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精神杀人
作者:贾诩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6076

依摩迦吩咐,将所需之物准备妥当,死囚被束缚在一特制铁床之上抬了进来,四肢头颈俱被铁圈扼住,动弹不得,双眼被厚厚黑布所蒙,不能视物。

大殿之上,鸦雀无声,夏侯厉等心中疑惑,但楚帝已经宣旨摩迦作试时不可有任何声音,众人只得三缄其口,而且殿中诸人个个亦是好奇,想知道这妖僧到底想干什麽?

只有那死囚不知身在何处,加之头颈俱被缚住,心慌意乱,大叫道:“你们把我弄到了什麽地方?要杀便杀,老子二十年後又是一条好汉!”

“不要惊慌,你能来这里,是我的意思。”摩迦道。

那囚犯只能闻其声不能见其人,但胆量甚豪,很快平静下来道:“你是什麽人?到底想做什麽?”

摩迦从怀里摸出一柄银制小刀走了过去,轻轻一挥,囚犯立有所感,只觉寒气逼来,眉间一凉,不禁又惊又怒道:“你在干什麽?你割了我的什麽?”

摩迦柔声道:“不用害怕,适才以刀剃眉,只是想试试此刀是否锋利如昔。”

死囚奈何不得,只得咬牙切齿,但四脚被缚,也只能破口大骂罢了。

摩迦左手伸出,一按死囚腕脉,银刀闪电般割下,顿时热血涌出,顺著手掌淌下,死囚魂飞魄散,急道:“我是判的斩刑,你要杀我,斩头便是。”

摩迦任意他鲜血流淌,那血顺著手下,滴落在身体下方的盆中,出清晰可闻的声音。

死囚目不能视,耳却能听,更是惊慌,恨不能立即掀开眼幕,去掉手上束缚。但用力挣扎了一番却毫无用处,反而觉得刚才手腕被割破的地方越来越冷,像是失去了知觉一般。

“求求你,我不要这样死,你们斩我头就是。”死囚颤声道。

摩迦微微一笑,众人只见摩迦拿起身旁另一盆水,与死囚手臂慢慢倾斜,呈某一角度时停止不动,一滴水珠溢盆而出向死囚旁边盆中,接著是第二滴,第三滴。

夏侯厉等人脸色微变,这摩迦确有几分真本领,左手持盆悬空,手如磐石,看似纹丝不动,但最奇莫过于水珠以匀滴下,竟然恰好与囚犯的血滴同,以致于入耳之声只有一下。水盆倾斜角度的细微变化,看似简单,实则其中的眼力、臂力、气机感应变化足以称雄当世。

摩迦却柔声道:“你可知,你的鲜血正在一滴一滴的滴落盆中。”

“饶命啊,饶命啊,你们斩我头吧,我不要这样失血而死。”死囚意志崩溃,哭道。

摩迦右手伸出,置于死囚腕脉割破处,脸上青气一现,鲜血立止,嘴里却道:“不过才流满盆底,我看你身上的血大约有半盆吧。”

死囚脸色惨白,肌体颤,显是想到自己的惨状,嘴唇颤抖不止。

又一滴清水从摩迦手中银盆滴落,度仍与先前无二,听到死囚耳中,却比斩头还要害怕。

大殿无声,众人只见水由摩迦手中滴滴入盆,由浅至深,那死囚明明流血不多,却脸色越来越白,开始还在蠕动挣扎,到後来竟不动了。滴水约有半盆时,摩迦轻叹一声:“竟流了半盆了。”

言罢收盆,面对楚帝道:“陛下,小僧的试验已经作完了。”

楚帝不知所措的道:“结果何在?”

楚旭不禁望向那再不动弹的死囚,心中一震,暗忖难道这死囚已经┅┅摩迦道:“陛下,那死囚已经死亡。”

楚帝啊了一声,道:“大师,可是刚才我明明见到他只流了一点血,你就替他止血了啊。”

摩迦点头道:“的确如此,但是他将我滴水当成了流血,我又告诉他的血不过半盆,因此他以为他仍在滴血不止,最後我虽未杀他,他却自己杀死了自己。陛下,这便是精神驾御**,就算**没有损坏,但若精神已死,仍是必死无疑!”

楚帝不禁从龙椅中坐起,惊骇之极,颤声道:“这人竟真的死了?”

