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星火篇
作者:慕岚无雪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30997

第一章隐藏在银河里的棋局

即使是银河世纪结束后很久,关于奇美拉的由来的传说,依旧是一个谜,因为当权者的刻意隐瞒,所以没有多少人知道奇美拉这个种族究竟是怎么诞生在人类这个世界里的,不过很多被称为“历史骗子”的神学研究者,却信誓旦旦的声称,奇美拉是上帝派往人界对充满了罪恶的人类进行大清洗的雷霆使者。

这一学说自然引起人们的哄笑,信奉唯物主义和物质世界的人类,对于上帝这种虚无缥缈的存在根本不抱以任何正面性的评价,即使银河世纪后,神帝教还是人类所信奉的宗教,神帝依旧是心灵脆弱的人类所依靠的对象,但是教众对于神帝存在的质疑,却丝毫没有少过,何况上帝根本就是在地球时代被淘汰的宗教形象。

不过,当那些“历史骗子”向所有人展示他们千方百计的从无数的宗教遗留品里翻找到的所谓依据的时候,人们的嘲弄很快就转变成了惊讶。因为从不知道什么年代遗留下来的某些书籍上都曾经提到过这样的言论:人类之所以拥有智慧,因为人类是上帝模仿自己制造出来的对象;但是人类却在伊甸园里受到恶魔的引诱,纯洁的心灵堕入了黑暗世界,上帝为了拯救人类,所以选择了在黑暗中没有迷失的人类的强者,赋予他们庞大的可以毁灭一切的力量,那些强者受命拯救黑暗中的人类,洗去那些笼罩在人类心灵上的黑暗……

这一发现引起了一片哗然,甚至引发了一阵宗教复古热,不过不久之后,一个制作动画的名人就在银河各大媒体发表批驳,声称以上的证据根本就不是所谓的《圣经》,而是一段源自地球公元纪2000年的某部老式三D动画的剧本。这一说法很快就得到全银河动画迷们的一致回应,而这段所谓的上帝的证明,自然成了当年度银河最经典的笑话。

“这有什么好笑的?人类未来的雏形很多都是诞生于人类的想象之中,只要用心去看就能发现,其实不要说奇美拉,就是银河世代中根据奇美拉而被研制出来的曾经将人类几乎全数灭绝的最恐怖的‘意心者’不也是人类想象出来吗?人类的想象力其实才是最恐怖的东西。”某位高级的退役军官,在一次例行的军事研讨会上曾经这么评论,中肯的论述立刻赢得几乎所有同行们的赞同。

“意心者”和奇美拉虽然不是诞生在同一个时代,但是这两者却都无法避免的对人类的发展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

奇美拉的存在改变了人类进化的方式;而通过奇美拉研制出来的“意心者”却改变了人类社会前进的方式……

当银河里正在为了某个胆大妄为的绑票事件而沸腾的时候,在渣打行星上努力的寻找事件真相的西摹帝国二皇子殿下以及最近倒霉连连的幕僚官则在刚刚遭受过毁灭性攻击的试验基地里翻找到不少绝密情报的片断文件,这个基地在数小时前,曾经是隶属于原西摩帝国高级军官佛米拉狄提督的领地,而且一直以来从事研究极度机密的人型生物“奇美拉”,不过现在,除了皇子殿下、幕僚官以及另一位危险而美丽的女士之外,这个基地里已经找不到第四个属于人类的生物了。

坐在实验室的中心控制室里,佛列特殿下熟练的操作着电脑系统,干净俐索的突破一道又一道复杂繁琐的密码程序,手段之干净,一点都不亚于那些纵横电子虚拟世界,让高科技警察署头痛不已的骇客;而南丁斐司幕僚官阁下难得亲自动手利用试验中心附带的茶水室里的设备冲泡香浓的红茶,手艺的专业化程度完全出乎佛列特的意料之外。

“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在帝都的幕僚部里不懂得泡红璧娜耍蔷圆辉市聿渭诱绞跆致鄣摹!?

南丁斐司耸了耸肩,这是源自哪一代开始的传统,没有人很详细的知道,不过幕僚部里的官员的能力大小,往往可以从泡红茶的手艺里观察出来,而且每一次幕僚部的升迁评定中“红茶泡制”一向是被归属于基本考核专案中的重要部份。

“真是一个奇怪的习惯,不过我喜欢,要是你愿意再往里面加一点水果的话,我会更加喜欢。”

喝着温热的红茶,皇子殿下的手指并没有停止在键盘上敲打,不过由于没有多余的手可以用来端茶杯,所以佛列特干脆用牙齿咬着塑胶杯子的边缘,这样喝茶打字两不误,只不过说话的时候字语相当的含糊。

“很多有阶级的军官都说喜欢清淡的红茶,即使有些将军并不喜欢喝红茶,但也不会明目张胆的要求别人往红茶里加水果的。”

南丁斐司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讥嘲,这也难怪,幕僚部的红茶泡制可以说是一种不自觉养成的公共习惯,不过帝国现役的将军们喜欢红茶,却多数是因为很多在银河历史上留下赫赫威名的将军都有嗜好红茶的习惯,所以才会竞相模仿,南丁斐司曾经看到过许多帝国里年轻的见习提督们,一边大声地称赞红茶能够在战斗时让自己冷静,一边悄悄的往红茶里兑加百朗姆酒和蜂蜜,也许酒精才是让他们冷静的重要部份吧。

“清淡的红茶是老人们的专用抗衰老用品,我今年才二十六岁,还没有到衰老的地步,所以阁下帮我加一点水果、蜂蜜、哪怕是冰糖也可以。”

