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相约有期 2
作者:uff08旅美uff09婴子      更新:2019-10-11 12:02      字数:3868

高洋第一次到学生俱乐部。闲聊中,萨姆问起一鸣学校俱乐部的情况,而高洋什么也不知道。她没有和一鸣去过学生俱乐部,这是她第一次到这种地方,真像“刘姥姥进大观园”。萨姆带她各处走走玩玩。保龄球她是第一次摸,感觉上很容易,球滚过去碰倒几个瓶子。怎么会有人这么乐此不疲做这么简单的运动呢?美国人喜欢的运动让高洋感到很蠢。棒球、橄榄球除了让你觉得大量的体力运动,并不觉有什么特别的技巧,如我们中国人喜欢的乒乓球。而萨姆的回答完全不同。

“每一种运动都好,乒乓球体现个人技巧多,棒球、橄榄球之类的体现团体精神强烈。美国人喜欢户外运动,更喜欢团体精神。”萨姆说。

在学生俱乐部,高洋几乎没有见到中国学生。萨姆说中国学生很勤奋,他们不到这里来消磨时间,顶多在图书馆的中文杂志处可以看到他们休息。

“俱乐部是不是像游泳池、体育场那样对学生免费?”高洋问。

“不,是另外付会员费的。”

于是高洋明白为什么中国学生不在这里活动了。尽管会费不是很多,但对中国学生来讲,这种消费还是属于浪费。打工的日子已经让高洋慢慢理解中国留学生的辛苦了。

洋学生们生活的都很自在,俱乐部、咖啡馆、酒吧,如同吃饭一样必不可少。萨姆的中国话讲的再好,他终究还是美国人,他不会了解中国学生的苦衷的。高洋和他的距离感就在这里。他们俩边玩儿边聊,最后在里面的一个小咖啡厅坐下来。

因为不是夜晚,也不是周末,这里的人不是很多。环境十分幽静,伴着轻柔的音乐。高洋不知道该谈什么,又有什么话题可让两人共同感兴趣。萨姆也用吸管搅着咖啡,目光上下打量着她。他们相持了一会儿。

“聊什么呢?”她忍不住问了。

“谈谈你,谈谈中国。”

高洋笑了,说:“我有什么好谈的。在中国时,我常听学生们讲,你们外国留学生个个会找女孩搭腔。”

萨姆笑了,点点头说:“ilikewomanmuchmorethanlikeman。我在去中国之前就听说,中国人都很保守,尤其是女人。你不可以轻意向她们表达爱,否则很可能会引出shotgunwedding。”

高洋第一次听到“猎枪婚礼”这个词,不禁问起来:“什么叫shotgunwedding?”

“七十年代,在美国的西部流传shotgunwedding。讲的是,那时候如果有哪个女孩在结婚前就跟她的男朋友住在一起,女孩的父亲就要拿着枪逼着这个男人娶这个女孩为妻。所以就称为shotgunwedding。”

高洋这才明白了,问:“你不觉得有些中国女孩很开放吗?”

“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实际上中国城市里早已很开放了。本世纪初,大概是那个时候,我记得不是很准确,中国历史上还出现了一次性革命,实际上是一次妇女解放运动。”她说。

萨姆睁大眼睛,十分惊叹地:“二十年代!哇!美国历史很短。我很喜欢你们中国文化。”

“是吗?我都谈不上喜欢。中国现代文化有很多弊端。我们很多青年人都不喜欢,但又不得不遵循这个传统。我们反而很喜欢你们美国文化,民主、自由、开放,反映在个人精神面貌上是,人人都很自信,热情奔放。”

萨姆笑了笑说:“不完全是这样。比如我,从前就很自卑、很害羞。”

“性格腼腆?比中国人,你好多了。”

“谢谢!”他接着又说:“我的第一个女朋友是中学同学,我很爱她,但又很难向她表达我的爱情,后来被我的同学给抢走了;第二个女朋友,totallynothing;第三个使我很痛苦。以后不久,我去了中国。那时有一首我最喜爱的诗,常常说给自己听。”

一听到诗,高洋就坐不住了,追问:“还可以背下来吗?”

萨姆看她很感兴趣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说:“记不全了,但是……”

他双目眺望着前方,思索了一会儿,深情地背了起来:

“让我们走在一起,你和我。

当夜幕再次降临,

如同昏迷中的病人。

让我们走在一起,

在那悄然无声的小路,

令人销魂的旅店,

还有那饭庄,装点着贝壳的墙壁。

这小路把我们带向疑问,

噢,不要提那疑问,

让我们走在一起,去一个地方。

大厅里,女人们悠然漫步,

谈论着迈克格伦的画……”

高洋细细听着,语言十分简单,她几乎可以大概了解它的意思。这首诗很美丽、很动听,语调柔美亲切,她真的很喜欢。

高洋说到:“我也很喜欢诗,外国诗接触的不是很多。我喜欢普希金的诗。”

也许是名字翻译上的误差,他不知道她讲的普希金。高洋看他不知道,反而有些得意,说:“他有一首诗叫《你和您》”

“呕?是什么?”

“她的一句失言:

以亲热的‘你’

代替了虚假客气的‘您’,

使美妙的幻想立刻浮起,

再也捺不住这钟情的心。

我站在她面前,郁郁地,

怎么也不能把目光移开,

我对她说:您多么可爱!

