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兴师问罪
作者:微诺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6107

一大早,云凤弦就被外面的喧闹声吵醒。她揉着眼睛,要把头从窗子往外探:“怎么回事?”

一只手把她的脑袋猛得按下:“平时见你多聪明,怎么一下子就糊涂了。”风浩然压低了声音,恶狠狠地训道。

云凤弦干笑一声,不干还嘴,只是小心地躲在窗后,偷偷往外瞄。

外面的街上,有穿着号衣的军士,敲着锣大声吆喝,有人拿着图样四处给人看。

“这个恶徒,胆大包天,竟然殴打风灵国使臣府的风灵国人,有辱风灵国国威,我与风灵国是兄弟之邦,岂能容歹人行恶。王上下令,全国缉拿凶徒。有助官府捉拿凶犯者,赏金一百两,免全家金役。有现包庇凶徒者,全族连坐。”响亮的锣鼓声、清晰的吆喝渐渐远去,只留下百姓低低议论声。

风浩然扯扯云凤弦,“你不是说你那玉佩可以镇得住使臣府的人吗?”

云凤弦摇摇头,深深皱眉:“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对于贫困的金沙国,一百两黄金的数目太大了,就算风铃使府的人淫威相逼,为了一个被打的管事,就出一百两黄金的赏格,很不正常。而且就算风铃使府的人神通广大,总不可能让一个管事,进宫去找金沙国王吧!必须通过使臣才行。使臣会为了管事让人打了一顿,就连夜去找金沙国王,然后金沙国王一夜之间,就把这通缉令,遍全国吗?这也太神了一点,更何况”云凤弦说到此处,忽地有些咬牙切齿地道:“我那虚张声势术,没有理由一点效果也没有的。”

风浩然对云凤弦的盲目自信倒是没有多大信心的,但是这时也不多说,只淡淡地问道:“既然已经走到了这里,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这”云凤弦正要说话,见老人有些神不守舍地从外面走进来,忙站起来道:“老丈,你别担心,我这就”

老人听云凤弦一声叫,忽的全身一颤,猛然抬头,对云凤弦道:“工资,外面危险,你可千万别出去啊!”

“可是”

“公子,你是为了我才得罪使臣府的人,如果你要是这样出去,有个好歹,我怎么安得了心。”老人激动起来,花白的胡子不断抖动,全身都颤了起来。

云凤弦心中不忍,只得先不谈自身打算,连声道:“好好好,我暂时先不出去,就躲在这里。”

老人这才略略安心:“公子,你放心,拼着我的性命不要,我一定不会让人现你的,你现在这里安心等我,我出去打听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看有没有路子,可以让你离开金沙国。”

云凤弦点点头,轻轻地笑了起来,道:“好,老丈,你先去吧!”

老人连连点头:“你等着,公子,你等着。”他一边说,一点、边往外走,一边往外走,又一边频频回头看云凤弦,仿佛要云凤弦安心一般。

云凤弦也微笑着回报他,好像也是要努力让他安心一样。

眼看着老人离去,云凤弦这才慢慢转向风浩然,眼神之中一片安然:“风兄,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办?”

风浩然怪异地一笑:“应该由你自己决定吧!”

云凤弦轻轻一叹,有些淡淡的怅然:“走吧!”

“去哪里?”

“现在不知道,但总比留在这里好。”

“你认定他一定会出卖你?”

“何必试炼人性呢?一百两黄金,全家免役,一家团聚,再不受困苦穷迫的折磨,对于他们来说,有多么重要。而且一个风灵国人的生死又有多轻,即使这个风灵国人帮过他们,但毕竟还是那个欺压他们的风灵国的人啊!”云凤弦说到此处,微微一下,“我本不想责怪任何人我也可以体谅他的任何选择,我甚至相信,就算他出卖了我,他一生也不会快活,也会内疚。既然这样,为了让我自己可以好好活下去,为了他不必有内疚,我也要离开,不要去试炼人,不要去挑动人心深处掩藏的黑暗,那所带来的结果,不是普通人可以承当的。”

风浩然轻轻问道,似乎更像是在问自己一般,“如果你冤枉了他呢?”

