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深宫巨变
作者:原野飞鹰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3871

尉迟鹰愕然止步,皱眉道:“颜总管,你该不是让属下在这个时候观看歌舞吧。”他知道“教坊司”隶属“内务府”,专门负责教授宫中歌舞、盛筵表演等。

颜同哈哈大笑,说道:“兄弟稍安毋躁。既然来了,先进去看看再说。”

尉迟鹰无奈,只好也随着进去。只见灯火辉煌的大堂上,一队约三十多人的歌舞姬正在鼓乐声的伴奏下,载歌载舞,练习歌舞。尉迟鹰只看了一眼,就不禁面上发烧。

原来这些歌舞姬均未穿衣,只是在美丽诱人的胴体上披着五颜六色的轻纱,手持团扇,翩翩起舞,曼声歌唱。想必是因为身在深宫,少见男子,故而这些舞姬如此大胆。

尉迟鹰也没听明白她们唱的是什么,只看见在那些轻纱飘扬飞舞之间,一具具青春动人的胴体若隐若现,春光无限,美不胜收。那些舞姬也看见了他们,却并无羞涩畏缩之意,反目送秋波,报以甜笑。

但是,在这种时候颜同拉自己来这里,想必有他的用意。尉迟鹰正在暗自揣摩,只见舞姬中教习舞蹈的一个云发高挽,百媚千娇的美妇已经莲步姗姗,走了过来。

她大约二十七、八岁,肤白如雪,眉目如画,穿一身淡红色的舞衣。隆起的双峰在贴身的舞衣后勾勒出完美的曲线,紧束的纤腰盈盈一握,美得令人目眩神迷。

未至近前,这美妇已未语先笑,道:“颜总管大驾光临,怎么也不告诉奴家一声?也好让奴家准备一下呀。”

颜同赔笑道:“兰夫人言重了。颜某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是有事请兰夫人帮忙来了。”兰夫人幽幽道:“颜总管说哪里话?有什么事需要奴家效力直说好了,只怕奴家一介女流,帮不了颜总管呢。”

颜同笑道:“兰夫人说笑了。这个忙别人帮不了,夫人却一定能帮上的。”兰夫人美目一转,嫣然笑道:“咦,还会有这种事?究竟颜总管想奴家帮什么忙呢?”

颜同微微一笑,附在她耳边低低说了两句。兰夫人咯咯娇笑,似嗔非嗔地瞟了尉迟鹰一眼,笑道:“请颜总管放心好了,奴家知道该怎么做了。”颜同也哈哈大笑,道:“与夫人这样聪明的女人打交道,真令人愉快。时间不早了,颜某就先告辞了。”

兰夫人娇笑道:“奴家恭送两位慢走。”颜同也拱拱手,拉着尉迟鹰像来时那般匆匆走了。

尉迟鹰满头雾水,心中之诧异更甚。他知颜同是武帝的心腹,一向倨傲,连普通的王公大臣都不放在眼里。他对自己客气,也是看在宫牧野和武帝对自己信任的面上。但他现在却对一个教授歌舞的女官如此谦恭客气,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尉迟鹰越想越纳闷,走出“教坊司”好久才问道:“颜总管,可否告诉属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颜同忽然神情肃然,道:“兄弟稍安毋躁。皇上已经吩咐,让颜某把一切都告诉你。所以颜某才会带你来此。”

尉迟鹰心中一动,敏锐地察觉到这里果然有问题。颜同仰面向天,深深吸了口夜晚凉爽的客气,淡淡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午时就会有许多人‘暴病身亡’了。”

尉迟鹰静静地听着,也不插话。只听颜同又道:“五年前,皇上命人将一个少女秘密送到东海‘海天一色’岛。重金邀请‘芝兰小筑’的七妙夫人传授制毒、解毒之术。兄弟想必听说过这个名字。”

尉迟鹰点点头。他知道这七妙夫人原本是武林中“百毒门”的掌门人,精擅制毒、解毒。武帝派人向她学艺,想必是为防止宇文护对自己下毒,另一方面也是利用毒功对付宇文护及其党羽。

说到这里,颜同才深深道:“那个少女就是今天的兰夫人。”

沉默半晌,尉迟鹰忽道:“如此说来,这位兰夫人才是皇上真正的心腹。可她为何不陪伴在皇上身边,反要屈身留在这个什么‘教坊司’呢?”

