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好奇者(下)
作者:小心点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7768

”忘和李严的步军毕竟是精心锻打锤炼出来的。虽然是行,但速度仍然比阁泽和魏腾要快。 为了加快出其不意的效果,吕岱还为那三个会稽俘虏配置了一辆露车,使其不会拖累大部队的行进。

沿着会稽俘虏所指点出的路线,吕岱和李严的步军迅速地赶至会稽贼的大本营。

所谓的大本营,也不过是一间沿山坡而筑的山寨罢了。这山寨里约莫有七八千人,都是那前番出来逆击吴兵的祖郎所部的家眷,其中除了守备山寨的合有一千多个青壮外,其他人都是妇孺老弱。

“那便是我们的寨子。”战俘中的那稍长些的指着层林掩映中的塞子哀声说道。

当听到这塞子里有七八千人的时候,吕岱眉头一跳,而他神色这一动,也让李严和武安国等人眉目凛然。

“定公,你该不会是也想李严小声试探道。

吕岱笑道:“正方妾虑矣。前番乃是情势所逼,这次我有了其它的计较,便不会再妄生杀戮了。

何况”他将头别过去,“车辆全部满载,也腾挪不出空间来。膀制颅首又极耗费时间。”

“那定公有何谋算?”

“正方亦知悉兵事,何必事事问我?”

“我是这样想的。一面举兵上山,将这些山越驱散下来,一面在让阴县虚张声势,诱使郡太守亲自领兵出来剿,这样我们就可以趁势抄袭后路,夺了郡治所山阴城!”李严这个妙计一说出来,诸将都啧啧称赞。

“对了,那余暨长周洪呢?”

凌操想起来当日拦在路中的周洪被本军截获,那时并未取了他的狗命。

李严笑道:“我叫兵士械系了他们,另又叫两个队的兵士严加看管。现在跟在队伍殿后。等我们拿下山阴城打道回府的时候,取余暨时正好可以让他派上用场。”

“时辰未早,我们还是商量一下如何更加顺利地拿下山阴城吧。”吕岱看了一下日头,赶马追上来对李严和凌操说道。

当即诸将集合到一起商讨作战的具体事宜,围着地图把细节推敲完毕后,便将队伍一分为五,每将各领六百人。由凌操和袁敏率军从止塞两翼包抄袭营;吕岱、李严和武安国则加快速度赶至山阴县境内抄询,作出贼寇下山的势头,引诱会稽太守都平出城。

这支步军在寻卓的练课目中,就包含有攀岩登山。所以此时虽然全副武装,但当即换上吉利伪装服的他们还是迅速地从两个方向包抄了过去,很快就逼近了山塞。

山寨后头多是积薪的仓房或是积粮谷的唐舍,栅栏筑得很高,且每根橱柱的上端都被削尖,橱柱中端还有尖锐的突起来防御野猪之类的猛兽。这周围灌林繁密,根枝盘乱。寻常人等很难进入。祖郎在兴建山塞的时候或许也正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在这里的只筑了区区五座刁楼。另外在从山下唯一一条通向这里的野径末端又建起了寨门,塞门左右均有一座以竹石垒筑的瞻望塔。

根据山越战俘的指点,凌操的步军从野径登上山来。看到寨门防卫森严,瞻望塔上又均有弓箭手,凌操立即止住了步军的前进。

“前面有几人?给我仔细观察观察。”凌操吩咐左右跑到前面去观察塞门敌情。

那领路的山越战俘立即卖乖献好,眉目婉转地说:“将军,这后寨门寻常只有四十来个兵士把守,那控弦的弓手也只不过七八人。”

凌操用手猛地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满意地笑道:“好消息!此战过后,你还可得赏!”“多谢将军!”那山越战俘还全然不知凌操思定好的冲破寨门后的雷霆手段。

