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斩将夺旗
作者:原野飞鹰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0190

幽州城外十里的校场上,彩旗飘扬,一派欢快热烈的节日景象。

尉迟鹰等人来到校场的时候,校场上早已是人山人海。衣饰各异的军人百姓,混杂于其中,兴高采烈的谈论着今年的赛马大会谁能夺魁。而那些已经报名参加比赛的各族青年,身穿适于骑射的各色劲装,雕弓骏马,更是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的兴奋神色。

在校场正北,搭了一座席棚。棚高约一丈,长约三十丈,足可容纳宾客数百人。席棚两侧,各有数百军兵守卫。闲杂人等,一律不许近前。席棚后面,则树立起十几座大帐,显然是供贵宾歇息之所。

尉迟鹰想看看到底有些什么大人物在内,和袁伤等人好不容易挤到席棚附近,扬目向里细看。只见棚内香茶细点,时新瓜果,摆设十分丰盛。已经有不少官员豪绅在棚内落座,但正中却还有十几个空位,显然主要人物如卢昌期等都还尚未到场。或许因为时辰未到,他们都还在帐内歇息。

尉迟鹰游目四顾,四下打量有无什么惹眼人物。他知幽燕之地,一向民风强悍,何况今日又是考校各州府青年骑射箭术的盛会。校场内数万观众,除去一部分看热闹的百姓之外,大多是武士装束,马鞍旁挂着弓矢刀斧一类的武器。连一些青年女子也是劲装佩剑,英气勃勃。可见此地尚武之风,早已深入人心。

而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则是一群身着各种服饰的男女。他们不分男女,一律长发披肩,额前系以发带,将头发束在脑后。身材也十分高大,腰间悬着短刀。肤色呈现一种深深的古铜色,显然是被沙漠的阳光暴晒的结果。

尉迟鹰立即想起吴戈说起的,“艳罗刹”辛无忧从沙漠带来的部属。看这些人的样子,一个个神情淡漠,目光锐利,显然都是从大漠风沙中滚打出来的。说他们是很好的战士,应该不是虚饰之词。

又等了一柱香的功夫,席棚内微微骚动起来。一群彪形大汉簇拥着几个人走进席棚,所有官员都纷纷起身,等待那几人在正中落座。尉迟鹰扬目看去,正中是一个方面大耳的老者,身材粗短,须发白多黑少,看年纪已经不小。眉宇之间,也有一种沉迷于酒色的倦乏,但一双眼睛顾盼横飞,却仍棱棱威生,显出一股霸悍之色。

他身边陪伺的几人,其中一个是艳丽妩媚的“小罗刹”辛媚,另外还有一个霞衣宫装,修眉淡扫,比她更成熟、风韵也更浓的绝色女郎。一双美目秋波流转,媚态撩人,一颦一笑,无不风情万种,想来就是“艳罗刹”辛无忧。

尉迟鹰闻名已久,自不免细细打量了她一会。出现在他面前的这个女人堪称他见过的最美的女人之一。精心高挽的如云秀发下是一张精致纤巧,秀美绝伦的面庞,完美的近乎于上天精心的雕琢。

她身材高挑,颀长优美的身段就像她那张漂亮的面庞,非同一般。华美的宫装下是波浪般大起大落的完美曲线。尤其她走起路来,柳腰轻折,丰臀款摆,全身缓缓似流水般微微颤动,有种独特奇异的艳丽和说不出来的诱惑。

唯一令人感到遗憾的是,在她眉宇之间,有种说不出来的冷厉之气,破坏了她的完美。尉迟鹰看得出来,这是一个敢做敢当,心机深沉的女人。

不过平心而论,尉迟鹰也得承认,此女的确可说是绝色美女,难怪能将老奸巨滑的卢昌期迷地晕头转向,玩弄于她的纤纤玉掌之中。

在那老者身边另一个神情阴郁,满面风霜之色的老将军,则是幽州镇守司吴戈。由此观之,这老者,应该就是幽州总管辅国公卢昌期了。

尉迟鹰又把目光投向卢昌期身后扫视了一圈。正好身边有好事者在指指点点,尉迟鹰侧耳细听。站在卢昌期身后两侧的两名军官,左首一人,身如铁塔,眼若铜铃,是卢昌期的近卫营队长“大力神”范巨。右首那个身高手长,面容瘦削的军官则是副队长“小养由基”韩猎。

在辛无忧身边,还坐着一人。他大约四十岁上下,白面短须,长眉细目,神态十分从容洒脱,一双眼睛目光炯炯,显然是那种极富心机的精明人物。旁边虽无人介绍,但尉迟鹰却可断定,此人必然就是辛无忧手下那个精通兵法的汉人“琴中剑”李抱月。

此时,台上司仪见贵宾已经落座,开赛时辰也到了,当即起身发令。台侧二十面皮鼓蓬蓬擂响,本来嘈杂无比的校场顿时安静下来。司仪走到台前,高声宣布大会开始。在台下众人欢呼声中,司仪又宣布比赛人数和比赛规则以及夺魁者将要获得的鉴赏。众人又是齐声欢呼,掌声雷动中,比赛正式开始。

