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李晓穿上新衣服出来，王雨棠歪着头打量了一会儿，满意的道：“不错，所以说佛要金装，人要衣装，比刚才精神多了。累了吧，去办公室休息一下，我帮你泡杯咖啡，现在诸事还没开张，条件简陋，只有委屈你一下了。”
李晓道：“嗨，我一穷人家的孩子，还讲究什么，有张凳子坐，有口凉白开喝就行了。况且你泡的咖啡真不错，能每天喝到一杯你亲手磨的咖啡，再累都值。”
王雨棠开心的道：“谢谢你的马屁，那我就笑纳了。不过看你平常在一些事物的见识，可不像是个穷人家的孩子，顾姐这么取笑你，你也不还嘴。”
李晓不以为意的道：“跟一个女的我计较什么，有道理好讲吗？说多错多，还不如什么都不说，这是我在多年的对敌斗争经验中总结出来的。”
王雨棠听他说的有趣，不禁笑出声来，不怀好意的瞄了他一眼，道：“看你平常不声不响挺老实，想不到还对女人挺有研究？老实交代，这些年背着顾姐有没有在外面找女人？”
李晓道：“我找也是光明正大啊，背着她干什么，她又不是我老婆？”
王雨棠吃惊的道：“当着我的面你就说这个话，你不怕我向顾姐告密？”
李晓道：“当谁我也这么说，有什么好怕的，又不是见不得人？”
王雨棠白了他一眼，道：“反正顾姐不在，你拼命吹就是，也没人管的了你。”
二人来到办公室，王雨棠精心磨制了一杯咖啡，李晓捧着杯子闻着香味，一边问道：“瑶瑶呢？一天不抱抱她、亲亲她我心里就痒痒。”
王雨棠微笑道：“你这么喜欢孩子，怎么不自己生一个？”
李晓愁眉苦脸的道：“谁肯给我生啊？况且就算自己生一个也未必就有小雨可爱。”
王雨棠用夸张的表情道：“哟，你还没人？是舍不得顾谨的身材吧？”
李晓连忙辩解：“你说哪去了，我和顾谨就同学加朋友的纯洁关系，其他任何关系都没有，你可别乱说。”
王雨棠笑个不停，连声道：“知道，知道，以前是放学路上结伴走，现在是眉目含情互相瞅，至于将来是不是革命路上手牵手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李晓真被她说的抹不开了，严肃的道：“雨棠，我说的是真的，不是开玩笑，我和顾谨往最近了说也就是兄妹感情，绝对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从小就这样，想培养那方面的感情都培养不出来。”
王雨棠见他说的认真，渐渐收起了笑容，道：“你说的是真的？”
李晓道：“我从不说假话。”
王雨棠正色道：“阿晓，如果你不是在开玩笑的话，那我就要说你了。我不是说男女之间就一定要成为恋人，但顾姐对你的感情你也看出来了，你如果不爱她，就一定要早跟她说明白，你拖的越晚对顾姐的伤害就越大。我既是女人，又是过来人，有些事我比你明白，当断则断。”
李晓眉头都快纠到一起了，道：“我也知道这种事拖不得，可我该怎么说啊？总不成冲上去就说‘顾谨，我不爱你，你快去找其他人结婚吧’，这也说不出口啊？”
“那你也得找机会说啊？阿晓，顾姐是我最亲密的朋友，我不希望她受到任何伤害。”说到这里，王雨棠觉得自己语气有些重了，平静了一下心情，道：“你和顾姐都是好人，我真心希望你们两个都能得到幸福。阿晓，问问你自己的心，是不是就真的不能接受顾姐？如果回答是否定的，那我劝你对爱情还是要慎重对待。真正的爱是什么，或许只有经历过某些事后你才能领会。找一个爱你的人过一辈子，轰轰烈烈的爱情是不能持久的，平淡和坚守才是爱情的真谛，如果我早能够理解这一点，那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事情发生了……”念及自身，她神色黯然，过了一会儿才又道，“阿晓，听我的，别放弃眼前人去寻找什么爱情，要不然你会后悔的。”
