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夜半惊魂
作者:原野飞鹰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0168

天边一轮红日缓缓落下,霞光万道。落日的余晖伴随着满天的彩霞,其色彩峋丽灿烂之处,真是难描难画。

飞虹一行人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赶到楚家集已是傍晚时分。眼看天色已晚,阿豹催马上前,与飞虹并骑而行,道:“族长,今晚就在此地过夜罢。”

飞虹略一犹豫。依她之意,早一日赶回山寨,便多一分安全和保障。但阿豹伤势仍未全愈,长途跋涉,体力未免不支。再一想追兵的行动也不可能如此迅速。休息一晚,恢复些体力也好。当下点头道:“好,今晚就在此地过夜。”

随行的族人无不大喜。在镇子里找了一间大客栈,包下一个小院。飞虹心细,犹恐发生意外,特意安排两名族人守夜,这才回房。

独龙族人长途跋涉,早已困顿不堪。头一挨枕,立即呼呼大睡。飞虹睡在一间单人房中,虽也是身心倦乏,却毫无睡意。辗转反侧了好一会,怎么也睡不着。

幽幽叹了一口气,飞虹索性睁开双眼,凝望着漆黑的屋顶,试图清理一下纷乱的思绪。精神一集中,脑海中就不由自主浮现出一个问号:“这次自己率族人千里追寻,虽然牺牲了许多族人,终归夺回了神剑。但如果没有尉迟鹰的帮助,我们恐怕就是另一种结局了。他似乎是一个大官,但为什么要帮我们,却又没有任何条件?若说他是贪图自己的美貌,倒符合情理。可尉迟鹰分明又是一个君子,不要说乘人之危,连调情的话儿也没半句。那么他如此大力相助,到底是为了什么?”

一时间,飞虹只觉满脑子都是这个神秘莫测的尉迟鹰。她茫然的摇摇头,自言自语道:“算了。一回到山寨,立刻派人送一份厚礼给他,也就算还他的情了。反正我永远不会再去长安,自然也不会再见到他,还是早点将他忘掉算了。可是,我真能忘掉他么……”

正在迷迷糊糊,胡思乱想之际,忽听房外传来一声尖厉短促的惨呼。飞虹猛一惊,立即从床上一跃而起。右手一翻,紧紧握住了银鞭。左手则迅速将装有太阳神剑的包裹背在身上。然后,双足一点,从窗口纵了出去。

双足莆一沾地,飞虹立即一招“行云布雨”,将银鞭舞成一团鞭影,护住全身,以防有人突袭。但却并无异常。她目光四射,院中冷冷清清,满地清辉。夜凉如水,万籁俱寂,哪有半个人影?

此时院中其他客人及阿豹都已惊动。纷纷衣冠不整地从屋内出来,四下询问:“咦,出什么事了?我刚才听到惨呼声。”

“对,我也听到了,好象就是从院里传出来的。”客栈的胖掌柜也披着一件绸袍,慌慌张张跑了过来,一脸的茫然,连声道:“这是咋的啦?”

飞虹心念一动,立即喊道:“弄嘎,弄平……”弄嘎和弄平就是那个守夜的族人。照理他们两个应该就在院子附近守卫,一有事立即出声报警。但现在,却是音信全无。

刚叫了两声,屋顶忽然出现一人,阴恻恻笑道:“小丫头是在找他们么?”随即,两个黑乎乎的东西飞了过来。飞虹急忙身一闪,那东西砸在地上,滚动了几步。飞虹凝目一看,这摔下来的物事赫然是两个人头,须眉戟张,双目圆瞪,正是弄嘎和弄平。

院中人群一下子炸了窝。胖掌柜吓的全身发抖,颤声喊道:“强盗杀人了……”其余的客人也纷纷喊道:“有强盗,快去报官……”

