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世之麟霄番外 7
作者:张小鹿      更新:2019-09-21 13:06      字数:7032

再看麟霄,武功根本不在麟皇之下。琉璃的武功也不错,似乎只有我一人成了需要保护的人。麟霄根本不看我,只有麟皇的剑气始终在我四周舞动,织成厚厚的网,将我保护的密不透风。

突然飘雪夫人一声惊呼,麟皇双目一顿,将剑朝着她的方向一格,那几乎碰见飘雪夫人眉心的长刀被麟皇的剑气撞成两截,而同时,他对我的保护网破出一个口子。黑衣人得了空子,几人一同而上,好几柄剑直朝我胸口刺来,我目瞪口呆,这才自恼起为何自己不会武功。

就在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只见眼前一闪,麟霄已经将我拦腰抱起,飞身旋转的同时,他的剑气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四周鲜血四溅,那一刻,我看见他的雪白的衣衫在空中飞扬起一道优雅的弧度,我以为我又见了月中而生的天神。

然而,下一刻,我知道,我错了,因为天神是不会轻易流血的。而麟霄抱着我的那只手臂被刺穿一个窟窿,正冒出鲜血。原来,他用手臂,为我挡住了那一剑,刹那间,我死去的心又死灰复燃。

我来不及有所反应,麟霄呵道:“护送王妃和琉璃小姐去望江楼!”说完,我的身体被高高抛弃,又被侍卫霄梵稳稳的在半空接住。接下来一群侍卫将我围住试图杀出重围,我突然心急如焚朝着水面一瞥,看着湖面鳞光闪烁,突然打了个寒战,对着麟霄喊道:“小心,他们要用火!”

麟霄朝我望来。

我大喊:“快砍断锁船铁链。”

那湖面上被洒上火磷,只要有火,被铁链锁着的几十艘船将无一幸免。

我的话一出,麟霄和麟皇对望一眼,当下了然。两人一跃而起,踩着人头飞跃船顶,麟霄几下窜到和龙舫相连着的银链之处,剑气如虹,一剑下去,锁链劈断,麟皇也是如是,父子二人,一眨眼功夫将几十艘船劈开。几乎同时,湖面燃气轰然大火,火光肆虐,熏红了整个天空。

湖面上的熊熊大火将半边天空熏的通红,龙舫被烧毁,可是剩下的画舫却安然无恙,烈火中那道白影依旧炫目抢眼。

我站在依湖而建望江楼上,可以清晰的看见麟霄那强悍又不失飘逸的身影是如何与敌人周旋,剑气所到之处,黑衣人不能近上半分,我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

“即使这样,您还是为他担心是吗?”

一道优雅的声音,带着些戏谑传进我的耳里。我转身,看见一位儒雅英俊的男子站在我的身后。

男子身材挺拔,蓝衫玉带,飘逸非凡,眉心一颗蓝色砂痣,使得儒雅之中平添了几分风流妖艳之气。

他盯着我,嘴角噙着温和的笑:“即使他要立另一个女人为正妃,还值得您去挂念是吗?我的小主?”

听他唤我小主,我便八九分的猜出来人身份。问道:“你是……花千寻?”

他不紧不慢的走到我的面前,不做声的低头俯视着我,嘴角依旧含着温和的笑。他的笑意真的让我觉得温暖。知道他是暖香姨娘的儿子。娘亲说起暖香姨娘时,只有一个字,暖。而眼前的花千寻给我的感觉,也是这样。

亲人给的温暖往往会让人生出落泪的冲动,被花千寻这样看着时,我的鼻子就开始发酸了。

他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轻叹一声,然后,缓缓弯曲膝盖,单膝下跪,他下跪的过程中,视线从没有离开我的脸,盯得我终于眼泪滑落,他方才缓缓开口:“明昼宫副宫主花千寻叩见逐月小主。小主……”他的声音更加沉了:“花千寻有罪,花千寻来的有些迟了。”

他一句,“迟了”,使我多日积郁在心的委屈顷刻爆发,顿时泪流如雨。

当我还来不及擦拭眼泪时,他已经不着痕迹的站起身来将我轻拥在怀中,那么自然而又单纯,他就任由我这么哭着,直到我的眼泪流的差不多,他才轻声说:“受了很多委屈吧?”

