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下面纱
作者:是非因      更新:2019-09-21 11:15      字数:10842

青青本以为昨晚御轩口中所谓的婚礼预演,不过就是做做样子,走走过场,让王府的人,以及皇宫内某些伸长了脖子盯着睿王府的家伙好好看看他们“夫妇”是怎样的琴瑟和谐,怎样的恩爱有加。

哪晓得,御轩来真的!

今儿一早,天刚蒙蒙亮,御轩便过来敲门,硬是将青青从美梦中拽了出来。

不就一个假成亲么?居然还要来个预先演练,好不麻烦!

“即便要演,也得有观众了再演吧?现在鬼都还在睡觉,更别提人了。你瞧瞧,瞧瞧,连丫鬟小厮都还没起来,王府正是安静的时候,睡觉不刚合适么?”青青气闷地道。昨晚睡那么晚,今早又起这么早,不诚心折腾人么?

要说这仲夏时候,一天中最凉爽,最舒适的,不就早上这会儿么?御轩这家伙,真是不地道,连这点儿福利都给她剥夺了。

是以,青青揉揉惺忪的睡眼,好不容易清醒了点儿,这才有力气对御轩翻白眼。而他却只是挑了挑眉,根本不将她的埋怨放在心上。

这时,翠儿轻声叩了叩门,在得到御轩的允许后,端着盆凉水进来给青青擦脸洗漱。

青青扯过翠儿手上的脸巾,赶紧沾水,拧干了毛巾,准备洗脸。余光瞥见御轩还在屋内稳坐泰山,不由出声:“我要梳洗了。”

“你洗吧,不急,我等你。”他故意曲解她的话,还表现得一副很是大度的样子。

青青真是被他给打败了,有人脸皮厚到这种地步么?

暗暗调匀了气息,她没好气地道:“男女授受不亲,人家清早起来洗漱,你不该主动回避下吗?”

别告诉她,他不懂这些!在她看啦,他懂的,比她还多。他这是喜欢不懂装懂,故意耍赖。

对此,御轩没多大意见,直接背过身去。

虽然这远没有达到青青想要将他请出去的目的,不过,相对他这种人来说,能有所让步已经是不错了。所以,她也没跟他太计较,直接摘了面纱洗脸。

御轩很君子,既然背过身了,自当是不会再转过来偷看的。

不多时,青青洗漱完,见御轩背对着她的方向仍旧一动不动,眼中不由多了一抹柔和之色。其实,她即便对着他,他也不可能看出什么破绽,她相信自己的伪装能力。再说了,不是还有体内丹药的作用么?真正的百里青青,见过的人,始终只有她的师父百玑老者。

然而,她若不这样屡次扭捏的遮掩,反倒会让他生疑。试想,她这面纱戴了多少年了,会轻易在他面前摘下,难道不需要一丁点儿的原因?这似乎说不过去,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你先等我会儿,我得先吃点儿东西垫垫胃。”青青随意地招呼了一下御轩,而后便吩咐翠儿去端点心,主仆俩移步往内室去。

御轩起身,不声不响地跟在青青后面。

“你干嘛?”青青赫然转头,谨慎地望着御轩。

御轩扯了个灿烂的笑容,道:“我一早起来便找你,还没顾得上用膳。”

什么?又想跟她一起吃?

“那你先去吃,吃完了,我们再回合。”说罢,青青加快了脚步。

御轩也跟着加快了脚步,还有意跨过来,与青青并肩而行。

由于身高和体型的优势,有他在身边,青青只觉好友压迫感。

“你跟进来做什么?”她的声音虽然听不出异常,可心中早就有了忐忑。她总感觉他的表情怪怪的,干嘛笑得那么贼?一看就不怀好意。

“我们马上就是夫妻了,同进同出乃是应所里当之事。”他不以为意地道。

青青谨慎地将目光四下打量一圈,见没有外人,这才放心了些。随即,她又匆匆跑到门口,将门合上,这之后才神神秘秘地问向御轩:“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要听实话。”

“我说的,句句实话。”难道他像是吊儿郎当的人么?为此,他还禁不住耸起了眉头。

青青扁扁嘴,后又发现某人看不到她这表情,遂自顾自地走到椅子边儿,大咧咧地坐了下去。双手轻轻地搭在膝盖上,一双好奇的眼睛直瞅着他那张冷酷中俊得让人嫉妒的脸。

御轩的漾着一脸的笑容,而且那笑容还带着几分蛊惑人心的味道。他就那么直愣愣地盯着她,以为她会被他弄得手足无措,想让她卸下防备。

可她倒好,她直接当他脸抽筋!