在这一片混乱之中,那阴恻恻的声音又道:“官差在此办案,捉拿江洋大盗。不相干的人都给我缩回屋去。”这话一说,众人虽然心中惊恐,但却也稍稍安定下来。唯恐祸及自身,急急躲回屋中。院中只剩下飞虹、阿豹和几名族人。

飞虹经此大变,仍能沉得住气。阿豹却已是又惊又怒,铁杵一举,便要跃上屋去。身形刚起,便听风声劲急,数十枚暗器从屋顶倾泻下来。阿豹只得硬生生顿住身形,挥动铁杵,一个“泼风盘打”,护住全身。金铁交铃声中,将暗器砸开,只气的哇哇大叫。

飞虹挥手示意阿豹冷静下来。右手紧握银鞭,注目四周,朗声道:“何方妖人?有种便出来决一生死。躲在暗处装神弄鬼,成什么样子?”她已可确定敌方追兵已至。但对方为何会如此迅速,却百思不解。

屋顶那阴恻恻的声音道:“你这丫头,死到临头,还敢呈口舌之利。”话音一落,便见屋顶上悄没声息地跳下四人。从两侧屋顶也跳下了十余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飞虹冷冷盯着面前这语音冷诮之人。他大约四十余岁,面目呆滞,五官平板,脸上肌肉犹如僵滞一般,阴沉至极。容貌虽然丑陋,一双眼睛却是精光四射,两边的太阳穴高高鼓起,显然内功深厚,非是易与之辈。

飞虹心中暗自戒惧。只见那面目阴沉的中年人忽然伸出一只枯瘦的大手,冷冷道:“拿来。”飞虹一怔,道:“什么?”中年人嘿嘿一阵阴笑,脸上肌肉仍是不动半分,道:“自然是太阳神剑,也就是你们这伙贼人强抢不得,便用奸计从驸马府骗走的东西。”

飞虹勃然大怒,道:“什么从驸马府骗走的东西?你休要血口喷人,‘太阳神剑’根本就是我们独龙族之物。”那中年人冷笑一声,道:“就算以前是你们的,但现在驸马爷想要,那它就是驸马爷的。”

“不错,黄大人此言对极。”话音未落,从这“黄大人”身后已转出一人。獐头鼠目,豆眼鼠须。飞虹一看,就不禁怒火中烧。原来,此人正是那忘恩负义的“秃头雕”莫东海。只听他猥亵的笑道:“飞虹姑娘,你何必如此固执。驸马爷如今点名索要这把剑,也很想再见见姑娘。姑娘这便随咱们走吧,到了驸马府,可是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姑娘可要三思而行。”

飞虹只听得肺都要气炸了,怒喝道:“呸,狗贼,闭上你的臭嘴。本姑娘最后悔当初没让你死在山里,救了你一条狗命。你们要想夺走太阳神剑,先问问本姑娘手中的鞭子。”话音一落,手起一鞭,“枯树缠根”,就向那“黄大人”下盘扫去。

“黄大人”勃然大怒,喝道:“好个不识抬举的贱人。”右臂一举,呼的一声,一掌就劈了过来。用的竟是“三十六路大擒拉大擒拿手”。一掌劈出,掌风飒然。虽是后发,却仍先至。

就在掌风将至之际,飞虹忽然身形一转,“蝴蝶穿花”,疾若飞絮般转开,堪堪避过了这一掌。银鞭一抖,一招“毒蛇寻穴”,鞭稍直指“秃头雕”莫东海。她自知这一招绝对伤不了那个什么“黄大人”,故而第一招只是虚招。但她心中却恨透了莫东海这卑鄙小人,这一鞭才是真的杀手。

莫东海武功平平,见飞虹这一鞭来势甚猛,不禁有些慌乱。那“黄大人”冷哼一声,喝道:“闪开。”身形一晃,五指萁张,势若铁钩,便来硬抢飞虹手中银鞭。飞虹微微一凛,纤腕遽扬,软鞭滑过一个圆弧,反打“黄大人”的脑后“大椎穴”。这一招连消带打,兼又反客为主,确是精妙之作。