一句话,却提醒了我,他的逾矩。“你为何会在这里?”问话的同时,我试图同样不着痕迹的退出他的怀抱。可是他却伸手将我猛地抱紧,飞出窗外,身子一转,脚蹬墙壁,抱着我从窗口窜入另一间房。

这间房很隐蔽,外面也没有侍卫守着。是个适合谈话的地方。

他将我安稳的放在地上,张开双臂。低头看我,我颇为生硬后退两步,才接着刚才的话题:“你怎么会出现在海砂暗部?”

花千寻虽然名为副宫主,却是明昼宫的第一把交椅。因为宫主是我娘亲,而我娘亲却早已不问宫中之事。常理来讲,花千寻这样的身份不应该守在他国分部的。

花千寻避重就轻的笑道:“你火烧明月楼难道不是为了见我?”

这话说得暧昧,我火烧明月楼是为了见明昼宫的人,可没想到见明昼宫的一把手。我发现花千寻看似温柔的眼睛会放电,同样避重就轻的说:“我以为派在暗部的只是些小角色?没想到会是宫主本尊。”

“是副宫主。”花千寻诚恳的解释,“我出现在这里当然是为了小主你?”他说:“你以为,除去我,还有谁能够带你离开这个地方?”

“我没有时间和你绕弯子,花千寻,你为何出现在海砂,难道娘亲预料到麟霄的事,派你来?”

他摇了摇头:“我为了办一件事恰巧经过,又恰巧目睹了小主火烧明月宫的事,所以一路跟着。”他诚恳的望着我:“小主,要千寻做什么?带你离开?”

我的心被什么微微一扯,不自觉朝着湖面望去,低声说:“让我再想一想。”花千寻的眉头微微蹙起,语气中带着些难以察觉的心痛之感:“你还不死心。”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我避开他的眼睛,转身望向窗外,湖面上的波澜已经平静。“你知道哪些黑衣人是什么人吗?他们为何要置麟霄于死地。”

“不知道。”花千寻的话中已经含了莫名其妙的怒气,他稍稍沉了沉,将一个精致的翠玉小竹筒送到我的手中。“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

我转身,花千寻已经消失在屋里。就如同他来时一样,不留一点痕迹。

夜色如墨,天空只留一弯细细的月影。

我不知道花千寻知道多少事,也无从分析他的气恼来自哪里。可是,我知道,我暂时离不开了,在我看见麟霄手臂上那个血窟窿的时候,我原本下定的决心又犹豫了。

隔壁传来一声尖锐的叫声,然后是女子声嘶力竭的哭喊。那是薛琉璃的声音,是从我刚才所在房里传来的。我的心里咯噔一下。没有多想,走出房门,赫然发现走廊上守门侍卫竟然全数昏倒,我的心猛烈的跳动,寻着声音,推门而入,撞入眼里的情景让同为女人的我顿时愕然。

红罗帐已被撕破,琉璃鲜艳的衣衫碎了一地,披头散发的躺在地上,如同一只破碎的娃娃,似乎没有丝毫反抗之力,只能声嘶力竭的哭喊着。而欺压在她身上的是两名身材魁梧的男子。从残余衣衫来看,男子竟然就是门外的侍卫。

如同两只庞大的野兽正要吞噬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我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脚被什么黏住,定在原地,无法动弹。

两只野兽似的男子惊觉有人,猛然回头,两双兽眸发出赤红的光,锐利的刺向我,然后发出更加骇人而贪婪的光,似要将我整个吞没。

他们被人下了催情药!