羽仙流上去摸了摸死囚,叹道:“陛下,他脉博、心跳皆停,浑身冰冷,已是死了。”

楚帝惊得坐下,夏侯厉却喝道:“陛下,这妖僧分明是以邪法杀人,绝不可留他在宫中。”

摩迦却不说话,低下头去。楚帝如梦初醒,道:“夏侯公,大师他果然是有莫大神通啊,你不必多言,朕心意已决,从今以後,他便留在宫中,为我讲解欢喜之道。”

“陛下,不可啊!”羽仙流急道。

楚帝大怒道:“不必再说,再劝朕者斩!”

摩迦抬起头来,目现奇光道:“谢陛下大恩,摩迦必不负陛下所望。”

宫门外便是车马,羽家的弟子却看到自家宗主羽仙流脸色从未如此难看的走来,其中一俊秀男子上前道:“宗主,可是回府?”

“英伦,回府!“羽仙流狠哼了一声便要登车。

那男子竟是羽家派往星月门的卧底,白河愁的师兄羽英伦。羽英伦答应一声,便要准备驾车,忽然一男子声音响起道:“且慢,羽伯父。”

羽仙流望去,却见是二皇子楚旭,不由转过头去道:“原来是二皇子,仙流身为楚臣,不敢当二皇子如此称呼。”

楚旭上前,声音诚恳的道:“我虽是皇子身份,但与星寒兄份属至交,少时也曾得伯父维护,在楚旭心中,星寒便是我的兄长,您便是我的伯父。”

羽仙流脸色稍缓,叹了一口气转过头来道:“好,二皇子,今日我便当你是我贤,而不是什麽皇子,不知你可愿听我一言?”

“请伯父赐教,楚旭洗耳恭听。”

羽仙流望向楚旭,道:“有得必有失,此是天道,自古长幼有序,不属于自己的,就不要强求,不知你以洛up何?”

楚旭双眉微动,微笑道:“伯父教训得是。”

羽仙流哼了一声道:“你与星寒自小长大,还有红袖,我也不是全然不知,只要不生妄念,自会得到他应得的;但如果有人妄念过重,不但什麽都得不到,只怕反而会害了自己。”

楚旭沉默不语,忽然一笑道:“多谢伯父。我听说星寒兄就要回来了,实是可喜可贺,他日我必至府上与他把酒言欢。不耽误伯父回府,告辞了。”

忽然又似想起什麽似的,楚旭漫不经心的道:“对了,明日楚戎u钓1a还请告诉红袖一声,答应之事只好作罢了。”

羽仙流看著他的背影,摇了摇头,心忖此人其实亦是一表人才,但皇朝正统不可废,偏偏他又心怀妄念。刚才念在他与自己子女的关系,既是长子好友,又是女儿心仪之人,本想劝他止了妄念,不但避免以後可能生的冲突,维持皇朝正统,结成婚姻反而对宗族更有利,又何乐而不为?

楚旭登车,笑容消失不见,脸色顿时阴沉。车中却早有一人,不禁吓了一跳,待看清来人,更是吃惊。

“般若?洛u鞲ㄞd在府中?”

白般若端详了一下他的脸色道:“看你脸色,可是有事生?”

楚旭叹道:“今日朝会,父皇硬要将妖僧留在宫中,只怕从此多事了。”言罢,将摩迦之事一一道出。

白般若沉思了一会道:“此人绝不简单,你最好小心,如果他真是想得宠于君王,骗财得名,反倒不让人担心。不过你也不用惧怕,世事难料,说不定他日,他还能帮上你。”

楚旭道:“我自会小心。唉,他也就罢了,今日朝会後,我本想借好友羽星寒之名向羽仙流示好,哪知那老顽固毫不买帐,摆明了不支持我,还借机劝我,实是让我气恼。但是如果羽家真的全力支持我皇兄登位,以後我必会与他们生冲突。羽家长子是我好友,他女儿,咳,想想就烦。”

白般若拍拍他肩道:“不必如此悲观,既然你与羽星寒是好友,说不定可因此有转机。”

楚旭摇头道:“羽仙流执掌刑法,为人最是顽固,要想把他拉过来,简直比登天还难。”

白般若眸光微闪,似笑非笑的道:“就算他真的铁石心肠也未必没有办法。你与他的儿子是好友,连她女儿也时常与你在一起,嗯,听说羽家有女红袖,可是楚国一大美女,何不凤求凰,岂不是皆大欢喜了?”