“你的笑,好怪!”她探索的目光凝视着他,嘴里不经意地脱口而出。

他以为,她在跟他开玩笑,还兴趣盎然地追问:“怎么个怪法儿?”

“笑得太假了,就跟脸抽筋儿似的,一看就有奸计!”说罢,她还有模有样地学着他的方式,将一双乌黑的眸子染上不甚自然的笑容。而且,比他的笑,有过之而无不及,这种笑容,才真是假到底了。

拿她没辙,他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走吧,不是要用膳?”他还故意牵了她的手。

她反射性地抽回手,还心虚地瞄了眼一旁的翠儿。

翠儿是精明的丫鬟,虽然已经将两位主子的互动看在眼里,却聪明地低下头,佯装未见。

御轩岂不知青青心中的小九九?他吩咐翠儿赶紧去了厨房拿糕点过来,自己则微微使力拉着青青往内室而去。

进了屋,他怕青青不自在,终于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态度认真地对青青道:“没有外人在,你那面纱索性摘了,我们又不是真夫妻。所谓盟友知己,自然不会介意你的相貌,只要你脑子好使,能给我出谋划策,便已足够。”

“你这话,是真话?”她犹自不信,有几个男人不是“外貌协会”的?她就不相信,他只在乎内在美!

御轩挑挑眉,给了青青一记鼓励的眼神,并道:“我也是为你着想,这大热天儿的,你整天蒙着也怪难受。”

“戴着这面巾,至少还能给你一点儿想象的空间。”她的话音中,带了几丝玩笑的意味。

御轩笑笑,后出言相激:“不会是怕我看到你脸上的表情,进而猜到你心中的想法?”

喝!真被他一语说中!

不错,她确实是想用面纱遮掩自己的表情,也遮掩自己的想法,不然很容易就能被他探索到自己的心理。

见她仍旧在犹豫,他补充道:“若不趁此摘下,三日后大婚,你也蒙着?”

“到时有盖头盖着,没人知道我脸上蒙着面巾。至于说梳妆打扮,反正都是翠儿的事,也轮不到外人到场。”她有恃无恐地道。意思是,只要她不想自己曝光,便能如愿。

其实,她执意遮掩,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由于自己特殊的身份背景,她需要在不同的时候换出不同的面貌。面纱下的容颜曾在红衣男人魔煞门主面前露过,她不想再以“百里青青”的身份也露出同一张脸。

虽说,她可以另外伪装,不过也着实麻烦。再说了,御轩对她根本构不成威胁,她本就不需要在他面前花费那许多心思。

不知是巧合,还是御轩猜中了她的心思,以至于有意让她放下后顾之忧。

他道:“在王府,你大可随意;倘若不愿被外人所见,出了王府,你再戴上也就行了。”

“你的好奇心,的确很重。”青青柔声道,探索的目光睨了他一会儿,续道:“好吧,我满足你的好奇心。”

说罢,她伸手将脸上的面纱摘下,动作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倘若真是对自己容貌不自信,怕被嘲笑的女子,怎会那般干脆的扯下脸上的遮蔽物?至少,心理的适应,需要一个过程。

面纱下的脸,的确是不怎么好看,只不过比在宫里给皇上和庄妃看的时候要好点儿,没有疮了。只因,那疮,她自己看着都不舒服,自然不可能久久留在脸上。

当下这张脸,便是在体内丹药作用下,最直接的脸,她没有经过任何的修饰和伪装。

见她摘了面巾,他只是稍稍瞄了她一眼,便不再将目光放在她脸上。紧接着,他朝桌边儿而去,端正地坐了下来,等待着翠儿端点心进房间。

青青见御轩不关注她了,倒是有些觉得很意外。这家伙,刚才还那么兴致浓厚地要她露出真面目,这下她如他的意了,他倒是没反应了?