“如果他无心出卖我,我就更应该离开了,一面将来被查出,连累了他,也免得他日日忐忑不安,内心还要不断在保护我和贪图江上之间做挣扎。”云凤弦神色一片安然,并没有悲伤失望或愤怒。

风浩然长叹一声:“你是世事洞明之人,可是看得太透,未必是好事。你知道人性中的软弱与丑恶,并极力去回避,不肯去挑起,不愿去试炼,但这是否代表,你对人性中的正直与善良并没有太大的信心,所以从不期待,也因此不会失望,这样好吗?你是因为不期待才不会失望,还是因为怕失望,所以不期待?不肯试炼人心,是不是因为,你其实并不相信人心?”

云凤弦怔了一会儿,答不出话来,良久,才轻轻道:“也许你说得对,我其实是一个为善的人,我自己不相信人性中的善良正直可以坚持到哪种程度,自己却还要处处装好人,我明白只是没有信心,不敢冒险,却还是要做出为人着想,宽容大度的样子,但”

云凤弦回忆起前世那个飞扬跋扈的自己,暗地里不知为多少了惹了麻烦,她却浑然无知的继续着自己的行为,最后云凤弦轻轻地摇了摇头,是应该丢弃那个嚣张任性的自己,用心的身份过些平凡的生活了。是是非非终难定,不如及时享乐。她已经找到了自己想要相守之人,如果他们不是太过分的话,一切地一切,自己全当做是新生活的考验,否则云凤弦淡褐色的眼瞳里闪过一道嗜血的光芒,随后她抬头笑了笑,眼神坚定地道:“我还是要走的,我不能冒连累任何人的险。”

风浩然看了这个突然爆出强大杀意的云凤弦一会儿,目光一闪,方才微微笑着应和道:“好,我们一起走吧!”

云凤弦笑问:“去哪里?”

风浩然耸耸肩,摊摊手:“不知道,不过,我可以确定的是,有我在你身边,你就算被现,也不会那么容易被抓住的。”

云凤弦微笑:“好。”

半个时辰之后,老人领着上百名军士把这间小小茅屋包围了。在喊了半天没有动静之后,军士们冲了进去。茅屋之中,没有人迹,只有桌上一堆已经被内力掰碎的银子,和一张只写了一句话的纸条—“老张保重,我先走了。”

一阵风从外吹来,纸条轻飘飘飞出去。

老人深深地把已经佝偻的腰,继续往下弯去,仿佛再也直不起来,本来满是皱纹的脸,忽然间,皱纹又浓密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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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身在大树之上,望了很久很久,也不见一个路人走过的崎岖道路,顾成水的眉头打结,脸色阴沉。

就连陪在他身旁的秋大头都感到他满身的杀气,不觉身上寒,强自笑道:“莫老”

顾成水听而不闻,种种哼了一声:“那个女人,有什么本事,太后如此信任于她,还不是让那小子跑了。”

秋大头干笑道:“莫老,是那狗皇帝太狡猾。”

顾成水冷冷瞪他一眼:’不过是些黑烟、麻针,不入流的玩意,水忘忧也不敢冲上去追,若不是她耽误了时间,那家伙怎么跑得了?‘

秋大头低下头,当时顾水成也一样不敢冲进黑烟中,只是令其他人往里冲,结果别人中了麻针倒在地上起不来,顾水成还以为是什么绝毒,倒是水忘忧看出端倪,用磁石找出麻针,用冷水把人泼醒。但这些他只敢在心里想想,决不至于找死地把这话说出来。

顾成水见他不搭腔,更加愤然地接着说下去,“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把其他人派去,四处搜索,却让我们两个一直守在回风灵国的必经之路,我们就这样躲在树上足有两个多时辰。这鬼地方,经过的人,加起来不到十个,这种守法,能有什么用处?”