第一场是表演赛。从各府县精选出来的青年俊彦,或十人一组,或百人一队,跃马扬鞭,表演骑术。骏马飞驰,众骑士依次表演在马上表演鹞子翻身、蹬里藏身……等特技,其精彩之处,引起全场一阵又一阵的掌声,连尉迟鹰和袁伤等人也看得连连点头。

一轮轮表演过后,最后一场则是由“小养由基”韩猎所率的三百亲卫营将士。众将士均是全身披挂,左手圆盾,右手长枪,只以双腿控马,表演出各种不同的排列阵势。冲刺劈杀,气势如虹。

韩猎跨下一匹高大雄壮的“花斑豹”,呼喝连声。三百亲卫营忽然分成两军,往来盘旋,互相冲刺。虽是演习,但较之战场上冲锋陷阵也相差不远,蹄声雷动,铁甲铿锵。来回冲杀数次后,两旁观众无不看得血脉贲张,狂呼喝采。

尉迟鹰心中赞叹,再看袁伤、耿烟飞等人,也都不住点头,赞赏指点。他们都是久经沙场的职业军人,对那些花巧表演嗤之以鼻,根本不以为意。但一支训练有素、骁勇彪悍的军队却足以令他们动容。

耿烟飞轻轻道:“早听说卢昌期的亲卫营乃是他从十万大军中精挑出来的勇士,看来果然是名不虚传呢。”尉迟鹰淡淡道:“话虽如此,但真要看出他们的实力,在这里可看不出,只能在两军对垒时才能断言。”

袁伤闻言也笑道:“听统领这么一说,袁某真想现在就和他们在沙场上一见高低了。”尉迟鹰瞥了台上的卢昌期一眼,淡淡一笑:“这种机会你很快就会遇上的。”

袁伤等人都明白尉迟鹰话中深意,哈哈一笑。再移目场中,只见两股人马已经合二为一,韩猎一马当先,冲至看台前,忽然勒紧缰绳,“花斑豹”一声长嘶,前蹄人立起来,韩猎长枪高举,三百将士齐声大呼,也高举长枪向卢昌期致敬。

卢昌期捻须大笑,显得十分得意。拥有一队忠诚而又精锐的亲卫,是每个身居高位者梦寐以求的,也就难怪卢昌期如此得意了。

第二场是箭术比赛。参赛之人必须参加步射和骑射两轮比试。一百五十步外设有箭靶,步射和骑射都能连中三元者,便有金银彩锻的重赏,还可在卢昌期的军队中任职。是以有意于功名的青年对这场比赛无不看重。

三年前,“小养由基”韩猎就是因为在箭术比赛中独占鳌头,被卢昌期看重才成为他的亲卫副队长。有这个先例,试问谁还敢轻视这场比赛?

这次又是韩猎率先入场表演。他盘马弯弓,在校场内环绕一圈。猛然一声暴喝,铁弓一张,箭如流星,飞向箭靶。第一枝羽箭飞出,第二箭随即连环射出。

他竟然使用的是连珠箭法,每一箭都是衔尾飞出,射向箭靶。

只眨眼间,韩猎腰间箭袋中的三十六枝狼牙箭已经尽数射光。旁人的箭袋一般都是只装十二枝羽箭,而韩猎的箭袋却是特制,装箭数也较常人多了三倍。

这一轮连珠箭射完,众人目眩神弛。校场中鼓声骤响,众人再看时,只见一百五十步外的十二个箭靶上,各插三箭,每一枝箭都是正中红心。这十二个箭靶每个都在一百五十步外,彼此相距十步,韩猎能在眨眼之间各中三元,箭术之精,实在令人惊异!

场中掌声雷动,连尉迟鹰等人眼中惊异之色也久久无法消失。此等箭法,委实令他们这些熟习弓马的职业军人也惊讶万分。这要在战场相遇,未及交锋,对方只要一拉弓弦,试问谁能躲过这又快又准的连珠箭?

俞铿吁了口长气,叹道:“我的妈呀,好厉害的箭法。”耿烟飞点头道:“这人号称‘小养由基’,果然有惊人技艺。他日若在战场相逢,大家都要小心了。”

袁伤目中厉芒一闪,点了点头。王禁、俞铿也纷纷点头称是。韩猎的弓箭杀伤力实在太大了。任谁遇上这样的对手,若敢掉以轻心,绝对有死无生。

尉迟鹰虽没说话,心中对耿烟飞的话却是大感赞同。燕赵之地,古多慷慨悲歌之士。只看这韩猎,便知卢昌期手下能人无数,自己要对付起兵谋反的卢昌期,实在不是一件易事。

有韩猎神乎奇神的箭术表演在先,谁还敢上前献丑?大会司仪见无人再下场表演,当即宣布箭术比赛开始。好在韩猎只是表演,并无意参加表演,参赛众人无不暗暗松了口气。若韩猎下场,这场比赛也就不用比了。

箭羽纷飞,周而复始,数百名青年依次射过。获奖之人自然兴高采烈,得意洋洋。落选之人面目无光,黯然退出。但场中采声此起彼伏,气氛欢快热烈。受其影响,也就逐渐投入,开始为其他伙伴呐喊助威。

