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作者:龙人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1466

黑暗之中,顿时如有千万支暗箭在穿梭,林渺的身上竟亮起一层暗红的幽光,幽光映照之下,河面上仿佛有一层水帘掀起,在虚空中化成千万支箭形水簇,疾射向铁头身后的宁荷。

“叮叮……”一串金属坠地之声响过,宁荷发出一声惊叫,身子就如乘风而起,掠向虚空,双袖飘洒,无数点幽光再次闪射而出。

“好个暗夜流星!”林渺眸子里闪过一丝亮彩,身边的河水骤地若翻江倒海一般狂冲而起,化成一股劲暴的罡风直撞空中的宁荷。

“哧哧……”水幕似有无尽的吸力,将所有的暗器尽吸其中。

宁荷大惊,眼前被水雾一冲,顿时灰白色的水幕几乎将她完全裹于其中。正当她骇然欲退之时,突觉胸前一痛,真气一滞,自空中飞坠而下,却是夹于水幕之中的一块卵石。

铁头骇然,几枚暗器被水幕狂冲之下,歪歪斜斜地击在他身上,并没有对他产生什么伤害,但却让他大大吃了一惊,他太小看这个女子了!此刻睹见那漫天花雨一般的暗器,才知道,这个女子竟是一个极度可怕的高手,而且是王郎的人,难怪这些人能够这么快便找到这里了。

“好哇,竟是奸细!”铁头知道其身分后,顿时怒火狂烧,大铁桨一挥,便向坠地的宁荷狂砸而去,他可不管对方是男是女,或是有无还手之力。

“住手!”林渺蓦地喝住铁头。

“主公,她是奸细!”铁头一怔,铁桨架在空中不解地道。

“上山!”林渺沉声道。

铁头无奈,只好撤桨疾速向山林中奔去。

“我不杀你,是因为看在邓禹兄的面子上,如果你是他同门,便代我向他问声好!”林渺冷哼了一声,随即纵身便向小河上游奔去,如一只掠过河面的水鸟,速度快极。

此刻河的两岸亮起了许多火把,宁荷已完全可以看清林渺那强健泛红的躯体如风般一飘而去,她竟感到一丝冷意。

林渺的武功确实超出了宁荷的意料之外,功力之强也是她所没有估计到的,但让她感到一丝冷意的并不是那将她淋湿的河水,而是林渺最后那句莫名的话,因为林渺竟是邓禹的朋友!

想到邓禹,宁荷不由得涌起一阵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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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兵大败的消息顿时又在南阳各地掀起了一片狂热的浪潮,有人担心,有人欢喜,义军似乎并不对所占之城的百姓作任何骚扰。

刘寅、刘秀让人写了近万份安民的榜文,称之与民约法三章,互不侵犯,而且对任何扰民者都处以重刑。

百姓先是将信将疑,到后来,真的对几名违纪的军校斩首示众后,全军上下果然都不敢再稍有越轨之举动,百姓对义军也深信了几分。

是以,在这个除夕之夜,战后的各地并没有大的骚乱。对于那些欲趁机制造乱子的刁民,义军也绝不会轻饶,法纪,便是义军,而权力也在于义军。

王常和刘秀所订的新法之中,其中一条便是夺城而不扰民,还要对各城之中的子民多加保护,保证每一个辖下的百姓都能够安定,这是他们最重要的宗旨。

整个义军都必须改变往日的作风,昔日形同流寇,与赤眉军并无多大差别,是以,虽然能胜,却也不得民心。但现在却绝不可那般,一切都依法依纪,违者重罚,从整个义军的基本行为抓起,他们要彻头彻尾地改造这支新胜的义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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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雨横飞,不过,却为密林所阻,并未能伤到林渺诸人。

王郎显然对林渺动了真杀机,他似乎明白,林渺不死,即使是抢回了白玉兰也是没用,白玉兰绝不会与王贤应成亲。而即使白玉兰与王贤应成亲了,如果林渺没死的话,以此人的武功和聪明,又有信都的任光和耿纯支持,其后果只会让他有无穷隐患,虽然他爱才惜才,但是却也不得不咬牙要除掉此人,是以,在这除夕之夜仍然派出大批高手追杀。

“林渺,你无路可走,束手就擒吧!”

