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得救
作者:夙简希      更新:2019-09-22 09:13      字数:4411

“你……”

还有一口气,意识尚还清醒的青玄长老吃力的张口,只能说出这一个字,他心里不是没猜到这人的身份,那人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眸在这月光下隐隐泛出了星光,脸色苍白得快要透明了,不敢相信,这样一个美好的人会如此可怕。

“我今日大开杀戒是被你们逼的,谁给了你们这么大的胆子敢对我两个妹妹下手?”语气冰冷,却意外的空灵好听,“你放心,你们门派所有跟这件事有关的人,一个都跑不掉的,你们黄泉路上相见吧。”

青玄长老意识开始涣散,听到这番话,他只能感觉到铺天盖地的悔意,他抓住了其中的重点,“两个妹妹”,并非是司徒孤雪,而是两个妹妹,万万没想到祭璃霰雪也是这尊杀神的逆鳞!

夜南箫此刻强忍住不适感,她的头很晕,身体很虚弱,在祭璃霰雪魂珠破裂,司徒孤雪的魂珠几乎被毁的情况下,她有些失控,甚至冒险动用了冥王殿的血遁法,几乎放干了自己身上的鲜血,在六个时辰内就赶到了九龙座南山,更是在元气已伤的情况下动用了她的本命武器,发出了这惊天一剑。

看着一地的尸体,她恍惚的觉得自己又回到了九岁那一年的五月,相似的场景,只是现在她已经很强大了,再不需要一身伤痕带着顾若笙和司徒孤雪四处躲避,她现在是居高临下的那个人。

夜南箫不再去看已经慢慢死去的青玄长老,而是望向了一边被阵法笼罩的洞口,踉踉跄跄、脚步虚浮走过去,有些颤抖的呼喊,“霰雪,孤雪!”

“姐姐!”祭璃霰雪惊喜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但却是让夜南箫稍稍放了心,只见那阵法一阵波动,最后消失不见,祭璃霰雪就从洞口跌跌撞撞小跑了出来,她一身脏兮兮的,腰腹的地方还有一大滩快要干涸的血迹,从来就整齐束好的头发也乱糟糟的披散了下来。

夜南箫赶紧上前扶住了快要跌倒的祭璃霰雪,焦急的问她,“你伤到哪里了?”又向后看了看说,“孤雪跟你在一起吗?”

祭璃霰雪此时被夜南箫扶住,就闻到了她身上那股已经浓烈的盖过她清新体香的血腥味,皱了眉头也没问缘由,只是乖乖的说,“我受了点皮肉伤,内伤是被波及到的,五姐姐帮我挡了那个王八蛋一掌,伤得很重,她在山洞里。”

“你跟我来。”夜南箫说了一句,就搀着祭璃霰雪快步走进了山洞里,刚一进去,夜南箫就看到了紧闭双眼气息微弱的司徒孤雪,她心里一阵绞痛,头一昏脚一软就猛的一下跪了下去。

“姐……”祭璃霰雪伸手要去扶她,就见她已经跌跌撞撞的朝司徒孤雪走去了,抬在半空的手一阵无力感。

夜南箫不仅仅是站不稳,眼前更是白花花的一片,短暂的失明了片刻,一脚深一脚浅的凭着感觉向前走了几步就站定了,跪坐下去伸手一摸,就碰到了司徒孤雪的衣衫,她只觉得呼吸困难,心脏像被人大卸八块一样,犹如一个快要溺死的人。

我没有照顾好孤雪……

这是她心里不停默念的话。

视线恢复时,夜南箫就看到司徒孤雪惨白的小脸,嘴角还有干涸的血迹,于是便伸手去帮她擦干净,擦着擦着,心脏再次绞痛起来,夜南箫闷哼一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并不是受伤了,只是心痛到了极致而已,她喘了一口气,一边又将手放在司徒孤雪胸口,用内力感应了一番,内伤很严重,但她似乎用了古医的假死术,现在并无危险,还好。

祭璃霰雪听到夜南箫忍痛的闷哼声,再也忍不住情绪,激动的上前跪在夜南箫和司徒孤雪身旁,拉着夜南箫的衣袖一边哭,一边大声的说,“箫箫姐,都是我的错,孤雪姐姐是为了救我才挨了那一掌的,那些人本来就是冲我来的,是我害了她,你杀了我吧!”

