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世之壠擎苍番外 1
作者:张小鹿      更新:2019-09-21 13:06      字数:12344

热气球在燃料燃尽之前,终于落在了逐月的出生地金陵国境内的玉翠山脉的一处险峰上。

养尊处优的逐月第一次为了奔波赶路受尽磨难,没有武功又怀有身孕的她十余天里走走停停,寻找燃料,修补气球,什么事都是亲力亲为,这样奔波劳顿几乎榨干了逐月所有的力气,踏上玉翠山的这一刻她以为一切的苦难终于结束,她已经回到了安全的港湾,这里有她的娘亲,有她的父皇,有她的擎苍哥哥,经历了长途跋涉的艰难,受尽磨难,疲惫不堪的她在这一刻什么也顾不得了,在生命的能量已经被消磨到极限的时候自尊,面子,显得已不是那么重要了,她要投身娘亲温暖的怀抱,她要让擎苍哥哥为自己做主。她要继续做回以前那个无忧无虑的逐月公主。逐月这样想着,心里突然充满希望,即使身处无边的暗夜,即使身处阴森恐怖的密林,即使面前是险峰高山,即使罕无人迹的森林里充满了野兽的嘶吼,她也不惧了。这里是金陵的境内,这里是她的家啊,一时间逐月觉得林子里的花香草味都显得十分的亲切。

玉翠山脉,连绵万里,无边无垠,虽然进入这里,可是要回到她的公主塔至少还要再行上一夜。望望头顶,一轮满月斜挂在空中。月亮很圆,很大,不知不觉,她在新月之夜出发不知不觉已经已经是望月了。摸一摸腹中,再过几日孩子便三个月,虽然她的腰身依旧纤细,什么也看不出。可是那里已经有一个小生命在悄然长大,一路上逐月无数次的想过孩子的问题,她决定留下他。孩子是她的骨肉,时间越久她越发舍不得,只要她身在金陵,麟霄又能奈她何?

这处山峰破高险,竟然可比凤凰峰,这叫什么峰?逐月似乎不知。行了许久发现不远处有光芒闪动,四周似乎有灯火,逐月心想难道这险峰上是有人家,朝着那光芒闪动的地方走去,等到走近,才发现有一座庞大巍峨的院落,高高的围墙里有几栋琼楼玉宇,竟然十分的壮观华丽,虽然逐月在翡翠山长大,可是翡翠山脉地缘辽阔,她到过的也就是公主塔附近的地方,从不知道群山之巅竟然也有比公主塔更为奢华的建筑。看来此处住的不是隐居高人必是山中富户。

逐月再想要走靠近,赫然发现大院的四周张着无数的龙血树,这些龙血树错落有致的密集排开,逐月看了心中暗忖,果然是世外高人,那龙血树排列所布的事实上是一个九宫阵法,居然与娘亲研究多年的阵法十分相似,逐月心想,这阵法十分高明,这大院的主人也是高明,她曾以为普天之下也就是她与娘亲才能够轻易破解九宫阵。

轻而易举的破阵而入,来到墙根,举头望去,院落的围墙很高,墙壁金墙壁瓦,盘旋若龙,墙壁上露出半截飞檐楼阁来,皆是翠玉琉璃瓦砌成的,门楼上有金字牌匾“尊尚别境”。口挂着两只大红宫灯,并没有家丁守卫,逐月推门进入,发现院落果然很深,亭台楼阁花园小溪应有尽有,就外观看来丝毫不比公主塔逊色。

最高的楼宇背后有金光闪动,似乎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吸引着逐月靠近,不吸引着她一直朝着那金光闪动的地方走去,似乎抑制不住自己的脚步一般,突然一阵雷霆狂吼传来,使她浑身一震,这一路上什么情况没见过,而此刻逐月却觉得全身的毛孔都直竖了起来,那黑暗的深处似乎有什么庞然大物在疯狂嘶吼,横冲直撞,这让她想起了玉瑶峰的月塑之夜所遭遇的事,她狠狠打了个冷战,几乎腿软,小心的挪到假山后向前探望,所见情形让她目瞪口呆,前面是一个花园,可是其中花草已经残破不堪,山石倒塌,树木截断,一只巨大的浑身闪动着金鳞的巨蟒在花草山石间猛烈的冲撞着,似乎十分的狂暴,瞪着血红的眼嘶吼,乱撞,金色的尾巴御风卷浪一般的狂烈扫动掀起一股强烈的风将四周能够够得着的一切全数破坏。