林渺几人刚奔入山林,山上便火光大亮,无数火把似乎已将整个山林都燃烧了起来。

任泉和铁头诸人大愕,铁头顿时明白,他上山带回了一只肥羊,却也招来了敌人,那些山贼本身就是王郎的人。要知道,这里距邯郸只不过数十里距离,若说这附近山上的山贼与拥有极大野心的王郎没有关系,那是不可能的。但遗憾的是,铁头那时候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而任泉也忽略了,倒是林渺显得高深莫测。

任泉和铁头不明白,何以林渺能够识破宁荷会是奸细的原因,而这一刻他们甚至连问的时间都没有。

林渺止步,山头上正是铁头所见的那群山贼,数十支火把将山间照得通亮,而林渺与铁头诸人的身形则全都暴露在强弓利矢之下,似乎只要他们稍一动弹,便立刻会被射成刺猬。

“哈哈……光头,我们又见面了!”那山贼头领依然是高踞马上,但神气却已与先前铁头所遇时完全两样,浑身散发出浓烈的杀机,显然是位高手。

铁头大怒,这个黄昏时卑颜曲膝的贼头,现在居然如此无礼地称呼他,怎叫他不怒?

林渺只感到四周的冷风吹来,使他的皮肤紧皱,但体内仍然有一团火在燃烧,刚才破宁荷的暗夜流星之时,似乎又触动了本已积压于丹田之内的心火,这让林渺有些骇然和担心。如果自己一直处于这种状态的话,那实在是很难对付这群敌人,因为他根本就不能强提真气,那只会引起心火焚身。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强使那式根本就不能轻出的天地怒所致。

天地怒乃是载于《霸王诀》上篇之中最具威力的杀招,而出此招必须习过《霸王诀》下卷中的一种奇异内功才能完全驾驭,否则雷火只会自焚其身。

林渺虽知这种结果,可是他却不能不赌,白善麟的武功之高确超出他的意外,如果他不出那招依然只会死于白善麟手中。是以,他不如搏一搏,因为他体内拥有别人梦寐以求的神奇真气,也许这些可以代替那未曾修习的禅功。

林渺并没有想错,只是天雷的威力实超出他的想象之外,他虽承受了下来,但在天雷狂侵之下,本来潜于丹田的那奇异的功力全激活了,他根本就无法控制,惟有借冰水来散出那火热的真气,再慢慢纳入丹田。

在邯郸,并不是他不想杀白善麟,而是无能为力,天雷噬,第一个受害之人就是他,但别人却不知情,便连白善麟也以为是林渺手下留情了。

事实上,在那种情况下,林渺根本就不可能控制得了自己的刀招。

王郎确实花了很多的人力,竟自四面相围,说明王郎对林渺也确实重视。

“林渺,你束手就擒吧,老爷子是爱才惜才之人,只要你愿意臣服,老爷子是不会为难你的,否则即使你能逃过今日,也逃不过三山九洞之人的追杀!”那山贼头领语气一变,显得很是温和地道。

林渺涩然一笑,冷冷地道:“这话应该由王郎亲自来说才对。”

“林渺,你别不识抬举,你究竟把白小姐劫到哪儿去了?”那山贼头领显然对林渺的摆谱很是不满。

山贼头领话音未落,林间的火把竟在刹那间尽数熄灭,持火把之人更是发出一声惨叫。

“放箭!”山贼头领见火把一灭,立知不好,忙开口下令。

“嗖嗖……哚……”一阵急弦响过之后,却没有一声惨叫发出。

山贼头领正惊疑之际,陡觉身后涌出一股强绝的锐锋,不由得微惊,冷哼一声倒转剑锋。

“叮……”一声清脆之极的金铁交鸣之声响起,山贼头领只觉得剑身如惊涛拍岸一般,传来一连九道强劲的真气,差点将他手中的剑震得脱手而飞,但在这种出乎意料之外的气劲相袭之下,他一时的大意,竟被冲得气息窒乱,几欲呕血,更让其难看的是竟自马背上掀落。

