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练剑
作者:长息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369

大雕巨大的翅膀扇来,丈许方圆的平台之上罡风四起,三人登时立足不稳。宁可成惊叫道:“这畜生好大的力气!”他嘴上一直对大雕恭恭敬敬,但心里面多少有点欺负它是个扁毛畜生,这时一时失口,便喊了出来,吓的他俩忙掩口不迭,幸好没人在意。小龙女知道大雕对杨过最是亲近,不会刻意为难,故而只是紧张的盯着杨过,看他如何应对。

杨过首当其冲,只觉得一时之间练呼吸都难为了起来。他本欲挥剑格挡,此时发现神雕大力,自己实在无可抵御,便窥准了大雕劲风之中的薄弱处,挥剑打开一个缺口,然后跳出它翅膀巨力范围。还未站稳,大雕双翅齐动,顿时将杨过退路封死,同时一口叼来,正击在杨过长剑前端。杨过如中雷击,被震的浑身血液翻腾。若非他浑身内力散入了筋脉之中,身体之强健比其常人胜过百倍,只怕早已鲜血狂喷。大雕并不进击,盯着杨过,呱呱而鸣,似大有怪责之意。

杨过道:“雕兄是怪我取巧,不敢和你巨力正面相抗?”他苦笑道:“我此时内力微薄,实在是力有不逮……罢了,哪有那么多理由。你放马过来,我不再逃开就是。”玄铁剑端正,将体内那近日来提聚的些许内力尽数运到右臂之上,正见大雕挥翅扑击,杨过对准它力大之处,功力急运,意至气生,两力相交,杨过腾腾的后退,奋力沉劲,扎住下盘,正踩在悬崖边上。他右臂平伸,微微颤抖,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身体了一般。小龙女一声惊叫。她其实早做了准备,若是杨过抵不住神雕劲风掉了下去,她就立即用金铃索将他救上来。但眼见杨过半个身子悬空,还是忍不住害怕。

杨过停了片刻,只觉得右臂回复了知觉,火辣辣的即使疼痛,但游走在右臂诸穴的微薄真力却浑厚了许多。他心中一动,努力将这股内力纳入丹田,竟然成功,叫他大喜。他这番散功之后,经脉被锤炼的大异旁人,每每苦修出来一点内力,功力搬运之时,不等转回丹田,便会散入经脉之中,消失无踪,一番辛苦便化为乌有。

这番和大雕对垒,生死压力之下,竟然平白激起了一股雄浑的内力,飞速的运转了数个周天,颇有越积越厚之意。也是杨过修身功夫极深,浑身经脉早通,便是一些寻常武人无法打通或者不需打通的奇经小穴,他也曾一一贯通过,乃至于此时功力运转,比起旁人快了何止十倍?若非如此,以他经脉吸收内力的速度,不等一个周天搬运完毕,所有内力就尽数消亡了。

杨过有了这层明悟,越发放下了心来,道:“龙儿,雕兄的法子很有效果,对我极有助力。我在此练功,你去给我和宁兄准备饭菜。”小龙女听他吩咐自己待客,便宛如常人使唤自己妻子一般,不由心中一甜,依言去了。

杨过只觉得那股内力越转越慢,又有被经脉吸收之意,心下焦急,朝大雕道:“雕兄,我们还来!”挺了长剑便刺。

一人一雕在石台上扑击。宁可成在一边眉毛耸动,乱跳不已,叫道:“若非杨兄弟这般怪胎,也经不起雕前辈这番摔打!”原来与其说是杨过挺剑与大雕对抗,还不如说是大雕以巨力拍击杨过。以杨过此时的内力修为,被大雕如此拍击,就相当于被一个一流高手全力拍击一个孩儿一般。只是杨过仗着身体强壮,经脉坚韧异常,竟生生的忍了下来。

宁可成冷眼旁观,隐隐也看出来,杨过每剑的力道都在渐渐加大,最后已经隐隐略有风声,显然内力正在突飞猛进。他不由骇然,心中道:“旁人日日苦修,及不上这家伙挨一顿拍打。”忽然一人一雕分开,听杨过哈哈而笑,接着一头栽倒在了地上。大雕呱呱而鸣,纵身跃下了悬崖,往远处去了。