凌操从兵阵里挑出三百人,让他们都换上弓弩。待一声哨响,这些弓弩手从野径两侧的幽林里齐齐跳出。在吴郡步军纷纷出现时,后塞门早已乱做一团,示警的铜锣也被鸣响。但驻守于此的贼兵多是性格特为顽劣之徒,怠惰日久,眼见着跳出数目如此之巨的似人似鬼的悍车来,哪里应付得了?而吴郡步军的反应极为敏捷,不等膘塔上的弓手拉动弓弦,他们便从这一大片空挡里向寨门及膘塔猛然发矢。

箭如飞蝗。狭窄的区域里的气流都被这波箭雨给扰乱了。如此偏狭的地域,寨门附近的兵士还来不及转身就被射中,膘塔蓬顶的茅草也被射得飞舞不止,便是其下支撑着的竹头立柱也被射穿,有崩塌之虞。

膘塔上的弓手倒是保全了性命,只是等他们重又爬回原地的时候,下头的吴郡步军早已呐喊着齐冲过来,冲进了寨门。

吴郡步军们换回了左手矩盾右手环刀的状态。

那山越战俘看到吴郡步军们轻而易举地打破了寨门,恐惧、侥幸、期待,各种情绪籽杂在一起,酿造了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然而倒持长槊行于兵阵中的凌操回头看见他后,却飞身疾步而来,一槊棚穿了他的胸膛。

“贼无老幼,一并杀之!杀贼!”凌操踊跃登先,大呼不已。

另一边的袁敏也率众拉倒了栅栏,一拥而入。在破门时,袁敏也是将虏获的山越战俘首先杀死,这其中就包括之前央求吕岱和

凌操和袁敏的步军会合后,士气更振,他们在营寨后方四处纵火,见到山越贼拔刀便砍。一时这营塞后方四处走水,到处都是新陈的尸体,而吴郡步军的呐喊仿佛永不停歇,他们用钢刀追逐着目力可见的贼寇,最终居高临下沿着山势,一路将他们赶到了营寨正门口。

盘踞在正门口的千余贼兵在头目的怒吼中徐徐镇定下来。然后他们尝试着冲到营盘里反击吴郡步军,但这一冲使得他们与哭嚎着溃逃的妇孺老弱的人流迎头撞在了一起,还没碰到吴郡步军的衣角,贼兵们自己却在山寨的道路上发生了严重的蜜塞,相继而来的就是惨烈的互相踩踏。死在逃亡路上的贼人不计其数。

看营的山越头目眼见着寨椎若山崩,心忖祖渠帅的正卒估计也在前阵败北了,他焦虑不定,最终决定率领残兵离开营寨。

山越营寨四周尸身枕藉,血流成河,一地狼藉。凌操和袁敏喝令各队正副队正、司号员收整队伍,然后两人在寨中辟了一间依山傍水的安恬之处,静静地喝起茶来。

窗搐外响起了铜哨声,然后便是衣物干重的摩挲声和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又响起了步军战士们大声报数的声响。

凌操摘下胸前的竹筒,靠着袁敏身前那只榨褐色陶杯的杯沿,从竹筒里倾出一些墨绿色的茶末。他收回竹筒后。提起茶壶,敛袖为那只杯子注满热水。墨绿色的茶末在热水中飘舞回旋,蒸白的水气从那徐徐变深的茶水中腾起。

“想不到夺下这营寨是如此之快啊”。凌操笑道。

袁敏举起茶杯,用力嗅了一鼻红茶的茶气,总算让它掩住了萦绕在屋室内的淡淡血腥味。

“会稽太守若是个见微知著的人,你说他该采取什么行动?。袁敏浅尝辄止,“我现在觉得他出不出城都是要被斥责问罪的啊。”

凌操哈哈大笑。

不久前吕岱、李严和武安国的兵卒一路疾驰而去,在山阴县境内大肆狗哦

吕岱、李严和武安国集兵一处,他们先是换上寻常的粗麻布衣,每到一间村落,便聚队强行冲到田间损坏庄稼,挖坏沟渠,或撞毁百姓屋舍外的墙垣,堵塞井口,抢夺仓麋。昌岱三人还叫所有的兵士都模仿山越贼的口音大声叫唤,制造出十分鸦檄的情势。