秋大头苦着脸道:“不管怎么样,总要防着他逃回风灵国去,苏姑娘的安排还是有一定”

看到顾成水脸色冷冷地看过来,秋大头的话没敢说完,连忙又陪上笑脸。

顾水成冷冷道:“若说守在这里有道理,那她自己为什么不守,把我们都支开了,她自己的行踪却半句也不交代,只轻飘飘说一句‘我自有办法把他捉回来’,人就没影了。我倒要看她,怎么把人重新捉到,要是捉不回来,管他是不是太后的亲信,休想再支使我们。”

秋大头知道他是怨恨水忘忧抢了本该由他控制的权柄和功劳,自己再多劝解,只怕要惹火上身,闭上嘴再不敢说话,只装作专心盯着道路尽头。

远处恰好传来马蹄声,秋大头不由有些好奇地凝神望去。金沙国贫弱穷困,通往泰楚两国的道路除了驻边士兵、官员,很少有人走动,难得来了个骑马的人,行在空荡荡的道路上,倒是非常显眼,一身白衣,染满了灰尘,都已经快变成灰色了,可见一路奔驰风尘仆仆,但是,这样的风尘却还掩不去容颜的飘逸之色,尽管脸上满是愁容和忧思。

秋大头全身一震,惊道:“顾老,你看!”

不用他说,顾成水也同样脱口而出:“风灵国皇后?”

云凤弦一行人的画像,他们早就见过,而且在单海虎城济州时也曾远远地混在人群中,打量过他们,虽然股、古奕霖终于恢复了一身男儿装扮,不过那浑然天成的风骨,让他们两个人一眼就能认出古奕霖来。

堂堂大风灵国的皇后,怎么会孤身一人,出现在金沙国的道路上?难道真像传说中的那样,这位皇后,深信丈夫没有死,一个人悄悄流出来找人,居然这么巧,也来到了金沙国。顾成水心念电转,疑虑万分,一时理不清思绪,但古奕霖胯下的快马,眼看就要从树下通过了。

顾成水再也不能犹豫,喝道:“拿下他。”

不管怎么样,能把堂堂大风灵国皇后这么尊贵的人捉到手上,绝对是大功一件,也不致让水忘忧那个娘娘腔占尽风头了。

秋大头应声拔刀扑下。掠风声中,寒光乍起。

快马上的古奕霖反应神,免费、对这样的突袭,竟也能迅拔剑,刀剑相击之声,只有一响,事实上,在秋大头扑下,快马从树下而过的那一瞬间,一刀一剑相交足有十余次,世纪次相击,太快太疾,听到耳边,却只有一声。

一击之后,秋大头被反震之力,震得倒飞空中,古奕霖胯下骏马长嘶一声,也迅驰去。

这一击,看来仿似平分秋色,但秋大头蓄势突袭,古奕霖临时反击,竟能不落下风,已是胜了一筹,已能在自在策马而去,秋大头绝对追之不及,前提是,如果没有顾成水的话。

在秋大头飞扑而下的凌厉风声中、耀眼寒光里,很难注意到顾成水无声无息的行动。当古奕霖一剑挡开秋大头时,顾成水的十指,已经把他全身上下十几处要穴拢住了。此时古奕霖刚刚挥出的宝剑还不及收回,一口真气刚刚运完,旧力已尽,新力未出,不觉面容失色,低低惊叫了一声。顾成水是黑道上的一流高手,能止小儿夜啼的人物,论武功,论江湖经验,无不远胜于古奕霖,竟然还不顾身份,与人合攻,出手暗算。他行事向来只求达成目的,丝毫不问手段,心中绝无半点羞惭之意,面对古奕霖惨然的脸色,他只是森冷地狞笑一声,十指狠狠地叩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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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阳高照,浮云飘移,阵阵清风徐来,又是一天来临了。

实在很难让人想象得到,一个被通缉的犯人,很悠闲地漫步在田野间,指间还夹着一根柳枝,慢慢把玩。他二人一行悄悄偷了一身普通卫人的衣服换上,风浩然给云凤弦添上两道小胡子,整个人很自然地就变了样。

云凤弦不慌不忙地一路出城,有好几次和捉拿他的官兵擦肩而过,还真是无惊无险就出来了。

风浩然伴他一路同行:“想不想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出卖你?”

