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不伦之恋
作者:贾诩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516

一阵倦意袭来,滕崎诗织有些支持不住,眼皮沉重起来,回头看看炕上,白河愁沉睡依旧,便悄悄用手支起腮帮子,在油灯前打起盹来。便在此时,白河愁缓缓睁开了眼眸,如幽灵般起身,看了看歪着头的滕崎诗织挤出了一丝笑容,轻轻解下上衣盖在她的身上,悄悄走出门去。

白河愁看了看四周,这应该是村庄中的一家农宅,深夜一片寂静,屋前两棵歪脖子的柳树,门前水溏声声哇鸣。忆起前事,记得是在荒野中晕过去的,醒来却在此处,不知滕崎诗织花了多少力气,心下不由感激。他仰起头向夜空中的明月望去,寒月生辉,群星闪耀,千头万绪一时涌上心头,不由痴了。

不知何时,滕崎诗织惊醒过来,却见炕头无人,不由一惊,油灯中的油终于燃尽,屋里一下陷入黑暗,门外反而亮起来,隐约见到门外一个人影屹立不动。滕崎诗织连忙起身摸索着来到屋外,见那人果然是白河愁,这才放下心来。

“这是什么地方?”白河愁低下头问道。滕崎诗织走上前去,道:“这里叫赵家村。”她伸手入怀摸了摸那个装有她娘骨灰的匣子,轻轻道:“这里也就是我娘出生的地方,你一阵乱跑,就跑到这附近来了。咦,天好黑啊。”白河愁淡淡的道:“天就要亮了。”

两人不再说话,注视着东方,直至那里开始出现第一丝曙光,四周响起鸡鸣之声。村里慢慢有了动静,有的窗户打开,有的门栓松动,走出来人。白河愁站在原地注视着这一切,却没有任何动静,村人看见他们两人,虽感好奇,却仍是走过来笑笑,点头招呼。滕崎诗织一面微笑回应,一面对白河愁道:“昨晚还好有赵大爷肯收留我们。”白河愁手指从另一间房走出来的一个老人道:“就是他吗?”滕崎诗织看了看,点点头。两人迎上前去感谢老人,赵姓老人淡然道:“不用谢我,要谢就谢我拙荆吧。”白河愁眼中闪过一丝讶意道:“老仗似乎不是一般村人。”

滕崎诗织忙道:“他知道我娘。”白河愁更奇,赵姓老人抚须道:“这丫头昨晚搀着你来到村里,我刚上炕,见你身上有血吓了一跳,后来我家老婆子心软,非要我收留你们,这丫头又说她娘是在这村里出生的,我一问她娘的名字,原来是鲁川兄的孙女。嘿嘿,我赵家村就只出过这么两个还算得上人物的人,想不到我赵延庆有生之年还能看到鲁川兄的后人。”

滕崎诗织对白河愁解释道:“我娘就是在这儿出生的,八岁的时候跟着我爷爷离开了村里,走过不少地方,最后才去了核岛。”赵延庆道:“不错,鲁川兄是村里学识最渊博的人,少年得志平步青云,不像我只会做饭。可惜壮志难展,便带着妻女重新回到村里。后来她夫人因病去世,他又带着女儿走了,想不到这一别,他便永远留在了异乡,我和他再无相见之日。”

一阵唏嘘之后,赵延庆告诉两人可暂居此处,如有需要帮忙的只管告诉他就是,当下,两人便在这赵家村住下了。

竹帘一动,苏百合掀帘而出,院中阳光明媚,一人负手背立。听见响动,前方人影连忙转过身来,正是羽星寒。羽星寒道:“你起来啦,昨晚睡得可好?”苏百合含笑点头:“这里很是幽静,一会儿定要多谢白先生。”

“呵呵,不用不用,若定要谢我,一会儿两位陪我多下两盘棋便是。”白忆肖缓步走来,羽星寒一怔,抱拳道:“星寒本不该扫先生的兴致,但…”白忆肖微讶道:“哦,你莫非有什么要事不成?”苏百合亦不解的望向羽星寒,羽星寒看了看她道:“正是如此,星寒今日打算要独自去一个地方,百合便留在这里,还请先生照顾一二。”苏百合急道:“你,你要去什么地方,为何我不能与你一起前去?”白忆肖亦皱眉道:“羽少侄莫非想回府一趟?”羽星寒轻轻拉起苏百合的手道:“我是去夏侯府。”苏百合啊了一声轻呼出口,终于明白过来,羽星寒是打算去夏侯府作个交代,这时自是不便再带上自己,以免矛盾激化。羽星寒向白忆肖道:“先生有所不知,羽家本与夏侯家有婚姻之约,星寒有负夏侯小姐已是有愧于心,自当亲自登门作个了结。”

