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大女儿的精明，林福衡还是很满意的，点点头，道：“你说的不错，是我们内部出问题了，有人在出卖公司的利益。”
“您是怀疑温仁和温叔？”林雁儿很惊讶，“温叔可是当年跟你白手起家的老兄弟了。”
“我不知道是谁，这就是我这次把你叫回来的原因，答案由你来给我。”林福衡从烟盒里捡出根雪茄，赵利剑忙划燃火柴凑上去，林福衡点着火看也没看他一眼，靠回沙发上，道：“你把A市那个公司交给别人打理，现在开始回总部工作……”
林雁儿闻言脸上掠过一丝喜色。
“……老温是公司的老人了，老资格，他那里出了事派一般人去调查不好，也吃不开，你是我女儿，以总部例行财务检查的身份去，阻力会小点。”
林雁儿心里更是狂喜，道：“爸，我回总部任什么职务，在财务挂职吗？”
林福衡早就打算好了，道：“先任财务总监助理，这件事干漂亮了有个功劳好堵别人的嘴，总监的位置就是你的。这个关键位置不放个自己人我总是不放心，你去总比外人好。”
林氏总部才是林雁儿梦寐以求大展拳脚的地方，她尽力不让自己的笑容露在脸上，道：“爸，您放心，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对你我还是放心的，可是你这个老公你是不是也该抽空关心一下？俗话说的好，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么大个公司，万一有什么事，我还不是得指望你们？”林福衡丝毫没有在意脸如猪肝的赵利剑，继续对女儿道：“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人再能干也还是需要帮手，没有比一家人能让你更放心的帮手了，你老公这么没出息，难道你打算以后什么事都一个人干？”
林雁儿瞄了丈夫一眼，道：“爸，你放心，我以后会督促他的。”
林福衡叹了口气，道：“公司我迟早要交班，这次调查，是我给你们展示自己的一次机会，如果你们不是这块料，都是些扶不起的阿斗，那就别怪我心里不向着一家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辛苦创办的这点局面被一群废物给败掉。”
林雁儿暗地里踩了丈夫一脚，赵利剑忙表决心：“爸，这次您看我的，原来我是没机会，这次我一定干得漂漂亮亮的给您看。”
林福衡淡淡的道：“我做人一向很公道，现在我虽然骂你，那是你没值得让我夸的地方，但只要你能做出点成绩，我不会把原来的印象带过来，我是很现实的。”
赵利剑神色坚毅，拍着胸脯道：“爸，这次您就瞧好吧，不把姓温的拉下来，我就不回来见您。”
林福衡摇摇头，道：“我不是特意派你们去拉他下马，我是想知道真相，真相是什么就是什么，如实跟我汇报就行了。”
赵利剑立刻又换了副低眉顺眼的模样，诚恳的道：“是，反正爸您怎么要求我们就怎么做，一定办好，让您满意。”
李晓见赵利剑变换表情的速度就犹如川剧的绝活“变脸”般迅速，对他的心理素质也是暗暗叹服，就不知这是他天生的，还是进入林家之后迅速适应的？
林雁儿道：“爸，什么时候出发？您还对我们有什么交代没有？”
“你们自己拿主意，不过越快越好，这份报表是偷偷复制下来的，也不知老温现在察觉了没有，总之你们越快，搞鬼的人就越没有准备。还有，这次行动以雁儿你为主，阿剑和阿晓配合你，他们两个阿剑是多年不上进，阿晓是什么都不懂，你要趁着这次机会多教教他们两个。”
林雁儿道：“爸，我会的。”
林福衡沉吟了一下，道：“调查以你为主，你想怎么查就怎么查，但是安全方面由阿晓负责，你们两个都听他的，他的经验比你们丰富。”
李晓欠了欠身，道：“林叔，我会尽力保护大家的安全。”
林雁儿瞧了李晓一眼，没有把权力被分不悦的神色表现出来，对这个人，她现在是又气又怕，偏又不敢招惹。