“不想。”

“为什么?”

云凤弦微笑,抬手让柳枝随风飘去:“如果知道了他没有出卖我,我会气我自己太多疑,太不信任人;如果知道他出卖了我,我心里会难过。既然如此,又何必深究呢!”何况,我已经给了他相对的惩罚和奖赏了。

“那么,现在我们去哪?”

云凤弦思考了一下,这才道:“去王城。”

“为什么?”

云凤弦眼中有耀眼的光芒闪动起来:“既然前无去路,后有追兵,我无路可逃,就索性反攻,我倒要看看,谁真能把我逼入绝境?”

风浩然微一皱眉:“怎么个反攻法?”

云凤弦眼中幽幽的光芒流转起来,竟似无双的利刃,拂去尘埃,终现锋芒:“我不信是风灵国的使臣逼得金沙国王动手缉拿我,我也不相信,对付一个打了风灵国使臣府小管事的人,要用这么高的效率、这么大的阵仗,这其中既然有鬼,我就直接去揪出这个鬼。我对于眼前一点点计算、判断很不耐烦,不如用最简单省力的方法好了。”

风浩然猛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你要进宫?”

云凤弦眯着眼睛笑一笑:“风大侠果然神机妙算。”

风浩然倒吸一口冷气:“我以为我已经够胆大的了,想不到你比我还要妄为。”

云凤弦冷笑:“这样很吓人吗,更吓人、更荒唐的事我都做过呢!”她,磨了磨牙,像狼一样狞笑起来。

风浩然叹了口气,摇摇头:“既然你胆大包天,莫非我还不如你吗,好”他断喝一声:“管他是王宫还是地狱,刀山还是火海,我就陪你闯一闯吧!”

云凤弦笑了起来,眼镜在阳光下有些亮,她向风浩然伸出手去,风浩然毫不迟疑地握住。

赴王城的路并不特别漫长,就算没有马匹代步,云凤弦和风浩然,施展轻功,也可以走得飞快。云凤弦轻功高明,风浩然内力深厚,这一番并驰,就算无心,也隐隐有点比试快慢、较量轻功的味道了。

初时云凤弦占了点先手,但风浩然很快追了上来。

云凤弦拼了命的和他并驰了一会,最终凄厉不继,不能持久,停下来,捶着腿说:“休息一会儿。”

风浩然慢下步子,淡淡瞄她一眼,轻声道:“你的轻功极好,若肯好好练功,将来必能”

云凤弦摇摇手,打断他的话:“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埋头苦练武功的,最起码我不能。”她想到自己这个已经被之前那个云凤弦弄破了的身体,撑着腰肢,用力地喘上几口气,对风浩然笑笑:“不过,你真的是很厉害,上还没好清呢!就可以带着伤追得我气都喘不过来。”

风浩然淡淡道:“我习惯了受伤,带着更重的伤,浴血突围的事,我以前也经历的太多了,何况只是和你拼拼轻功。”

云凤弦知又触动他心中的创痛,不敢答话,只管干笑几声,放眼向四处望去。见远方一条大河,河中有无数人低着头弯着腰,正在忙碌着,人群中有人拿着鞭子,来回走动着监工。

云凤弦心中一动:“那就是有金沙的河。”

“是,沿岸到处都是淘金的百姓,卫王派兵士监督他们工作。他们每天在不断地淘金子,自己却得不到一点金银,把惊天的财富送给风灵国和炎烈国,他们自己却往往因贫病而死。”

云凤弦神色震动,向河边走去,走出几步,却又止住。她静静地站着,静静地望着大河,望着忙碌操劳的人。不管男女老幼,都只穿着破烂简单的衣服,全部弯着腰,长长久久不能直一下,动作稍慢点,鞭子就劈头盖脸打下来,而没有挨打的人,也都麻木地来来去去,不会多看挨打的同伴一眼。

云凤弦等了很久很久,只听到水声、脚步声、鞭子声,以及低低的惨叫声。没有人向她看过一眼,所有人都麻木而冷漠地工作着,像一群无意识的幽灵。

云凤弦打个寒战,觉得有一种透骨的冷:“他们一直这样工作?”