逐月整个人震撼的不能动弹,完全被眼前的事实吓坏了。心想这个院子一个人没有,难道全部被这个狂暴的巨蟒吞噬了!正想着,那莽似乎意识到她的存在,逐月只觉得眼前金光一闪,巨大的莽头已经窜到他的面前,她吓得心跳都快没有。还未来得及大叫,身体已经被那蟒蛇卷住,飞跃上半空,疯狂的旋动。逐月吓得魂不附体,哭喊出声,那蟒却牢牢箍着她,越箍越紧,逐月觉得自己快被那莽勒得窒息,头昏目眩时,张口便要朝着那莽咬去,血溢出了嘴角,那莽竟然稍稍一愣,放缓了自己在空中盘旋的速度,若有所思一般的盯着她,逐月急中生智拿出自己身上所有的睡蔷薇花粉朝着那蟒蛇面上撒去,那巨蟒又是一愣,不动了,然后将她放下地面,却依旧卷着她,暗金色的目光死死的盯住她。

逐月还未来得及了一口气,可是下一刻发生她又被吓得魂飞魄散,那莽竟然张着血盆大口朝着她的面门咬了上来,逐月紧紧绷着的神经咯噔断裂,惊叫一声吓得昏了过去。那一刻昏死过去的逐月没有看到就在那莽碰到她唇的前一刻,巨蟒化身一位绝世美貌的男子,目光深沉的看着她。

男子有着如山般伟岸的身材,如峰般刚毅俊美的面容,比烈日骄阳还要尊贵炫目的气质,他目光暗潮汹涌的看着吓晕在怀中的女子,心中的狂躁纷乱竟然缓缓的平息,他将头埋进逐月的颈项,深深吸了一口气,果然心中难以自控的炽烈之火在缓缓的熄灭,他抬头望望天空,午夜还未过,月望之夜一轮又圆又大的月亮依旧挂在空中,自己竟然提前控制了狂化还了人身。这是从没有过的事情,难道是因为怀中女子。

他低头望着女子娇媚如花的面容,感觉手中娇软温润的躯体,又觉得刚刚稍稍的狂躁,被另一股气势汹汹的欲念所取代,忍不住吻了一下女子如花般的唇,越吻越是难以自拔,强迫自己抬起头,再看她,越看越觉得腹中燥热难忍,心忖,这一次赤炎国进贡的美人果真不错,不再压抑,抱紧怀中人儿一头冲进房内。几乎按捺不住四窜的火,几下撕去女子身上的衣裳,伏身欺上,红罗帐内传出男子满足的低吼,接着便是红浪翻滚,床摇地动,男子的喘息,满足的的几乎疯狂的嘶吼高低起伏,连绵不断的传出,女子的哀求哭喊夹杂着难以自控的声音只是断断续续的不成声,可每当女子从昏厥中醒来再次发出哀求时总是换来男子更加狂烈无度的索取。

世人都知道他壠擎苍是金陵王朝的储君,可是没有人知道他也是金麟莽神转世,体内炙气旺盛。月望之夜,皓月满圆时,他必会不能控制的狂化还原蟒身,午夜一过,等到他能够控制便会人形时,体内炙热气暴涨便需要女子做引,他所宠幸的女子必会被源源不断的注入炙热内力。所以,他宠幸过的女子或被虐死床榻,体质极佳者最多可以撑上半年。

今夜是他头一次午夜未过便如此清醒,这也是他头一次在如此清醒的情况下如此疯狂的索取一个人,以往他狂化平息时宠幸女子多半是追寻本能的,无度的索取根本谈不上什么热情,发泄完毕便再也难以提起兴致,壠擎苍头一次被自己汹涌不息吓住了。不可否认,女子的身体让他发狂,几乎想要溺死其中。

他从不知道男女之事可以让他亢奋的几乎形神分离。

在还有理智的情形下他从没有如此失控过,其间逐月醒来几次可是又被做的昏了过去,直到天明,怀中的女子沉沉如死,壠擎苍才被迫收敛起自己。

探一探女子还有气息,他才放下心来,以往也有过狂化时索求无度将女子虐死在床榻上的情况,想到自己特殊体质,壠擎苍又是心头一跳,又为逐月把脉,脉象还算平稳,壠擎苍大大松了一口气忽又心中一动,他宠幸过的女子必会受炽热刚烈之气影响脉搏强劲,面色潮红,这个女子竟然与往常无异,而且能够奇异的平复体内炙气,难道她正是母后寻求多年为他所找的药引女子。想到这里他只觉心里有一股微妙情绪在发酵,看着女子容颜,虽然繁花纹面,可是五官真的不错,再看那凹凸有致的身材,那软软的腰肢,越看越是满意,越看越是喜爱。她是药引的话就是和他一生相伴的女子。恩,这个女子不错,寻寻觅觅了这么多年,竟然毫无征兆的突然出现,再想一想,心里又无端的又燥怒起来。他没有忘记当他第一次冲进她体内,并无那层象征贞洁的薄膜。这样想来这人必然不是下国进贡的美人。难道是误闯这里的?越想心中越是烦躁,恨不得将她摇醒问一问她是谁?问一问夺她贞操的男人是谁!逐月从没有想到自己刚回金陵便遇到这样的事,那男人从巨蟒口中救了自己,却又强了自己,她是这样认为的。花逐月没有被这样的事击倒,一夜无休止不过是肉体上的折磨,当她醒来便冷静的想着用怎样的方法杀了昨晚强她的男子,以雪耻辱。可是当第二日那男子站在她的面前时,她却崩溃了。

