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怒骂
“……如松，你也知道我不可能做出如此之事……”张茂叹了口气。
“我想我可能还是无法在五十营待下去了。明天我就申请转职离开吧……”
“我是不会同意的。”
刘裕冷漠的语气刺激到了张茂，他不解地看了刘裕一眼，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不希望看到你为了这个腐朽的朝廷白白丧命。”
这句话刺激到了张茂，更是与他二十多年的教育和接受的思想完全向逆，他对刘裕怒目而视：
“这个朝廷！这个朝廷养育了你我、这个朝廷是中华之正统！这个朝廷给的你兵额练兵！这个朝廷出钱让你出国留学！反对朝廷就是反对中国、反对你所说的民族！你就是这样报效朝廷的！？”
泄完，张茂惊讶地觉自己竟然是第一次丧失了冷静。他看了看刘裕，诚恳地补充道：“……千年来，朝廷便代表了正统！纵观历史，哪次打着‘复仇’或者‘为民请愿’的口号造反，使朝代更迭不是带来了更大的血腥风雨？为了虚无的名号和早已作古的前人复仇，使民众陷入更深的灾难中，不是一个有良知的人的所作所为！如松，我敬佩你的学识与才能，但是无法认同你的革命思想。所以，还是请同意我的辞呈吧……”
“我是不会同意的。”
同样的语气，同样的冷漠。张茂一时间觉得自己在对牛弹琴，甚至有了种挫败感。在刘裕的眼神中，他甚至读到了不齿。这更是让原本就已经愤怒的他情绪失控。他指着刘裕的鼻子，大骂道：“混蛋！！你为何要如此固执？道不同不相为谋啊！！”
面对低吼激动起来的张茂，刘裕并没有意外。他只是把手从口袋中取出，然后一把推开胸前的那根手指，对着正怒目而视的张茂，用更沉重的声音反驳道：“笑话！你说是朝廷养育了你我？不是这个朝廷！！是这片土地的人民养育了你我，人民才是国家的主人！是民众供养着军队，这一切都是他们的血泪与汗！满清不过是在挥霍着民众的血，却自认为是主人……哈！”
“我为何要报效朝廷？君视臣如草芥，臣视君如冠仇！这华夏之统原本就不是他们满人的，何来正统之说？”
“你说我们革命只是为了给先人报仇而忽略了百姓？错！那只是理由之一，更多，乃至主要因素都是为了今人！！国家衰落到如此地步，百姓是幸福还是痛苦？现在中国这个不得了的局面，是需要改变还是维持？赴民这个答案你应该知道。”
张茂一时不知道如何反驳。他虽然气愤，但他从来都是一个理性的人，此刻心中却不得不承认刘裕的话虽然自己无法认同，但是却有道理。但也不过是有道理而已；离说服自己还有些距离。
“几年前，《浙江潮》曾经表过一篇文章，说‘今日者，民族主义达之时代也，而中国当其冲。故今日而再不以民族主义提倡于吾中国，则吾中国乃真亡矣。’，又曰‘夫未有国民不自爱其国，而国乃能存者也；夫未有国民脑质中无一点国魂在，而爱国心能达者也。’
……赴民你认同吗？”
张茂沉默不语，只是本已经紧握的双手微微颤抖着……
“中国者，中国人之中国，非胡虏之中国。赴民认同吗？”
“要抵御外侮，使中国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就必须组建民族之国家，建设新政府，为强立中国之基础，为保存汉种之本根。你认同吗？”
不自觉中，张茂微微点了下头。
“那我再问你，这满清之朝廷，被我四万万国民所爱么？这三百年来的所作所为，是让人爱还是恨？如此朝廷，能够团结民众实现这民族主义吗？能够带领中国自立自强吗？那些满蒙贵族、宗室，舍得放弃他们掌控了三百年的权利吗？这数百万之满人，能够代表全天下的中国人吗？”
“不能！！！”
“如果中国依然是由这个已经病入膏肓，腐朽不堪的满清控制，中国有可能进步吗？你说历史，那么历史已经证明了无数次；每一个王朝都将走入末路！你难道不知道他们之所以走入末路恰恰就是因为他们背离了民众吗？你还认为中国非满清统治不可吗？”
“不！！”
张茂几乎是与刘裕同时说道，他闭着眼睛咬着牙齿，强迫着自己说出这一句一直以来被自己认为是大逆不道的话语。声音一出，前者一脸决然，后者却第一次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只不过却很快被喜悦所取代。
“没错！不能！‘我四万万同胞，犹无民族的国家，受治于异种人之下，耻莫甚焉！’所以想要中国复兴，想要这个国家不再沦落，想百代后华夏贵胄不至于沦为帝国主义之殖民地，则必须奋图强，提倡民族主义来救中国！民族主义、乃至中华无法与满清两存！孰轻孰重，赴民自知。”
张茂睁开眼睛，觉得眼前的年轻人是如此的陌生。在他一生中未尝没有接触过革命党人，他自己也未尝没有思考过类似的问题，只是他一直都觉得既然满清皇室作为正统，就自然代表了中国。反抗满清，不就是反抗中国么？
此前与他接触的革命党人，只是着重地强调满清曾经对中国的伤害；扬州十日、嘉定三屠等等，更多地是在宣扬一种报复，在张茂看来不过是为古人报仇耳。所以他并不欣赏革命，因为他认为把中国建设好，比为数百年前已经作古的古人要强。同样，他只是反问当时的革命党人‘满人杀了我们千万，那我们自己呢？杀汉人杀得最多的，永远是汉人自己。你说我们要报仇，那报仇的选目标先就是我们自己！！’
可是，当刘裕把推翻满清与改善中国未来结合到一起，张茂的思想就生了变化。他忍不住思考刘裕所说，然后现竟然是被说服了。
所以他在作出了激烈地思想斗争后，最终选择了接受。
张茂长叹一声，道：“如松，你……唉……如果革命成功了，但愿这片土地能够少受一些痛苦，黎民百姓能活得好一些……”
这一刻，刘裕知道自己终于成功了。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暗地里，也松开了一直紧握的枪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