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玄烨就要动怒，初瑾却明白这是最好的时机，便抢在温僖贵妃的前头说：“臣妾觉得这件事多有蹊跷，贵妃娘娘若是熏染麝香，不但损伤他人，更加损伤自己，这种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做法，想来贵妃娘娘也是不会做的。”

温僖贵妃见着初瑾挺身而出为她说话，她诧异地看了初瑾一眼，就连玄烨也有些错愕。

倒是佟佳皇贵妃仍然端坐在椅子上，神色没有多大的改变。

见玄烨不说话，初瑾便微微一笑，便乘胜追击道：“紫禁城后宫之中为了争宠，何事做不出来？皇上焉知不是有人在贵妃娘娘的熏香中动了手脚，设好这个连环套，等着将皇贵妃娘娘跟贵妃娘娘一网打尽呢？所以臣妾恳请皇上三思，如果非要治贵妃娘娘的罪，不若再去搜一搜承乾宫，将那香料还有其他衣物一起取来，把那管香料的人也一并带来，当着大家的面儿，仔细问个明白也就是了。”

不得不说，初瑾这番话说得在情在理，连玄烨也忍不住点点头，说道：“瑾贵人这话说得倒是在理，李德全，你亲自去，带人仔仔细细地搜查一遍承乾宫，不可有任何遗漏。”

“是。”李德全领命，自带了一群侍卫去搜查了。

听闻这话，温僖贵妃神色微微松弛，她想着反正之前已经搜查了一遍，尚未搜查出任何的东西来，这次再搜查，肯定也不会再有什么斩获的。

但是很显然，温僖贵妃高兴地实在是太早了。

不一会儿，李德全便匆匆忙忙地跑了回来，侍卫们还押着一个太监，“回禀皇上，奴才刚才搜承乾宫的时候，瞧见这小太监慌慌张张地把一个匣子扔进了火堆里，奴才急忙从火堆里把那木匣子扒出来，幸而火势不大，那木匣子里的东西还没被烧毁，奴才取出来一看，是一张药方子，皇上请看。”

“药方子？”玄烨接过来一看，皱皱眉，唤道：“孙太医，你们来看看，这是什么？”

孙太医忙接过去一看，才扫了一眼，便脸色大变，一下子跪在地上说：“皇上，这，这方子……专门，专门用来保持身体轻盈柔弱的，服食的女子可以保持身体轻盈苗条，且肌肤香气馥郁……可是，可是这方子却是极其霸道，一旦服食，女子就会，会……”

孙太医说到这里，却顿住了，眼神不自觉地瞥向了站在一旁的温僖贵妃，支支吾吾的，不敢再继续说下去了。

“会如何？说！”玄烨不是傻子，自然懂孙太医吞吞吐吐的背后隐藏的深意，更加不会忽视温僖贵妃在瞬间变得惨白的脸色。

“服食者，会，会很难受孕，甚至会终身不孕……纵然是怀有了身孕，想要将孩子平安生下来，也实在是困难啊！”孙太医的话越说越低，因为大家都知道，这方子既然是从温僖贵妃的宫里搜出来的，那么就肯定是跟温僖贵妃脱不了关系。

如果这方子真的是温僖贵妃的，那么温僖贵妃肯定就很难受孕，那么，多年前的那一胎又是怎么回事？

“很难受孕。”玄烨像是不相信的重复了一遍这句话，抬眼盯着温僖贵妃平坦的肚子问：“孙太医，你是说，纵然是怀有了身孕，孩子也不会平安生下来，是吗？”

“因为身体被寒性所侵，所以就算有孕，也几乎不可能平安诞下孩子，最多养到四五个月大小，孩子就会滑胎的。”不知道为什么，初瑾总觉得孙太医在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忽然提高了不少，整个房间里静悄悄的，所以孙太医说的每一个字都准确无误地传到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耳中。

死一样的寂静之后，温僖贵妃的脸色越加惨白起来，她的双手紧紧攥成拳头，似乎在忍受什么痛楚一样。

玄烨的眼神像刀子一样的刮向了温僖贵妃那张娇媚依旧的脸，这么多年了，温僖贵妃依然驻颜有术，岁月好像格外厚待她一般，没有在她的容颜上留下任何的痕迹，纵然她进紫禁城已经五六年了，但是却好像当初刚入紫禁城那般一样。

以前紫禁城中的妃嫔们可能都会暗中羡慕温僖贵妃驻颜有术，但是现在人人却只都怀疑她是因为服食那张方子，所以才能另容颜如昔，数年没有改变。

此时此刻，已经有人悄悄地站离了温僖贵妃身侧，不少人还夸张的挥舞着手帕遮住鼻子，似乎温僖贵妃身上正散发着致命的麝香味道，唯恐传染给了她们一样，而玉淳的脸色，却在这一刻惨白的无以复加。