男子推门而入,用黑漆漆的眼居高临下的望着他,劲爽剽悍之躯,挡住了门外的阳光,阴影像座山一般压下来。让逐月崩溃的不是他的高贵俊美不凡,而是……而是……

男子不复昨夜的狂乱,华袍加身,金光绚丽的的发冠,五色琉璃珠缀着,金色衣袍上华光锦簇纹理中张扬飞舞着的显然是一条飞舞的龙!

在金陵国何人能够穿龙?只有壠羽烈和壠擎苍二人,再看眼前之人的年龄,不过双十,绝世倾宇的眉眼和娘亲十分相似,这人十有八九是壠擎苍。眼前的事实如同一道晴天霹雳炸向逐月的脑门,她无法接受昨夜强自己的人竟然就是自己心心念念却从未一见的擎苍哥哥。

她要如何面对?她要如何报仇?如果娘亲知道会怎样?

想到此处逐月气急攻心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壠擎苍宽阔的肩膀,稍稍一怔,双脚却依旧稳稳的定在地上,用充满锐气而又霸道的眸子盯着她,习惯性的高高在上模样。出口的语气也是冷冰冰的,“怎么,服侍本太子让你觉得受了委屈?”

闻言,逐月心底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她可以承受麟霄的背叛,可是承受被陌生人强,唯独不能承受眼前的事实,丈夫,母亲,哥哥,至亲之人,她该如何让面对!她该怎么办?娘亲知道了又会怎么样?她不敢想?

老天怎么会将她逼到如此地步?她第一次觉得绝望了,她不可以让娘亲知道这件事,否则,她花逐月将真正成为娘亲一生的耻辱!绝不可以!而眼前男子的霸道也绝不会容她逃离,怎么办?天下之大竟然没有花逐月容身之地了,娘亲错了,这一刻她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了,活着也没有意思了!想到此处逐月心灰意冷,不如死了干净,拔出发簪朝着自己颈项刺了下去!

电光火石之间,她手中一痛,发簪被一股刚劲的风扫落。而壠擎苍只是稍稍动了一下手掌,不同于他毅力不动的身形,他黝黑的瞳孔稍稍一沉,显然有些动怒了。说出的话更是让整个房间的温度骤然下降好多。“你在为谁守节?”话中带着的妒意连他本人也没有发觉。逐月更没有发觉。

见他稳步朝着自己走过来,逐月连滚带爬的缩进了床角,失控的抱住自己尖叫:“不要碰我!你不可以再碰我!”

话刚说完,壠擎苍如同一头庞大的野兽一下窜至床上,如山般的阴影完全笼罩了她,他的两臂撑在床的两侧,胸口几乎贴着她小小的肩膀,看着怀中那个缩成一团的小人,壠擎苍的心也没由来的也缩成了一团,可是见她将自己越缩越小,头整个埋进了膝盖里,看他一眼都懒得,他心里莫名的疼痛又被莫名的愤怒所取代。

说出的话,很低,很沉,也很稳,却如同爆发前的火山,让人胆战心惊,“我不可以,谁可以?”

逐月不说话,只是将脑袋埋在膝盖深处慌乱的摇头,浑身都抖得厉害。嘴里发出呜呜奄奄的声音,如同一只被人欺负的小狗。

“女人,我要让你知道以后再没有人比我更有资格碰你。”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即让人心疼更让人忍不住想要更加欺负,说完,他伸手将她的手腕一拉,生生扳过她的脸,盯着她的面容许久,突然沉沉一笑,“你竟然也用鲜花纹面?为了你在乎的人吗?”他突然脸色一变,“把它洗掉!”

逐月心里苦笑,他竟然以为她脸色的花是画上去的,如果壠擎苍知道那花不是画上去的,可能就会猜出她的身份吧。她拼命的摇头,不能洗,决不能!