白忆肖哈哈大笑道:“果然是个敢作敢当的汉子,如此我倒不该要你陪我下棋了,咳咳。”两人忙道:“你没事吧,白先生?”白忆肖止住咳,脸色一阵润红,摆手道:“没事,没事,当年留下的病根一直没有根除。”苏百合微一踌躇道:“其实百合亦会奕棋,如果白先生不弃,便由百合替星寒陪你。”羽星寒大喜,长揖道:“如此多谢百合了。”苏百合被他弄了个脸红,大嗔道:“你这是干什么!”白忆肖笑道:“既是如此,星寒早去早回吧。”

白河愁最后把碑摆正了,拍实了土,静静的退回滕崎诗织身边,见她痴痴的望着那埋葬了她娘骨灰盒的地方,淡淡的道:“你终于替你娘完成了心愿。”滕崎诗织目光痴痴的道:“我娘说,不论生前是伟大还是卑贱,最后都同样会栖身在这么一方小小土地间,娘啊。”白河愁轻轻拍拍她的肩,却想不出该说什么话。望着那新坟好一会儿,滕崎诗织始转过头来,擦了擦脸上的泪珠道:“你答应送我来这里,你已经做到了,现在你该去做你应该做的了…”

白河愁道:“不错。”他转身向村里行去,滕崎诗织一呆,连忙追上前去道:“你回村里去干什么?”白河愁停下脚步,若无其事的道:“我刚才答应了替来福嫂劈柴,帮旺财家挑水,还有赵老丈做的那几样小菜很是可口,一问才知原来他以前在北楚做过御厨,我忽然间对厨艺很感兴趣,待我学会之后做给你吃好不好?”滕崎诗织几乎以为他在开玩笑,却见他神色一本正经,不由呆道:“可是,你应该…”

白河愁望了望仙都方向,深深吐了一口气,淡淡道:“我,现在只想向赵老丈学会做那几样菜。”说罢更不迟疑,举步向村里行去。滕崎诗织呆呆看着他的背影,扬起左手,嘴唇呶动却终于还是没有吐出半个字。

夏侯璇玑一针扎了下去,突觉绸下的手指一痛,走神下竟刺着了指头,忙放下绷架,果然左手食指被绣花针给扎了一下,鲜血急涌,忙伸指到嘴边轻轻吮吸。“璇玑姐,璇玑姐。”房门被人推开,却是昨晚回府,今日还没离开的夏侯伦急匆匆的推门而入,不由嗔道:“伦弟何事如此惊慌?”夏侯伦脸色惊喜,一把拉起她道:“快跟我走,快跟我走。”夏侯璇玑微恼道:“到底什么事,你不分青红皂白如此着急?”夏侯伦这才醒悟过来,一拍脑后道:“嘿,看我都开心得过头了,璇玑姐,你猜是谁来到我们府里了?”

夏侯璇玑突然一阵心跳,极力控制着心情,但声音仍是不免比平时急促了一点道:“是谁?”夏侯伦大笑道:“是羽星寒啊,璇玑姐你未来的夫婿,我未来的姐夫啊,他现在府里,而且说一定要见到你。”夏侯璇玑一呆,接着声音剧颤道:“你再说一遍,谁来了?”夏侯伦将嘴凑到她晶莹如玉的耳畔,夏侯璇玑只觉耳朵痒,若换作平时必斥责夏侯伦,但此时却顾不得这许多,夏侯伦在她耳边大声道:“我说羽星寒羽大哥来了。”夏侯璇玑双手垂下交织在一起,颤声道:“他,他回来了吗?”