这个念头窜入脑海,我的心一阵作呕的感觉,如同噩梦乍醒,不顾一切夺门而出,然而,那被药物控制的侍卫已经如凶兽般的扑了过来,抓住我的后领将我一个翻转按在墙上,便张口咬来,粗重的兽性的气息扑到我的后颈,令人作恶的手在我身上游走,我的胃中一阵翻腾,挣扎几次却愈发激起侍卫的兽欲。我强迫自己冷静,急速的喘息,假意顺从,回过头来妩媚的笑。忍住恶心,伸出手来抚摸男子的胸膛,那侍卫完全沉醉于我给他带来的感官刺激,放松了对我的钳制,沉迷其中,我的手又绕到他的颈项,耳际抚摸然后抚到他的鼻下。

我的手上沾上迷药,那男子吸入以后,动作有片刻的迟钝,我一边强作忍受一边心惊胆战的观察迷药的效果。果然那人的动作越来越盾,瞪大眼睛望着我时,瞳孔已经涣散,我松了一口气,却看见那人双目狰狞,惨叫一声,一柄长剑刺穿了他的胸膛。

男子倒地,我看见麟霄冰冷的双眼。

他笔直的站在那人身后,剑尖滴着血,面色比血更冷,他将手一转,雪玉宝剑向后刺去,那匐在琉璃背上的男子惨叫一声,被剑整个钉在墙上。

浓重的血腥味弥漫整个房间,我几乎虚脱,他依旧用一双冰冷的眸子盯住我。僵硬的脱下自己的外跑,后退几步,转身,裹住琉璃的身上,抱着她走出去。

麟霄离开后我陡然双腿一软,几乎倒下,扶着窗栏强行站起,视线触及那被麟霄钉在强上的男子,带着恶心的麻木感从四肢直窜头皮。我环上自己的手臂,哆哆嗦嗦的努力拉好被撕破的外衣,想起刚才麟霄对于琉璃的态度,心中没由来的一阵难过。

明明我也差点难逃魔爪,明明我的衣衫也被撕破了,既然毫不关心我,又何必为我挡那一剑。想到他手臂上的血窟窿,我心里还是不由得担心。

正想着,门又被开启,麟霄安顿好琉璃后又走了进来。

我下意识的将视线望向那只手臂,依旧是鲜血淋漓,未作任何包扎。

“怎么不去处理……”我的话被抬头所见的怒容打断。他一步一步的走向我。那冰冷的眼神里含着清晰的愤怒和厌恶。

微微错愕之后,我顿时明白了。

心中冷冷的嘲讽自己,迅速整理好心情。将关心的话连同冤屈的情绪一起收敛。他既然是这样认为的,又何须解释。他若有心冤你,又谈何委屈。

他身上冰冷的气息一步一步的向我推进,将我对于他重新燃起的留恋一点点冻结。

在他的注视下,心头的血液都冻结成了冰块,厚厚的堵在那里,冻得我直打哆嗦,无法呼吸。

他将我逼至墙角,一字一句如同冰锥一样的将我钉在墙上,“我告诉过你收起你的利爪,安心陪我,你为何不听!你为何还要这么做!”

我问:“我怎么做了?”

我看见他的下巴猛地收紧。

我嘲弄的道:“哦,是的,是我做的,难道不可以吗?她要杀我,我还击,不可以吗?她要抢我夫君,我嫉妒,我自保,不可以吗?我对侍卫下了催情毒,夺了琉璃的清白,我是个心肠歹毒的女人。”我看见他的脸因为愤怒,或者因为某种挣扎的情绪而扭曲,我顿时怒火冲上头顶:“你是这样认为的是不是?”

他鄙夷的说:“难道不是吗?”

我怒不可解,挥起手便朝他煽去,手臂被他截在半空,他将我的手腕几乎勒断,他的眼神让人毛骨悚然:“欠你了已经还给你。现在我不欠任何人的。”

我挣脱他的钳制,强压怒火说:“你要怎样?”

他用双手重新执起我的双手,缓缓的送到唇边,低下头来,在我的手背印上一吻,我有一种即将要被猛兽吞噬的感觉。做这个动作的时候他的噬人的视线一刻也没有离开我的脸,他的唇落在我的手背上时,我的心像被利器割破一般的抖了一下,他的双手将我的双手包裹住,他一字一句说:“我要你收起你的利爪安心呆在我的身边,你偏不听。偏要兴风作浪。”微微顿了顿,下定决心一般,他缓缓的吐出的生硬如铁的字:“既然这样,我帮你。”

我的心猛地一颤,欲要收回双手,却挣扎不过,他缓缓的收紧双手,我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使劲的挣扎,难以置信的喊:“你做什么麟霄!混蛋!你做什么!”