“天天年年月月,从无变更。每天都有人无声无息地死去,也许刚才还在搬金沙,下一刻就倒下去,变成一具尸体,让后被其他人麻木地拖走,出了他的家人,不会有任何人,为他多花一点时间去感慨,去伤心。”

云凤弦觉得心绞得厉害:“就没有人想过,偷偷离开吗?”

“想,不过他们一来,故土难离,二来四周都是炎烈国和风灵国的国境,他们才不会让不要钱的金沙国劳力逃走呢!三来,没有银子,拖儿带女,能活几天,能逃到哪里去。”

“就不能偷金子吗?”

“当然能。你知道偷金子被抓住要受什么刑罚吗?是绑起来,把金子融成水,直接从你咽喉灌下去,你既然喜欢金子,就给你滚烫的金子,如此而已,还有什么人敢偷金子。”

云凤弦猛然握拳:“谁定的刑罚,炎烈国还是风灵国?”

“是金沙国!”

“什么?”

“炎烈国和风灵国,从来不管如何淘金子、有没有人偷金子,他们只要能拿到定额的金子就可以了。但是,如果不杀一儆百,如果不震住其他偷金子的人,那么,就很难保证金子定量送到炎烈国和风灵国忍受力,所以没有办法,只好严刑峻法,控制百姓了。”

风浩然有些无奈地说:“这是金沙国王的旨意。”

云凤弦左手握拳,重重击在右手掌心,一转身,风一般地往前掠。

风浩然急忙提气赶上:“你去哪里?”

“去金沙王宫,我要好好抓住那家伙、把所有事,问个清楚。”

云凤弦好像忘了她那又刚才累的抬不动腿、喘不了气,不知道是哪里涌出来的情绪,化作力量,让她飞快往金沙国王宫而去。

风浩然摇摇头,轻轻地说:“刚才还说做不动了。”但声音里并没有责备,他依然紧紧地追在云凤弦身后,守在云凤弦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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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沙国的王城并不宏伟,只是一座普通的城池,土石城墙,远远看着,就有一股落魄之气。

云凤弦轻轻叹息一声,身旁的风浩然低声说:“想来那金沙国君王并不敢加固城墙,唯恐被其他两个强国猜疑。”

云凤弦点点头,并不说什么,漫步进了城。

王城的守卫并不森严,士兵们大多没什么精神。守城的士兵,居然连任何路引文书都没有查,就让他们进城了。云凤弦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地道:“这种防务水平,金沙国王就一点也不怕出乱子吗?”

风浩然在一旁漫声解释道:“金沙国很小,全国也就只有三座城和一些乡村,因为太小,并不限制百姓的来往进出,对于路引关文,没有什么要求。”

云凤弦叹息着摇摇头,觉得心情前所未有地沉重。

“你要去王宫,我领你去。”

风浩然在前面带路,云凤弦快步跟着他,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

金沙国的王城总算比其他地方稍微繁华一点,虽然百姓的房子还是破烂矮小,不过,总算出了些木石结构的房子,而不是茅草房。一条街,也总会有两三处高一些的房子、大一点的宅门,看样子应该是当官的人家。有的房屋里,还隐隐传来笙歌之声,可见再悲惨的国家,也一样有特权阶层。

街道相比别处,要宽阔些,时不时还能看到一两处小店,贩卖着生活必需品。

云凤弦看了半天,都没有看到一处卖奢侈品的地方,也没有高大华丽的酒楼茶馆戏园子。她重重叹了一声,只看一个城市的消费场所,已经可以猜出这个城市的经济水平了。

“叹什么气?”风浩然淡淡问。

云凤弦摇摇头:“这么大一座王城,居然连稍好一点的酒楼茶馆都没有,也没有可以娱乐的戏院歌台。”