夏侯伦从侧面看着她,心神一阵颤动。这位堂姐自小便性情温娴,除了父母逝世之时,情绪上极少有大起大落,他从未见过她表情如此复杂过,眼眸中带着希翼,生涩却又有一丝羞意和踌躇。夏侯伦脱口而出道:“姐,你好美!”夏侯璇玑神情恍惚下没听清,诧道:“你说什么?”夏侯伦心中乱跳,怕她知道自己的异样,掩饰道:“没什么,我们快去客殿吧。”

夏侯璇玑点点头,强行压下心中连夏侯伦也没看出的一丝不安向门外走去,夏侯伦跟在后面,一颗心跳个不停,怎么都静不下来,刚才还在为璇玑能见到羽星寒而开心,现在却隐隐觉得不再是那样。

看到客殿中央那个负手而立的高大背影时,夏侯璇玑心神激荡,便是这个人,这么多年来时时牵动着她的心。轻轻跨过客殿的门槛,脚下却一个踉跄,羽星寒听到声音转过身来,及时伸手一扶,两人肌肤相亲,夏侯璇玑肌肤一阵战栗,呆呆看着他黝黑的面庞,好一会儿始道:“你,你回来了?”羽星寒看到她眼中透出的惊喜,心弦一颤,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两人便这般静静相望,倒是夏侯伦强笑了两声打破这局面,羽星寒清醒过来,想起此来的目的,一咬牙道:“璇玑小姐,星寒来夏侯府是有一事相求于你。”夏侯伦听得一呆,璇玑眼眸中闪过一丝讶意,低下头道:“璇玑手无缚鸡之力,不知有什么地方能帮到公子?”羽星寒轻轻舔了舔嘴唇,涩声道:“这件事只有小姐才能帮到羽某,星寒是来求小姐同意与我解除婚约的。”

“啊!”夏侯伦万没料到羽星寒上府竟是为了此事,惊呼出口,再看夏侯璇玑,却是嘴唇紧闭,脸色惨白,身体微晃,他不禁伸出手去扶住她,怒道:“羽星寒,你知道你刚才说的是什么吗?你有种就再说一次!”羽星寒见璇玑欲倒,本伸出一半的手,待夏侯伦扶住她,这才收回双手,放下心来,闻言苦笑道:“夏侯公子,星寒自知此事对不住璇玑小姐,不过羽某心意已决,还请小姐原谅。”夏侯伦不待听完,左手仍是扶住璇玑,右手拔剑出鞘,一时气氛紧张起来,便在此时,夏侯璇玑道:“伦弟住手!”

夏侯伦只得暂缓出手,怒道:“姐姐放心,有我在这里。”夏侯璇玑缓缓推开夏侯伦扶在她腰间的手,重新站稳,只是脸色苍白,望向羽星寒道:“原来,原来羽公子竟然是来求我此事!”羽星寒微微转,不敢看她,沉声道:“还望小姐成全。”夏侯璇玑笑了一下,但未笑泪先落,痴痴的望向他,隐隐听到自己身体内某部份碎裂的声音。她从小就听说羽家的长子长得不像羽家的人,后来便听说他是自己将来的夫婿,羽星寒曾来夏侯府拜会夏侯厉时,她也曾见过他,但始终以礼相待。自那时起她便知道这位未来的夫婿是位温良君子,倒真的把一颗心系在了他的身上,也做起每个少女都会幻想的未来之梦,甚至因为知道夫婿武功高强,所以她也曾偷偷的练习剑术,但始终碍于体质而没告失败。听到他远走异域的消息,夏侯璇玑既是担心又是失落,突听到他回来却又惊喜交加,而今终是一场梦灭,若非自小性子便是如此,不肯示弱于人前,几乎失声痛哭。夏侯璇玑竭力控制着自己,但仍是忍不住问道:“是因为她吗?”

羽星寒失声道:“你…”夏侯璇玑倒了两步站定道:“自从三年前你不肯和我成婚,远走异乡,我就猜到是因为别人,你,你可以告诉我她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吗?”羽星寒一呆始道:“她,她姓苏名百合,璇玑小姐勿要怪她,一切都是星寒的错,小姐性情温柔,是男子心中梦寐以求的贤妻良母,只是星寒无福罢了。”夏侯璇玑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苦涩的道:“是别人心中的梦寐以求,却在你眼中,却在你眼中…”她陡闻恶耗,心情激荡,虽然自小涵养极深,但仍不免有些失态。

夏侯伦终于忍不住一剑刺去,羽星寒有愧在心,不敢还手,急闪而过,夏侯伦哪肯罢休,清叱一声便待追击,却听夏侯璇玑喝斥道:“伦弟,你想干什么?”夏侯伦一呆,停剑不道:“璇玑姐,他始乱终弃,我是替你出气啊!”羽星寒束手一旁,脸色通红,尴尬之极。夏侯璇玑不理夏侯伦,深吸了一口气,闭上双眼道:“羽公子既然心意已决,璇玑亦不是厚颜无耻之人,从今以后,从今以后…”她一口气说了两遍“从今以后”却始终说不下去,羽星寒向她望来,夏侯璇玑轻轻转身咬牙道:“璇玑成全公子便是,婚姻之约从此作罢,羽公子请回吧。”

