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烟幕重重 7
作者:爆爆豌儿      更新:2019-08-31 13:57      字数:3452

夏清时不解:“什么意思?”

张伯看了看她,解释说:“这世上的毒药阿,分为两种,一种是最寻常的吃下之后,便产生效果,无论是急性还是慢性,具体的毒性如何,都是因为吃了它后,身体被毒性侵蚀。然而还有另外一种毒药却是犹如清水、空气之于我们,吃到时并不会产生任何的坏处,甚至还会对身体有益,可是一旦停止继续服食,之前所有的益处便会反噬过来,摧毁身体。”

夏清时接口道:“你是说那麻猫就是吃了这第二种毒药?”

张伯看点:“正是如此,所以我在那猫儿的口鼻,乃至胃肠中并未发现任何有毒的食物,但看它的模样却分明是中毒而死的,在进一步的查验中,我发现,它确实是吃了后一种罕见的毒药,只是因并未按时继续服食,导致反噬,全身溃烂中毒而亡。”

“什么毒药?”夏清时问到。

张伯摆摆头:“具体是哪一种毒药,我验不出来,不过这种毒药多是从关外传进来的,极为稀少,一般人轻易不会拥有的。”

“关外?”夏清时皱眉,“不过什么人竟会给一只猫儿喂食如此稀罕的毒药?”

这样看来,麻猫的死与那碟蜜丝玫瑰饼是没有关系的了。

夏清时感觉自己走进了一个死胡同里,每一个看似指向凶手的线索,皆引出了新的疑团,原本的凶手反倒是踪迹难寻了。

张伯将麻布掀开,麻猫的尸体已经被他仔细的缝合好了。

夏清时踌蹴片刻后问道:“烟绮罗会不会也中了这种罕见的毒药,只是日复一日一直不停的服用,因此并未毒发反噬?”

张伯摇头:“不会,这种毒药在不间断的服用时虽不会给身体造成什么坏处,却也是有明显的痕迹的。譬如,也许会让一向羸弱的人变得强壮起来,或者是让人的身体散发出一股奇异的幽香。我和阿栾验过烟绮罗,如若她有这些症状,我们一开始便会发现。”

夏清时喃喃道:“幽香?”

张伯接道:“前朝曾有一个安和公主,及笄那年突发恶疾,太医看过后皆说已是无力回天,甚至连生的是何种疾病也诊断不出来。前朝皇上无可奈何之下命天下术士前往宫中治疗,其中有一个游方和尚,隔着帘帐只远远的瞧了安和公主一眼便说他能诊治,包让公主药到病除,不过,若要让他诊治,便得答应他一个条件。”

夏清时点头说道:“那游方和尚法号云水,还俗后取名叫薛一叶,意为山林万千,他只取公主那一叶。是以,他要前朝皇上答应的条件便是,若他治好了公主,则要娶公主为妻。”

“没错!良月姑娘还真是见多识广!”张伯笑眯眯的说。

夏清时也笑叹:“不过是听茶楼里说书先生说来的罢了,一个公主嫁给了和尚,如此谈资,最得说书先生的喜爱。”

张伯点头:“说书先生喜爱,那还不都是因为老百姓们爱听,自己的生活波澜不惊便窥探着别人的跌宕起伏,宫里头的日子又最是步步惊心,当朝的说不得,那前朝皇宫里的趣闻逸事便成了茶馆里最常见的话本。话说回来,那云水和尚竟敢和皇上谈条件,前朝皇上一听之下勃然大怒,当场下令要斩了那和尚的脑袋。哪知那和尚不但不急,一脸的有恃无恐,反而威胁皇上说,全天下,只有他一人能治安和公主的病,若是斩了他的脑袋,相当于是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女儿。”

张伯忍不住轻哼一声:“天下间能治安和公主的人定然不多,但也绝不会只有他一个。不过,就这一句话,却把爱女心切的皇上给唬住了。”

“都说关心则乱,想来也确实如此。”夏清时接口到。

哪怕是贵为天子,俯瞰整个天下,操纵苍生百姓,也有心底柔软得经不起触碰的地方。

“是啊。”张伯深有同感,“就这样,前朝那傻皇上便承诺了云水和尚,若能救过安和公主的性命,便将公主嫁给他。那云水和尚也真是说到做到,在宫中住了没两日,便让奄奄一息的安和重新活了过来,重新活过来了还不算,至她大病一场醒来后,身体竟莫名的多了一股子奇异的清香,让人闻之醉心断肠。如此一来,云水和尚竟一下被人奉为了活菩萨,人人皆想将他供起来,救苦救难。可他却一摆衣袖,仅带走了安和公主,两人从此云游天下,神仙眷侣一般……”

夏清时说道:“身带异香的美丽公主与为她还俗的神医和尚,有情人终成眷属,茶楼话本到这里也就结束了。”

张伯点头:“而我要说的,下面的才是关键。”