经历了恐慌,震惊,难过,温暖,绝望,欣喜之后,祭璃霰雪的情绪再次崩溃了,她知道夜南箫现在心里有多难受,最珍爱的妹妹被她连累而受了重伤,那一掌几乎就是拍在了夜南箫的心上啊,而原本这一切都应该是自己来受的。

听到祭璃霰雪的这番话,夜南箫就扭过头看着她,神情有些惊讶,带着有些焦急的语气说,“霰雪呐,你怎么会这么想?姐姐没有怪你啊,为什么要自责?”

“他们要杀的是我,如果不是因为我,孤雪姐也不会……”

“霰雪!”夜南箫打断了她的话,伸手捧住了那张脏兮兮没有血色的脸,强行的抬起来,对上了那双被眼泪模糊了的双眼,“我是很生气,但只是气对你们出手的人,他们我一个也不会放过的。”

看祭璃霰雪只是一脸悲伤的流眼泪,夜南箫就继续说,“我很庆幸你们两个都没事,孤雪身上有法器,虽然做法很鲁莽,但是她也明白这一掌她来受更有把握,我明白她想保护你的心。”

“你不要以为我这样仅仅只是为了孤雪,今天就算是只有你一个人在,我也一样会这样赶过来救你的,我从没拿你当过外人,姐姐没有骗过你吧?”

祭璃霰雪听到这句话,就愣了一下,泪珠子一颗颗的滚下来,心里的悲戚就淡了许多,升起了一股暖意,于是就抿着嘴点点头。

夜南箫神情松动了不少,帮她抹了一把眼泪,就问,“是你大哥吗?”

“箫箫姐……”祭璃霰雪心里咯噔一下,开口有些犹豫的叫了一声。

“你不愿我自然不会动他,但是你跟孤雪这次的事不能就这么算了,知不知道门口那群人是哪个门派的?”

“是……玄灵门,箫箫姐,他们都已经死了,就算了吧,剩下的我父皇会追究的。”祭璃霰雪记得玄灵门有个跨天坎的长老,于是开口劝说。

夜南箫摸了摸司徒孤雪的脸,又对祭璃霰雪说道,“你父皇顾忌太多,不会大动干戈的,我来给你出这口气,让你大哥知道我们霰雪不是好惹的。”说着又从怀里拿出一个圆环形的玉器和一面小阵旗递给了祭璃霰雪,“这个玉佩就是孤雪身上那种法器,可以抵消天二境全力一击的,以后带着身上,等会我走之后你用这面新的阵旗,估计再有两日,笙儿他们就赶来了,你吃过孤雪的内伤药了吗?”

祭璃霰雪接好东西,仔细的看了看那个玉佩,点点头说,“吃过了,姐姐,那个传送阵石也是从西边带过来的吗?”

夜南箫不自然的“嗯”了一声,就起身要走,祭璃霰雪就很焦急的拉住她,“姐你别去,他们门派有个跨了天坎的长老,你打不过他怎么办?”

夜南箫用血遁法已经大伤了元气,那个大长老的境界虽然比自己低一些,但受伤了的情况下要留下他的命会有些困难,因为对方如果要逃跑,有可能会拦不住,不过先去了再说吧。

于是帮祭璃霰雪拢了拢散乱的头发,笑着说,“那种资质一般的老头我还是打得过的,他要不知情就算了,如果这事他也有份,就别怪我不尊敬老人了。”

说到这里,夜南箫突然想到了君寞爵,那天他还抱着自己说要尊敬老人的,还喊了那句让夜南箫心里一阵莫名感觉的“箫儿”,却没想到孤雪跟霰雪出了事,自己竟是脑子一片混乱,把他给扔到了一边,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跟着过来。

于是在走之前,夜南箫又叮嘱了祭璃霰雪一句,“如果你皇叔也来了的话,你就让他去上次的泉眼等我,不要跟别人说,就告诉他一个人。”祭璃霰雪就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从进山洞起,夜南箫似乎平静了许多,还能对祭璃霰雪有笑容,但是她心里的滔天的怒火却一点都没有消,特别是看到了孤雪跟霰雪受伤的样子,她就忍不住那股恨意。走出了山洞,压制了好久的内力再次紊乱起来,自相碰撞,在周身卷起了一阵风来,她看了一眼已经死去多时的青玄长老,嘴角含着冷笑,就朝天空飞去,一瞬间就失去了踪影。