楚旭脸色微红道:“般若有所不知,这羽仙流的顽固在你意料之外,就算我真能娶了他女儿,他也绝不会助我登位,反而,如果我想娶他女儿,他必会要求我放下这个念头。”

白般若哦了一声,皱眉道:“这是洛uh”

楚旭长叹一声,轻轻道:“在夏侯家是血统,在羽家则是长幼有序,羽仙流是绝不会支持我的。”

白般若沉吟了一下道:“那麽你的那位好友,羽家的少宗主呢?”

楚旭苦笑道:“我与羽星寒交情不错,相互欣赏,羽家次子和红袖也视我为知己,常一起游玩,不过这没有任何用处,羽家的宗主是羽仙流。”

楚旭愤然道:“什麽血统,长幼有序,全是狗屁!天下唯有能者居之!”

“不错,唯有能者居之,依照什麽血统和长幼继承,不论是家族还是国家,甚至是本人都是有害无益,就像是把不会水的人硬向水中推一样。终有一天,我会把这一切都彻底的改变过来。”白般若道。

楚旭道:“彻底改变?”

白般若眼神转烈,犹如两团精芒似的,缓缓道:“旭,你希望你的子孙将来平平淡淡还是轰轰烈烈的过一辈子?”

楚旭一呆,本想答平平淡淡,忽然细想下去,这问题殊不简单,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反问道:“你呢?”。

白般若目射奇光,沉声道:“我不会强迫他们选择平淡或是激烈,我也不会把我的一切都留给他们,他们想得到的应该由自己去得到,甚至从头开始,我只需要为他们创造一个能全力挥他们能力的环境就足够了。哪怕他们选择的是把我一手创造的东西再毁掉,只要他们有这个能力,我同样会感到非常的开心。”

楚旭听得讶然,默然半晌始微带苦笑的道:“别人都说白家的人常常不是天才便是疯子,现在我终于相信了。你身上虽然没有真的流著白家的血,但却像足了传说中的白家人!”

白般若脸上闪过一丝奇异的表情,忽然叹了一口气,微微皱起脸颊,注目窗外道:“我本来就是白家的人,我姓白。但现在的白家比起楚氏来也好不了多少,一心只想著守著始帝传来的死物。”

白般若傲然道:“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现在白家还有几人能够做到?”

楚旭一震,呼吸立滞,千金散尽还复来,如果自己失去了皇子的地位,是否还有勇气争夺皇位?

白河愁等人在这吴族山寨呆了两日,终于等到那位大祭司回寨,不由大喜。那大祭司体形瘦高,面目阴沉难看,唯有一双眼眸甚是有神,一望便知是炼气有成之人。也不知他和古布是如何商量的,古布终于答应接受林镇南的邀请,前去赴会,令得白河愁终于放下心来,与夜明珠商定第二日便动身起程,返回柴桑。沙龙巴斯自言无事欲跟随众人,夜明珠念起当日扬州城之恩,所以满口答应下来,白河愁虽是不愿,但听说沙龙巴斯也救了月净沙,只得勉强答应。

入夜,月移中庭,白河愁被尿憋醒,起身解决之後,见月华当空,心情却是一阵迷惘。从小到大,除了寥寥数人之外,其他的人无不把自己当成没娘的怪胎。记得被数个孩子围殴了一次,一脸血污的回到家,阿土伯气得浑身抖,自己却呆呆的问了一句:“为什麽人家都有娘,我却没有呢?我娘是谁啊?”至今犹记得阿土伯本来已经举起了手,听到自己的话,又放了下去。

自己的爹又是谁?为什麽会狠心扔下娘和自己不管呢?为什麽阿土伯宁死都不肯告诉自己有关他的事,更要自己不去寻他,到底当年生了什麽事?只要一想及此,白河愁便不敢再想下去,而且阿土伯已死,想要追寻,恐怕也是无从寻起。

越想越头痛,索性不再想下去。转念间又忆起自己近日的经历,自当日昏迷醒来之後,他知道自己靠著无意中得来的那指环转职成功,但邪神伊邪马的话却无时无刻不困扰著他。伊邪马的话听起来似乎没错,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那麽为了自己的生存,牺牲别人应该是理所当然的事?但如果他的话是正确的,洛u饫劓黎s觉得有比自己性命更重要的东西?还有那日差点杀了夜明珠,她一向甚恨自己,洛u鞲ㄥx自己昏迷之时杀了自己?