风浩然冷笑一声:“金沙国人生活艰辛,劳役繁重,就算有一点点闲钱,也要好好存下来,以应付将来年纪大或生病的困境,谁敢花钱在酒楼茶馆。至于说歌舞楼台戏园子,金沙国倒真有美女俊僮,能歌善舞之人,但大多纳于权贵之家。金沙国的大臣权贵,几乎不管什么国事,整日里听歌赏舞,沉迷于酒色美人。”

云凤弦微一皱眉:“金沙国的君臣,如果是这个样子,这倒难怪这个国家破落了。”

风浩然淡淡道:“你又错了,不是因为他们如此,金沙国才破落的,而是因为金沙国破落,他们才不得不如此。”

云凤弦愕然:“怎么说?”

“金沙国很小,管理这个国家,并不需要太多精力,只要事先安排好国家运作方式,一切照规矩来就可以了。金沙国受风灵国和炎烈国的压迫,百姓老姨沉重,可是君王大臣的心情,难道就真的好过?百姓困苦,君臣委屈,也曾有过臣子想要奋起振作,却被炎烈国人当着大王的面,拖出去打死。也曾有将领想领导百姓军民对抗,而被风灵国大军围剿。”

风浩然目光望向远方,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修罗般的炼狱,冷冷道:“你知道吗?那根本不是战争,而是屠杀。每一次的振奋,只能换来更多的苦难,每一次的反抗,只能给百姓带来更过的劳役。到现在,敢站起来说不得人,不必稻瘟病二国动手,金沙国自己就先把他打死了。在这种情况下,越是操劳国事、牵念百姓的人,只怕越是日子难过,最后,也值得撇手不管,歌舞自娱,依旧色来逃避了。”风浩然轻轻一叹:‘金沙国君王一下,到四品以上的臣子,无不广纳美色,在民间征召美女,教以歌舞之道、床之术。金沙国王宫,日日笙歌,到处都是**之音,在你的想象之中,这种做法,只适用于昏君奸臣,必定为百姓所痛恨吧?“

云凤弦神色微动,却只轻轻一叹。

风浩然冷笑:”金沙国君臣这样的做法,一方面是心情沉重,只能借美色安逸来逃避,一方面也是每年必须向二国进贡美女,所以必须在全国征召有姿色的女子,教授歌舞甚至媚术。而百姓视此为莫大福音,只有被选上的人,才能脱离可怕儿沉重的劳役,才能不再过着天天啃黄馒头的日子,而顿顿有鱼有肉。什么贞操,社么名节,比起好好活下去,那些立法说教,通通通都是狗屁。

云凤弦微微叹息一声,什么也没有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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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宫很快就到了,作为一个小国家的权力中心,这作王宫到还不算太寒酸。王宫外十分热闹,来往行人众多。推着车,摇着铃的移动商贩来来去去,有人在王宫外空旷的空地上游玩,也有卖艺的、杂耍的,在这里做做小生意,倒在四周,聚起了一群又一群的人。

只是谁也不敢太接近王宫,高大的宫门、宽阔的走道,拉出了君王与平民的距离,两排守卫明确地宣示着,此处主人的身份和地位。

云凤弦估计,如果自己客客气气上前敲门拜访,被礼貌接纳的可能性实在不大。她耸耸肩,开始挽袖子。

风浩然一脸同情地拍拍云凤弦的见:“你的武功是不错,不过,要冲进皇宫,揪住国王理论,好像还有所不足吧!”

