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园边的屋子已做好了，高大宏观，富丽堂皇，是父亲和红芍的新居，对我来说真是一个天大的讽刺，我很少去那里，即便有事也绕道而过，我无法接受红芍挺着肚子颐指气使的主人架势。

我讨厌她，她玉臂外露，只知纠缠着父亲，她困倦慵懒的神情，却让父亲对她言听计从，一个狡猾如狐狸的娇艳女子。

程府在红芍的引领下，崇尚着奢靡之风，她一人拥有四个贴身丫鬟侍候，所用之物都是贵重至及，精致的器皿、不菲的华服、昂贵的首饰，一顿饭都要十几个佳肴。

师傅的住处现在居住的是红芍带来的乐师，那个天生一对丹凤眼，长得很好看，薄薄的嘴唇一直浮着笑意，充满了暧昧气息的年轻男子。

红芍说他是乐师习弱，他琴技高超，能配合她的舞奏出乐，我说不上来，只是觉得他跟红芍的关系远没有乐师和舞者那么简单。当父亲不在时，习弱便会单独到红芍的房间里，说是切磋歌舞，倒像是偷偷幽会。

顺喜说有一次老爷不在时，她看到红芍和习弱两人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实在看不下去，搁谁谁也受不了，我叫她不要说出去，顺喜摸了摸额头，点点头。

顺喜当然不明白，现在程府上下都被红芍安插了她的人，此语一出，顺喜也就祸之将至。

还有，父亲是不会相信这一切的，他已被这个狐媚子迷惘了心态。红芍表面一套背地里又是一套，她总是一副无辜的可爱模样，毫无觊觎正室之位的姿态，可谓表面文章做足。

前来提亲的人依然络绎不绝，我以为母守孝三年为由，不予理睬，每日里都是一身白色的孝服，吃一些素食。

这期间上官居睿来看过我，看到形如槁木的我，他一脸的阴霾，一直到走都没有展开皱起的眉头。

“丫头，如果等不来他，一定记得找我。”

“好想好想来疼你，照顾你，你看你都憔悴得快认不出来了，那个冰雪洁白的小美人儿哪里去了？”

“还记得儿时我们一起放纸鸢吗？你说纸鸢到天上自由自在地想悠游多久就多入，我说纸鸢飞得再高，飞得再远，却还是不能脱离手中的那根线，线断了，纸鸢也就直跌而下。我说什么，你明白吗？丫头！”

“嫁给我吧，丫头！让我给你一个温暖柔和的怀抱，你不要有什么负担，今生让我来照顾你，好吗？”

……

面对上官居睿的话语，我感动地抽泣，许久许久没有得到劝慰了，我真想趴在他的怀里哭个痛快。那些话语我又焉会不明白，可我不能，我已心有所属，正如阿谷所说，不能再给上官居睿任何的希望了。于是，我对居睿哥哥说，我的心太小，装满了一个人后，再也装不下什么了。

顺喜说在送上官居睿走的瞬间，看到他泪流满面，他一再叮嘱顺喜，一旦程家发生什么事情，一定要第一时间去通知他。

很多的事情经意与不经意间，无法去决定什么，可是一旦拥有一份入骨的相思，刹那间会为他倾尽所有的痛楚。庄子《盗拓篇》说：尾生与女子期于梁下，女子不来，水至不去，抱梁柱而死。我想我会如那尾生。

我会抱紧了桥柱，抱紧了渐渐老去。

承诺多么容易，容易到不假思索。

执着地守着承诺才知道是一个漫长的等待，等待里有过多的孤独。

可我愿意。

因为放弃比孤独更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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