“怎么?觉得很失望?”青青憋住笑。

随即,她也朝桌子而去,没有像往常那般与他对面而坐,这次坐在了他的左手边儿。

他侧过头看向她,笑道:“看来,你没有自卑。”

“原来你是想看我自卑?再次让你失望了。”话音刚落,她的嘴角便勾了勾,虽然弧度极为微细,可还是落入了他的视线之中。

他陪着笑,不言语。

“你就不想说点儿什么?”她试探道,语气有点儿急不可耐的味道。

他一脸的无辜:“我该说点儿什么?譬如说,你长得确实不怎样?还是该违心地称赞你一番?以我的了解,百里青青可不是那么肤浅的人。”

“好吧,我无话可说。”青青懒洋洋地趴在了桌子上。此刻,她心里只犯嘀咕:她怎么就跟个木头似的家伙弄到一对儿去了?他还真是不解风情。幸亏她和他是来假的,若真要她跟这个家伙终生为伍,她还不的憋闷死?

这时,翠儿端了盘点心进来,见自家小姐摘了面纱,愣了一下,亏得她还能镇定地朝桌子走过去。

“吃吧,吃完了得忙活了。”他轻声道。

“还真要演练?”青青觉得吧,像御轩这种大忙人,应该没工夫折腾这些才对。

御轩一脸的春风得意:“你以为,我在跟你闹着玩儿?”

可不是么?她扁扁嘴,虽然没有回答,可那表情已然不言而喻。

婚礼的流程,远远超乎了青青的所料。原以为她在皇宫内学了些礼仪,已经差不多了,可真正从头到尾,不露细节的全都照着规矩来一遍,着实不易。

尤其是……两人时不时,还要来那么点儿身体上的接触,简直……这感觉,别提了,总之就是让她心里不安分,直打鼓。

“你也别怕,到时不懂的,你只要看着我,我自会替你遮掩过去。”他好心地安慰她,也是想减轻她的心里负担。

她嗤声道:“到时我头上蒙那么大块红盖头,能看得见你才怪。”

“只要你看我,别管你看不看得见我,我都知道。”他有些霸道地道。

她笑笑,戏谑道:“我都忘了,你的目光是有穿透力的,区区一块红布布算什么,对不对?”

知道她在取笑他,他也不介意,还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以示认同。

突然,他想到件很重要的事情,忙正色道:“婚礼上,最重要的是就是进洞房,喝合卺酒。到时,会有一大帮下人看着,里面不乏宫里的人,门外还会有许多闹洞房的好事者。这酒不能不喝,却也不能喝。”

“什么意思?什么叫不能不喝,又不能喝?”岂不矛盾么?

他耐心解释:“婚礼上,你是不需吃任何膳食的。早上出相府前,你便要填饱肚子;至于这酒,按理是不能不喝的,所以就最容易让人惦记上,所以不能喝。”

“你怕他们在酒水里下毒?”青青蹙眉了,在她看来,隐藏在黑暗处的敌人,似乎没有那么胆大妄为吧?这么一场浓重的婚礼,倘若伤了人,或死了人,岂不是容易引起猜疑么?

御轩没有再哆嗦,而是用了个很认真,很笃定地眼神望向青青。

青青知道事情的重要性,遂也回应同样的认真,轻轻颔了颔首。

两人便开始琢磨起,如何以最佳的姿势,配合着,将合卺酒这个环节成功掩饰下去。当然,这期间,两人身体接触过多,似乎还会产生那么点儿微妙的变化……

月清宫

“娘娘,魔煞门回信儿了。”

宫女月琴捧着信鸽,推开庄妃的门,飞快地跑了进来。

“快,给我。”庄妃一把抢过月琴手中的鸽子,迫不及待地取下绑在鸽子身上的纸条,摊开一看,脸上当即露出得意之色,不由大笑道:“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之前我在皇上面前夸了海口,心中还有些犯憷,就怕魔煞神君这次给我下软蛋,现在看来,万无一失了。”

“娘娘,您不是说,皇上要让钟进将军行掉包计么?现在魔煞门肯出手,依着他们的行事作风,断然不会手下留情,到时极有可能给百里青青来个一了百了,那可如何是好?岂不打断了皇上的计划。”月琴分析道。

庄妃笑得更加乐呵了,摆摆手,心情很好的她不介意给自己的贴身婢女解说解说:“皇上是想行掉包计,可本宫不觉得这是最好的法子。最好的法子就是让御轩消失,只要御轩没了,百里青青是不是太子妃,那也威胁不到我的承儿。说不定,到时本宫让承儿娶了百里那丫头,放冷宫搁着也好,既能紧紧攥住百里相府,又能名正言顺坐拥太子之位。”