宁可成急忙扶起杨过,内力运转,想将他救醒,却只觉得他浑身浑厚的内力乱撞,虽然在自己内力之下,却丝毫无法掌控。时间稍长,他更觉察出杨过浑身经脉都有一股股巨大的吸力,非人力能抗。若非自己的紫霞神功曾经杨过改良,与他体内内力略有相和,只怕早被这内力吸的干了。宁可成急忙撤回功力,后怕不已。他回想起来,真不知以杨过如此经脉,居然还能运起内力,他体内狂乱的内息游窜不已,偏偏有如礁石林中的皮筏,总能最巧妙的避开经脉穴道的吸力。在无序之至处却隐含其道。这般内力,委实不曾听闻过。

杨过体内经脉如此诡异,乃是他他前段时间三番四次的自毁密法留下的后遗症。自毁之法,乃是道家九阴之中隐含的刺激人体潜能的窍门,为杨过无意中发觉。只是此法虽威力异常,但大逆自然,对人体的毁损极大。杨过修身功夫绝顶,也花了很长时间,才找到了一个消弭后遗症的方法,而且不能常用,更不能连用。杨过在蒙古军中一连用了三次,虽然运气过人,没有身死,但却将一身内力强行散入了经脉之中,经脉异变,拓的太宽,产生了极大的吸力,有如多了无数丹田一般。本来这般情况之下,他的内力再无法归入真正的丹田,便从此无法运功。但杨过却是武学的奇才,数月苦思之下,给他找到了挣脱经脉吸力的运功法门,此时为大雕压力所激,又领悟了重剑之法,每一挥剑之下,内力疯长,此时人虽然已经昏迷,但体内内力按照他存想了无数遍的路径加速运行,虽然外人看来混乱无序之至,其实没有走火。

宁可成虽然不清楚杨过体内的真正情况,却也不再为杨过担心,只安慰的守在他身边。过不多久,大雕衔着那对经脉内力都大有好处的菩斯曲蛇蛇胆。宁可成知道这蛇胆的妙用。大雕前一段时间也曾偶尔送他些许。他浓破蛇胆,将胆汁灌入杨过咽喉。看着他口中泛绿的胆汁,只觉得平白满口生苦起来。

他再度小心翼翼的将一股内力送入杨过体内,附着在杨过奔涌的内力之上探察。只觉得杨过满身狂涌的内力转了足足百余次周天,越转越强。宁可成心中叫道:“你小子若是这般运功,岂不是很快就要天下第一了?”但他也只是随便想想而已。果然杨过内力越转越慢,增长的也越来越慢,最后平稳了下来,静静流转。宁可成心想道:“莫非杨兄弟经脉正常了?”他这般一想,那一丝内力稍稍越轨,顿时消散在了杨过经脉之中。宁可成面色苍白的后退几步,庆幸道:“幸好老子早有准备,没敢用力。”一边叫道:“你既然醒了,还不快起来!”

杨过大笑跳起,道:“我的吸星大法滋味如何?”宁可成揉着鼻子道:“吸星大法?倒是个怪异的名字。不过倒是很相像,居然能吸人内力。我从没听过这般诡异的内力。”杨过情知失言,道:“其实不是。吸星大法却是专门吸人内力的内功,和我的功法大异。我这古怪内力非要配合我这古怪的经脉。威力虽然远胜吸星大法,但却只能我一人使得,大是局限。”宁可成大是振奋,道:“那你以后只要吸了和你交手之人的内力,不就能转为己用,省得自己勤修苦练了?”杨过摇头笑道:“便是内力,也分三六九品。你老宁的那丝真气和我内力有相通之处。紫霞神功也是高妙无比,我直接收了,省了一点功夫。但旁人的杂乱劣质的内力,我若收了,还需费神练化,却不如自己专修而来的精纯。况且不同的境界,只能承载不同境界的内力深度。我此时陡然将内力提到了老宁你目下的境界,已经是极限。便是将五绝的内力尽数吸来了,也是丝毫无用,只能浪费。”宁可成点头。杨过继续道:“事实上我经脉所积的内力已经浑厚无比,奈何此时不能尽数提出。等日后我内力深了,试着将浑身经脉填满,再专修丹田,便有如有了数个丹田一般。以我经脉的强度,日后内力之深,岂不是没有尽头?”宁可成一想之下,虽然极难,但对杨过这般的天才而言,竟非不可能。一想之下,他不由骇然,摇头苦笑道:“你若是能活一千岁,还不知道内力会深厚到什么境界了——只怕那就是神仙了。”两人相对哈哈而笑。

