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杨仪虽然口无遮拦，但也仅限于抱怨抨击发泄诋毁而已，虽然这些一旦过头也不可小看，但终究还有一个界限，不足以使蒋琬等人痛下杀手。然而杨仪这一次的话就大失原则了，不平之鸣，虽过犹情有可原，而至于心有异动，居心叵测，则就万难饶恕。

费?急忙顿喝：“威公兄，你喝醉了！”

杨仪狂笑：“我醒亦是醉，醉亦是醒，醉时反而更加清醒！你以为我是酒后狂言吗？我的话句句是真，只可惜我身后无眼，不能预知后事！”

费?瞠目而立，许久才言道：“威公在我眼里一向足称智者，况阅历不浅，比我年长，自应该明白凡事有当为与不当为，君子立世不忘慎思慎言慎行，威公刚才之语实在令我失望。”

杨仪趋前一步厉声驳道：“天地无德，神人共弃，国君不惠，天下并愤，此世间法则，岂是我杨某无知无德无信？文伟兄世间大才，难道甘心屈居蒋琬一流平庸之辈以下？你我知己，所以我言无不尽，我亦为文伟兄不平也！若你我联手，何惧蒋琬小儿？”

费?面前立刻重现他当初与魏延的那一幕，不禁不寒而栗，他摇头道：“我费?无才无德，幸得丞相厚爱，君上器重，才有了今日的成就，平日尚自惶恐羞愧，何敢有不平之心？若以你之所言，难道我等耕作于山野之间，闲看云卷云舒，就不能逍遥一生吗？费?立世只为匡扶天下，尽忠明主，决无追逐名利，博取私心之念，你我难为同道，快快休言！你若仍然执迷不悟，我今只有与你从此划地绝交！”

杨仪冷笑道：“费文伟真有那么伟大吗？你费文伟所为难道我杨仪一概不知？你号为名士其实全无名士风范，不过是一欺世盗名之徒而已！外表一片儒雅，你内心其实龌龊不堪！你数月以来充当密探，可曾想过什么贤者，明者，清者，直者，真者，雅者所为？你为了攀龙附凤，邀功买宠，不惜自甘下作，你又哪一点比得上我杨仪？”

费?气结，心中一时百味杂陈，他到此时已无心再做任何努力，因此叹息一声拱手一揖便要离开，那杨仪兀自不饶，他断喝道：“你回去告诉蒋琬，我杨某与他势不两立，叫他休要枉费心机！他要杀要剐我由他去，但想让我心服口服除非丞相复生！”

杨仪不自量力公开叫板，将费?心中最后的一点柔情也化为乌有，他回身平静地说了一句：“不劳吩咐，我自会转达。”然后扬长而去。

在他的身后，杨仪仰天大呼：“丞相啊，你睁睁眼吧，我杨仪不服啊！”他的呼声惊动了一群刚刚落下的麻雀，它们忽而又腾空而起，尖叫着窜上云间，化为一个个细小的黑点。直至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