颜同微笑道:“因为皇上要借助她学到的毒功培养更多的美女。如今,兰夫人精心训练的数十名美女已经被皇上和颜某以各种手段送入宇文护的心腹权臣家中,获得爱宠。现在,该是这些身怀绝技的美女一展身手的时候了。”

尉迟鹰恍然大悟。

在这个时代,权贵之间互赠姬妾是极其平常之事。谁会想到这些互赠的美女中竟然暗藏用毒高手?而要训练这些玉女杀手,还有比‘教坊司’更不被人怀疑的地方吗?

尉迟鹰默默听完,忽然想起一个问题,道:“颜总管,如果这些美女中有人生出反心,那便如何是好?”颜同摇头笑道:“这个问题皇上自然也想到了。那些少女都是经过精心挑选考察的,一般都不会有问题。何况,皇上早就命兰夫人在她们的家人亲属身上下了独门剧毒,需要定时用药解救。你想,谁敢用自己的家人亲属性命开玩笑呢?”

尉迟鹰摇头叹惜,为了能除掉宇文护,武帝也是无所不用其极。

叹了口气,尉迟鹰又道:“颜总管,属下始终不明白,这位兰夫人究竟是何来历?为何陛下竟然会对她如此信任?”

颜同笑了,悠然道:“这自然又是个秘密。不过皇上已经吩咐过了,对兄弟任何事都不必隐瞒,所以告诉兄弟也不妨。”顿了顿,他轻声道:“因为兰夫人本就是皇上同父异母的姐姐。你说,有了这层关系,她是否会背叛自己的亲弟弟呢。”

尉迟鹰听的目瞪口呆,无法置信地道:“如此说来,兰夫人也是皇室宗亲,金枝玉叶,怎么会隐身去教习歌舞,这……”

颜同摇头道:“兄弟有所不知。兰夫人的母亲身份十分低下,又死得早,所以这件事几乎没人知道。如果不是皇上暗中照顾兰夫人,她也早就死了。所以,兰夫人对皇上最为忠心,她心甘情愿去学习毒功,皇上也才放心让她执掌这最紧要的‘教坊司’。”

尉迟鹰轻轻叹惜,宫廷的权力斗争,就是这么冷酷残忍。武帝为了达到目的,也可说是不择手段,不顾骨肉亲情,竟然利用自己的姐姐去做这么危险的事。而他苦心筹划,精心对付的,却又是他的堂叔。

可以说,在武帝那温和善良的笑容后面,也隐藏着难言的冷酷和狡诈。这一发现,令尉迟鹰也情不自禁心生寒意。

但同时,尉迟鹰却又深深明白,只有像武帝这样心冷似铁的统治者,才说得上雄才大略,也才够资格一统天下。这与当年弑父囚母、囊扑二弟的千古一帝秦始皇,又何其相似!

旭日东升,百鸟鸣朝。淡淡的晨雾,已渐渐散去。

丹墀后的太和殿,沐浴在一片金色的霞光中,益发显得金碧辉煌,气象庄严。抬眼望去,闪闪发光的殿脊飞檐,仿佛矗立在云端。大殿后绚烂缤纷的百花上,犹带着晶莹的露珠,但那醉人的芬芳,却已随着和暖的春风,弥漫在皇城的每一角落。

殿宇高深,清净明亮的“勤政殿”内,武帝端坐在龙书案后,手执朱笔,专心致志地批阅着奏章。

尉迟鹰侍立在殿门右侧,目注武帝安详沉静的面容,也不禁心中暗暗钦佩。

历朝历代,但凡有宫廷争斗,必然是惊心动魄,残酷无比。胜者,雄踞大宝,号令天下。败者,身陷囹圄,生不如死。武帝当此大事,仍能如此气定神闲,镇静自若,凭此一点,就已非寻常人所能比拟。

一名太监碎步而入,轻声道:“皇上,晋公宇文所已奉诏入宫,正在门外候见。”武帝点点头,表示已知道,批完最后一个字,他放下手中朱笔,抬起头道:“有请。”太监答应一声,退出殿外。