羽星寒不禁道:“璇玑小姐,羽某…”夏侯璇玑紧紧咬住牙道:“羽公子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莫非还不甘心,想继续在此羞辱璇玑不成?”羽星寒听得一惊,连道不敢,叹了一口气道:“星寒明白纵然再说什么也于事无补,今生是我有负小姐,来生再报。”他深施一礼,大跨步向门外行去。跨出门槛,隐隐听到身后有啜泣之声,不由脚步一停,但想了想一狠心终于还是向府外走去。

夏侯伦欲追,身后传来璇玑的声音:“伦弟站住。”夏侯伦急道:“璇玑姐,你就这样让他离开?”夏侯璇玑缓缓转身,已是满脸泪痕,看得夏侯伦心痛无比,她抹了抹眼泪,幽幽道:“郞心如铁,璇玑纵是不甘,难道就有用吗?就算能留得下他人,却留不下他心,又有何用?”夏侯伦上前道:“我不管这么多,他竟然这般对你,待明日,不,今日我便杀到羽家去,找羽仙流那老儿替你讨个公道!”

夏侯璇玑一惊,道:“不可,万万不可。”夏侯伦怒道:“他如此待你,你还待他求情?”正待再说,却见夏侯璇玑身子一软向左便倒,他吃了一惊连忙扶住她,连呼璇玑之名,却不见醒转,探了探她的呼吸却无异常,知是她是受刺激才晕倒,并无大碍这才放心。他双手环抱起夏侯璇玑,只觉纤腰不堪一握,身体柔若无物,顿时心跳加,再看璇玑,虽是晕了过去,脸白如纸,但佳人如玉,泪痕犹在,便如暴雨过后的梨花般惹人怜爱。

夏侯伦将她从客殿抱至她的卧房,平放在床,看了半晌,只觉热血上涌再难自制,不禁俯下身去,嘴唇触到夏侯璇玑柔嫩的脸肤,犹如触电,不由微微呻吟一声:“璇玑姐!”他缓缓离开璇玑的脸,痴痴的看着她,以前从未在如此近的距离看她,此时越看她越觉动人。夏侯伦双手撑在床边轻声道:“璇玑姐,他不喜欢你,我喜欢!”

璇玑鼻中轻哼一声,仿佛有了半丝知觉,夏侯伦情热之下大着胆子凑了近去,俯下头去,轻轻吻住夏侯璇玑的双唇,顿觉芬芳入口,通体舒畅,从未有过的欢喜涌上心间,心中不由大叫道:“我吻了璇玑姐,我吻了璇玑姐!”他下意识的把舌头向夏侯璇玑的贝齿探去,便在此时,夏侯璇玑缓缓张开了双眸。

啪的一声,夏侯伦挨了一巴掌,虽是无力,但却犹如挨了当头一棒,连退好几步,张口结舌道:“璇玑姐…”夏侯璇玑坐起,蜷在床上,摸着双唇,满脸羞色道:“你,你刚才在干什么?”夏侯伦语无伦次,不禁向前走了一步道:“璇玑姐,我,抱了你,不,我是看你…”夏侯璇玑见他上前,害怕的向床里缩了缩,泣声道:“为什么连你也要欺负我?”夏侯伦一呆,这话便如一把利剑般刺来,忽然将胸一挺道:“我没欺负你,我,我是喜欢你,璇玑,我喜欢你!”

泪水从双眸狂涌而出,一天中生的突变实在是太多,夏侯璇玑哭道:“你快出去,我不想见到你。”夏侯伦欲再说,夏侯璇玑忽然以头撞向床沿,夏侯伦连忙伸手拦住,突觉手上一疼,却是被夏侯璇玑咬了一口,不由大骇,他自小便敬璇玑,适才虽然冒犯,但见她醒转便慌了神,只得退后道:“好,我先出去,我先出去。”

他连退数步,见璇玑眼中满是失望和责备之色,不由大惭,狠了狠心退出房去,心中却誓道,从今以后璇玑便是夏侯伦的,绝不让任何人抢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