心里却说:我多么爱你!”

他似乎在细细的品味,但她不知道他是否真的体会出诗中微妙的感情变化。高洋说:“就是这首诗,她让我突然发现了一点,西方人也不全是热情开朗、性情奔放的,也有含蓄、深沉的。比如说你,就很害羞。”

她把“害羞”俩字说的很重。

“腼腆!”他知道她是有意的,狡谲地对她一笑。

“我从六年级时父亲就开始教我古诗。”高洋谈起了家常,“那时正处于‘文革’阶段,父亲很压抑,没有多少事可做,他的工作似乎就是喝茶看报。记得他教我的第一首诗是:‘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第二首诗是:‘高树多悲风,海水扬其波,利剑不在掌,结友何需多。’当时我不懂其中的真正含义。父亲说,不用太懂,只要记下就行。长大以后,我慢慢体会出了父亲当初内心的忧愤,同时,也对古诗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我爱李清照的诗,当时正是‘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年龄,越是悲的就越喜爱。苏试的豪迈,李清照的悲悲切切,对我生活影响极大。从诗中我萌生了爱。我的第一个男朋友,totallynothing;第二个,搞得我神魂颠倒、焦头烂额,最后让人家把我抛弃。诗害惨了我。第三个男朋友就是我第一个男朋友,成为我现在的丈夫。”说完,高洋哈哈大笑起来。

萨姆一直注视着她,他放下手中的杯子,说:“你很漂亮!”

听到这话,高洋马上镇静住了,说:“谢谢!非常感谢的评价。你还记得在中国我们第二次见面,在球场上你说的话吗?”

萨姆想了想,完全忘记了。

“你说的就是这句话。就是因为你说这句话,我对你十分反感。”

“哦?我不明白!”萨姆耸了耸肩。

“我知道我不漂亮,在中国也没有人讲我漂亮。那时候我正在减肥,宁可在太阳下晒成个煤球,也不愿意胖成肥猪。所以晚饭后就出来跑步。你们洋人总是不分黑白,喜欢讲一些漂亮的话给姑娘听。我最烦这个!”她噘起嘴巴。

萨姆锁起眉头,很认真地说:“是的,你就是很漂亮!你一点都没有改变。”

高洋笑了,说:“谢谢!来美国以后,很多人说我漂亮,没人再说我皮肤黑、大脑门、小下巴。审美观不一样,对吧?我很高兴在这儿能享受到良好的待遇。i"maluckygirl!”高洋得意洋洋起来。

他们的谈话十分愉快,似乎有说不完的话,聊不完的天。晚上高洋不当班,虽然心里还想和萨姆多呆一会儿,但她还是顾虑不能在外逗留太晚。吃过饭,话还没聊完,高洋坐不住了。

“啊哟!吃饱了,喝足了,聊够了。真的很感谢你的邀请,我需要回去好好做梦了。”高洋说。

萨姆很尊重她,没有挽留她的意思,听从指挥,立即把她往住处送。

几乎很久没有这样的机会和人交谈了,几个月的美国生活都让人感到压抑。萨姆让她觉得很新鲜,一个完全的美国人,又能让她完全的表达自己,这很不容易。她静静地坐在他的车里,闭起双目。圣诞节很快就要到,她很希望萨姆能到曼哈顿做客。

“很遗憾,我必须回到我的奶奶那儿,我有一个大家庭,我们要一起过传统节日。”

她没想到美国人也很讲究节日,如同中国的大年三十,老少聚会。

“如果不是太远,我非常希望你们能参加我们的传统家宴。”萨姆遗憾地说。

不长的时间,车就开到了住所。萨姆停下车,习惯性地下车来为女士打开车门。

“谢谢了!”她站在门口时说。一表示谢意,二表示再见。

“谢谢!洋,我很愉快。”他很依恋的样子。

“我也是。”她笑了笑。

“晚安!洋。”

“晚安!”

高洋开了门,安怡还在看英语。

“嗨!好用功。”高洋说。

“用功什么呀!”安怡放下笔说,“特蕾西的母亲来找她,等了好久。我留她在这儿吃的晚饭。这不,我们聊到快天黑她才走。你吃了吧?”

高洋眼睛瞪了起来:“你留这个女人吃饭了?”

“怎么了?崔阿姨这个人非常好的。”安怡不解地说。

“特雷西肯定不领你的情。她最烦她妈,一直躲着她妈。”

安怡突然醒悟过来,说:“难怪,她妈妈讲了她不少……”

“不少坏话是吧?”

安怡点点头,突然一紧张,说:“糟了!我告诉她,特蕾西下周二休息,让她再来。”

高洋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了,突然想起了:“还好!还好!周二她不上班,她去度假,圣诞节前回来接我们的班。”

安怡这才安了心。转念问:“你怎么样?”

高洋知道是指约会的事,喜滋滋地说:“不错!”

她没说“非常好”。此时沉醉在一种喜悦中,把“非常好”的事留给回忆,这样能使心平静一些。不知不觉的她轻轻地哼起了那首歌苏格兰民歌:你将去斯卡波洛夫市场吗?欧芹、洋苏叶、迷迭香、麝香草,记得我生活在那里,她是我一次最真实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