少顷,门帘一掀,一个锦衣贵官昂然而入。只见他头戴双龙抢珠冠,身着紫花九龙袍,腰系白玉带。面如冠玉,长眉细目,颌下一丛长须。鬓边虽有白发,但高视阔步,神态骄矜,望之似乎不过四旬开外,其实宇文护早已年过六旬。只不过他每日锦衣玉食,极会保养,故而显得十分年轻。

宇文护上前施礼,道:“老臣见过皇上。”武帝一摆手,道:“皇叔免礼。来人,赐座。”从人拿过锦墩,宇文护谢过后落座。

武帝微微一笑道:“朕与皇叔有事商谈,你们不必在此侍候,都下去罢。”说着,又深深看了尉迟鹰一眼。尉迟鹰会意,微微点头,随众人一起退了下去,反手掩上殿门。

武帝微微含笑,端起案上茶碗,酽酽地喝了一口,道:“朕听说皇叔这几日忧劳国事,身体欠安,不知今儿可大好了么?”

宇文护因那晚府中大闹刺客,已严令有司缉拿,但却毫无线索,心中十分不快,身子确也不大舒服。此刻听武帝提及,随口道:“多谢皇上关怀,老臣偶感身子不适,并无大碍,现下已见好转,日后自当尽心竭力,为陛下分忧。”

武帝点点头,道:“如此朕就放心了。”两人说了几句闲话。武帝道:“皇叔,朕今日召你入宫,是有一事相托。”宇文护忙欠身道:“不敢,皇上有什么事,但请吩咐,老臣自当效力。”武帝叹了口气,却没说话。宇文护奇道:“皇上何故叹气,莫非有何不快之事?”

武帝沉吟道:“皇叔想必知道,太后年事已高,但却偏好杯中之物,日常素喜以酒自娱。长此以往,难免有违太后圣体。”

宇文护点头道:“陛下所言极是。酒之一物,伤身乱性,还是少饮为妙。”武帝击掌笑道:“皇叔既已如此想,那就太好了。朕新作了《酒诰》一篇,欲以此文劝谏太后,只是无得力之人劝谏,太后也未必肯听。皇叔德高望众,众所钦服,不知可愿领此重任?”

宇文护捋须大笑,道:“皇上且请宽心,劝谏太后之事,老臣义不容辞。”

两人相对大笑,武帝忽举手连击三掌。宇文护微觉奇怪,随即便察觉武帝脸上微显异样,而武帝那光可鉴人的龙书案上似乎也模模糊糊现出一个身影,出现在自己身后。

宇文护心中一动,立觉不对,他原是狡诈多疑、心思慎密之人,否则又怎能历经三朝,手握大权数十年?此刻一遇危险,立即本能的低头缩颈,便听“嚓”的一声,肩头一凉,顿时血流如注,却是被一刀削去半块皮肉。

宇文护痛得一声惨叫,从锦墩上滚了下来。此时他才看清,一名身着太监服色之人手挥钢刀,旋风般向自己杀来。雪亮的刀锋已堪堪劈至,宇文护摔倒在地,根本已无法抗拒。但就在这一瞬间,他忽然一按腰间玉带上的一颗宝石,便听一声轻响,数十枚乌黑的小针已暴射而出。

出手之人名叫陈原,原是武帝精心挑来充任杀手。他武功不错,对武帝又是忠心耿耿,是以武帝挑选他假扮太监,预伏在殿内。只待听见三声击掌,立即现身击杀宇文护,料想宇文护虽是武将出身,但已年老力衰,势难抗拒。

陈原一击不中,正待再击,却说什么也想不到堂堂一品重臣的腰上,竟会带着这般歹毒的暗器。两人相距又近,哪里还避得开,一逢细针尽数打在身上,陈原一身惨呼,仰面摔倒。

原来,宇文护自己也知结怨太多,仇家无数,时时刻刻都怕有人行刺。故而除了以重金礼聘武林高手充任保镖外,又秘密令高手匠人为自己打造了这一件护身利器。

看似寻常的一根玉带,其实内设夹层,藏着七七四十九根牛毛细针,上淬剧毒,见血封喉,狠辣无比。那匠人在完工当天,便已被杀死灭口。是以知道这玉带秘密的,也惟有宇文护和三两个心腹亲信而已。