白河愁停下,前面路径,一条色彩斑澜的蜈蚣出现在面前。伊邪马的声音仿佛又响起在耳边,凡挡我去路者一剑斩杀!白河愁手按上幻魔剑柄,那蜈蚣却嗖的一声溜入草丛之中,不由一呆。

便在此时,耳边传来风声,白河愁神色一变,在常人耳中听来,这不过是风声剧烈了一点,但以他的耳力却可听出这是附近有人急悼uL所引起的气流变化,不由大奇,这时候吴族山寨中竟有夜行人?心念一动,好奇顿生,将身一躬,便那麽潜无声息的向风声异响处掠去,不过三个腾跃,已经捕捉到有黑白两个人影正一前一後的向寨门方向掠去。

白河愁潜息跟去,但不敢太过靠近,只敢远远的跟著。两人度极快,转眼就到了寨门前,竟无人出来阻拦。白河愁到达寨门,往四周一看,却见十几个寨兵咽嘱被切断倒在阴影中,不由倒吸一口凉气,看来事有诡异。

白河愁这一耽搁,顿时失去两人踪迹,他好奇已生,一心想弄个明白,出了寨门,只见淡淡月光下,山寨对面的一线峡附近隐有白点,不敢怠慢,展开身法追去。

只见一线峡前,黑白两道人影对峙著,黑影一身夜行装,腰挎长刀,似乎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白影却是手持一柄奇形怪杖,宽袍大袖,体形瘦削,正是日时曾见过的人,吴族大祭司。白河愁吃了一惊,连忙找了处地方藏身,静观其变。

“交出你取走的东西。”大祭司低沉的声音响起。

黑衣人举起手中一块黑黑的令牌,上面似乎描有什麽图案,嘿嘿笑道:“本想刺杀你,不想却得到此物,原来你是曼陀罗之一,只是不知如果让吴族知道你的身份会有什麽後果?”

大祭司阴沉的笑道:“如果我没有猜错,你是核岛的人吧?你们居然也知道曼陀罗的存在,想必是攻破了扬州的缘故。嘿嘿,只要我杀了你,古布自然不会知道我的身份。”

黑衣人叹道:“其实对你们吴族来说,核岛是异族,南人亦是异族,洛u帆d要帮南人?你我结盟,岂非最好?”

大祭司大笑道:“你这番话拿去骗骗古布那种墙头草也就罢了,竟然敢来骗我。就算要投靠,也是择其强者而从之,你们大名连核岛都还未统一,有什麽资格和我们合作?不过是看神州富庶,掠夺一番,扬长而去。吴越虽是南人统治,但也是吴族土地。要想合作,你们先统一了核岛再说吧。”

黑衣人亦阴沉之辈,闻言亦不动怒:“好,既然如此,多说无益。当年曼陀罗乱世,欲建佛国,分裂为东西两宗。不动尊、大威德、军荼利、降三世、金刚夜叉,不知你是哪位明王?”

大祭司摇头道:“告诉你也无妨,曩怛曩怛怏夜耶曩莽室视。想不到你对曼陀曼也知道一二,想来是因为当年东宗传到核岛之故,不过你错了,此曼陀罗已非昔日的曼陀罗。废话少说,把你拿走的东西交出来。”

“原来是降三世明王。”黑衣人听清大祭司吟出的降三世真言,指指怀中道:“东西在此,明王来取吧。”

白河愁听得一知半解,两人却已动上手,大祭司衣袍鼓起,凌空一掌印去,黑衣人面前寒光一闪,雪亮长刀反映出月华向大祭司斩去。黑衣人这一刀凶狠异常,核岛武学更是讲求聚集全心全力,于数招间见胜负,大祭司的掌劲竟被应声剖开,但大祭司的掌力浑厚,黑衣人亦是一滞,无力反攻。

白河愁却认出这黑衣人是谁,心中叫妙,这大祭司固然不是什麽好人,但那黑衣人更是可恶,最好两人两败俱伤之时,自己就可以跳出去捡个大便宜,趁机将黑衣人干掉。

大祭司一招无功,却不惊慌,阴声道:“核岛武学,不过如此。”