会稽山阴等地本来也是民风骤勇之地,该地百姓若遇狱讪,一般不愿到官衙解决,而常常纠集乡党小以械斗的方式处理纠纷。他们本来对山越贼是相当鄙薄的,原本苦恼于山越,只是因其常常在夜间出没,或流窜在荒郊野岭中,不仅抢劫财物,还抢夺妇女,杀戮青壮男丁。若在村口撞见了,村民们往往会持械蜂拥而出,非得将他们打杀一二方才罢休。

这回儿听到外头传来了似是山越贼发出的呐喊声,激愤的村民们便从院落里抄起跃抬之类的农具,冲出来想要驱赶这伙“山越”。但这回儿这群“山越。不仅声势浩大,而且贼人个个也是体躯强壮,都清一色地手持六尺长的白榴,此种白梧两端均是有棱角的正六边形状,唯独中间打磨成柱,一梧打在肩膀上,真是连骨带肉地疼。

村民们一跑出来就被“山越”们肩上一梧,脚下一梧打翻,有些村民不走运,被那带棱角的白梧打在脸上,嘴巴鼻子都哧出血来,仰面摔在地上捌气捌个不住。这样谁还敢出来迎战?一个个都阖紧院门,躲在家中的柴房或是地窖里头避难了。

老人惊恐地互相传告:”这恐怕是祖郎亲自领兵来了,是最要命的那些山越贼!”

其实这些“山越”只是吕岱三人所率的吴郡步军伪装的罢了。六尺白榕本是一种附属军械,被吴郡步军们用作登山攀援之助力,此次派上了用场也是始料未及。值得一提的是,吕岱三人的命令十分严厉,不准兵士重伤或杀死村民。

在山阴县境内犁了,遍后,各地的村落基本上都紧闭大门。在亭驿中的职吏也都吃了白楷的苦头,多被打得鼻青脸肿,“山越”散去后,他们便围聚在庭院里唉声叹气。

职吏们痛得爬不起来,在这种闲散的地方佚乐了这么长时间,也很难吃得起这样的苦头了。少吏们一边呻吟着,一边对山越骂不绝口;老吏则决口不骂,倒是凭着经验小试图对这突如其来发生的变故进行一番分析。但老吏们固然头脑清醒,可被军梧打成这副模样,自然也分析不出什么适当的结论,最终也只能作罢。有的职吏忿忿难平地说:“这山越如此猖狂,完全不把我大汉军威放在眼里!我们得赶紧到府衙里通报给太守大人!”

“祖郎不是到吴郡抄略去了么,怎么又回来了?”有个脸上开张了酱油铺的职吏插了一句嘴,满面惊惧。

原先那年轻职吏白了他一眼,道:“谁还站得起来的?站的起来的。与我一起骑马去县城通报太守大人

一个老吏嗟然长叹:“我等都被打得骨肤酥软,哪里还站得起来!要去,你自己便去吧!”