他要毁掉我的双手!

从没有过的恐惧牢牢揪住了我的心,我的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不要!麟霄!不要毁掉我的手!不是我做的!不要!不可以!”娘亲说,外貌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有一双巧夺天工的手。如果我没有双手,我不能想象以后的日子会是什么样!

他闭上眼,面部肌肉紧的几乎迸裂,额头的青筋突突地跳着,却没有心软,手再次收紧。我听见我的双手手指骨头咔咔咔的断裂的声音,我痛的几乎昏厥过去,冷汗如雨,浑身筛子般的抖着,意识也变得混沌起来,“麟霄……我恨你……不要……”

这个男人竟然要毁掉我的手!他要毁掉我的手!

当我真正绝望的时候陡然在暗不见底的深渊里看见一丝求生的缝隙!我几乎瓦解的意志陡然清醒了过来,我睁大眼睛,清醒的,清晰的感受着他给我带来的耻辱和疼痛,我狠狠的瞪着他。

十指连心,我痛的牙齿咯咯咯的打颤,衣衫一瞬间都已经湿透,我用力咬住唇,不让自己在发出一句求饶的声音,甚至不让自己吭出一声,嘴唇有鲜红的液体流下,我尝到了血腥的气味,我瞪着他,我的唇边突然绽开一丝笑意,“断……了好,这样的话,真的……断了。”

麟霄猛地睁开眼,脸色也刷得白了,他松开手,我便跌坐在地上,他低头望着我血淋淋的手指,突然有些手足无措似神情出现,他再次缓缓朝我伸出手来,他的身体居然比我抖得还要厉害,我虽痛,可是意识从没有像这一刻这样清醒。我想,这一次,真的能断了。

我抬头,仰着苍白如纸的脸,嘲弄的望着他:“我真是鄙视你麟霄!你既然要废了我的双手又为什么半途而废?要为你的爱人报仇又何必在我这里假惺惺!这招已经不管用了,我已经对你没有留恋。”

他盯着我瞧了好一会儿才冷冷说道:“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那里也不准去!你要兴风作浪我就折断你的手,你要想从我身边逃掉我就折断你的双腿!你要想飞我就折断你的双翼!”

我嘲弄一笑,直视他:“心要想离开,你怎么也拦不住。”我扶着窗栏站起,猛地纵身一跃,跃出窗外,跳入湖中。

在意识消失的最后一瞬,我脑海中恍惚闪过麟霄慌张的双眼和失控的撕心裂肺的咆哮。

我想我已经死了,置身于柔和的白光之中。没有痛,没有恨,没有伤。如同初生的婴儿,睡在温暖的摇篮里,不用去想,不用去猜,一切的一切是那么的安逸。娘亲轻轻的摇着摇篮,她拉起我的手,她温柔的说:“月儿,有了伤要治,不可以逃,知道吗?”她将我断掉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接上,痛的我哇哇大叫,她又轻哄我,将我的手放在唇边呵着气,我又觉得其实并不是那么痛。

娘亲说:“皮肉伤都是可以治愈的。又有什么要紧?”

我突然明了,原来当他将我的心伤到彻底时,就只剩下皮肉伤了。

原来不过是皮肉伤而已,又有什么要紧。应该庆幸,这次之后,他再也不能伤着我了。

于是,我睁开了双眼。

尖锐的痛觉随之而来。冰冷,刺骨。

原来我已经被冲到了岸边,这应该是洛冰湖的下游,我的裙摆被浅滩的枯枝扯住,这将我漂浮着的身子勾住。我浑身已经被冻的僵硬,手上的痛刺入心窝。胸腔里憋着一股刺痛的气,我花了好大力气才让自己呼吸一次,然后又沉重的呼吸几次这才找回了一丝控制四肢的知觉。

抬头向望去,天际刚露出一点白,岸边是茂密的草丛和荆棘,再往远处看,湖边依着一座巍峨的山,望不到边际。

我试着动一动自己的胳膊,还好,还在。僵硬的抬起自己的双手,好痛,好肿,尤其是之前受过伤的左手,已经肿的像被水泡过的白萝卜。我甚至不敢动一下手指头,深怕已经十指尽断。