掌劲如排山倒海攻去,黑衣人见招破招,硬以刀劲破去重重掌力,但每接一掌,身体便是一晃,便如一叶扁舟在惊涛骇浪中飘摇不定,身形刀法越来越迟滞,再无还手之力。两人渐移向白河愁处,白河愁见黑衣人已经是尽落下风,忖道要不要趁机出手一举击杀,忽然场中又变,黑衣人眼中凶光大现,长刀疾挥,看得白河愁心中一跳,这正是十字斩的起手式。却听得大祭司厉声大喝,一掌击出,黑衣人应声出现极为奇怪的变化,如被雷击,所有招式崩析无法继续下去,手中长刀坠地,胸口端端正正的被印中,一口鲜血狂喷,萎倒在地。白河愁暗自心惊,不知这大祭司用的什麽手段,石原真的十字斩竟然连出来的机会都没有,料他已是凶多吉少,此时还不抽身便是大傻瓜。

正当白河愁打定主意的时候,大祭司却毫无先兆的退後,凌空而起,悼u晡e愁的上空,双掌下劈,庞大的气劲压得白河四周的草木尽毁,再也藏不住身形。

“嘿嘿,给我去死吧!”半空中,大祭司双手结印喝道。

陡然间,大气犹如凝结了一般,身体在对方惊人的气劲下像被石化了似的,连移动一根指头都力不从心,至此始知洛u韫h石原真连十字斩的机会都没有,完全陷入被动挨打之中。

白河愁岂是甘心就戮之辈,何况才转职成功,功力大进,哈哈一笑,太初紫气贯通经脉,身体由僵硬恢复灵活,幻魔剑出鞘,淡淡紫芒密现,将快要凝固起来的大气割裂得支离破碎。

一声劲气交击,白河愁的流星剑气被硬生生震破,滑离原地,以剑拄地,喘气望向大祭司,却见对方讶然道:“原来是林镇南的人。”

白河愁好不容易平息下胸间的气血,暗道厉害,自己功力虽然大进,但如果想与大祭司这种气脉悠长的高手硬拼仍不是明智之举,笑嘻嘻的道:“白河愁见过大祭司,大祭司为民除害,除去这核岛奸人石原真,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大祭司哦了一声,道:“原来他便是核岛西海道大名的义子。”

白河愁大喜,不料突然眼前一花,大祭司暮地退後,一拳轰来。事突然,白河愁只觉身体一紧,空气犹如铜壁铁壁般由四面八方压来,又重蹈覆辙,不由又惊又怒。

连大骂的话都来不及出口,白河愁自知这下中了大祭司的计,就算能接下这一击,但这对方这种凝气成墙,如陷泥沼的怪异真气之下,自己的功力不及对方,将陷入被动之中。当机立断,斗气爆,狂暴的力量从幻魔剑中喷,一道黑光向左劈去,令得大祭司全无破绽的一击出现裂痕,脑中精神爆,立即再动,掠出丈外。

大祭司亦未想到,白河愁如此聪明。如果白河愁硬挡此招,接下来的後著,将如同他对石原真的战略一样,凭著怪异的真气及深厚的功力取其性命。不禁赞了一句道:“好功夫。”

白河愁刚一站定,就打定主意,这大祭司功力深厚,绝对不好对付,虽然自己也未尽全力,但如果与他拼个两败俱伤未免太划不来。身体转向,拔腿就要跑。

此时他离大祭司过丈,就算大祭司功力深厚,但他自信凭著星月门的身法加上再动,也能逃回山寨去,哪知左腿刚动,突然间腿上一紧,却见地上的野草树藤如有生命般缠上他的双腿。任白河愁怎麽也料不到有此一变,运劲震断山藤,却见大祭司已经拦住去路。不由苦笑道:“大祭司刚才用的什麽方法,竟然可以操纵山藤?不过我似乎没有得罪大祭司你,不如我誓,我什麽都没看到,你也当我从来没有来过,放我离去,那人就交给大祭司处置便是。”

“你这个办法不错。不过,”大祭司摇头道,“我有一个更好的方法。”

白河愁强笑道:“不知还有什麽办法?”