“娘娘要对付睿王爷?您之前不是给皇上保证过,只动百里青青,不动御轩?御轩的功夫,听说并不在魔煞门主之下,能有胜算么?”月琴担忧地道。

庄妃的眼中当即闪现着算计的光芒,目光交错,心思复杂,时而眯眼,时而瞪眼;时而咬牙,时而咬唇,看样子,她是孤注一掷了。

良久,庄妃才道:“那御轩跟魔煞门,乃是势不两立的。魔煞门主此次同意出手,还不就是冲着御轩来的。要不然,他重伤在身,根本不可能出来接活儿。到时亲王大婚,定会举合朝之兵力相护,并非一般的武林人士能够混迹进去,即便混进去,要得手也会付出沉重的代价。魔煞门门岂能不知其中的危险?若要他冒险前去,只为收拾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百里青青,他能同意么?”

“可是,可是魔煞门主受伤未愈,他能得手么?”月琴始终觉得,这事儿吧,似乎不会那么顺利。

庄妃拧了拧眉头,不满意月琴这样儿。过了会儿,她才咬牙切齿地道:“能不能得手是其次,在婚礼上闹出点儿动静才好。不是还有钟进那张王牌么?双管齐下,那御轩有几颗脑袋,几只手?他能分身乏术么?即便两边儿都没得手,婚礼弄得个鸡飞狗跳,不还可以据此为佐证,证明御轩跟百里青青婚配不和,命里犯冲?”

话说到这里,其实还不是全部,还有些心思,庄妃不会这么大摇大摆地说出来。得意归得意,可该保留的,庄妃还是不会傻傻地在那儿炫耀,更不会因小失大。

这主仆俩,还讨论得正激烈,一个高大的身影便走了进来。

“皇上?”庄妃见是皇上,两只眼睛瞪得直愣愣的。吞了口唾沫,这才镇定下来,缓缓地站起身,慢悠悠地朝皇帝走去,并撒娇似的去挽皇帝的胳膊。

皇帝凝视着庄妃片刻,没有发难,反倒来了这么句:“魔煞门乃邪派之最,你且小心,莫不要被人利用了。”

“臣妾是皇贵妃,您是皇上,他小小一个魔煞门,能把咱们怎样?”庄妃气势很盛,还不屑地哼了哼,后对皇帝道:“您自从坐上了那个龙座,怎么连胆子都小了,总是前怕狼后怕虎的,以前你不是这样儿的。”

“住口!”皇帝厉声呵斥,脸也跟着黑了下来。

庄妃撅撅嘴,自当没趣儿。

之后,皇帝屏退了月琴,还关了门,凑在庄妃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只听得,里面不停地传来庄妃愤愤的声音。

“不行!绝对不行!”庄妃气呼呼的。

皇帝耐着性子,劝道:“小不忍则乱大谋。”

“我不管,反正我就是不让御轩安生。”庄妃豁出去了。

两人在里面各持己见,争辩不休,浑然不知隔墙有耳,窗外有人……

“谁?”

突然,门外传来一声尖尖的质问声。

是小喜子?皇帝心头当即一震,赶紧用目光逼视庄妃。

庄妃也很识趣儿,随即噤声。

这时,喜公公在门外轻声地唤了声“皇上”,得到皇帝的允许后,方推门而入,匆匆上前禀报道:“皇上,适才门外有个人影儿,一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人影?”皇帝和庄妃的心中同时一紧。难道是御轩的人?

皇帝眯缝着一双眼,责怪般地瞅着庄妃。庄妃自知理亏,将头埋得低低的。

这时,喜公公才谈及正事:“皇上,睿王府那边儿,听说睿王爷和百里姑娘琴瑟和谐,正在排演着婚礼的步骤,两人有说有笑,极为亲密。而且,百里姑娘的面纱也摘了,当真是貌不惊人,没什么特殊之处。”

“皇上,你这是不相信那丫头貌丑不乖?”庄妃纳闷儿地抬起头,惊讶地看着皇帝。

想那百里青青的丑样儿,他们不是好些天以前就亲眼见过了?皇上可真是深藏不露,既然怀疑百里那丫头有鬼,却又没有立即表现出来,而是过了许多日后才暗中派人打探。这样一来,在御轩和百里丫头都松懈之时,岂不更容易找到真相?