“呀……”又是一阵惨叫传来,那些喽罗们绝望的惨呼几让山贼头领心胆俱寒,待他的视线适应黑暗之时,那些惨叫声已经没有了,只有地上零星地传来一些呻吟之声。

“给我追!”山贼头领哪里还会不明白?林渺诸人此刻已经逃去了,火光再亮起之时,地上除了一些死状各异的尸体外,便是那些痛苦呻吟的残卒,已经没有了林渺诸人的影子。

是什么人救走了林渺三人呢?那些火把乃是被飞刃所切,能够同时以飞刃切断这些火把,若非此人武功高绝,便不止一人。想到刚才那一剑九重真气的神秘偷袭者,山贼头领心中暗惊。

“洪寨主,人呢?”自山下追上来的太行五虎之一季苛望着满地的狼藉,吃惊问道。

“向山上逃去了,洪澄无用!”那山贼头领自责道。

季苛与身后赶来的王家高手不由得全都愕了半晌,才道:“追,绝不能让这小子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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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秀依然未曾休歇,这两日为制定法纪都是彻夜未眠,今日除夕,虽然军中在欢庆,但他却没有半点开心欢喜的心情。

“将军,你又在想何事呢?难得有时间,我看你还是早些休歇吧。”一个极轻柔而又如带着梦幻色彩的声音飘了过来。

刘秀没有回头,便已知道是曾莺莺来找他了。

军中众将见他太过操劳,而与曾莺莺总是聚少离多,所以才特意把曾莺莺接到军中。

刘秀对众将之心甚是感激,不过,他绝不是一个沉迷女色的人,并不希望曾莺莺到军中来,这里并不适合女人,而且他不想开先例带女人随军,只是对曾莺莺有一份歉意,这么长时间只忙于战事,而没有时间陪她,这使他有点自责。

刘秀微微扭头,伸手拉曾莺莺坐在自己的身边,目光却投向不远处营地中的营火之处。

“莺莺何以也不休息呢?”刘秀柔声反问道。

“夫君不休息,我何以能眠?”曾莺莺淡淡地反问道。

刘秀苦苦地笑了笑,道:“我只是想静静地想一些问题,待会儿就休息。天气这么冷,你就不要出营了。”说话间,将曾莺莺的披风拉了拉。

“你我已是夫妻,有何话,夫君不可以对我说吗?”曾莺莺幽幽地道。

刘秀吸了口气,将曾莺莺往怀中带了带,道:“不是为夫不告诉你,而是此事关系太大,我不想你也卷入其中。”

“夫君此话怎讲?你我此生与共,如果你已经卷入了其中,我又岂能脱开干系?”曾莺莺微责道。

“你们先退下吧。”刘秀向身边的一干护卫及几名小婢吩咐道。

“秘密本身就是一种负担,有我一个人承担就可以了,莺莺何用执着于此?”刘秀淡淡地笑了笑道。

“可是莺莺却想能为夫君分担一些,否则我总会觉得心中难以坦然,或许,我可以为你分担一些呀!”曾莺莺不依地道。

“你真的想知道?”刘秀反问。

曾莺莺望着刘秀,肯定地点了点头。

刘秀长长地吁了口气道:“你已是我刘家的人,也应该知道这些了。”

曾莺莺见刘秀神情肃然,知道此事必是关系重大。

“莺莺可有见到昨夜彗星经天?”刘秀淡淡地反问道。

曾莺莺摇了摇头,道:“我听他们说过。”随即又讶然问道:“难道这与我们家族又有什么关系?”

“不错,你可知道为何刘家三兄弟,只有我大哥和我出现吗?”刘秀突地问道。

“二哥不是在汝南吗?”曾莺莺讶然问道。

刘秀不由高深莫测地笑了笑,道:“你错了,在汝南的并不是我二哥,因为我才是真正的刘家老二!”