那“黄大人”正是右卫副将黄金龙。先前他奉命前来,心中颇含轻视之心。此刻见飞虹化解自己这一招煞手“猛龙探爪”,招数精妙,心中不禁暗赞,尽收轻视之心。滑开两步,暂避锋芒。随即大喝一声,伸出蒲扇般的大手,一掌劈了下来。

飞虹心系神剑安危,不欲多加纠缠,暗暗筹思脱身之法。目光一转,便见阿豹手持铁杵,已和另外三名武士交上了手。他双目圆瞪,铁杵重如千钧,重击而下。为首的一个高瘦武士嘿嘿冷笑,仓的一声,兵刃出手,乃是一面极沉重的铁牌,举牌便往他杵上砸去。

阿豹自持力大,铁杵一挺,硬接硬架。“当”的一声大响,火花四溅,两个人都被震地晃了两晃。阿豹一呆,心道:这人力气好大。当日在驸马府,怎么没见过他?他可不知这武士乃黄金龙的副手,名叫乌刚,素以力大闻名,并非驸马府的普通卫士可比。两人对视一眼,均暗赞对方了得,稍一对视,又战至一处。

其余卫士一见乌刚一时拾夺不下这“蛮子”,纷纷亮出兵刃,上前助战。十几名独龙族人也挥刀迎上。刀剑撞击声中,在这小小客栈中展开了一场混战。

独龙族人虽然强悍,但武功并不高。而黄金龙带来的却是精选的武功好手,加之人数又多。众卫士或以二敌一,或以三敌一,大占上风,不过一柱香功夫,十几名独龙族人均已是尸横就地。

飞虹又惊又怒。本来以她武功,黄金龙要想胜她,绝不是一件易事。但飞虹终是一个年少女子,耳闻族人惨叫悲呼,见族人相继血溅当场,心神如何还能平静?如此一来,更犯了交手大忌,招数立现破绽。

黄金龙经验何等老到,见状大喜。急步抢上,呼呼呼,三掌连环劈出。掌风激荡,飞虹左支右绌,顿时险象环生。黄金龙哈哈大笑,攻势更猛。飞虹虽能勉强应付,但已是香汗淋漓,娇喘吁吁,显然败局已定。

黄金龙心知只须再加一把力,便能将飞虹手到擒来,回京邀功请赏。募地一声怪啸,倏地一掌劈出,掌力猛恶至极。飞虹只觉对方掌力如山,万难硬抗,只得后退两步。黄金龙正是要她如此,连环跨步,飞起一腿,踢向她面门。

飞虹侧步横移,银鞭一抖,还了一招“雨打残荷”。黄金龙右腿一收,左腿又起,连环飞腿交剪而至。飞虹万般无奈,只得又退两步。如此一来,飞虹已是背靠院墙,再也无处可退。

黄金龙哈哈大笑,道:“你这丫头,还不弃鞭投降么?”飞虹此时虽鞭法散乱,身形不稳。但她生性倔强,宁死不屈,紧咬银牙,“唰”的又抽出一鞭。

黄金龙皱眉道:“好个不知好歹的臭丫头。”一掌劈出,欲先夺下飞虹的银鞭,再将飞虹拿下。他算准飞虹现在避无可避,这一掌只用了九成力道。任狂澜和云苍都已交代过要活的,黄金龙自然不敢妄下杀手。

谁知掌到中途,肘部“曲池穴”忽然一麻,竟然力道全失。这一掌劈出,直如童子,毫无劲力可言。黄金龙大惊之下,还未明白是何道理。飞虹银鞭已飞卷而至,缠住了他双腿。这一突如其来的变化,令飞虹和黄金龙都不由一怔。