皇帝喃喃道:“俗话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想那青丫头的父母都是相貌出众之人,为何竟会生出那么个丑陋之女?朕总觉得,这里面大有文章。”

“你多心了。但凡是女人,就没有爱惜容貌的。她若真不是个丑女,干嘛整天儿地戴着一张面纱?还不是怕被人嘲笑?若是当真像她娘那般貌若天仙,还不得整日里挂着那张脸子四处享受别人羡慕和嫉妒的目光?”庄妃头头是道地分析着。以她看来,女人的容貌就是最大的资本,乃是之后自己选婆家的重要筹码,绝对没有人会将自己资本藏匿起来。

皇帝闻言,嗤之以鼻:“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别整日尽想着争风吃醋,争权夺利,后宫这点儿小名小利,能有多大个事儿。”

“皇上,你不赞成也就罢了,干嘛要这么贬低我?我也是好心帮你出谋划策,供你参考。你若觉得不好,权当我没说。”庄妃一生气,连对皇帝的尊敬也省了,就当是在平常人家对夫君说话一般,不分大小。

皇帝烦躁地摆摆手,连连称:“罢了罢了……”

刚才喜公公带回的消息,正好印证了他的猜测。百里青青貌不惊人,却受到御轩那样桀骜不驯的男人百般的怜惜,定然有她隐藏的优点。也正是这样的优势,才让先皇力排众议选她做孙媳妇。

原本御轩一人就够难对付了,现在又加上丞相府,加上百里青青……

皇帝为难地紧蹙双眉,良久,他毅然决定:“去,吩咐下去,令重兵操演,势必要护睿王顺利大婚。”

“皇上……你?”庄妃听了,恍若晴天霹雳,一张脸久久地愣在那儿。

皇帝这回直接无视自己的女人,随后便抬步离开了月清宫。

话说,那日庄妃来睿王府要御承,御轩话赶话,借势在月清宫安排的眼线,至今犹能起作用。自然,以他的本事,一定会安排两条线,一条明线,一条暗线。明线早已撤回,暗线则是接着明线摸索到的路子,安安稳稳地留在了月清宫,继续发挥作用。

今儿一早起来,青青和御轩便折腾婚礼的事,直到午膳时分才歇了空儿。

喝了口凉茶,青青累得连午膳都懒得用,直接回房“睡午觉”。

御轩眼瞅着青青进了房,关上门,这才往自己的书房而去。

书房内,早已有人等候,便是秦羽和孟达二人。

“王爷……”

御轩刚进来,秦羽和孟达赶紧弯身抱拳,恭敬地唤了声主子。

没有出声,御轩只是习惯性地以一张威严的俊脸对着下属,并用眼神示意两人将话继续下去。

孟达先道:“皇后娘娘传信儿,大将军钟进秘密回朝,几日前在御花园已经与皇上密探过;奇怪的是,朝里一点儿风声都没有。若非皇后娘娘提及,连属下也探听不到这等消息。”

“只身还朝,还是带兵归来?”御轩直接揪了重点出来。

孟达摇头:“此事极为隐秘,属下还未知晓。不过,大将军神速归来,若带重兵,自然不可能。”

御轩忖了忖,深以为是。

这时,秦羽接下来禀报道:“庄妃又找上魔煞门,看样子是想对王爷不利,王爷可得谨慎着些。奇怪的是,皇上居然会派精锐之师保护王爷,并交代势必让王爷顺利大婚。为此,皇上和庄妃似乎还闹得不愉快,两人的意见出现了很大的分歧。”

御轩挑眉,脸上波澜不惊,只有眼中泛着几丝涟漪。

听完秦羽的话,孟达不由猜测:“莫非皇上召大将军回朝,就是为了让他保护王爷,令大婚不出纰漏?”

“不!”御轩一口断定。

试想,天子保护自己的儿子大婚,用朝中老将并不为过。倘若皇上真是有意让钟进回朝以保御轩大婚无错,那么,这事根本就用不着隐瞒,大可以公告天下,明明白白地召老将回来,干嘛偷偷摸摸,神神秘秘?

是以,御轩觉得,钟进回朝定然不是来帮忙的。

那么,父皇之意,究竟意欲为何?

稍后,秦羽也不免疑惑:“皇上一边派重兵保护王爷,一边又将大将军放在一头,究竟是想干什么?而且,据属下所了解的情况,庄妃找上魔煞门对付王爷,这事皇上是知道的,而且未曾加以阻拦。这样一来,皇上和庄妃,行为不是正好相反,背道而驰了?”