林福衡道：“另外，我会叫阿六也陪你们去，他是J市出来的，人头熟，兄弟多，人手方面的调配不够的话就直接问他要，有他在，你们安全上的保障多一点。”
三人俱都答应。
林福衡又交代了几句，才叫三人回去休息。回到房间，见林宛儿已经在等了，见他进来就开口询问，李晓把事情说了。林宛儿依偎在他怀里，神色黯然，道：“温叔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我真不希望是他侵吞了公司的财产。阿晓，你答应我，如果真的是他，你放他一马，别为难他好不好，毕竟他也这么大年纪了。”
李晓沉思了一会儿，摇头道：“恐怕很难。”
林宛儿直起了身子，有些气恼，道：“他一个老人家，又一直对林氏忠心耿耿，是公司发展起来的老臣，即便犯了点错误，开除他就是了，难道一定要赶尽杀绝？阿晓，你的心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硬了？”
李晓苦笑道：“你激动什么，听我说行不行？”
林宛儿鼓起嘴巴，道：“好，你说，说不出道理就是你不对。”
李晓道：“首先，你这个温叔不是在正规企业供职，如果是在正规企业上班，那么即使他犯了再大的错误，也只能交由法律部门审判，可是你别忘了，他是黑社会成员，他在侵吞社团的财产，那么这样一个人会有什么下场你应该比我还明白，当然我们的前提是确实是他犯了错误，也有可能我们的假设是错误的，他很清白。第二，我虽然也被你父亲委以重任，但那其实只是好听而已，这一趟我的任务其实就是跟着别人学习，我估计真正的行动我根本插不上手，所以，到了紧急关头，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帮助你的温叔。第三……”李晓的脸阴沉下来，不由自主点了根烟，他很少在林宛儿面前抽烟，“是你的父亲想叫你的温叔死，我帮也帮不上。”
“你说什么？”林宛儿惊讶的捂住了嘴巴：“是我父亲？你为什么这么说？你有什么证据？我不许你这样无凭无据的怀疑我父亲，我不高兴了！”
李晓叹道：“我也不愿这么想，可是你想想，就算是一个老臣子出了问题，还需要叫老板的直系亲属亲自出马调查吗？难道诺大一个林氏企业就没人了？”
林宛儿冰雪聪明，立刻就明白了，道：“你是说我父亲这么做完全是为了我们？”
“是，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新的领导上去面对老臣子时威信怎么立？只有拿老臣子开刀。你父亲为了让我们顺利接班，特意挑了个老臣子让我们树立威信，你的温叔很不幸，他偏偏在这个时候犯了错误。”李晓抚摸着林宛儿柔顺异常的秀发，落寞的道：“你父亲昨天对我说了，要我慢慢接手他的黑道生意，日后好帮你压阵，这次又把你姐姐找回总部，他的心思已经很明白了。不过，既然你开口了，我一定想办法帮你办到，别的我阻止不了，但我会尽自己能力救下他的命。”
“谢谢。”林宛儿忽然快速在李晓脸上亲了一下，脸上露出笑意，道：“算是奖励你的。”
李晓把她的身体扶正，正色道：“宛儿，如果在我和你父亲的事业当中选一个，你会选择哪一样？我不是在开玩笑，你认真想一想之后再回答我。”
林宛儿的笑容消失了，道：“你为什么要这么问？我两个都要。”
“如果只能选一样呢？”李晓的语气严厉起来，“我说了，我不是在开玩笑。比如说万一这次我做的不好，惹了你父亲生气要赶我走，你是选择跟我走完全放弃你的家庭，还是陪在你父亲身边？”
林宛儿听他这么说，神色惊恐起来，拉着他的手，道：“你怎么了？为什么要这么问？是我父亲和你说了什么吗，你老实告诉我。”
李晓道：“你别激动，我只是喜欢把事情往最坏的地方做打算，这样万一事到临头也不至于措手不及。”
林宛儿吁了一口气，平静了下来，重新靠在李晓的胸膛上，低声道：“你坏，以后别叫我做这样的选择题，我很怕，一个是父亲，一个是你，我不知道怎么选？”