壠擎苍彻底动怒了,将逐月猛地朝床上一甩,高大的身躯就压了下来,“混账!我这就要你知道现在谁是你的男人!”炽热如骄阳的吻刚一堵上他渴望了一整天的唇,便像打开闸门的洪水,放出牢笼的野兽来势汹汹,他毫无耐性的一把撕去逐月身上本就不多的衣衫,两只大手毫不怜惜的上下肆虐,唇也随之而下,灼热的欲念一触即发。

逐月得了呼吸慌乱的挣扎,呼道:“你不可以!不可以!”逐月慌乱的摇头,声音带着哭腔,也带着抗拒的决然,“你贵为一国储君,要多少女人都可以,为何要我这个残花败柳!我已经嫁过人,而且嫁过两次,已非完璧,你不介意?而且肚子里怀有其他男人的孩子,你不介意?”如论说什么,只要能够让他停止。

说道此处,壠擎苍陡然定住动作,瞪着赤红的眼生硬的太高自己的身体,退开一些,盯着逐月的小腹,似乎要将那里穿出一个窟窿,硬邦邦的说道:“把它打了!我能接受你,不代表可以接受一个野种!”嫁人又如何,嫁过两次又如何,可是听到她说怀着其他男人的孩子,壠擎苍的心里就像被一万只带着强烈腐蚀性的虫子啃着,其中滋味难以言语。

花逐月彻底乱了,不到万不得已她怎会说出自己怀有身孕。这时她方才想起除了女儿的身份,她还是一个母亲。不过乱了之后她反而迅速冷静了,乘着空挡赶紧从他身下逃出,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瞪着壠擎苍说:“不行,要我打掉孩子,除非你要一尸两命。”

似乎没有想到前一刻还可怜兮兮的如同一只小狗一样的女人这一刻却强悍的如同一只护雏的小鹰。壠擎苍起身,低头,对上花逐月已经镇定的目光,目光还有些泪水汪汪的眼睛带着毅然决断折射出五彩宝石一般的光华,壠擎苍的瞳孔猛地一缩,心脏咚咚的乱跳了几拍,又觉得又恨又恼。

花逐月脸色全是决然:“一个人想要死的话,方法很多。要么,你现在就把我杀了!”

很好,还没有一个女人敢与他对视,还没有一个人敢如此与他说话。壠擎苍突然仰头大笑,笑完之后他目光如炬望着逐月,“有意思。你比我想象中的更要有意思。女人,你叫什么名字?”

逐月咬咬唇,说:“彼岸。”

“彼岸?”他低声重复着视线在她的脸上巡视一番,然后高大的身影毫不留恋的走了出去,在跨过门槛时,回头,铁面无情的说:“你说对了,我壠擎苍不会要一个怀着野种的女人。从今日起,彼岸,就是这里最下等的侍女。”

比起做壠擎苍的女人,逐月情愿做侍女,最下等的也无所谓。她只希望壠擎苍早些忘记有她这样一个人。逃回公主塔里,再也不出来。

当逐月走出那间屋子时才发现,那一晚上如死城的大院子里白天似乎一下子冒出了许多人来,繁华热闹了起来。

逐月得空细想,那蟒蛇是何物?被这里冒出来的人逮住了吗?还是那夜里所有的人都被蟒蛇吓走了,找个地方躲了起来,等到蟒蛇被擒他们才敢冒出来。

山间特有的薄雾飘渺萦绕着整个大院,金灿灿的太阳挂在空中,金色的光芒透过淡淡的雾气落在琼楼玉宇琉璃瓦上,反射出层层叠叠金光跳动,穿过亭台楼阁,假山流水,穿越薄雾如同掀开一层层薄薄纱幔似的仿似仙境般迷人。

一群群蝴蝶点缀在繁花之间嬉戏玩耍,好不快意,可是逐月此刻的心境却是忐忑不安的。她的手里端着一个长盘,盘子里放着一只玉柄雕龙的酒壶和两只杯子。还有一串如水晶般的葡萄,哈密瓜雕成凤凰口中叼着一只张着大口的石榴。

这几日逐月似乎真的只是一个下等侍女,一个根本见不着主人只负责粗活的下等侍女。壠擎苍也似乎将她忘记。逐月心想,自己真是杞人忧天,这里来来往往的皆是如天仙般美貌的女子,她又岂会真的在意我这样一个丑八怪,这样想着又安下心来,只一心想着怎样找着机会逃跑。

又穿过了曲曲折折的回廊入了内院的拱门,门内桃花盛开,落英缤纷,走入桃林中的小道如置仙境,粉色的花瓣为鹅卵石铺了一层华丽的地毯。

前方有歌舞丝乐声悠悠传出,雅致的热闹着。逐月还未等靠近那繁华便有守卫将她拦住,走来两位穿着素白衣衫干净利落的侍女将逐月手中的长盘接了过去。这两位是上等侍女,美貌可人,是贴身服侍主人的。而逐月没有这个资格,心里正轻松,转头要走,又见那素衣侍女折了回来叫住她,干净利落的说道:“这里缺一个剥石榴的,你进来吧。”