年轻职吏见无人赶去,知道他们都是畏惧外头是否还有山越贼出没,便喝然叹凶:允罢也罢,会儿等各地遭受贼患的损失沥报卜来,别洲下县城通报吧

这日傍晚,吕岱等人率军来到一座傍山靠水的秀美村落附近停驻,一千余人扼住了这座名为石桥村的村子通往外界的所有道路的路口。

“黄墙灰瓦,这里的房舍虽然没有禾兴那般精致,但和四周景色相得益彰,别有一番情趣啊吕岱驻足高地眺望全村,心满意足地说道。

石桥村在落日余晖下仿佛铺着一层层淡淡的光翳,分外迷人。李严指着不远处的屋舍说:“定公,这里的民宅与吴郡有些不同,这里的民宅,屋檐略略翘起,恰似飞鸩翼立

昌岱点点头,却默然不作答。武安国的马队出去窥探军情这么长时间,眼下都快入夜了,他们居然还没有返回,该不会除了变故吧?要知道,袁敏和凌操的斥候已经前来通报战报了。

石桥村在地图七有标记,早在战前,五位将领就已经决定将此处辟为临时的歇靠点。

昌岱来回踱动着,然而这化解不了他的焦虑。李严在一旁笑道:,“定公今日的举止异于常态啊。我一直以为定公是至始至终都镇定不乱的人

“呵”。吕岱嘴角一撇小“现在到了紧要关头,成败在此一举,我怎能不急!你身为副帅,怎么如此轻松”。

李严目光深邃,他向前迈开步子,吕岱知他有话要详谈,便亦步亦趋跟了过去。

“势未成,事不谐。此前我们把一步步都算好,但漏掉了许多变化,眼下我们就得等这些变化

“此话何解?”

“定公,你可曾想到,我们遗漏了一种最重要的可能性,那就是会稽太守坚据不出,这样我们根本没个奈何李严深吸一口气。又嘴然将其吐尽。

“这”吕岱只觉得这是不可想象的,平靖本地的贼患,这本就是太守的应尽之职,“放任贼寇糜烂局势。这样的太守简直就是尸位素餐啊”。

李严摇头苦笑道,“若不是尸位素餐之徒,只怕他早就制止住了止。越贼患,不会任其流窜至我们吴郡了”小

吕岱懊恼道:“可不管如何小总归是他守郡不力,我们当场打到让阴县城去问罪,看他如何答辩!”

李严沉沉说:“这样也确实他理亏,但如果因他闭城不出而我们强攻过去的话,样子上倒是我们理亏了,而且我们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主公的锦书上说“克城以武”这是置其于全盘思虑得出的结果,并不在取山阴一县上适拜。

“那正方可有什么妙计?。吕岱问。李严双目洞亮:,“无须妙计,只需静静地等待时局转变。

我看再过个三五日,情势就会到会稽太守不得不领兵出城的地步

昌岱凝神细想,却不得结果,抬头举目发现自己已身置村中,道路两侧的屋舍无不大门紧阖时,吕岱才猛地恍然大悟。

魏腾和阁泽沿着山间小路一路急行,等他们来到一座挂着“惠民驿。牌匾的谷中驿所前时,发现这里一片狼藉混乱,驿所内的陈设,譬如几案、灯台、檀炉、书柜等,都被推倒在地,文书案卷散得到处都是。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疼得偃偻着脊背的职吏们正忙着收拾残局。

“请问”魏腾刚把自己的委任书拿出来,想让职吏们为他行个。方便,就被内里那个躺在卧榻上的老吏打断了话:“驿所的厨子平日吃得胖,刚才经山越贼一顿好打,现在连卧榻都下不了!你们要用饭,自己到庖厨里去看看有什么吃食吧

“这里刚走了山越?”阁泽和魏腾面色凛然。

“可不是老吏疼得呲牙咧嘴。阁泽和魏腾仰脖一看,发现那老吏旁边还躺着一个年轻些的职吏,那年轻职吏的脸上开了花,右眼肿得跟什么似的。

“各村的报告都来了。”门口又有一个职吏一瘸一拐地走进来,他的右腿好像刚受了重创。

这职吏很是不可思议地对躺在卧榻上的两名主事吏说:“各村遭受贼患后的损失都通过乡长里正呈报上来了,童了几十口井,房屋院墙被推倒了百余间,水车被打坏了几十部,沟渠被掘坏了十几条,其他多是些村民被打伤的消息,没有人被山越打死道:“怎么会没有人被打死?。

那职吏一瘸一拐,径直走到内室里去,把案卷呈递到老吏手中,苦笑道:,“也不知为何,确实如此。更叫人吃惊的是,各家各户都没有人被抢夺走财物

“什么?”老吏手僵硬在半空之中。

呈报的职吏走冉内室,说:“让我再取一份案卷给你看看,你便知道我所言不假了他正走向他系在门外那棵红豆衫上驿马。

魏腾和阁泽本能地转身去看,突然一阵呼呼声响起,紧接着这职吏头凿利斧,徐徐到下。

四周围重新响起了山越那奇特的叫喊声,只是这回它在职吏们的耳中,更加真实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