武帝和尉迟鹰自然更不会知道这一秘密,终于让宇文护在必死之时救了自己一命。

武帝霍地长身而起,面上变色。他也实在没有想到竟会如此剧变。宇文护射杀了陈原,立即想到,这人莫不是武帝所派?一念及此,更是惊惶,急步扑向殿门,拽开殿门。

便见殿门外,已是刀光剑影,血肉横飞,百余名侍卫正围杀自己所带的四十名亲信铁卫,刀剑撞击之声,呼喝叱骂不绝于耳。已有不少人伏尸当地,宇文护一怔,顿时明白:“这是武帝处心积虑,要置自己于死地。”

想到这里,宇文护更是心惊,再也无平日趾高气扬之态,放声狂叫:“来人啊!快来救我……”

人丛中一个脸色蜡黄,目光阴沉的铁卫目光一瞥,已看到连滚带爬奔出“勤政殿”的宇文护,厉叱一声:“快救相爷。”手中刺虎青锋剑刷刷两剑,刺倒一名拦阻的侍卫。随即足尖一点,“展翼摩云”犹如一只巨鸟般飞掠而上,几步抢到宇文护面前,横剑护住,道:“相爷,你没事么?”

宇文护还未答话,三名侍卫已从殿下石阶抢步而上。那黄面铁卫刚想横剑上前,忽听一声狂笑,又一个巨大身影凌空落下,一横手中锯齿刀,拦住了三名侍卫。来人冷冷道:“陈兄,你护着相爷先走,这儿交给我了。”

面色蜡黄的铁卫一点头,道:“好,有劳卓兄了。”转头道:“相爷快走。”宇文护忽然一摆手,目露凶光,恶狠狠道:“慢。陈江波,大内禁卫三千,很难冲出去。你先去杀了皇帝,以乱其心,那时宫中必然大乱,我等便可安然离去。只要一出皇宫,老夫立即另立新君,便再也不用怕了。”

陈江波一怔,立时道:“好,先杀皇帝,再向外闯。”足尖一点,扑入大殿。

武帝和宫牧野、尉迟鹰等人原先的安排不可谓不周密。

第一步,去其耳目。在行动的前一晚,由御前侍卫副总管颜同大摆花酒,将宇文护设在宫中的亲信,总管“紫面天王”符无浩及十余名得力手下灌醉后,尽数杀死,秘密沉尸于金水河中。

第二步,斩其手足。武帝召宇文护入宫之际,由殿前太尉宫牧野偕同殿帅韩庄将一干文武百官绊住,使宇文护的亲信不致轻举妄动。而那些手握军权的亲信之中,许多人在兰夫人发出行动暗号后忽然“暴病卧床”,为宫牧野省掉了许多麻烦。再由韦捷的御林军把守皇城,不准任何人出入。而尉迟鹰从大漠带回的“飞鹰团”三千精兵则作为一支奇兵,以防有变。

第三步,也就是最重要、也最危险的一步,摘其心脏。亦即一旦动手,先除去宇文护。殿外预伏侍卫,只等殿内发出暗号,立即将宇文护所带随从尽皆杀死灭口。

尉迟鹰便是负责殿外之事。

先前他立在“勤政殿”外,看似悠闲,其实却是心系殿内,一颗心怦怦乱跳。当然面上要保持若无其事,故意与宇文护随从铁卫的副队长,名动长安的“逆天戟”马空群闲谈。

殿中传来惨呼之声,马空群闻声一怔,刚道:“怎么啦?”尉迟鹰虽未接到暗号,但心知有变,立即出手。早已蓄势待发的右掌一招“平地风雷”势如狂飙,正击中马空群胸膛。

马空群武功虽高,但一来心中惊愕,难免分神。二来尉迟鹰出手如电,毫无半分征兆,两人相距又近,哪里还避得开?一声厉吼,马空群内腑已被震得粉碎,口中一股血箭喷了出来,身子向后便倒,从大殿石阶上滚了下去。