大祭司手指萎顿在地的石原真道:“我将你们两人都杀了,然後便说你是死在此人手中。你放心,古布见事败,唯有低头,我自会将潜进寨中的核岛人全部找出,交予你的同伴,为你报仇。”

白河愁恨得牙痒,干笑道:“的确是好办法。”忽然纵身跃起,精神与幻魔剑结合在一起,月光下,幻魔剑光华忽生,凌空下刺。

白河愁一剑刺出,见大祭司呆呆的原地站立,知是被自己借幻魔剑出的幻力所慑,斗气二度爆,黑色的剑芒聚成一团,向大祭司沉沉压去。剑芒下压,突然间大祭司仰头微笑,两只干枯手臂伸出,手结法印喝道:“咄!”白河愁这才知道中计,但後悔已晚,只觉脑部如被利刃刺中,刹时一片空白,斗气无以为继。大祭司变印为拳,如铁柱般的拳劲破开流星斗气剑,一拳捣向白河愁胸前。

生死一线间,白河愁斗气三度爆,使出气合术,硬挡在身前,只求能挡大祭司一拳,然後能逃多远就逃多远,自己绝不是这什麽自称降三世明王的对手。

斗气是纯靠激自身生命产生出的能量,本身是难以控制的,即使是勉强要想透过兵器出也是极为困难。但自两大6交战之後,终于仍是被人摸索出一种控制斗气的方法,便是气合术。只是因斗气是纯生命能源,与真气相反,爆时根本不讲求什麽经脉,因此以气合术控制斗气,要求的便是强大的精神和坚韧的**。如若斗气如洪水,精神便是在开辟河道,引导斗气;**则是河道本身,如果**无法承受斗气,先便是自伤。以此时白河愁的身体,要想将斗气如臂指使,根本不可能,但控制斗气爆时的强弱在转职後却勉强办得到,所以才能出流星斗气剑。

大祭司目射奇光,一拳轰中白河愁胸前,白河愁只觉胸口一痛,被轰得抛飞。

“想不到你会的东西蛮多的,竟然也懂得使用欲力,不过我修持明王法多年,欲力第一,你根本影响不了我。看你会用流星剑法,应该是星月门的弟子,但最後硬挡我一拳用的似乎不是星月门武学,倒颇似异域奇术。

“奇你个大头!”白河愁被他一拳轰中,虽有斗气,仍是吃了大亏,加上刚才的咒音摧脑,不由破口大骂道:“你这疯子,我百般退让,你还苦苦相逼。”

“要怨你就怨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吧。”大祭司缓步走来,白河愁一提真气,胸口欲裂,心道莫非真的要毕命于此?

“嘿嘿,想杀我,也没这麽容易。”白河愁缓缓站起,双眸闪烁著奇异的眼眸。

大祭司大笑道:“你还有什麽没用的都用出来吧。”

白河愁脸上出现怪异的笑容,双眸黑白忽然异变,黑色扩大,覆盖白色,不过两三个眨眼间,竟然眼眸尽黑,看得大祭司脸色亦是一变。

大祭司笑容还挂在脸上,白河愁已经出现在大祭司面前,一剑刺出,流星斗气剑出破空劲响。白河愁来势太快,大祭司不敢大意,手结缚印旋转,剑芒如遇漩涡般消失不见。白河愁却毫不计较,流星斗气剑全面展开,身化百十,围著大祭司疾刺,度之快,便似数十个白河愁同时向大祭司出剑一般。

剑芒弥空,白河愁从四面八方出剑芒,远远望去,便如团无数精芒将大祭司包裹在里面了一般,此时的白河愁凭著提升後的度将流星剑法挥到了极致。

“咄!”大祭司没想到白河愁突然间度陡增,措不及防下被这种风雨不透的剑势包围,虽是防守得严密,但一时间身上也吃了数剑,只是他真气深厚,远过于白河愁,白河愁的流星剑芒虽能破肌,却不能透体。

大祭司身为曼陀罗明王之一,武功虽在诸明王中虽算不上第一,但降三世一系明王法与吴族世传的一些异术结合在一起後,精神力的修为却是非同小可,不但可以操纵植物,甚至可以直接攻击对方,如刚才石原真被制和白河愁中招一般。但这次却大大失算,竟然半点都影响不了白河愁,反而脑中一痛,知是反噬,不由大骇。

大祭司好不容易现出破绽,白河愁立即变招,双手持剑,黑暗斗气化成炽芒劈去。大祭司大喝一声,双拳捣出,硬生生将斗气斩震散。白河愁足尖一弹,看似要再度进攻,忽然纵身一跃,脚下数条手臂粗细的山藤迟了一步,如群蛇般缠在一起。

大祭司眼也不眨的注视著黑眸的白河愁,有些骇然的道:“神识分离?难怪连我的欲力都影响不了你。”

