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少年满头大汗涔涔而下，嘎声道：“宗主明鉴，司徒门主正是弟子家父。晚辈司徒雁，拜见宗主！”

鬼圣微微点头，道：“你知道你爹这次派你过来，是为了什么事吗？”

司徒雁低声道：“晚辈知道，是关于我们两派联手暗袭灵门寺这件事……”

鬼圣道：“司徒飞鸿自己不来，却让你替他来，你可以作得了主吗？”

司徒雁忽然一笑，道：“其实家父在弟子临行之时对弟子言道，此次会面虽说是关乎两家合作攻灭灵门寺这么一件大事。可是要晚辈见到了宗主之后，事事听从宗主的吩咐就是了。宗主机谋深远、见识阅历更是胜过别人数倍，定然早已经有了安排。只要晚辈听了宗主的计划，然后回去如实回报就是了。”

鬼圣笑道：“看不出你倒是很会说话。”

司徒雁连忙低头道：“不敢，这些话都是家父亲口吩咐的，晚辈不敢违命。只是照实说出来而已。”

鬼圣看着他双眼，忽然道：“你……可知道，为什么我们魔道可以一举攻破天山派？”

司徒雁缓缓道：“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是我们致胜的关键之处。”

鬼圣目中露出一丝赞赏之色，继续道：“那你可知道，怎么样才能够真正做到这八个字。”

司徒雁沉思了一会，终于答道：“晚辈以为，要做到这八个字。说易不易，但说难，也不难。”

鬼圣道：“哦？”

司徒雁道：“天山派素来戒备森严，我们当日之所以可以攻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只因为事先完全掌握了他们岗哨的人员分布和地点。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突然发难，把这些岗哨都同时除去。”

鬼圣道：“很好，继续说下去。”

司徒雁喘了口气，微微一笑，又道：“而怎么样才能够掌握到这些岗哨的具体资料呢？很明显，只有通过负责天山派日常警卫戒备的人。”他顿了顿，这才笑着道：“所以，在我们进攻天山派以前，宗主一定已经在天山派内部安排了内应，而这个内应，正是对正道会盟那一段时间天山派的警卫岗哨分布特别熟悉之人。”

司徒雁说道这里，悠然止住了语声，睁大一双眼睛，注视着前方的鬼圣，仿佛他的目光能够穿过黑暗，看见此刻鬼圣脸上的神情。

过了半晌，鬼圣终于长长地叹了口气，笑道：“看来司徒飞鸿果然没有看错人。今日的万毒门中，恐怕除了他自己以外，再也没有别人有你这样的才干。”

司徒雁笑道：“宗主过誉了！”可是脸上却掩饰不住，流露出得意之色。

鬼圣自然把这一切都瞧在眼里，心中冷笑了一声，又道：“所以这次暗袭灵门寺的行动，内应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可是灵门寺宏善老秃驴早已从他逃回的灵门寺众僧口中得知天山派被攻灭的整个经过。所以此时已经在灵门寺周围前后布下了二十余道岗哨，并令他座下的六大神僧，两人一班，分别在一天中的早、中、晚三个时候轮番巡视。所以这次就算有内应，事情也难办了许多。”

司徒雁迟疑了一会，道：“可是谅他一个灵门寺，比较我魔道此时的实力，又算得了什么？就算到时我们直接光明正大地攻上去，又有何不可？”

鬼圣轻哼了一声，冷然道：“你又知道什么？以我魔界今日的实力，的确是远远胜过了灵门寺。集结所有同道，要攻下灵门寺，也未必就不会成功。可是灵门寺中除了本身的驻守僧人以外，还有许多佛门大圣留下来的防御禁制。我们就这么贸然攻上去，必然会死伤惨重。所谓‘兵’道，即‘诡’道也。只顾呈一时血气之勇，又和野兽打架有什么分别？”

司徒雁立刻汗颜道：“晚辈一时失言，宗主教训的是！”

鬼圣目中忽然闪过一丝寒意，温言道：“呵呵！年轻人，一时冲动，也没什么。不过，你说的也没错，既然我们不能偷袭，那就只有光明正大的攻上去。难道他灵门寺守得固若金汤，我们就不去灭了他？没有这样的道理！”

司徒雁笑道：“那依宗主之见，应该如何……”

鬼圣一字字地沉声道：“我们是‘攻而不攻，不攻而攻’！”

“攻而不攻，不攻而攻……”司徒雁慢慢重复着这八个字、咀嚼其中的含义，突然眼睛一亮，笑道：“我明白宗主的意思了！果然是极高明的策略！晚辈这就回去告知家父，整顿人马，随时听候宗主的调遣！”

鬼圣微笑点头，缓缓道：“嗯——，你明白就好。回去告诉你爹，好好准备，事成之后，少不了他一份好处的。”

司徒雁恭声答应，转身走了出去。

等司徒雁的背影在门后面消失，鬼圣挂在脸上的微笑突然消失一空，凝视着司徒雁出去的那道门，缓缓道：“老二，你觉得此人怎么样？”

鬼圣刚才进来的暗门后，忽然有一个白衣秀士施施然走了进来，口中笑道：“不过是个浮躁轻动的草包，算不了什么厉害角色。”

鬼圣目中掠过一丝笑意，沉声道：“你错了！适才我称赞他时，他故意露出喜不自胜的得意神情，后来又胡说什么直接攻上灵门寺，就是想让我对他起轻视之心。你注意到他说话时候的眼神没有？这个人，绝对不简单啊！以后得小心留意才是。”

白衣秀士一惊，拱手道：“还是大哥目光如炬、观察入微。这少年年纪轻轻已经有如此城府，日后只怕会是我们的心腹之患啊！”

鬼圣嘴角边露出一丝笑意，目中的寒意却越来越浓，缓缓道：“这你可以放心，我们不会等到那一天的……”一边说话，一边捏紧了左手的五根手指，就是像在捏着一只微不足道的小虫。

鬼圣又道：“十三魔将，已经回来了几人？”

白衣秀士立刻禀道：“除了派去北方的殷天曦和云妖，其他人已经办妥大哥交待的事情，都已在谷中候命。”

鬼圣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好，我这就动身回去。你留在这里安排一切。三日后，派人再去和万毒门打个招呼。四弟已经去了百花教了吧？”

白衣秀士笑道：“算来四弟去了也有七日了。这小子每次去百花教，都要和那些娘们厮混上数日，才肯回来！不过大哥你放心，四弟他虽然为人风流好色，可是嘴巴还是很严的，绝不会误事。”

鬼圣笑了笑，似乎也对这个“四弟”感到无可奈何，叹了口气又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你派个人回谷报我一声。攻灭灵门寺一事毕竟非同小可，不比对付其他门派。我虽然也素来知道他的为人处事，但还是有一点担心他会被那些骚娘们迷得晕头转向。你最好亲自去找他看看。”

白衣秀士听鬼圣这么说，知道事情紧要，连忙应了一声，道：“等我料理完这里的事情，立刻就动身。”

鬼圣这才释怀，展颜一笑，消失在黑暗中。

小楼外，庭院中，几只喜鹊落在树梢，吱吱呀呀地啁啾不停。要不是那张空无一人的竹榻上还残留着鬼圣留下的一丝体温，谁也不知道，不久之前，这魔界的一代枭雄，曾经在这里静静地享受过午后的恬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