李晓结结实实吃她一顿教训，不由苦笑不已，爱情？自己的爱情早已埋葬在菲迪加的大草原上，只怕是再也寻不回来了。
话不投机，喝完咖啡李晓就告辞了，晚上开着车子脑子里也在想这个伤脑筋的问题。
一会儿是理智战胜了感情，抛开一切不谈，就双方家人的认同和二人十余年交往的基础就觉绝无旁人可以取代，自己如果想安稳的过日子，娶一个喜欢自己的人是最好的选择。
一会儿却是白凌那张令他魂牵梦绕可喜可嗔的脸庞浮现在眼前，她和他之间说的每一句话他都深深的刻在心底不曾忘记，她中弹临终前痛苦的神色每每思及都令他揪心裂肺般不能自已。
一旦自己娶了别的女人，背叛了爱情，她会原谅自己吗？他暗暗的问自己。
没有人给他答案，有的只是痛苦和记忆。
正恍惚间，前方忽然一道人影从人行道上窜了出来，他下意识的一脚踩死刹车。那人扑在车头上，重重的撞了一下，随即马上拉开车门，坐了进来，把手中的刀横在李晓的脖子上，急的道：“他妈的，快开车，不然老子给你放血！”
李晓看了看脖子下的刀，又看看这个持刀的人，考虑着是不是把他扔出去。这个人满身血迹，神色惶急，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虽然满面凶恶，但怎么看怎么也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见是个还不懂事的少年，李晓把动手的念头压了下去，问他：“去哪？”
那少年的手一直在发抖，大口喘着气，喝道：“少他妈的罗索，先开，快！”
李晓从后视镜里看到一伙人操着家伙从后面扑了过来，嘴里嚷嚷着喝令不准开车，李晓不愿和这些人纠缠，真要让他们冲过来，倒霉的是自己的车子。他松开刹车，猛轰油门，钻入车流之中。
那少年回头见那群人的身影越来越远，不由长吐了一口气，把刀从李晓的脖子上拿下来，道：“谢了，我叫阿海，以后你有什么事就报我的名字，在X市没人敢惹你。”
李晓暗觉好笑，没人敢惹你那刚刚是谁被追的满大街乱跑？他故意道：“没想到你这么大的名气，那我惹了X市的熊哥和火哥你能摆平吗？”
那少年得意洋洋的道：“以前不敢说，从今天起就算是熊哥和火哥也得给我几分面子。”
李晓继续逗他，道：“为什么这么说？”
那少年起先忍了忍，没理李晓，但心里藏着事不吐不快又实在憋不住，忍不住道：“我就是青龙帮的，熊哥是我老大，我是跟火哥的……”
李晓闻言这才惊讶了。
“……你知道刚才那帮人为什么追我？因为我刚刚捅了他们大哥！你听清楚了，我捅了斧头帮的大哥兰斧头！”那少年愈说愈兴奋，口沫横飞：“火哥说了，只要我干了兰斧头，就提我当青龙帮的把头，整条东街都归我管。兰斧头是我干掉的，你说，以后在青龙帮和X市谁敢不卖我面子？”
李晓一惊，万料不到阿火为了往上爬，竟真的对兰斧头下手了。可是，这是一条人命啊，就算兰斧头是社会渣滓，出了人命，警方也不可能不介入，阿火一定早想好了退路，那这个孩子怎么办？他亲手杀的人，又有这么多人看见，他逃的了吗？用一个虚幻的前景诱使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孩子犯罪，阿火怎么能干出这样的事？看到这少年还沉浸在对未来的幻想之中，李晓的心在往下沉，社会上的黑暗已令他灰心，但朋友的堕落却更令他寒心，难道这世上就真的没有净土？他平静的提醒这少年：“你杀了人就逃的了吗？”