白河愁落地後蹲在地上,缓缓站起,月光照下,一双黑眸像深不见底的寒潭似的,浑身上下散著让人惊怖的煞气,说不出的诡秘妖异,没人知道突然间在他身上生了什麽。

大祭司却前所未有的凝重起来,眼前月光一黯,白河愁已经如豹子般跃起,大祭司冷哼一声,不理白河愁的剑法,全力一拳击出,硬撞白河愁的剑芒。此招果然奏效,白河愁的度虽然快得惊人,但功力却远不如大祭司深厚,大祭司胸前出现几道浅浅血痕,白河愁的剑势却顿时被破。大祭司得势不饶人,连忙抓住这好不容易造成的机会,双手结印向白河愁印去,力道如山洪爆,笼罩白河愁四周。

大祭司这一招看似简单,实际上分为三式,一重掌力推动一重,到最後一重时,三重力道加在一起,几乎等于平时掌力的数倍,也只有这等掌力才能限制白河愁的移动,失去度的优势。白河愁的身体凌空轻轻飘起,便似风中柳絮一般,大祭司掌力雄浑,但狂风虽劲却吹不去这柳絮。便在第一道劲力刚吐,第二重掌力欲起之时,斗气斩自白河愁剑上出,劈开第一重掌力,响起闷雷的爆响。

大祭司闷哼一声,鲜血渗出嘴唇,白河愁的斗气斩硬是在他旧力刚尽,新力未生之际斩来,令他的第三重掌力不出来。那边白河愁却更不好受,大祭司的功力远胜于他,身体一个急旋,摇摇欲坠,眼神黯淡下来,眸中的深黑渐褪,身上那股妖魅般的异气亦消失不见。

大祭司却并未追击,反而叹道:“欲力由精神而来,分为三重,本我,自我和我。进化之道,由本我至我,精神驾御**,才能入圣,想不到竟有人能逆回,以欲力强化本能。不过你到底棋差一著,如果你的欲力能支持你一直这样燃烧下去,或许今天连我也不得不放弃杀你之念。”

针刺般的感觉袭上头部,白河愁回复清明,身体一软,双手撑地,心中却是大乱,震惊于刚才的自己。他在二次转职时像再回到了当日宁采臣带他进入的明镜止水境界,明白只有让精神在刹那间爆涨到极限,神识才有可能分开,达到智慧无碍,神通变化自如,任何变化都逃不过感知的境界。大败之下,他自知不是大祭司敌手,唯有行险。但要令精神达到极限谈何容易,最简单的方法便是愤怒,强迫自己想起阿土伯的死,黑帝斯的死,想起自己生父的无情,害得母亲身死,将精神推至极限。谁知却出现了与宁采臣不一样的状态,为求保命,他使出神识分离之术时,最後一个意念便是杀了眼前的大祭司,接著竟然意识模糊。但现在意识恢复过来,却现已经自己不但伤重得连举步都困难,而且脑中如万针齐刺,精神消耗之大,比使出了十次再动後还要难受。最奇的是,脑中慢慢多了一种记忆,忆起刚才自己是如何与大祭司动手的过程。明明都是神识分离,洛u灾v却不能明镜止水?

大祭司走到白河愁的面前,见他脸肌抽搐,举起手掌,便要一掌劈下。白河愁支持不住,蜷缩在地,失控之下,口涎从口中流出,头痛得恨不得撞墙以结束这种痛苦,浑身上下再找不出一点力气反抗大祭司,但脑中仍一遍遍的问,洛u灾v神识分离,却不能达到明镜止水的境界?

大祭司自不知白河愁此时心中的疑问,这问题便是宁采臣复生恐怕也未必能向白河愁解释得清楚。手掌一沉,便向白河愁劈下,忽然脑後一道锐风破空,脸色剧变,改向向後推出,但那偷袭之人亦是蓄势已久,刀劲凝聚,大祭司久战之下,掌力被他破开,顿时背上溅血。

来人得势不饶人,又是一刀劈出,大祭司又惊又怒,向旁退去,喝道:“原来是你。”

出手之人正是先前的黑衣人,核岛石原真,他偷袭得手,一刀接一刀,宛如疯虎一般,大祭司虽是胜过他,但功力大损之下,也不由被这种刀法逼得後退。

“有笨蛋愿意帮我打前锋,我何乐而不为。”石原真狂笑道,他虽救了白河愁一命却是不安好心,只是见白河愁已经无还手之力,存心要亲手毙掉仇人。

大祭司闻言面沉如水,知道自己大意了,但亦不惧,却听石原真大喝一声:“月见,还不动手!”