逐月听那侍女语气很是公事化,并无他想,只是小心翼翼的跟着她走了过去。

一走进,便是香风扑面,另有一道灿烂的光芒笼罩在整个桃林的上空,抬头一瞧,原来高处有一个根龙柱,龙柱上高悬着一个透明的圆球,水晶似的质地,折射出五彩光芒,洒向整个桃林,营造出美轮美奂的华彩。

壠擎苍斜坐在桃树下的雕龙榻上,不复初见时的凌乱,也不复又见时的威严,而是穿着一件紫色暗绣金丝莽的袍子白玉带系着,却难收戾气,华彩逼人,整个人若徜徉人间的太阳之神。

他的左右各有一位美人,右边的美人身着绿衣,手执扑蝶扇,身材玲珑美妙如风摆芙蓉,面上也纹着芙蓉,壠擎苍左边美人鹅黄裙子外罩着珍珠织成的外衫,华贵艳丽,如同盛世牡丹,面上纹的正是一朵盛开的牡丹。两女美人的身边又各簇拥着四五名侍女,沏茶的沏茶,送水果的送水果。雕龙榻后站着两名魁梧的侍卫。前方有戏台,仙姿绰约的舞姬边舞便唱。

逐月在素衣侍女的带领下半跪在距离雕龙榻几步之遥的小几旁边,细心的拨着石榴,将石榴仔放入蓝瓷小蝶中。

绿衣美人显然才扑了蝶,动作婀娜的将战利品一只美丽的凤尾蝶放在小几上的水晶瓶子里,自己跪在壠擎苍身边为其摇扇,捶腿,她做异域装扮,万分婀娜,半露着的纤腰,藕臂,小腿,脚踝上挂着无数细碎的小银铃,举手投足之间叮铃铃的细响十分动听。

黄衣美人正剥着葡萄送上壠擎苍的嘴里,时不时对着附耳低语,不时传来嬉笑之声,甜美娇媚,细细的软软的,带着些磁性,诱人之极。

不知他们在说什么,逐月只是专心剥她的石榴努力的将自己变成隐形人,可是她总是觉得有一道炽热的视线有意无意的扫向她。稍稍一抬头,正对上壠擎苍黑漆漆的眸子,正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瞧,再一定睛,壠擎苍似乎又全然未注意到她似的。

逐月赶紧垂下眼睑,繁长的睫毛蝴蝶羽翼似的惊了一下。覆盖出一抹动人的剪影,壠擎苍的神色又是一暗,突然闷声笑了出来,绿衣美人和黄衣美人不解的望向那个让她们飞蛾扑火的尊贵男子。壠擎苍懒懒的唤了一声:“兰舞,莺鸣。”声音不大却威胁十足。“那些个人实在让本宫提不起兴致来。”

那舞姬乐者闻言停住了脚步,停止了奏乐,磕了个头,惶恐的弓身上前将七彩绸缎和古琴捧到两位美人面前。“兰妃,鸣妃请。”

原来这就是宫中最受壠擎苍宠爱的妃子其二,其缘由就是兰妃善舞,莺鸣善歌。

两位妃子端丽起身,朝着壠擎苍窈窕一福,“兰舞,莺鸣献丑了。”

两人退至舞台,一歌一舞,果然身段如蝶,歌喉如鹰。兰舞身后一班舞姬皆是和她相仿装扮,银铃细作,叮当作响。兰舞轻功过人,轻巧炫舞,身影如同梢头最娇美的一朵桃花,莺鸣抚琴高歌,歌喉如同花中的最醉人的蜜。娇侬软语,舞姿翩然中让人恍若仙境,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吸引,就连逐月也不例外。正看得出神,一道沉沉低低的声音耳语似的撞向她的耳膜,“好看吗?”她猛地一怔,条件反射的转过头,正对上壠擎苍磁石似的眸子,带着刺目的光华撞向她。

隔着数个人,他的声音只准确的传入逐月一人的耳中,甚至带着他灼烫的体温似的。逐月觉得浑身的毫毛瞬间起立。只觉得他的目光所到之处有金光乱撞。

他的嘴角一扬,道:“过来。”这一次不是只传入逐月一人的耳朵。身边有几个侍女都愣了一下。

逐月怔忪原地,壠擎苍很有耐性重复道:“你不是来剥石榴的吗?本宫现在正口渴。”

逐月只有站起身,走到壠擎苍的跟前半跪下来捧起放着石榴仔的小磁碟送到他的面前。壠擎苍却不看那磁碟,依旧笑非笑的盯着逐月。盯得她浑身发毛。半天,懒洋洋的声音才又扬起来:“你就是这样伺候主子的吗?”

