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平整心绪，就被这一毫无预警的变故打得措手不及，连早已如同第二张面具的微笑也被白旭饶所遗忘，隔着火，与幻芸曦僵持的对望着，情绪那么清晰的映照在火光之中。
明明他点过她的睡穴，她是怎么醒来的？又听到了多少他说的话？看到了多少不该看到的画面？
惶恐？不安？找不到一个可以贴切形容他心情的词语。
幻芸曦慢慢的转移着视线，望向面无全非的刺客和已经冰冷的影卫尸体，恐惧和骇怕齐齐浮上。
踞“公主，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其实王爷他……”鬼面是试图挡住幻芸曦的视线，跟她解释，但幻芸曦却在他靠近的时候，也情不自禁的向后退开。
鬼面刹住脚步，刺客的诅咒仍在心中萦绕，不安疯涌而上，“公主，您冷静点，王爷那些话并不是真心的，王爷他不是个会为任何事任何人而妥协的人，如果真的只是利用，王爷不会……”
“爹爹……”幻芸曦放佛没有听到鬼面的话似地，视线穿过鬼面，遥遥的落在白旭饶的身上，一动不动，如婴儿般秾软的低泣。
槽总是善于辞辩的白旭饶竟无法像平时那样容易的去哄她，淡然镇定的去转移她的注意力，张了张嘴，只能干硬的回应着她的名字，“曦儿。”
不知是他已经丧失了思考的能力，还是丧失了去哄骗她的能力，或者，是犹在这不该发生的惊变中没有走出来。
因为他从未想到过要让她看见他如此的一面。
“爹爹！”她加重了呼唤着他的名字，眼泪忍不住滚滚落下。
可是他还是不回应，或者该说，他无法回应，不能回应，不敢……去回应，只是，他不会承认这种害怕。
“爹爹！”幻芸曦见他久久不动，却等不下去了，拔腿冲了过去，重重的扑入白旭饶的怀里。
白旭饶被震到的不仅仅是身体，还有心，他身体僵硬，任由她抱住自己的腰，呆怔得连他自己也无法相信，这样的表情会在他的身上出现。
鬼面也错愕了一下，不太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压在胸口的大石到底是放下一半。
还好，公主不怕王爷，还好，公主还愿意接近王爷，还好……
诅咒并没有成真。
“爹爹，你知不知道我好怕，我好怕！”她哭道，将脸深深的埋在他的胸前。
刚才她做了个可怕的噩梦，梦见爹爹出事了，梦见他全身是血的在她面前倒下去，惊醒过来，却看不到一个男人不停的用刀攻击他，她好怕，怕他受伤，怕噩梦成真，但是更怕她发出任何的声音都会让他分神。
“曦儿，别哭。”白旭饶干涩的说道，哄不是哄，劝不算劝。
“我也不想……不想哭，可是……可是我忍不住，爹爹……我好怕，好怕刚才那刀……刺到了你，好怕……我再也看不见你了。”虽然刚才的他好可怕，可是也让她感觉到温暖和高兴，因为他的温柔只对她一个人流露，想到这里，她就觉得很开心。
她断断续续的抽噎着，委屈的宣泄成了白旭饶混沌中的一缕光线，满世界的云雾慢慢散开，冰冷的心渐渐暖了起来，他缓缓的抬起头，抱住她，手臂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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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她怕的不是他杀了人，不是他的另一面，而是他会受伤。
白旭饶忽然想起在幻芸曦五岁那年发生的事，那是第一次有刺客闯进他和她居住的金兰苑。
近三十名训练有素的杀手一齐扑来，那时候她也是脸色苍白，咬着唇一言不发，直到刺客被处理掉了，他抱着全身发抖的她回了屋，她才抱着他哭了。
“曦儿，别怕，爹爹会保护你的。”那时候，他记得他是这样哄着她，安抚着她。
可是，她却上气不接下气的哭道，“旭，我好怕他们拦不住刺客，好怕他们真的杀过来，伤到了你，我好害怕你会受伤，你会死。旭，你不要让自己受伤好不好？”
……
是啊，他竟然忘记了，从以前开始，她的害怕，她的哭泣，她的安静，她的不哭……全都是为了他。
“爹爹不会这么容易受伤的，除非爹爹愿意，否则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伤得了爹爹的。”他低哑的说道，双臂如同钢筋一样紧紧的将她搂在怀里，似要将她压进自己的骨血里一样。
她使劲的摇头，像是要把头摇断了一样，泪如断线的珍珠，无法停止。
“曦儿，对不起。”他欠她的何止是这一句对不起？可笑的是他还一直以为自己从不曾亏欠。
“爹爹，曦儿……会一直在爹爹身边的，曦儿会一直……会一直陪着爹爹的，所以……爹爹不要害怕，曦儿……曦儿也可以保护爹爹。”她抬起涕泪交错的脸，勉强将自己的手从他的禁锢中挣扎出来，捧着他的脸，哭到打嗝，却还是异常坚定、认真的说完。
明明这张毁了容的脸涨得通红，又被眼泪和鼻涕流得糊脏了，但白旭饶却觉得这样的她美得可爱，美得动人心弦。
“谢谢你，曦儿，谢谢你。”他泛红的眼眶渐渐打湿，声音越来越沉，“爹爹也会一直在曦儿身边陪着曦儿，永远永远的保护着曦儿。”
鬼面彻底放下心来，再一次无比的庆幸幻芸曦的失忆，庆幸着她稚气而单纯的思考方式，庆幸着她没有听到白旭饶的利用论。
但事实上呢，幻芸曦真的没有听到吗？
她的头压在白旭饶的肩上，看着鬼面一手一个扛着刺客和影卫的尸体飞身离开，心底压抑的某种说不清的揪痛再一次蠢蠢欲动起来，只是这个时候，被她下意识的选择了忽略。
只要爹爹没事，只要爹爹好好的在她身边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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