“这倒好理解。他们是想一个扮白脸儿,一个扮黑脸儿,演双簧,双管齐下。”孟达肯定地道。

秦羽却不认同:“不,皇上派人保护王爷的事并未声张。他若只想做做样子,装好人,一定会大肆宣扬,这样方能让人觉得他爱子心切,不偏不倚。”

这事儿,总是太过矛盾,横竖说不过去。真不知道,皇帝心中是作何打算?

御轩三人各自在心中默忖着,却都没有再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

待孟达和秦羽退下,御轩走到窗户边儿,面朝着窗户,目光从窗户缝儿中望了出去。

待晌午已过,青青“午睡”完,来书房找御轩,已然不见御轩的身影。

很奇怪,书房乃是王府内的禁地,一般人是不让进的。而且,正值这等敏感时候,不是更该谨慎,更该加紧防备么?

但是,今日的书房,房门大开,里面空无一人,就连往常守在房外的侍卫也全都不见了踪影。

青青固然明白,依着御轩心思缜密,处事老练的行为作风,自然不可能马虎到将书房疏于防备的地步。此刻书房出现异样,定然是他有意为之。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决定探探底。

不足半盏茶的工夫,书房的房顶便掠过一道白影,如疾风般迅捷,“咻”地一下闪入书房。

那道白影进了书房,便胡乱翻找一通,似乎没得手,失望地飞掠而出,准备逃之夭夭。

此时,青青眼尖地瞄到,早已躲在暗处守株待兔的某人欲出手去捉拿白影。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御轩的心腹孟达!这小子,岂不打草惊蛇?

青青玉手轻弹,当即从房顶上掉下一匹琉璃瓦,正好从孟达的眼前落下。

孟达眼疾手快地伸手一捏,竟厉害地将瓦片紧紧地攥在了手中。也就是在瓦片掉落,孟达将心思放在瓦片的分秒之间,白影成功逃脱。

“哎!”孟达泄愤地将手中的琉璃瓦,“啪”地一下砸在地上,砸得满地都是碎瓦片,发出好大的一声响。心想,这恼人的东西,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白白耽误了他的工夫,以至于让歹人逃脱。

他急忙追上去,却被突然而至的青青拦住了去路。

青青佯作被瓦落地上的响声吸引而来,“怎么了?”

“太子妃请稍后,属下去去就来。”说着他便冲了出来。

“不许去!”青青陡然加重了力道,不似平常在人前那般柔弱。

孟达一惊,赶紧将视线收回,道:“适才有人擅闯书房,定是奸贼无疑!”

“即便是奸贼,你现在捉住了又怎样?他不过是个喽啰!”青青厉声道。

孟达豁然开朗,自叹弗如:“太子妃以全局为重,着实令属下叹服。”

青青也不跟他多啰嗦,径直往房内而来。

“太子妃殿下,王爷不在房中。”孟达一边儿说话,还一边儿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青青的去路,不让她靠近书房。

青青道:“你们王爷说了,王府之内随我行走,难道这书房不属于王府的领地?”

“书房重地……”

“孟达,让她进去。”

孟达正极力找借口拦下青青,一道中气十足的磁性男音响起,立即打断了孟达的话。

青青转头看向门口,原来是秦羽。这俩能人,今儿都留在王府了,想必正是御轩有意计划的。

秦羽快步走来,轻声对孟达道:“王爷几番交代,不可违拗太子妃之意,你难道忘了?”

“这事……罢了,太子妃请进。”孟达有些无奈,按照他的规则,不喜欢在处理紧要事情之时,有女人在旁。然而,既然王爷有命在先,这挂着太子妃名号,却即将要成为睿王妃的百里青青,不是他和秦羽可以阻拦的对象。

青青心里突然甜滋滋儿的。哎,她不由暗骂自己,真是肤浅,真是虚荣!居然会因为御轩为她预先设想周到而感到荣幸和得意!女人,真是小女人,此刻她仿佛感觉自己翘起了高高的小尾巴!

挂着笑,青青找了张椅子坐下:“你们不去保护你们的主子,在这书房呆着,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太子妃说笑了。属下和孟达,正是奉王爷之命,待您午休之后,护送您回丞相府,准备三日后的大婚。”秦羽恭敬地道。

“护送我?御轩呢?他去哪儿了?”青青突然发现,自己居然有点儿小失望。原本,她还在惦记他那匹大白马啊,以为可以骑着他的大白马在街上溜达一圈儿的,那样才够微风,才够招摇啊!