“温僖贵妃，你还有什么可说的？”玄烨盯着温僖贵妃，一字一句地问。

温僖贵妃仍然站在那里，美丽的眼睛里满是冷芒，倔强的不肯认输，她不相信，不相信她在紫禁城之中叱咤风云这么多年，却在此时此刻输给了佟佳皇贵妃，她不信，她怎么也不肯相信！

半晌，温僖贵妃才直勾勾地盯着玄烨，冷声道：“若单单只凭一张方子，一个本宫也不认得的奴才就断定这方子是本宫的，或者说是本宫服食了什么不该服用的东西，如果皇上真的觉得这一切证据足够的话，本宫愿意听凭皇上发落。”

关键时刻，温僖贵妃的贴身侍婢秀芳一马当先，一下子跪在了玄烨的脚下，朝玄烨哭诉道：“皇上！贵妃娘娘当年的胎，确实是好好的，这太医院里所有的太医都可以做担保，贵妃娘娘的胎他们每一天都要去请脉，如果龙嗣有什么差池，太医院的人难道就不会报告给您吗？当年那龙裔，确实是因为娘娘被皇贵妃娘娘推了一跤摔倒才会落胎的！娘娘自从那次落胎之后身体便一直没好利索，所以这些年一直需要将养着，也再没有怀上任何子嗣，这些，这些皇上您都是知道的呀！”

不得不说，秀芳现在说的也都是实话，温僖贵妃当年那胎确实是佟佳皇贵妃推了一把摔跤所致，而且温僖贵妃也一直任由太医院的众人看护着，若想出错，怕也是困难。

“是不是的，皇上自有公断，轮不到你这个奴才在这里说三道四的。”佟佳皇贵妃久未出声，此刻发言，话语间便带着不可被侵犯的尊严跟华贵。

佟佳皇贵妃冷冷地看了温僖贵妃一眼，眉目中带着些许嘲讽，但语气却是亲和的，“皇上，事关臣妾的清白跟妹妹的清白，臣妾恳请皇上细细审问这个小太监，问问他到底是如何得了这方子，若是妹妹是被冤枉的，皇上一定要揪出这个人来，将其明正典刑！”

佟佳皇贵妃倒也是聪明，她一句话便提醒了玄烨，还有一个小太监没审问。

谁知那小太监提到了玄烨跟前的时候，却只是朝着温僖贵妃磕了一个头，然后便什么也没说，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初瑾心里一惊，却见着李德全急忙跑上前去，一把揪住那小太监的衣领，惊叫道：“皇上！他咬舌自尽了！”

“什么！竟然咬舌自尽！好大胆的奴才！快上去看看，还有没有救！”玄烨当即勃然大怒，居然当着他的面咬舌自尽，分明是故意挑衅。知道自己没有活路了，索性便咬舌自尽，向主子表忠心。

只是这忠心表的，未免也太及时了。

初瑾轻轻扫了站在那里的温僖贵妃一眼，若说之前温僖贵妃还有一线生机，此刻随着这个小太监的咬舌自尽，生的希望也变得像那海市蜃楼一般，渺茫极了。

这个小太监这样一死，固然是找不到确实的证据来证明那个方子是温僖贵妃的，但是也无法证明温僖贵妃跟他没有任何关系，更何况，还有临死那一跪，简直就是告诉众人：温僖贵妃是我的主子，我现在是为了主子尽忠而死的。

等着孙太医检查完毕，却是摇了摇头，叹气道：“晚了，血已经灌进了喉咙里，人已经憋死了。”

“很好，很好，竟然在朕的跟前玩这种把戏，孙太医，你且说，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可以证明了吗？”玄烨盛怒，额头上甚至能看出爆出的青筋，倒是能看出来，他现在生气极了。

“臣倒是有一个办法。”孙太医低着头，想了一会儿子，这才说道：“贵妃娘娘只需要让臣给娘娘在玄谷穴那里施针便知道了，若是女子胎像不稳，除了熏艾保胎之外，还可以用银针在玄谷穴施针提气，熏艾味道太大，可能会被人察觉，但是若是施针，就可以免除这后顾之忧，只是在玄谷穴施针之后，那里的穴道必然会松弛，银针扎下去，如果不停的浮浮沉沉，便证明曾经在此处施针过的，若没有，便足可以证明娘娘的清白了。”

孙太医的话每说一句，温僖贵妃的脸色便苍白一分，而佟佳皇贵妃的神色就越加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