云凤弦笑嘻嘻看着他:“我自然是不行的,可要加上大侠你,那就不同了。”

风浩然叹口气,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和这个家伙牵扯在一起,到低是祸是福:“对不起,我对浴血奋战没有多大兴趣,你跟我来吧!”风浩然带着云凤弦转圈子,很容易找到王宫没有人防守的后墙。

毕竟是小王宫,宫墙还没有高到可以让人跃不过去。

两人并不太辛苦地跳进墙之后,不出意料地看到一个大花园,以及用青石铺成的数道小径,亭台楼阁、层层院落,以及远处的各方殿宇。中间或有一两个宫女来往穿梭,而侍卫的影子几乎看不到。

云凤弦在风灵宫中生活过那么久,罪与这样简陋的王宫,只能叹口气摇摇头了。她站在原地,略一思忖,已选定道路:“走這边。”当即往前潜行。

风浩然笑着跟在她旁边:“你怎么知道正殿要往这边走?”

云凤弦但笑不语。一路上籍着花木亭阁掩饰行迹,再加上并没有多少人防护守卫,他们居然一直畅通无阻。

等到前方传来曼舞轻歌、曲乐管弦之声,云凤弦更加可以确定,自己没有找错地方了。

对着门边的两个侍卫的脑袋敲下去,轻轻托住失去意识的两个身体,不让他们砰然倒地,很轻地让他们靠在柱子上,远远望去,只让人以为守卫在偷懒,而不会动疑,然后云凤弦和风浩然靠在门上,从门缝里偷看。

门中舞乐声喧,十多个美丽的少女正在盈盈起舞,身如弱柳,面似芙蓉,看得人心神皆醉。而一旁操琴吹箫的,居然无一不是美女,容颜清丽,气质尤佳。

云凤弦在宫里享尽了福,在山海湖城也曾经在云源的引导下,把各个**也去尽了,不只是水忘忧的绝世舞舞,只要是好一些的歌舞琴乐,多少也有些见识了。就算是在门缝里瞧几眼,也可以看出,这些歌女乐姬,舞乐水平是绝对一流的,但是,也是明显心不在焉,导致大失水准。乐曲动辄走掉、谈错音,而舞姿也是有好几次走样。

不过很明显,看舞赏歌的人并不十分介意。当然,同样更明显的是,两个观赏的人,就是这群姑娘走神的原因。

在主座之下,头戴尽管用金杯饮酒的老人,不用猜都知道,必是金沙国君主了。白苍颜色、,金冠华服,身旁有两个极为年轻美丽的女子,给他捶背揉肩,当事人应该是十分舒服自得的。却让血气方刚的偷看者,咬着牙,悄悄诅咒几句没品没格老色狼。

不过,有美人在侧,美姬做歌,金沙**的脸色不见陶醉,反而有些难看的青白。他脸上带着些许勉强的笑容,正在同身旁的一个身着风灵国三品官富服饰,神色沉凝的中年人谈话。不用猜也知道哪一位,必是当今大风灵国驻金沙国的使臣了。

风浩然轻轻一扯云凤弦的袖子:“在大门口偷看,就算金沙国的守卫再少,迟早也要被现,你真当王宫里全是死人啊!”

云凤弦笑一笑,蹑手蹑脚,到了正点侧面背阴无人处,悄悄贴身于墙,闭上双目,暗暗运用冰心诀。一时千万种声音像潮水般从耳边退去。风声、树叶轻动声、身旁风浩然的呼吸声、店内的琴声筝声萧声,以及美人动人的歌声、舞姬错乱的脚步声,全都消散,唯有那金沙国君主、风灵国使臣的对话,字字句句,清晰入耳。

“严大人,你看那领舞的丫头,姿色可算上乘,不知有无资格,为大人侍奉枕席?”这样不堪的言语,这样谄媚的语气,简直让人不能相信,支使从一国之君嘴里说出来的话。

“陛下,外臣前来,是有重要大事相询,陛下为何不是谈歌舞,就是说美人,陛下眼中,外臣到底是什么人?”这为被称为严大人,无论如何与礼貌谈不上,甚至还有点冲的语气,让身为偷听者的风灵国皇帝陛下,不得不稍稍反省一下,风灵国臣子的外交礼仪问题。就听这种口气、外交方式,也难怪美人环绕的金沙国的陛下,神色不佳,那些受尽二国欺凌的金沙国女子下的心神不宁、弹错音符,跳错舞步了。