杨过心中隐隐一动,想到:“我这般将内力散入经脉而非丹田,竟然和那所谓的吸星大法颇有相似之处……只是我杨过何须吸人内力……换言之,若我日后真能悟出以经脉替代丹田的运功法门,彼时身上无处不可发力,无处不可生力,彼此相依相存,日益壮大——”他摇了摇头,暂时止住了这个异想天开的想法。

杨过道:“雕兄所得独孤前辈妙法,助我恢复了内力,更大有进境。待我再向雕兄学习那重剑剑法,给宁兄一开眼界。”宁可成鼓掌称好。其实杨过复功,固然借了大雕助力,却主要依靠他自己的明悟与苦修。但重剑剑法他虽有所悟,要尽数通晓,还是着落在大雕身上。

于是杨过招呼了大雕继续相斗。他此时内力即深,玄铁重剑上的劲风已经隐约能和大雕翅膀之上的劲风相抗衡。偶尔力有不逮,体内经脉自动便将余下的内力抵消,直到此时,杨过才能真正一剑一剑的和大雕正面相抗。

大雕一举一动,一扑一啄之间,却暗合了当年它与独孤求败扑击为戏之时的轨迹路径。杨过自己之前本来只体悟了一式剑法,此时凝神打量大雕的路数,不断改进自己运剑之法,招数渐渐繁杂了起来。一人一雕交锋,先时杨过的剑招还能有七八个变化,而且似乎已经简略到了无以复加,才能抵住大雕进攻。过了不知多久,他所用剑招越来越简捷,渐渐的非但将所有虚招尽数去了,后来连后招也似乎置之脑后。只呆呆板板的挺剑刺击。但落在宁可成眼中,这却是容至繁于至简之中,每一剑都暗含玄理,叫他如痴如醉。

杨过先前仗着内力深厚,和大雕相抗,虽能不落下风,但也没有多大的长进。自他剑法趋简之后,心通其理,手精其术,只觉得每一剑刺出,都有不同的明悟。同时内力奔涌,经脉中内力回吐,加上数月来服用的蛇胆妙用显现,于是臂力激增,当真是一日千里。

杨过一边和大雕酣斗,一边在脑海之中飞速将重剑剑法理出了完整的头绪,虽然未能尽数通透,但已经掌握了七七八八。他只觉得玄铁重剑在手,此时便是让他正对金轮法王这般的高手,也能完全不落下风。他便如原本练会了重剑剑法的杨过一般,觉得武功到此地步,便似登泰山而小天下,回想昔日所学,颇有渺不足道之感。但杨过自然知道,其实是以前所学没能真正练到绝顶境界而已。此时从重剑剑法之上明悟了武功绝顶之境,待他日后以此回思九阴真经和古墓派诸般神功,武学之境再进一步,才算是真正踏足天下绝顶之境,那时候比起五绝,便也是不遑多让了。

杨过既已霍然贯通,再和大雕缠斗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了。他哈哈长笑,挥剑挺刺,剑锋所至,嗤嗤有声。大雕呱的一声大叫,居然不敢直接其芒,闪身避了开。杨过劲力凝而不散,掠过大雕身侧,噗的没入了一边坚石之中半截,同时以剑身为中心,一尺之内的石壁处处龟裂。如此威势,实在是惊天动地。杨过纵然知道自己武功大涨,却还是被吓了一跳。他得意的道:“宁兄,可有意思和小弟再度切磋一番?”

两人相视,都发现对方眼睛亮的异常,才见四下一片幽暗昏或。原来两人在这石台之上,一个练,一个看,不知不觉之间过了一日,现在已经是深夜了。杨过往下看去,只见一个白影静静的伫立远方,对着此地。小龙女站在那里,已经等了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