想起刚才莺鸣伺候壠擎苍吃葡萄时的情景,逐月眉头轻凝。

壠擎苍炽热如骄阳的视线在逐月的身上巡视了一番,不咸不淡道:“这是侍女的本分,当然,你不愿做侍女,也可以有别的选择。”其中所指让逐月心脏狠狠的绞痛了起来。抓住磁碟的手指不由自主的扣紧,好一会儿才放开,小心翼翼的捻起一个石榴子送向壠擎苍的口中。壠擎苍的视线紧紧咬住她,缓缓凑上唇,含住那颗石榴子时,舌尖竟然划过她的指尖。

如被毒蛇咬了一下,逐月猛地一怔,缩回了手。口中的湿意准确的通过指尖传向逐月的神经,逐月心脏猛跳了几下紧紧的绞痛在一起,条件反射的抬头望了一眼壠擎苍。后者却依旧面色庄重,视线并不在她身上,而是望向远处的歌舞,似乎刚才只是个“自然而然的意外”。让逐月误以为是自己想了不该想的,逐月垂着眼,不看壠擎苍,不动声色的调整呼吸,再捻一粒,送向他的口中,他似乎将全部注意力都投注在那歌舞上,竟然差点将她的手指吞了,整个含住吮吸了好几下才放开。逐月几乎要发作,却在壠擎苍脸上还是看不出端倪来。如此一来自己若是发作只会自讨没趣,只有将火压下去。

从来都是别人服侍她,从没有这样服侍别人,还要被人欺辱,从逐月只觉得一团戾气堵在胸腔无处发泄。她心念一动,食指又捻了一粒,不过在送到壠擎苍唇边时在腰间划过一道弧,指尖沾了一点东西朝着壠擎苍嘴边送去。

她盯着壠擎苍的唇,心里冷笑,因为他是壠擎苍,所以她不会下毒要他的命,可是一点教训是可以给他的,她花逐月可不是吃素的。

石榴仔刚要送到他的唇边,他的视线陡然从歌舞上转移至了她的脸上,神色如电,不怒而威让人无端一怔,同时他一把抓住逐月那只手腕,逐月面不改色心里却一抖,难道他已经识破?谁想壠擎苍竟然抓住她的手,凑到自己的唇边,厚颜邪魅舔起了那只手指,如同嗜血的野兽在享受美味前,品尝其味道一般,花逐月终于绷不住脸想要挣脱,他的大手却纹丝不动,舔完之后慢条斯理的吞下那粒石榴,连同纤纤手指,含在口中细细的舔了个遍。视线盯着逐月,充满了兽性的色青气息。

“放开!”逐月终于忍不住低斥。

壠擎苍嘴角勾起冷笑,“这不正如你愿吗?你下了料,本宫若不吃干抹尽岂不是白费了你一番苦心。”

他缓缓放开逐月,用只有逐月一人能听到的声音,沉闷道:“不错的药,本宫很久没有睡一个好觉了。”说完竟然朝着前面摆一摆手,半仰到龙榻上闭目睡去。逐月定睛看着他,她的睡蔷薇从未失效过,即使暗月那样强悍的男人都承受不住。想来壠擎苍是真的睡着了。

两位妃子得了壠擎苍的手势也暂停歌舞,轻步上前,不敢在壠擎苍的榻上身边坐下,只坐在一旁的小几旁。

逐月也终于松了口起,正要退去,谁知,鸣妃唤住了她:“你叫什么名字?”

逐月道:“彼岸。”

鸣妃依旧声音娇软问道:“你可之罪?”

逐月依旧波澜不惊道:“彼岸不知犯了何罪。”

兰妃尖刻道:“名字叫彼岸,面上就可以纹一朵彼岸花吗?”

“面上纹了彼岸花便有罪吗?”逐月问。

兰妃道:“一个侍女竟然也有资格鲜花纹面?这不是犯上之罪是什么?”

逐月这才发现,这里所有的女人只有这二位妃子鲜花纹面。看来这日月大陆刚刚兴起的鲜花纹面还不是一般人可以纹的,只是身份高贵的人才能够纹啊。

逐月缓缓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侍女不是女人吗?难道不可以纹面?”

兰妃冷冷一笑:“女人也分三六九等的。你一个卑贱的侍女也有资格和我们相比?”

逐月道:“二位娘娘所言极是。人是分三六九等的,可是逐月敢问一句,这人的等级怎么分?”