声音刚出,几乎是同时从黑呼呼的一线天峡道中和山壁上射出两道人影。大祭司惊怒交集,原来还有人埋伏在附近,但他明明以精神搜索,却只现了白河愁一人。躲过石原真的一刀,双掌击出,毕生修为狂涌而出,凝精聚神,怒喝声出,附近山藤亦是如灵蛇般窜起缠向敌人。

山藤一下缠住从峡道中冲出的人,那人却是一个急折,变前冲为冲天而起,将身上十几条道山藤崩得笔直,却躲过了大祭司的一掌。另一道人影却如鬼似魅,在大祭司借喝声施展的精神攻击下竟然浑如无事,雄浑的掌力亦只能令她稍微受阻,月光下寒芒一闪,大祭司狂退不止,一路上血迹点点,显是吃了一剑。

那人影体形瘦弱,身体之灵活,却足以与刚才异变下的白河愁相比,顺势便要追击,忽然却从峡道刺来一剑,令她不得不回头招架,只得左手一抖,六枚忍者镖袭向大祭司背後。

“你们是什麽人?”偷袭大祭司的人便是与忍太郎齐名的核岛风忍月见鸣盏,她与石原真联手布局杀大祭司,眼看得手,想不到竟然会突然间出现变数,多出三个预料之外的人。

此时场面混乱之极,白河愁脑中疼痛稍减,清醒了几分,将形势尽览无遗。

场中多了三个人,一个被大祭司以欲力操纵的山藤给缠住了,看不清面目,只看得到一身黑袍,;出手攻了月见一剑的却是一个装束奇异的女子,满头黄金色泽的头,奇异的符号布满身上白袍,却难掩白袍下窈窕身材,手持一把从未见过的大剑;紧跟著她出现的还有一人,身著异服,皮肤黝黑犹胜沙龙巴斯三分,手掌粗大,咋一看粗眉大眼,相貌平平无奇,但不知洛ua那双眼眸却能给人一种有他在,纵然天塌下也无须担心的奇特感觉。

这边大祭司趁著月见鸣盏被人拦住一掌震退了石原真,再不敢停留,强行压下剑伤,逃得无影无踪。那边月见鸣盏却与那金女子动上手,那金女子剑术大异神武大6诸派,以熟练的步伐配合剑法,剑法并无一定成规,全凭当时情形随机而动,虽然显得有些笨拙,但拙中见巧,朴实无华。她身後的男子却将目光移向被山藤缠住的黑袍人。

山藤中传来一声怪喝,十数条坚韧得连刀剑都不能一斩就断的百年山藤应声寸断,现出黑袍人的真身。白河愁认出来人,如非全身仍不受控制,几乎就要喝出来,这黑袍人正是当日在山谷中见过的德雷扎,只是此时双耳尖立,双眸血红,两只犬齿突出唇外,脸色却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德雷扎一眼便见到卧倒在地的白河愁,旋风般的掠来,替他挡了石原真借机要报仇的一剑,夹起白河愁,越空而去。

在金女子身後的男子正要阻止,却见月见鸣盏一剑比一剑狠,杀得金女子脚步一乱,败象已露,只得长叹一声,止了脚步,拔出长剑接下月见鸣盏。

两剑相交,浑厚的真气由剑上传来,月见鸣盏只觉对方动作越来越快,最奇的是动作越快力道也越强,不由骇然。正面战斗本非忍者所长。忍者为求修成绝顶刺杀之术,心志之坚毅远常人,月见鸣盏犹以为最,是以连大祭司的精神攻击都不能影响分毫。其次便是度足以与当世绝顶轻功高手争一日之短长,见势不妙,立即撤退。石原真狠劈一刀,跃开恶狠狠的道:“你们是什麽人?为什麽要阻挡我们?”

那金女子也愤然道:“如果不是你们,德雷扎这次一定跑不了。”

那男子安慰的拍拍她的肩,微笑道:“不要紧,迟早能找到他的。”

望向石原真,淡淡的道:“在下羽星寒。你们是核岛人吧,不乖乖待在你自己的地方,为什麽定要跑出来搅风搅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