大殿下,正自三三两两候着的铁卫无不大惊。尉迟鹰抽出长剑,空中一举,喝道:“动手。”另一名侍卫立即手扬,“哧”地一枚蛇焰箭飞上半空,在空中划过一溜蓝火。只刹那间,勤政殿四周,已是伏兵尽起。

尉迟鹰和副总管颜同在勤政殿四周,一共布下了一百二十名侍卫,都是武帝暗中安下的心腹死士,身手均甚了得。本拟速战速决,尽快全歼宇文护随从铁卫,孰料一经交手,却是大相径庭,令尉迟鹰和颜同等都是一惊。

原来,宇文护的这四十名铁卫,均是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其中更有“阴山六怪”之首,名列“十八般兵刃”之中的“鬼影绝剑”陈江波和“托天叉”卓千,以及“虎林三凶”姚家兄弟,“龙游双剑”丁氏双雄等人,武功犹为了得。虽然骤遭伏击,以少敌众,但却毫不慌乱,厮杀拼斗,十分凶猛。

尉迟鹰正自焦虑,忽见宇文所自勤政殿出来,更是大吃一惊。他深知放虎归山,虎必伤人,更何况宇文护手握天下兵马大权,一旦逃出宫去,武帝决难幸免。长安城中也必然是尸山血海,一念及此,尉迟鹰便想上前截杀,但面前二名铁卫缠得极紧,令他一时无法脱身前往。

这两人均是三十上下,身材面貌,一般无二,想是同胞手足。两人一个左手持剑,崐个右手持剑。双剑朕手,威力奇大,已连伤了好几名侍卫。尉迟鹰虽不知这两人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龙游双剑”丁氏昆仲,却也暗暗纳罕。

陈江波扑入大殿,早有四名侍了从侧门拥入,护卫在武帝面前。四个人四柄钢刀,一扎前心,一扫脚胫,双斩腰胁。刀风呼呼,来势劲急,直如一张刀网,向他当头罩下。

但陈江波既为“阴山六怪”之首,又岂是好相与的。一声怪啸,身形便如一只大鸟般飞掠而起。四名侍卫钢刀落空,急抬头时,便见空中剑光点点,陈江波已猛施杀手。四名侍卫大惊,急忙收刀护身。

便听一声长笑,白光倏闪,黑影晃动,四名侍卫便觉喉头一凉,一缕血丝沁了出来,却是四人都中了一剑。四名侍卫双目凸出,颊边肌肉微微扭曲,“呛啷……”四柄钢刀同时落地,四个人也齐刷刷地软倒。

长笑之声犹在殿中回荡,陈江波已飘身落地,手中的刺虎青锋,血迹殷然。

适才他所施展的,正是他的看家本领“三十六路鬼影绝剑”中最后一招,也是最精妙的一招“大分身…鬼影无踪”。陈江波便是以此剑法,位列“阴山六怪”之首,横行江湖十余年。

大殿中重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人粗重的喘息和剑尖鲜血滴落的“嗒嗒”声。宇文护目射异光,嘴角噙着一丝狞笑,冷冷地盯视着龙书案后卓然而立的武帝,从齿缝中挤出了三个字:“杀了他”。

陈江波面无表情,缓缓走了过去。

武帝淡淡一笑,冷眼瞧着杀气腾腾的“鬼影绝剑”和他手中犹自鲜血滴嗒的青锋剑,竟是毫无惧意,只是在心中暗叹:想不到朕卧薪尝胆、苦心孤诣地谋划数载,到头来仍不免要死于老贼手中。

既想到了死,武帝心中反而坦然。他本是雄材大略之人,却被逼作了一个有名无实的皇帝。如今既除奸不成,此后再也无法执掌大权,一展抱负。那么一死了之,未始不是一种解脱。

陈江波在武帝冷冷的目光注视中,不由自主停住了脚步。他虽是杀人如麻,冷酷残忍之人,但此刻面对的却不是一般人,而是一国之君。武帝虽手无寸铁,但气度沉稳,神情淡然,眉宇间自有一股慑人的威仪,令人不敢轻侮。

他这么一犹豫,宇文护已暴怒地喝道:“你还等什么?快杀了他。”

陈江波一震,霍然警醒,再无迟疑,长剑起手一招“白虹贯日”,剑光闪烁,直刺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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