可现在,御轩没在府中,那他那匹白马也肯定没在。哎,又只能坐轿子回去了,真够闷的。

俩人见青青一脸的沮丧,不由替王爷高兴。原来,太子妃并非对王爷无动于衷嘛。

“王爷有要事处理,今日便不能陪您回去了,有属下二人护送你。”秦羽故意将语气放缓,以自认为最柔和,最没杀伤力的口气对青青道。

别以为他是见了女人就软的窝囊男人,实在是王命不可违,王爷三令五申交代,不可对太子妃无理,他也没办法。毕竟习武之人,话糙语粗,平素又总与恶人角斗,他要扮演憨厚可欺的男人确实很困难,也就只能在语气上下点儿工夫了。

哪晓得,两人这么辛苦地扮着善良好男人,居然压根儿没能得到青青的赞成。

“你们为何说话口气怪怪的,就跟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儿似的。是不是有什么难题?说出来,我指不定能给你们出出主意。”青青巴不得多探点儿消息呢。

“太子妃只要安稳无恙,属下们便能向王爷交差,没什么难题可言。走吧,太子妃,省得到了晚上,路上也不安全。”孟达说话要直点儿,比秦羽还要硬点儿。

青青瞄了瞄窗外,白煞煞的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这么大的太阳,出去还不得晒掉一层皮。晚上再说吧,反正从睿王府到相府也没多长时间。”青青很想知道,方才白影偷偷放在书房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孟达和秦羽两人对视一眼,各自摆了摆头,脸上都显得有些无可奈何。他们得将太子妃送回相府,然后他们还有其他的要事待处理的。

“王爷的马车给您留下了,您坐马车回去,路上有翠儿给您摇扇,不会太热。”孟达安抚道。

马车?她还稀罕马车?

她想的是,骑马!马儿跑起来多拉风啊,坐马车太没劲儿。其实她自己会骑马,可这不是不方便么?她现在的身份,乃是相府内被疼宠至极,柔柔弱弱的大家闺秀,哪儿能策马飞奔呢?

“那好吧,给我套匹彪悍点儿的大马,跑快点儿的,别在路上磨磨蹭蹭的。”青青妥协地道。

秦羽当即动身去马厩,孟达却原地不动。

于是青青吩咐孟达在书房内找找,看看有何异样。

孟达很放心地摇摇头,表示书房内最近没有放置任何敏感的东西,根本不值得那道白影偷取。

她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亏得你还是王爷身边的能人,连这点儿都没想到?人家拿不到什么,难道还放不了什么?”

“太子妃何意?”孟达不由一愣。

青青打开书柜,一边寻找着蛛丝马迹,一边道:“先找找再说吧。”

孟达半信半疑地,查找着房内任何可疑之处,但凡有被翻找痕迹的地方,他都细细勘察。果不其然,在一叠书后找到了个包袱,用明黄的宫锦包裹得好好的。

他拆开一看,“这……”

哟!不得了了!居然是……是玉玺!

私藏玉玺,等同于谋反!敌人太狠了!

三日后的大婚,到时朝野重臣都会来王府,若王府内有什么不规不矩地地方,岂不是正好昭告天下,证明御轩有谋反篡权之心?

秦羽套好了马,回到书房时,便见孟达捧着一枚玉玺,呆愣愣地站在屋中央;而青青在悠闲地坐在椅子上,似乎对这样的情况并不太意外。

“我去禀报王爷!”秦羽神色凝重。

青青唤住了他:“不用了,你们主子若不知有人使坏,也不可能将你们俩全都留在府上。先把那玩意儿给我,重新打一枚假的睿王印原处搁好。记住,是假的‘睿王’印章!”

“太子妃这是何意?”二人皆猜不出青青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二人紧张什么?这不过是个假货,那帮人哪能将真的玉玺给你家主子送来?倘若那样,岂不助你家主子登上皇位?人家有那么傻?私藏玉玺,与私刻玉玺,罪责等同,若你们是对方,会选哪一种?”青青不以为意地道。

“不错!”

正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御轩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他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进来时一脸的欣慰和赞赏。望着青青时,他那一双鹰目简直噌噌发亮,眸光里充满与有荣焉的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