“那安和公主多半便是服食了罕见毒药的人,云水和尚也仅仅只是拥有那种药而已,因此,安和公主才会在复原后突然身带异香。只是,她一朝服用便需要一生一世不间断的服用才可,否则便会瞬息枯萎,反噬的恶果,比恶疾更加可怖折磨。”

夏清时皱眉,她总觉得这猫儿的死与烟绮罗的案子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只是目前还未找出其中的端倪。

见时间不早,她谢过了张伯,将尸体用麻布袋裹起来,小心的提着。

她答应了黄猫要将它同伴的尸体给安然无恙的带回去,那便一定要做到。

回到如意馆中时,已是新月初上,疏影斜横,几点寒鸦振翅而飞。

夏清时依着原路走到树林中埋麻猫的地方,见那黄猫果真缩成一团还等在那里。

见夏清时回来,黄猫喵呜叫了一声后,向后跃开,看着清时将它同伴的尸体好生的安放下去。

月影返照,星光朦胧,阵阵小风卷起地上的枯叶。

夏清时拍了拍手,蹲下身,见黄猫睁着圆亮的眸子眨也不眨的盯着自己,试探着抬手摸去。

黄猫又是喵呜一叫,柔软的毛在夏清时温暖的掌心蹭了蹭,然后身子骨碌一滚,跳跑开了。

月光中,顷刻间便消失了踪迹。

夏清时奔波一天,又累又饿,回到折梅院里,在小厨房里找了些糕饼来填了肚子,再也没了力气,头一挨上枕头便沉沉睡去……

砰……砰砰……

昏昏沉沉间也不知道睡了有多久,夏清时迷迷糊糊的听到窗外似乎有什么响动。

她轻轻翻了一个身,接着睡……

砰……砰砰……

声音又响了起来,夏清时微微睁开惺忪的睡眼,睨了一眼窗外。

天色还很暗,隔着窗户纸只看见灰蒙蒙的一片,让人分不清时辰。

忽然间,一个黑色的影子快速的从窗前一掠而过。

夏清时一下清醒了过来,翻身从床上坐起,屏着呼吸等待良久,却是一片静谧。

她摸了摸床头的烛台,将蜡烛一把扯了下来,把尖利的烛台护在身前,试探的冲窗外喊道:“谁?”

话音刚落,砰砰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似乎是有人在一下一下的敲打着窗户,可夏清时分明没有见到任何的人影。

“谁在装神弄鬼?”夏清时深吸口气,披上石青色刻丝的对襟外褂,将烛台紧紧的握在手中,趁着窗外的声音一下一下正响,几步走到窗户前,一把推开了窗格。

只见一团黄猫趴在窗沿上,悠悠的摆动着毛茸茸的尾巴,前爪一下一下的击打着窗户。

“你在这里做什么?外面太冷了么?”夏清时将烛台一放,伸手欲将猫儿抱起。

哪知那猫儿身形灵活非常,一窜便从夏清时的臂弯中跃了出去,落在院子里,依旧左右的摆动着尾巴,遥遥地望着夏清时。

“怎么了?”夏清时推开房门,走到了院子中去。

见夏清时出来,黄猫喵呜一叫,又往前奔了几步,然后再次停下来,望着夏清时。

“你这是……要带我去什么地方吗?”夏清时只觉这猫儿十分的通人性,两只眼睛更是闪闪发亮。

此时天刚欲破晓,是一夜中最寒冷的时候,有更漏子的声音远远传来,整个折梅院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雾气当中,只能闻到阵阵悠然的夜来花香。

夏清时拢了拢外褂,跟着黄猫窜出了院门。

一路追着那抹黄色的身影,在浓雾之中拐来拐去,也不知走到了哪里,忽见那猫儿停下了脚步,端坐在一个宅院前,回过头来,等着夏清时。

等夏清时奔到了,抬眼一看。

只见眼前的屋子尽是斑驳暗沉的烟渍,屋檐被烈火熏得焦黑,一股刺鼻的朽木混合着焦油味铺面而来,正是三年前走过水的锦茵阁。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夏清时话音一落,黄猫喵呜一叫,又窜了出去,从锦茵阁半开的门缝间钻了进去。

这锦茵阁自从三年前的火灾过后便被封了,上个月刚刚打开,整个阁子都弥漫着腐烂的味道,人气还没有进得来。

老谭头临时住的木屋就搭在这锦茵阁的院子里,他死后,那木屋便废了,段南唐也还未吩咐是否再找人接替他的工作,因此这几日里,工匠们皆停了活儿等着,锦茵阁里几乎是空无一人。

夏清时不懂那那黄猫的用意,往阁子里走去。

随着吱咯一声瘆人的轻响,两扇雕花的木门被她推开,阁内的情景呈现在眼前。

也不知三年前的火究竟烧得有多大,整个屋顶都是漆黑一片,看不出任何的花样。

不过,火势似乎是从内室燃起来的,外阁明显要好得多,夏清时见地上虽然凌乱却也并无什么灰尘,想来开阁后有人简单的打扫过的。

喵呜……

黄猫见夏清时迟迟未来,催促的叫了一声。

夏清时跟着声音,往漆黑的内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