飞虹惊喜之下,本能地抽身一拽。黄金龙双腿被缠,下盘不稳,身形一晃,扑的一声,跌了个饿狗抢屎。旁边戒备的一众卫士无不惊得呆了。谁也想不到,稳操胜卷的右卫副将黄大人竟会跌得如此狼狈。

飞虹趁这难得时机,用独龙语大喝道:“阿豹,上房。”阿豹顿时醒悟,挥动铁杵,将乌刚迫退几步,和飞虹抽身而起,跃上屋顶。

黄金龙从地上一跃而起。他门牙跌掉了两个,灰头土脸,满嘴是血,一张脸更是已变成猪肝色。暴喝道:“快将两个蛮子拿下。”原来,黄金龙也非有勇无谋之辈。他为防意外,屋顶还留了七名好手,张网以待。照理说,他们就算拿不住这两人,飞虹阿豹想逃出去,却也不可能。

出人意料的是,飞虹阿豹两人跃上屋顶,却毫无动静。黄金龙羞怒之下,一时也不明白其中玄虚,叫道:“快追。”

几名卫士吆喝着率先上房。足刚沾瓦,忽然齐声“哎哟”,又从屋顶摔了下来。这客栈院落之中,都是泥地,不致使人丧命。但却也让几名卫士摔得鼻青脸肿,狼狈不堪。有人惊呼:“屋顶有埋伏……”

黄金龙怒火更甚。刚才那一跤摔得他七晕八素,洋相出尽,现在又接二连三出现莫名其妙的怪事,更是怒火万丈。猛一挥手,喝道:“再上。”

三名卫士遵命又跃了上去。这三人都有了戒备,挥动兵刃,护在身前。刚迈出一步,又一起“啊哟”一声,抛了兵刃,捂着脸从屋顶上栽了下来。这次三人摔的更重,哼哼唧唧,说什么也爬不起来。

黄金龙大怒,夹手从身旁卫士手中抢过一柄单刀,足尖一点,“一鹤冲天”,落在屋顶。还未站稳,便听“嗤”的一声轻响,一件细小的暗器急袭而至。

黄金龙单刀一立,便想格开。募地便觉手中单刀一震,一股大力传来,单刀竟要脱手飞出。他大惊之下,急忙运力握紧,才算没当堂出丑。正在心神未宁之际,又是一声轻响。这一次,却是一物直向自己面门射来。

黄金龙大骇之下,急忙一个“云里倒翻”一个筋斗又翻下屋顶,才算躲了过去。

这么一来,剩下的卫士面面相煦,谁也不敢再上屋顶。黄金龙低头一看手中单刀,刀刃上竟贴着一片树叶,心中就不由一惊。再看看那几个摔下来的卫士,均是脸上、额头上贴着一片树叶。

黄金龙倒吸了一口冷气,顿时只觉一股凉气从背脊间升起。老天,这莫非传说中的“飞花摘叶,伤人立死”的神功。难道在这荒野小镇,竟隐伏着这样一位高手?这人又和飞虹是何关系?

黄金龙首次生出此行艰险的不妥感觉。

四下除风卷落叶之声,再无别音。飞虹阿豹想必也走得远了,几名卫士心惊胆战地跃上屋顶,将屋顶的七名同伴抬了下来。不出黄金龙所料,七人的太阳穴上,都贴着一片树叶。但这个高手似乎并无伤人之意,仅仅封了他们的穴道。

“秃头雕”莫东海畏畏缩缩地走了过来,心惊胆战地道:“黄大人,现在我们该怎么做?”他刚才也挨了一下,这会仍全身酸痛。此时料想那个来去无踪,神秘莫测的高手已经走了,才敢开口说话。

黄金龙横了他一眼,冷冷道:“你不是说回独龙族的山寨必经乱石崖么?现在你领我们抄近路赶往乱石崖。老子就不信,这个小丫头有这么大的道行,能飞出如来佛祖的手心。”转头又对一名卫士道:“立即飞鸽传书,让孟都尉和耿骑尉速去乱石崖会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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