我将双手摆在自己的眼前,连续呼吸了好几次,才敢稍稍活动手指,可是……不能动。只要微微动一次手都会痛的浑身直斗,冷汗直冒,都会随时昏厥。十指连心,这种钻心的痛,没有经历过的人,是绝不会知道其中滋味。连续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却已经耗尽了我的全部精力。

最终筋疲力尽的虚脱,我仰望苍天,无声的笑了起来。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这一切,是我该得的惩罚。是对我执迷不悟的惩罚!

我没有眼泪,此刻的我,不配流泪。

不管怎样,没有手,我还有脚。我是花逐月,我不会放弃自己。体力稍稍恢复我便艰难的爬起来,外裙被枯枝勾住,直接扯掉,我拖动厚重的裙子,朝着岸边走出。隐约有一阵骚动传过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渐近,紧接着便是船只撞破水面的喧哗声,我躲进一旁的密丛中,看见那湖面上黑压压的一片船只行来。

靠近时发现船上的竟然都是御林军,用撑着长干打捞着。还有御林军不停的从水底冒出水面,在一头扎进水底,岸边也有御林军在寻找着。

他们在找我?

是啊,金陵公主溺水身亡,麟霄如何同我的娘亲交代。

可是,海砂王妃溺水身亡,这是对我自己最好的一个交代。

很好,花逐月只要躲过这一次,便已经死了。

望着那些渐渐逼近的御林军,我可以有一百种方法将自己更好的隐蔽起来,可是我的手指动一下都会痛的抽筋,我苦笑,我前世一定是欠了麟霄很多债,这一世是来还债了,他总是要将我最珍贵的东西剥夺。

我的身上有花千寻给我的翠玉竹筒,那顶上有一个塞子,我只要拔出这个塞子,明昼宫的信号上天,他必定会来。可是,如今我却改变主意。花千寻是娘亲的人,我这副模样如何去见娘亲?

我再数一数,没有了双手,我还剩下什么。我的心?我的灵魂?

如同花刺扎入心窝,骤降的痛几乎碾碎我的灵魂。我的身上唯一剩的只有曼珠沙华了,和我心意相通的曼珠沙华。我闭目默念,曼珠沙华肆意的生长吧,不要花,只要碧绿的叶。比血还浓的花色太过惨烈,血腥的气息太重,不能帮我躲过这一劫。

碧绿的叶子将我整个掩盖了起来,直到搜索的御林军离开。

我赫然想起娘亲的话,没有人会真正的一无所有,即使身在地府,也还是有出路的。

疲惫,疼痛,高烧,几乎将我折磨的筋疲力尽。可是我的脚步不能停下,一步也不能,认准一个方向,向前走着。

天无绝人之路。在我的体力消耗殆尽之前,终于寻到一处可以栖身的山洞,我走进去,靠在洞壁上喘息,用嘴咬了一颗曼莎珠华的种子,丢下地面,任它在我的脚下肆意的生长,依旧只是绒绒嫩嫩的叶子,依稀几朵小花,将地上铺上一层绿毯,忍着手上的剧痛,两只手腕加上嘴一起用,哆哆嗦嗦的扯掉身上湿透的衣衫,卧上绿毯,任由那叶子将我厚厚的掩埋。我渴望能够生起一堆火,我渴望有食物或者止痛药,可是这里什么也没有,我强迫自己饮露食花,我强迫自己在疼痛中入睡,我不是仙女,野生植物的滋味很难闻,即使铺了曼珠沙华的地面依旧冰冷,可是我得借助睡眠和饮食恢复体力,好让自己能够接着走下去。

我的身体忽冷忽热,意识也变得恍惚起来。我知道自己发了高烧,我知道就在这山里,有草药可以医治,可是,我实在没有力气站起来。娘亲没有告诉过我,有时候,人一旦躺下,就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了。要不然,我绝不会睡下。

娘亲说我生在曼珠沙华花丛里,我想今日我定要埋葬在这曼珠沙华的花丛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