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龙涯伸剑格开了米又且的一刀。

米又且道：“看看是你的‘紫龙退涯’凌厉还是我的‘金银断头刀’霸道！”呼呼两刀，分别是抹刀式、撩刀式。紫龙涯剑气三分，三道剑光从三个不同方向攻向米又且。米又且左掌画个圆圈，掌风拢住三道剑光，右手单刀直进，直逼紫龙涯面门。

紫龙涯收剑为一，从一个最为意想不到的地方刺了过去。

但是米又且仍旧挡住了。他的刀法诡异，他的章法更加诡异。

紫龙涯退开两步，往身后一伸手，一杆长枪飞来。

米又且笑道：“使剑打不过我，便用枪？”

紫龙涯长枪一抖，长缨飞舞，紫光大盛。又是一招紫龙退涯！

只是这一次，枪影却化为七道！

剑影只有三道，枪影却又七道！

紫龙涯长枪上的造诣比剑法还高！

纪十不禁心中纳闷。紫龙涯已是剑客中的高手，枪法上的造诣竟然比剑法还高！难道他的枪法天下无敌？

米又且已经连退了十几步。刀法中也出现了不少破绽。

米又且忽得出手！

起手式！

一枚金银相间的暗器打了出来。

暗器在空中打了一个旋，暗器中心忽然放出十几根金针，周围银色的像是花瓣的东西却成为三道凌厉的飞轮！

金银花！

只是用金子和银子打造的金银花！

金银门之所以叫金银门，并不是因为他们驻在金银山，也不是因为金银山上长满金银花，而是因为一种叫金银花的暗器！

金银花的花丝是金针，花瓣则是小巧的飞轮，四面八方，防不胜防！

七枚金针化去了七道剑气，三个飞轮却直直插在紫龙涯的身上！

紫龙涯倒下了。

他的枪没有输，他只是输在了一种邪门的暗器上。

这时乌云飘过，日光乍现。

正午的时光是最毒的！

尤其是在这绝顶上！

一道亮光刺向了米又且的眼睛！

阳光！

米又且惨呼着捂住眼睛，他的眼睛真的瞎了！

王八！

王八手中的西洋镜！

很毒的日光。

葛十一忽地出刀。

金银断头刀。

米又且死了，死在自己的金银断头刀下。

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冷七忽道：“诸位，保重！”抽剑自刎。

他居然会说话！

他居然自刎！

他也最适合自刎！

没有一个人有资格杀他，因为他是冷七！

不需要知道他的过去，他的历史，你只需知道，他是冷七！

冷冷的凄楚！

金银门帮众却一哄而上！

每个人都是金银断头刀的好手，每个人都是使用金银花的高手，因为他们都是米又且精心培养的勇士！

更重要的，是他们每个人都对金银门忠心不二！

所以即使他们的掌门倒下，他们仍旧拼了命地攻了上来！

十一个人背靠背，围成一个小圈。

有金银花飞来，成百上千的金银花。

金针、银轮。

叮叮当当之声不绝，眼见一枚金针就要射入纪十的太阳穴。夏九却忽然跃了过来！

他用身体挡住了那枚金针！

纪十的心里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他只有奋力地格挡这些让人恶心的金银花。

金银花，到处都是金银花。

但是十一个人里没有一个人死。

也没有一个人不受伤。

每个人殴或多或少地钉了几枚金针，插着几个飞轮。但这些都不是致命部位，因为这是他们故意中标的，为了救他们身边的人。

没有一个人不去救，没有一个人不被救。

他们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他们不容许任何一个人有任何闪失！

这是因为这种感情，冷七才会选择自杀。

这就是虎威镖局。

虎威镖局不是十多个人，而是一个集体！

所以当所有的金银门帮众倒下的时候，虎威镖局的十一个人还站着。虽然有的站的不是很稳，但依旧站着。

虎威镖局的人就要站着。

当他们给自己验伤的时候，纪十发现，每个人的身上到处都是伤疤，有剑创、有刀伤、有箭洞，有其他各种各样的伤痕，但他们始终没有死，他们都还活着。

为什么虎威镖局每三年才招一次趟子手？而且每一次只招一个人？

因为每三年才死一个趟子手！只死一个！

因为这才是虎威镖局！

他们忽然听到了哭声，少年的哭声。

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伏在紫龙涯的身边，边叫师父边放声痛哭。

紫龙涯尚有一丝气息，他道：“自酌……为师给你上最后一堂课……你要好好听……你一心求剑，却不知学剑的艰辛……你能忍受得了这种孤独吗？你能忍受得了独自面壁数十年的寂寞吗？”

这个叫自酌的少年泣不成声：“能……我能！”

紫龙涯道：“很好……只是你还不懂……不懂剑道的艰难……剑有三重境界，第一重是人剑合一，随心所欲；第二重是手中无剑，心中有剑，草木成兵，即使手中没有武器，也一样可以凝聚剑气；而这第三重境界，”他咳了一声，又道：“便是手中无剑，心中也无剑。那是一种智慧，是包容，是包容天下万物的宽广胸怀……你记住了吗？”

自酌点点头。

紫龙涯又道：“说来容易，做来难。普天之下，成名剑客不少，可大多连这第一重境界也参悟不透。当今武林之中，余尽恨的‘一剑解千愁’可谓独树一帜，他的剑道是‘愁’；而点苍迟入松堪破了从软到硬再到软的三重境界，也是造诣颇深。五十年前，你祖父南宫飞云只练到第一重境界，已然天下无敌，他的剑道是‘情’；剑圣叶孤城在即将超越第一重境界的时候竟然入了魔道，权利熏心，终于走上绝路。独孤求败晚年以一把木剑打遍天下无敌手，独孤九剑无招胜有招，已经到了第二重境界，他的剑道是‘无’；一代剑神西门吹雪虽然始终用剑，其实已经练到了第二重境界，他的剑道是‘诚’，只可惜他始终自居身份，因此难以参悟第三重境界；谢家三少爷谢晓峰的剑道也可算是第二重。而燕十三，他的剑法已经到了至高的第三重境界，只可惜他参悟的剑道让他自刎谢世，至今无人知晓他到底参悟出了怎样的剑道；而另一位，已经超越了剑客的局限，实是已经达到了人类智慧的最高点，那就是‘善’，他只是少林寺一个扫地僧。这些，你都记住了吗？”

自酌又点点头。

紫龙涯轻咳两声，接着道：“自酌，你既认准了剑道，走上了这条道路，就要一直走下去，你知道吗？无论前路多么艰险，无论前途多么迷茫，你都要走下去，即使是悟不到剑道你也要走下去……不要像为师，虽是练剑悟道却一直醉心于枪法……虽然闭关三年也无济于事。你明白吗？”

自酌道：“我明白。”

紫龙涯道：“师父不想你走上剑道这条路。因为你不懂它到底要付出怎样艰辛……我只希望我自己不懂，永远都不要懂剑……可是你的出身……”

紫龙涯叹了口气，接着道：“为师送你一个字如何？”

自酌只是哭泣着看着师父。

紫龙涯轻轻道：“真！”“真”就是紫龙涯追求的剑道！只可惜他醉心枪法，无暇练剑。若是他放开自己，自始至终都是练枪的话，也许也会达到“真”的境界。

紫龙涯已经气绝身亡。

自酌的祖父是南宫飞云，那他自然也姓南宫。

南宫自酌！

南宫自酌抱起师父的尸体。缓缓走下山。

纪十道：“你要将他葬在哪里？”

“我家。大哥身边。”

“你大哥是谁？”

“南宫自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