等了大半个时辰,终于挑选出十名成绩最优秀的青年上台领奖。大会司仪当场宣布,这十名青年除能获得金银彩锻的奖励外,还将分别被授予相应军阶,在军中任职。至于其余成绩较好的青年,也可在军中任职。

场上场下,一片欢声。这时代最重军功,能在军队任职,乃青年人最快捷的发展途径。也就难怪青年人对从军之道的渴望。连尉迟鹰也对卢昌期此举大感佩服。这一手玩的实在漂亮,既收买了人心,又增强自己实力。卢昌期借助这个“赛马大会”,委实获益良多。

大会渐渐进入高潮。人人心情紧张兴奋,狂热的期待第三场也是最后一场比赛的开始。这场比赛较前两场更加刺激,也更加危险。

比赛的正式名称叫“斩将夺旗”。具体规则是在四匹烈马拖拽的战车上,插有一面军旗。参赛选手要设法登上战车,夺取军旗,并绕场三圈,方可获得胜利。但在这期间,你将成为众矢之的,要设法战胜所有抢夺战旗的对手。因为别人是不会轻易让你夺得战旗的。

简单说,这场比赛,不仅是比骑术,更要比勇气和武功。若非骑术精绝,身手了得的人物,绝无胆量下场。是以这一场比赛人数,大大少于前两场。只有百余人参赛。

鼓声响起,早已手执火把等候的军兵点燃高悬在烈马头上的白羽。四匹烈马受此惊吓,同时狂嘶,奋踢奔出。战车隆隆,军旗猎猎,卷起漫天烟尘。百余选手发声喊,一齐策马追去。

大凡烈马受惊,便是发力狂奔,一时半会绝对无法停下。众人大呼追赶,人人狂抽座马,唯恐他人捷足先等。尉迟鹰举目看时,一个灰衣大汉已飞身扑向狂奔的马车。双手握住车栏,立即一个“鹞子翻身”,跃入车中。

他抢过军旗,刚刚大笑道:“我夺得战旗了……”话音未落,早有另一个骑红鬃马的人弃鞍扑了过来,大喝道:“把旗给我。”灰衣大汉暴喝一声,一拳击出。

那人身在半空,也急忙双拳击出。两股劲力在空中相撞,灰衣大汉身子一晃,险些在疾驰的马车中摔倒。但那扑上来的人却更惨,他身在半空,无法借力,被这一拳震得身形一缓,再也无法抓住车栏,摔倒在地。等他爬起身,战车早已在数十步之外。

灰衣大汉得意狂笑,但得意了片刻,早又有几人扑向马车。灰衣大汉发拳击倒一人,但他顾得东来顾不了西,早有两人扑进车内。灰衣大汉暴喝连连,欲将这两人击倒。但这两人武功都不弱,且联手来攻,片刻后,那灰衣大汉就被扔出马车,狼狈不堪的摔倒在地。

几乎没有半分迟疑,本来联手的两人立即反目,拳来掌往,打得不亦乐乎。激斗中,又有两人扑进车中。这马车车厢狭窄,站了四人已经再无余地。四人各自为战,贴身搏斗,都想将其余三人打下车去。但他们武功大致相当,一时半刻,谁也奈何不了谁。

只缠斗片刻,又有人追至车后。一人大喝着扑下,硬生生插进车厢。横肘飞膝,早将两人打下车去。另两人大惊,忽又化敌为友,联手来攻。那大汉武功甚高,一人独斗两人,掌风呼呼,居然堪堪敌得住。

场中观众只看得眉飞色舞,如痴如醉。尉迟鹰却皱起了眉头,他虽然赞同不拘一格选拔人材,但像这般近乎性命相搏的危险比赛,还招揽大批观众观看,却无此必要。胜利者可以意气飞扬,但失败者呢,除了灰头土脸之外,恐怕还会有性命之忧。

场中争夺更加热烈。众人你争我夺,战旗数易其主,又有十余人摔的灰头土脸,却始终没有人能够夺旗跑完三圈。这主要因为参赛的好手太多,就算你一时得逞,但前后左右都会有人来抢。你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哪能面面俱到?

烈马狂奔,战车飞驰。激烈的争夺战中不断有人从车中摔出。他们虽然身手都不错,但这般被打下车,却也摔的极为狼狈,有的甚至骨断筋折!

尉迟鹰看的连连摇头,却没察觉胯下的“墨烟”正自不耐地昂首摆尾,一只前蹄不住敲打地面。更令人惊异的是,当那一辆飞驰的战车挟风裹电在面前冲过,“墨烟”忽地一声长嘶,前蹄人立起来。

尉迟鹰骤出意外,急忙双腿紧挟,勒紧缰绳,以免坠马出丑。心中正在纳闷,不知为何“墨烟”突然发难。心念未已,“墨烟”已经撒开四蹄,奔跃而出。

临近一人高的围栏时,“墨烟”后腿猛蹬,矫健的身躯腾空而起,稳稳落在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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