金沙国君主一阵掩饰性地乱咳:“哪里的话,哪里的话,严大人是贵客,本王只是想让严大人尽量高兴。严大人来自上邦大国,本王早就想让国中有些才气的女子,能随侍大人身旁,得大人指点调教,也好让金沙人长些见识。”

“既然如此,舞已看过,曲也听过,陛下是否可以回答外臣的问题了?”那位严大使节,明显不太给面子。

金沙国君王又是一阵猛咳,这才慢吞吞道:“严大人有什么话,但问无妨,本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现金沙国官府四处张贴告示,名锣击鼓,悬出重赏,缉拿一名风灵国的人,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

云凤弦在外头,听得眉头为皱。听这口气,这风灵国的使臣,根本不知道金沙国君主缉拿她的原因,自然更谈不上风灵国使节的拜托了。那金沙国君主又到底是为什么大张旗鼓,要捉拿她呢?

看到云凤弦的神色,风浩然也有些震动。他内力深厚,要隔墙窃听一片歌舞曲乐声中的对话,也略有些困难,听得稍稍隐约模糊,可是,看云凤弦的表情、神色,却分明是听得清楚无比的样子。他与云凤弦相识的时间虽短,但不知多少回暗中试探云凤弦的功力,凭他的江湖经验、高手判断、出众眼力,早就确定云凤弦有名师指导,但自身不勤,招法精微,偏内力浅薄。这种人,又怎么可能把室内的情况,听得比自己还清楚呢?

不过,自从识得云凤弦以来,他吃惊震动,感到出乎意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心中诧异之余,却也叹了口气,不再多想,只凝神定志,努力窃听,怎么也不甘心在云凤弦面前,输得太惨。

殿中,金沙国君主的干笑声,怎么听,怎么假。“这个本王听说有一个风灵国的人连续两次捅大了贵府的管事,还耀武扬威,无视风灵国使臣府。本王身为金沙国之王,怎能让金沙国之中,有这种暴虐残横之徒,胡作非为。是以下令缉拿,本来是想缉拿之后,交给严大人处置的。”

风浩然浓眉紧皱,低低哼了一声,明显对于这种大使不急急死皇帝,紧赶着给人献媚的行为大不满意。

云凤弦心里明白,事情不对劲到了极点。

金沙国君主再怎么巴结风灵国使节,也绝不可能动用国家的武力,给风灵国使臣府的一个小小管事出气。人家风灵国使臣还没出头呢!一个小管事挨打的事,怎么就这么快传到金沙国君主的耳朵里?金沙国君主的行为,为什么有这么迅呢?更然人不解的是,就算金沙国君主的行为不妥,为什么风灵国使臣的表现,简直像是兴师问罪?莫非那个小管事,莫当他是什么大人物,风灵国大官了,所以把风灵国那位严大使给吓坏了。

要说自己可能是大官的消息传出去,倒也不是没可能。毕竟她当天拿着玉佩,装神弄鬼时,除了那个管事,还有一大帮子被管事叫来帮忙的打手。人多嘴杂,耀眼传来传去,可能会越传越邪乎,这把风灵国严大人给吓着了,为了逃避责任,打算抓金沙国君主来顶缸。

可是如果金沙国君主真耳目通灵知道管事被打,又怕风灵国怕到就连一个小管事挨打,也要赶忙出头帮忙,那为什么,就听不到打人者可能是风灵国大官的谎言,为什么还敢这么迅地作出抓人的行动?

金沙国虽然仅有三城,但要在一夜之间,把消息传遍全国,也是要连夜快马传令的,不算太轻松的工作啊!

云凤弦心中疑念越重,恨不得纳维亚大人加大力度,逼金沙国君主吐实。

殿中的严大人,倒还真没有让云凤弦太失望。

朕本红颜卷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