“这还用说,你们丫鬟生来就是卑贱的人。”兰妃道。

逐月清亮一笑,目光清亮道:“娘娘自持身份尊贵,终日陪王伴驾难道不知道智者治人的道理吗?圣人的意思可是说人的等级是用智慧来区分的。”

兰妃脸色难看的指着逐月,呵道:“大胆!来人啊,将这个……”

鸣妃以手势止住,瞥了一眼壠擎苍,兰妃女子压下怒气。鸣妃轻声道:“好一个智者治人,彼岸,本宫问你一个问题,你若是回答上来说明你是智者,是尊贵的人,可以繁花纹面。如若你回答不上来,你便犯了欺上之罪,要杀头的,你可心服?”

逐月道:“娘娘请问。”

鸣妃拿过案子上的石榴,在手心缓缓托起,问道:“你可知这石榴肚子里有多少个仔?有多少是酸的,有多少是甜的?”

逐月想了一想,对着鸣妃道:“这石榴肚子里的仔就和您身上这件珍珠衣上的珍珠一样多,粉珍珠是甜的,就如鸣妃为太子殿下高歌时的喜悦一样多,白珍珠是酸的,就如娘娘高歌之时朝殿下频送的秋波一样多。”

逐月答的巧妙,其中又暗嘲鸣妃的妒意。两位妃子脸色都变了颜色。“混账!你竟然将姐姐的珍珠衣与那破石榴相提并论!”兰妃怒道。

鸣妃却不慌不忙的食指一勾,她身上的珍珠衫断裂,珍珠四散,全数滚进一旁的池子里。“哎呦,珍珠衣散了,这个谁能知道你回答的对或不会?再问一个吧。”

鸣妃举目望去指一指那山巅上最大的一棵石榴树:“你说这树上一共有多少只石榴?里面又有多少石榴仔呢?又有多少是酸的,有多少是甜的?”

兰妃扑哧笑了出声,对鸣妃给了个服了你的眼神。

逐月想也没想,将目光转向兰妃说,“那棵树上的石榴就和兰妃娘娘身上的铃铛一样多,那里面的石榴子就和娘娘身后所有舞姬们身上的铃铛一样多?甜的如舞娘白日的笑嫣,酸的如舞娘夜间的心境。”

这一句,将妃子间阵风吃醋讽刺的彻骨。自己不过是被太子挑中送了石榴,这二位妃子就吃醋至此,其间明争暗斗可想而知。

兰妃急了,呵道,“这个不算,本宫问你,这林子里一共有多少个石榴,有多少是酸的,有多少是甜的?”

我也毫不留情的嘲弄道:“这里所有的石榴子就和娘娘们的头发一样多。此刻已经没有甜的,只剩下了酸了。”

逐月这话一说完,壠擎苍的眸子倏地睁开,黑漆漆的,带着一股狂风卷浪的气息,盯着逐月。

三人也意识到壠擎苍醒了,转头望向他。壠擎苍的表情告诉她们,方才他已经将三人之间的对话听得滴水不漏。

壠擎苍不出声,其他人大气也不敢出,如同乌云遮住的烈日,气氛压抑的让人呼吸困难。

壠擎苍盯着逐月半晌,阴沉沉的道:“滚!”

兰妃这才松了一口气,换做受尽委屈的可人模样,上前哭诉,“殿下您瞧这丫头嚣张的都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她还说姐姐……”

壠擎苍冷冷道:“我让你们俩滚!”兰妃的喉咙像被噎了一个煮鸡蛋,半天发不出声音。鸣妃战战兢兢的看了一眼壠擎苍阴沉不定的神色小心翼翼的拉着兰妃离开。

壠擎苍挥一挥手,其他的人也依次退下。

壠擎苍眼里依旧暗潮汹涌,对逐月问道:“你是谁?”刚才的对话似曾相识,那是他的娘亲蓝冰焰还是七色公主时刚到幽亡森林里时和冥夜的另一个妻子智斗的故事。今天竟然也有一个女子在这里与他的妃子智斗。说出的话竟然都与七色当年大同小异。

逐月惊出了一身冷汗,七色的故事她也听娘亲说过,刚才竟然不小心给搬了出来。希望壠擎苍不要多想才好。逐月面不改色的说道:“我是彼岸,殿下不是已经问过了吗?”

“这个故事你是从哪里听来的?”壠擎苍目中沉沉问。

“故事?这是什么故事?”逐月无辜说道。“彼岸不过是如实回答娘娘们的问话罢了。”

壠擎苍不说话,只是目光如电,似要刺穿她一样。“你如何能说出这样一番话?”他以为世上绝顶聪慧的女子只有他娘亲一人。他从未奢求自己也能寻到这样一个女子。

这样一说,逐月反而稍稍放心里,又不敢掉以轻心,咄咄逼人道:“我如何不能说?你也看到了,是你的妃子在难为我。”

壠擎苍眯起眼仔细地打量着她,半天才说:“过来。”

