训,买汽车保险的时候找大点的公司,多花一点钱,碰上棘手的事,人家也有个能力帮你承担。再别干我们这种沾小便宜吃大亏的事了。”

今天她们准备晚餐的工作量很大,苛月例了一大张菜谱都得干出来。安怡的话一直很少,她总是勤勤恳恳地做事。苛月典型的一个大厨子,四个炉眼紧着不够用。高洋呢,劳逸结合,边吃边干,有滋有味。

“建法现在怎么样?没想媳妇跑到餐馆吧?”苛月问。

安怡笑了笑没做声。

高洋回答了:“比我老公有出息。一鸣奈不住性了,硬是鼓着建法去接我们回来。”

安怡一听,憋不住了,“扑哧”笑出声来。拣了一条毛巾抽了高洋一把,说:“你这家伙,嘴上从来不上锁。”

“嗨!满大街亲嘴都不关门,自家人讲话还上什么锁?中国人就是爱假正经。”她不以为然。

安怡叹了口气,说:“我都不愿意跟他多说了,还能要求他干什么呢?我说我可以打工供他,让他换专业,人家自己不要,偏说对物理又感兴趣了。随他吧!我也不指望他在物理上能有多大发展,能读出个学位就行了。我自己管我自己了。”

苛月话来了:“我就说两口子都不能相互强迫,能干什么干什么。到这里来的,要学问学问也不算少,要年龄年龄也都一大把,自己都有个主意了。省着点心,用不着大动肝火。本来在美国就够难了,两口子再闹个七零八散的,这日子过得是何苦的呢?要是在国内,不也就那么回事,一起混日子?”

苛月也看得出,自打工以后,安怡不象从前那么娇弱了,反而精干了许多,但话语比从前更少了。各人有各人的难言之隐。想当初自己不也一样?丈夫回国观光的时候,带给了她多少美妙的梦。谁能想到出来以后背起了这么沉重的担子。国内的时候,自己还是一个银行的小科长,没多大的钱,却有不小的权,趾高气扬眼不瞧地。跑到这儿来,低头做了老板的奴隶不说,人家开口大骂,你连回击的语言都没有。真是哑巴吃了黄连,有苦难言,窝囊啊!

再说安怡,在国内也是一个堂堂的大学教师,受人尊敬、受人爱戴。到了美国,跑到了一个小餐馆里给人家端盘子,点头哈腰地靠小费生活,她心里怎么能平衡?闷着头哭了多少次,苛月理解。好坏她挺过来了,心中有个目标,要上学,要挣学费。

苛月再想一下自己,当初呢,连安怡这个目标都没想过,除了挣钱还债,就是存钱回国。自己的前途哪里捞得着计划?一个学文科的人,要想在这里上学,起步该有多难!再加上惊人的学费,学校高贵的让人眼都不敢往那儿瞧。打了一年工,什么气质、品质、程度、风度的,全打散了架,整个打出了一个扫大街、轮锄头的二大嫂。可悲呀!现在,家算相对安稳了些,日子过得也马马虎虎,只是不敢细琢磨,以后呢?承认不承认现实,两口子认可了就平平和和。虽说是喊是骂,你一巴掌我一拳的,不过是家常便饭的调料。熊牛劲上来了也把媳妇举到天花板上取乐,娘俩把他当马骑的时候也有的是。还要什么?日子能过成这样不错了。

一家一个样,一人一个性。高洋虽说从前也是娇生惯养大家庭的千金,她就拿得起放得下。实际上也是逼出来的。

“高洋,你是不是要跟安怡作伴,一块儿进学校,一块儿搭亲家吗?”苛月问。

“我?恐怕是不行。不同学校毕业的学生,程度就是不一样,你不得不承认这一点。我是三流学校出来的,人家安怡是一流学校毕业的,学什么上路都快,能比吗?”

苛月不以为然,说:“嗨!只要入了学,咱们中国人个个都有出息。你看老熊带的那个班,还大学生呢,问他二分之一加三分之一是多少,还当然是五分之二。”

安怡说到:“洋人数学不行,其他方面就大大超过我们。首先,英语是人家的母语;第二,计算机运用比我们起步早。最主要的是动手能力强,思维方式跟我们死读书,读死书的人不一样。以后很难说谁强谁不强。”

苛月不知想到了什么,自己在那儿笑上了,问:“哎!高洋,我一直以为你和一鸣是一个学校的同窗好友,赶情一鸣蔫乎乎的,手还伸的挺长,跑那老远把你抓来啊!”

“要说同窗好友,我们安怡和建法才是风雨同舟、志同道合的一对。我们俩是撮和成的。一鸣是我老爹的大弟子,成天就听我家老爷子叨叨他。还说,如果一鸣能看上我们家洋洋,那可是洋洋的福分。你说我那会儿,是球没有不摸的,是杆没有不爬的,膀大腰粗的。人家老先生文质彬彬,大家闺秀似的,能般配吗?而且我最烦男人没个头,结果烦什么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