祭璃霰雪在夜南箫走后,就将完好的阵旗布好,又靠着墙坐回了司徒孤雪身边,她紧绷的心弦终于可以松下来了,虽然受了伤,她自被传送来后就一直都不敢闭眼休息,如今知道没有了危险,便再也挺不住了,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艘银白色小舟破空前行,正是云刹天宫的神行舟,已经很接近南山外围,即墨罹天控制着法器放慢的速度,开始在低空慢慢搜寻起来。

足足三日的时间,即墨罹天最初的焦急,慌张,害怕,愤怒焚烧了他的心,最终渐渐冷却了下来只剩了麻木,感觉不到任何情绪了,一路上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紧紧的握着拳,被指甲掐破的掌心流出来的血,滴在甲板上已经干涸。

君寞爵偶尔会跟顾若笙说两句话,不过顾若笙的回答经常是文不对题,显然思绪也乱得很,关心则乱,君寞爵心里也很乱,他担心祭璃霰雪,也担心司徒孤雪,更担心那个失控了的夜南箫,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至于是谁对他们出手的,君寞爵没有过多的猜想就以为是夜阁的仇敌寻仇,他并不知道在他眼里不屑一顾的皇权,竟然会有能让亲兄弟自相残杀的分量。

“在那里!”即墨罹天惊呼的声音打断了沉默,神行舟缓缓的落地。

不是没想过生气的夜南箫会有多大的杀伤力,但亲眼看到之后还是一阵心悸,那片坑洞周围已无寸草,全是残肢断臂,土壤都被鲜血给浸湿又干透了,两日的暴晒已经让这个地方一靠近就有一股腐臭味,除了司徒孤雪和祭璃霰雪所在山洞的那座山,其他全都被巨大的内力夷为平地。

三人下了小舟,脸色都很难看,随意一扫就知道此地至少有十几条性命,唯一保存得还算完整的尸体就是坑洞最中间的那个老人了,看到他的脸,君寞爵顿时面无血色,他是锦王宫的人,这是怎么回事?

君寞爵眼神里是震惊也有疑惑,此时他看向顾若笙,而顾若笙却没有看他,低垂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即墨罹天懒得去看一眼这片修罗场,而是四处张望,最后发现了那个山洞,就急忙跑过去,不想被一个护罩给反弹了回来摔在地上。

“白白!你在里面吗?我是罹天啊!”即墨罹天爬起身来焦急的对着洞内大喊,君寞爵忍住心头的疑问,赶紧也上前跟着一起喊着祭璃霰雪的名字。

“我来,这阵旗是我做给南萧的,应该是南萧给孤雪当作结界吧。”一直站在后面低头沉思的顾若笙皱了眉头走上前来,伸手按住那个护罩,内力倾泻而出,划出古怪的纹路,不到片刻护罩就微弱下来,最后消失不见。

三人立刻进入了洞穴,就看到祭璃霰雪搂着司徒孤雪,靠在了山壁上都紧闭着双眼,两人身上都是鲜血和泥土,祭璃霰雪脸色不好,司徒孤雪的脸色更难看,苍白中带着一丝死气,胸口只有微弱的起伏,但好歹都活着,顾若笙一直绷紧的那根心弦陡然松了,腿一软,就像夜南箫那样半跪在了地上喘着粗气。

即墨罹天和君寞爵顾不得其他,赶紧上前一人抱住了一个,将她两人分开各自呼唤,祭璃霰雪很快就醒过来了,她睁开眼睛就看到君寞爵着急的脸,顿时就笑了,发出了软糯糯的虚弱声音,“皇叔,你来啦。”

可无论即墨罹天如何呼唤,司徒孤雪就是一动不动,只有一点微弱的呼吸,朴灿烈麻木的心脏再次感觉到了疼痛,那是万箭穿心的感觉,第一次这么痛。

“南萧人呢?她既然来了为何还把你们丢在这里!”君寞爵不忍心去看即墨罹天,只是问已经清醒了的祭璃霰雪。

“她……她去玄灵门了……”

果然,君寞爵心里就咯噔的跳了一下,然后看了一眼顾若笙,她也是一脸担心的神色,于是皱了眉头对祭璃霰雪开口问了此刻心里最大的疑惑,“是祭璃世祯吗?”

祭璃霰雪就眼神黯然,侧过头去想掩饰此刻脸上悲伤的表情,“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君寞爵心内大震,涌起了一股怒火,两道剑眉下的目光凌厉绝决,他内敛的气势此刻才算真的一丝不掩的释放出来,“连亲姐妹都要残害的畜生!这次谁都保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