“你是……”曾莺莺惊讶地瞪圆凤眼,难以置信地反问道。

“不错,世人都以为我是刘家三兄弟中的老三刘秀,事实上我却是真正的刘家老二,我也不是光武,而是刘仲……!”

“三弟!”刘寅冷峻而威严的声音却在此时飘来,打断了刘秀的话。

曾莺莺的神情极怪,好像是第一次认识身边之人一般,但刘寅的声音却把她拉回到现实之中,慌忙起身行礼道:“莺莺见过大哥!”

“免礼!”刘寅神色间看不出喜怒,只是淡淡地挥手道。目光却转向刘秀,略有责备之意,但很快目光又转向曾莺莺,淡淡地道:“贤妹先去休息吧,我与光武有点事要商量。”

刘秀脸色微变,曾莺莺知趣地再施一礼,在护卫和婢女的相护之下,有如众星捧月般向营帐行去。

冷风之中,便只剩刘寅与刘秀相对而立,犹如两座对峙的山峰。

“大哥怪我向莺莺提及此事?”刘秀终于开口问道。

“也许你是对的,但我不希望有太多的人知道这个秘密!”刘寅淡然而认真地道。

“她已经是我刘家的媳妇!她是我的妻子,她有权知道我的真实身分!”刘秀心中有些不满。

“是的,她有权知道你的身分,但不是现在!你要知道,对她来说,迟知道与早知道并没有什么分别,我们眼下所要做的事,只是找回三弟!”刘寅沉沉地吸了口气道。

“人海茫茫,如果三叔仍不能出关的话,我们根本就不知道三弟是谁,当年是三叔将三弟交给人带走的。”刘秀皱眉吸了口气道。

“三叔一定能准时出关!他说过彗星经天之日,便是他出关之时!”刘寅肯定地道。

“这么多年了,许多事情都是很难预料的。”刘秀吸了口气道。

“但天命是不可逆转的,当年仙长辕阳侯便说过,彗星经天之日,便是王莽龙气外泄之时,也距王莽绝命之日不远,而正在当晚,梁丘赐与甄阜全军覆灭,这一切不只是巧合,而是天命!”刘寅肃然道。

“辕阳侯仙长也说过,彗星经天之日,也是三弟红尘劫满,不必再隐其锋芒之时,也是其天命渐归的日子。可是纵观天下,又有谁合乎此条件呢?方士之言岂可尽信?要不是辕阳侯,三弟岂会自小流落江湖受尽苦难?只怕此刻他连自己的身分都不知道!”刘秀怒道。

“休要胡说!三叔之所以送走三弟,乃是因为司马计察觉紫徽星亮于我刘家,三叔担心王莽派人暗杀三弟,才会让辕阳侯以尘俗之气掩其帝气,再送于尘世之中,否则我们南阳刘家早就已是灭门大祸了。当时你还小,父亲便让你用三弟之名以你的生辰八字骗过朝中之人,并不是父亲不留三弟,要是江湖人士真如你所说,皆是无能之辈,我们根本就不用这样!”刘寅责道。

刘秀不语,他知道大哥刘寅有些生气了。他向来敬畏兄长,是以,他选择不语。

“你依然是刘秀,至少在三叔没有找到三弟之前,一切都是这样继续下去!”刘寅顿了顿又道。

“光武明白,请大哥放心!”刘秀吸了口气道。

“另外,我不希望再有任何人知道三叔的事,包括最亲近的人!眼下魔门没有一丝异动,一切都只是假象,这平静的背后正在酝酿着风暴,也许会因为三叔的重出江湖而引发种种变数。当年魔门助王莽趁乱夺我刘室江山,这些年却没什么动静,相信这些人定是在暗中策变一场更大的阴谋,我们不能不防!”刘寅吸了口气道。

“难道魔门还会帮王莽来对付我们?”刘秀吃了一惊,反问道。

“这种可能性虽然有,但是很小!我只是担心,魔门中人存在于我们的身边!”刘寅淡淡地吸了口气道。

刘秀并没有太多的惊讶,只是吸了口气望了刘寅一眼,随即又将目光悠然地投向那仍然传来欢呼声的营地,竟毫无来由地感到心情一阵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