李晓苦笑着没有说话。
第二天白天准备了一天，夜里一行人便分乘数辆汽车连夜赶往J市。除了李晓、林雁儿、赵利剑和几个文职人员会计外，林福衡还派了一个叫阿六的老江湖带着十几个保镖随行，阿六的地位在林氏看来比较高，林雁儿都称呼他“六叔”，李晓也跟着一起这么叫。上车的时候阿六特意与他坐在一部面包车里，等开上高速路之后，他才对李晓道：“阿晓，来之前衡哥都和我交了底了，以后社团的事迟早都会交给你打理，所以你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我知无不言啊，我们这些兄弟也会为你卖命，你的话就是衡哥的话。”
“是啊！是啊！”同车的几个马仔都纷纷大叫“晓哥”，一边表着忠心，一边套着近乎，能有这么好的机会和将来的社团老大近距离接触，这都是以后晋升的资本啊，自然马屁如潮。
李晓谦道：“六叔，各位兄弟，我是个新手，什么都不懂，还需要向大家学习，万一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还请大家多多包涵。”
众马仔呼道：“晓哥太客气了。”“我这条烂命以后就是晓哥你的，你指东我决不打西，你叫我杀人我决不放火！”“这次能跟着晓哥是我的荣幸，我叫小屁，以后还请晓哥多多关照。”“谁跟晓哥作对就是跟我们兄弟过不去，我们坚决支持晓哥上位！”
……
李晓听着这些话语哭笑不得，还不好不表态，只好含笑一一和他们称兄道弟，打成一片。六叔见状暗自点头，看来这个李晓还算懂得礼数，不至于因为做了林老板的姑爷就眼高于顶，谁也不瞧在眼里。
车行一夜，天朦朦亮便进了J市，正好在工作人员上班前以总部检查组的名义接手了温仁和的公司财务部，他们秘密出行打的这个时间差就是为了防止温仁和知道总部来人后擦干净屁股，这样来个突然袭击总会有一点蛛丝马迹留下来。
六叔以老朋友的身份看住温仁和，林雁儿则和几个会计一头扎进如山一般的帐簿里，苦苦寻觅着破绽。温仁和处惊不变，除了惊讶和表示欢迎之外也没表现出什么异常，而且所有一切都很配合，到了中午，还特意为不愿离开继续埋头苦干的人叫了外卖。这种活李晓也干不来，呆在旁边干坐了一会儿，左右没事，一会儿在公司里四下看看，一会儿和温仁和、六叔闲聊，最后实在无聊，干脆请了个假带人出去逛了，理由是这是头一次来J市，总要四处玩一玩，不能白来，而且他还答应了给林宛儿带礼物哩。
他的身份好歹也是检查组副总，谁管的了他？林雁儿对他更是厌恶的很，听他一说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就准假了，此人不在更好，这样以后排功劳可以直接把他踢出去，看到时候老爸怎么看待她这个妹夫？还拿什么理由来宠她这个妹妹？
赵利剑则是一脸羡慕的看着李晓的背影，被老婆轻轻一声咳嗽忙又把心思拉了回来，继续对着一本帐簿发呆。
一连查了几天，温仁和的帐目并没有什么问题，非常干净，利润的减少也很合理，运输量吨位少了，收入自然少了。而且看温仁和的神态也很坦然，丝毫没有做贼心虚的意思，检查组的正面调查陷入困境。
正门走不通，只有寄希望于后门了。林雁儿查财务的同时已经叫六叔秘密派人去海关要出了通关的原始记录，所有船舶的通关记录都一一在案，这是海关败类和走私集团对帐分钱的依据，除了少数人员，别人是根本别想知道海关一年到底能进出多少吨船舶的。拿着这份原始记录，再对照公司内部的记录，除去正当通关的，剩下的就是没有经过林氏这道关卡的走私船了，当然，这些在帐目里根本就没有。
初战告捷，众人很是兴奋，可是光查出是有这么一回事还不是他们的目的，这是他们来之前就已经明白的，他们必须查出这些船舶是属于谁的，到底是谁在中间捣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