逐月心中忐忑,生怕壠擎苍已经起疑,心思一转,假意受尽委屈似的低下头去一边抹泪,一边的道:“彼岸自知身份卑微不配繁花纹面,这就去洗掉。不碍了你们这些贵人的眼,等洗干净了,若是你们要杀头便杀吧。这样没有尊严的活着,彼岸也不想活了。”不到万不得已,花逐月又何曾想使美人计。

她这么一说,反而消除了壠擎苍刹那掠过心头的疑虑,再看逐月被人欺负的可怜模样,壠擎苍这一刻方才知道有一种女人可以美丽的让人心痛。眼前的女子就是。

一股从未有过的悸动壠擎苍的心底冒出来,悄悄地发芽,再看她垂头抹泪,越发的不忍心。一时又不知如何开口安慰,只能闷不着声的盯着她瞧。

逐月也不说话,只是肩膀抖动的更厉害,听前方没有声音了,便要转身走。

壠擎苍正觉得被眼前的女子哭的心烦意乱,见她正抬步要走,心里的一根玄竟然被狠狠的一扯,越发不舍起来,不由的软声道:“不必了,你喜欢就留着吧。”

“啊?”逐月假装受宠若惊的抬头,脸上还挂着泪珠,说不出的楚楚动人,妩媚夺魂,壠擎苍喉中一紧,心里无端的咚咚快跳了几拍,再次沉声道:“过来。”这一次的语气也放缓了。

逐月这次是真的愣了一下。戏演过头了?

正犹豫着,壠擎苍突然耐性全无似的,烦躁的解开领口两颗玉扣,再一把抓起一旁的鞭子朝着逐月的方向甩了过去,电光火石之间,逐月只觉得一股吸力倏然出现,如同毒蛇缠腰卷起自己朝着男子撞去。还未定神便发觉自己已经落进了壠擎苍的怀中,不给她喘息和思考的时间,他已经抬起她的下巴,手指稍稍用力捏住逐月精致的下巴,迫使她张开两片如樱唇瓣,暴风骤雨似的将唇压上,牙齿狠狠地噬咬柔嫩的唇瓣,舌尖蛮横的闯进温热的口腔。

这一切来的突然,完全超出逐月的预料,她如同垂死挣扎的溺水之人,无法出声,无法动作,只能放任他的唇舌蹂躏,浓重的气息将她的喉头烧的赤痛,那吻如同野兽般原石粗犷让人窒息,又如烈日般炙烤人的理智让人头昏脑胀。

逐月觉得自己就要被烈日炙烤而死,就要被海水淹溺而死,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壠擎苍不仅没有放开她而是和她互换了位置,将她压在身下,他终于放开她的唇,漆黑如夜的双眼中流露极为凶悍的兽性之光,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她整个吞入腹中。

逐月什么也顾不得,只能大口大口的喘气。下一刻锦帛撕裂的声音震醒她的理智,她回过神来,失控的哭叫:“壠擎苍!你杀了我吧!我情愿死!我情愿死!”说完她下定决定一般张口便要咬舌自尽。

壠擎苍动作比她更快,大手钳住她的下颚,阻止她的动作。他的目光更赤,充满的肆虐的妒火,“你还在想着那个男人?”壠擎苍此刻如同一头充满妒意的盛怒的狮子,他的上身已经赤裸,每一块肌肉都贲张起来,光滑的古铜色充满力量。他不知道嫉妒已扭曲了他英俊无比的面部线条。“他是谁?”那眼神似要将那个男人千刀万剐。

是的,用尽一切手段,他要将那个男人从她心底连根拔除。

“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绝不会接受你!”逐月气喘吁吁的回瞪他,衣冠不整一上一下紧紧相贴的两人之间的气氛却是剑拔弩张的。“壠擎苍你说过我只是侍女。你难道连一个下等的侍女也想要碰?”

壠擎苍邪恶无情道:“那又如何?主人想要,下女也可以。”

逐月闭上双眼,泪从眼角滑落,壠擎苍有一瞬心软了,可是又想到她是为别的男人守节,心里的火焰却怎么也按捺不住。低吼一声又夺取了她的吻,这一次逐月的头脑是清醒的,她乘着壠擎苍不备拔出自己的发簪,飞快的朝着自己颈部动脉刺去。壠擎苍猛地一震条件反射的截住她的手,吓出了一声冷汗,他瞪着她,嫉妒之火终于淹没了理智。“好!好一个贞洁烈女。本宫今日就要让你是真的贞洁还是沽名钓誉!”单手扼住逐月的双手使其举过头顶,他万分邪恶的舔了舔她的唇,咬住她的耳垂,那声音就似一个惑人犯罪的魔鬼:“你知道吗?我有一千种手段可以让你哭着主动向我求欢,向我讨饶,甚至,不必用媚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