岂知那少年的回答更令他吃惊：“我后天才满十四岁，在法律上，我不用负刑事责任，火哥早帮我算好了。”
周火火的心计令李晓彻底无语了，别人的性命他并不放在心上，可眼看着朋友在这条不归路上愈走愈远，他痛心不已。他忽地停车推开门，对那少年冷冷的道：“下去。”
那少年一怔，没反应过来，道：“什么？”
李晓暴怒地喝道：“我说你给我滚下去！”
那少年勃然变色，挥舞着刀子刚想李晓一点颜色看看，李晓一拳砸在他脸上，那少年顿时昏倒。李晓把他推下车，拉上车门，打了周火火一个电话，得知他此刻正在一家卡拉OK的娱乐城唱歌，他冷笑着道：“你还有兴致唱歌，不错，等着我。”挂了电话，便往那家娱乐城驶去。
周火火听着电话里的盲音莫名其妙，不知此人哪根神经又搭错了。
不到二十分钟，李晓便闯了进来，周火火见他面色不善，给他倒了杯酒，道：“喝一杯再说，电话里说的那么急，出什么事了？”
李晓见房间里除了哥几个还有女人，沉声道：“叫其他人出去。”
周火火挥挥手，把女人都赶了出去，道：“神神秘秘的，到底什么事？”
等人走光，王斌把门关上，李晓突然一把揪住了周火火的衣领，怒道：“你还问我什么事，你问问你自己？你疯了，竟然真的叫人去杀兰斧头？你有没有想过万一那个人失败失手被抓了怎么办？兰斧头会放过你？熊哥保的住你？”
周火火呼吸顿时急促起来，惊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他拿眼睛去瞟王斌、孙伟舟。
李晓冷然道：“你不用怀疑别人，是你派去的人杀了兰斧头之后逃跑正好上了我的车。”
周火火闻言又惊又喜，有些不敢相信，道：“你说什么？兰斧头死了？那个阿海真的杀死了兰斧头？”
李晓松开了他，端起酒一口灌了下去，重重喘息了几口，才道：“这下你如愿了，兰斧头死了，你派去的人也没有被斧头帮的人抓住，恭喜你以后可以高升了。”
周火火就像是没听出李晓话中的讽刺之意，搂着李晓的肩膀放声大笑，道：“阿晓，说这些见外的话干吗，我的还不就是你的？”
李晓摇头叹道：“阿火，人各有志，你想上位我不能阻止你，你用什么手段我也不管，但是我奉劝你一句，主意还是别打到孩子头上，那个孩子还不满十四岁啊，虽然他可以逃脱法律的惩罚，但是对他以后的影响太大了……”
“嗯，嗯，知道了，你放心，我做事有分寸。”
周火火已经无心再听李晓的规劝了，一边随口敷衍着，一边拿出电话给熊哥通报这个喜讯：“喂，熊哥，我已经派人把兰斧头给做了……你放心，千真万确……好，我这就派人去各大医院查一查，确定了消息我马上通知你……嗯，好，熊哥，你前面对弟兄们说过的话可不能忘了……好，我现在就派人去查。”
他挂了电话对王斌和孙伟舟急道：“赶快打电话，叫手下人都动起来，几个医院都跑跑，找到了人就在外面等，没等到消息就不准回来，快！”
王、孙二人各操电话忙了起来，周火火也不停拨着号码，接通了就是一通乱吼，房间里顿时“喂”“喂”声响成一片。李晓见他们忙成一团，再也没空理会自己，暗叹了一声，悄悄走了出去，随后把门带上，三人也没留意。
天上繁星点点，李晓出的门来迎着迎面吹来的清风深吸了几口，把在娱乐城中沾染的污浊换去。抬头仰望着浩瀚无垠静谧无声的天空，耳中闻听从娱乐城里隐隐传来的喧闹声，心下一片茫然，但觉这人世间似已再无寸土清净之地，处处都隐藏着肮脏和污秽，唯有这茫茫天际才是干净祥和的乐园，或许白凌、吴秋生、蛮牛等人正在天空的那头殷勤的盼着自己，那里才是自己该去的地方。
在原地呆了半晌，最后才驾车郁郁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