佛列特含含糊糊的说着,其实他并非觉得红茶不好喝,只是觉得自己眼下手脚不停,不给一边的幕僚官找点事情做,心里总有点不舒服的趋势。

“过甜的食品吃多了,对身体不好。”南丁斐司不为所动,在一边悠闲的喝着加了蜂蜜和奶油的红茶,一付恰然自得的样子。

“真是让人不舒服的家伙……”

佛列特咕哝着,这时电脑里发出“滴滴”的轻响,一个特殊的界面出现在萤幕上,这让佛列特暂时停止了抱怨,将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密码的破解上,而南丁斐司也放下红茶凑上前,看着萤幕上不断出现的变化,他寻找的答案也许就在这里了。

十分钟之后,一个方框出现在萤幕上,方框里清晰地写着一行字:“请输入终极密码……”

佛列特快速的键入了多个密码,但是结果显示都不正确。

“我尽力了,这个密码一定要人工输入,没有其它的办法了。”佛列特有些懊恼的取下嘴里的杯子,他最不喜欢眼下这种情况,明明已经到了最后却面临着不可避免的失望结局。

南丁斐司没有说话,只是皱起了眉头,刚才佛列特在输入密码的时候,南丁斐司觉得脑海中似乎有过一种莫名的感觉,南丁斐司想去抓住那种感觉,但是却又不知道如何去做。

“HeaViSide(海德维斯)”

南丁斐司的手指猛然敲了敲操作台,说出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名字,但是这个名字却让佛列特猛地震了一震,吃惊的目光很快扫上了南丁斐司的面庞上,但是那个狐狸的脸上却没有露出一点声色,仿佛刚才说出来的名字,只是一时间想到的某个胡乱猜测的结果似的。佛列特回头,在键盘上输入这个片语之后,电脑系统在轻微的响了几下之后,很快就进入了另外一个残破不堪的系统里。

之所以称之为残破不堪的系统是因为电脑系统无法完整的将那个神秘的系统读写出来,看来有人刻意损坏了那部份的系统,不过系统里还有一部份资料被电脑系统读出,出乎意料的是,那部份资料居然是一封电子信件。

佛米拉狄: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启程离开西摹帝国的领域,你没有必要来找我,当然你也不可能找到我。

我很抱歉,在一切事情落幕之后才告诉你我的这个决定,作为最好的朋友,我在最后才告诉你,并不是因为不信任,而是因为太信任所以才不得不这么做,因为你的任何举动都会引来亚特的瞩目,这将给我的离开带去绝大的困扰。

请原谅我任性的做法,因为我不得不离去,虽然我们曾经为了一致的理想而并肩战斗,但是为了人类的未来、甚至是银河的未来,我必须放弃我们的梦想,去银河的深处寻找一个拯救未来的希望。

“埃斯特拉报告”带给我太多的资讯以及危险的警告,虽然我已经将那份危险的报告处理完毕,但是我很清楚,不久的将来,一定会有人重新打开这份报告,实现埃斯特拉那个疯狂报复人类的计划——那个“人类全取代计划”——也许亚特也会成为那个计划的推动者之一,这就是我必须离开的最大的原因。

我必须去寻找,寻找一个可以阻止这个计划的方法,我不知道要寻找多久,但是我会努力的去寻找,直到找到为止。在我没有找到之前,请你帮助我制止亚特日益膨胀的野心,我知道当亚特成为皇帝的时候,朱丽雅必然会成为亚特最大的敌人,我已经将埃斯特拉报告的部份内容泄露给了朱丽雅,相信朱丽雅会给亚特带去相当大的麻烦,虽然这样做有些过分,但是只有这样,才能稍稍阻止亚特的野心。当然这是完全不够的,所以我才留下这封信给你,希望你能够在一切失去控制的时候,成为阻止亚特的最后一道屏障。

“埃斯特拉报告”我已经将之分成了六分,每一份报告都用合成技术完全封锁在了激核晶块中,除非有固定的钥匙,否则没有人能够读取激核晶内的报告内容。而为了安全起见,我将六分激核晶和六把钥匙都分了开来,六分激核晶中的五份以及其中的三把钥匙我交给了其它人,剩下的一份我交给了亚特,而那份激核晶的钥匙,我则交给了朱丽雅,加上你手上的那把钥匙和我带走的钥匙。

你发现了吧,我其实将“埃斯特拉报告”分成了十二份,所以短期内,不管是谁,都不可能得到完整的“埃斯特拉报告”。不过为了预防万一,我将“埃斯特拉报告”里有关“复制型奇美拉”的防御方式留给了亚特,希望未来出现危机的时候亚特能有解决的方式。

“奇美拉”的后裔们,我已经安排在了渣打行星的地下水晶矿里,希望你能够代替我照顾那些可怜的人,我已经得到了亚特的承诺,他不会对那些“奇美拉”出手,所以你不必担心什么。那些奇美拉是人类罪恶的牺牲品,但也许也会成为未来人类希望的一部份。

最后,请你不要告诉任何人我离去的消息,相信亚特也会让所有人忘记我的存在,虽然我可能永远在银河里飘荡,寻找那些可能永远都是虚无的答案,不过如果有一天这个恐怖的计划,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时候,我一定会以另一种方式再度出现在这个世界里的,在这之前,西摹帝国和亚特就拜托你了。

再见了,我最好的朋友。

——海德维斯

“这可是一个大事件啊……”不算长的信件在佛列特和南丁斐司的眼中所透露出来的资讯,却严肃的让两人愕然。即便是南丁斐司也没有想到,皇后朱丽雅和亚特皇帝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竟然是被人利用来阻止亚特皇帝的野心,而佛米拉狄之所以会允许自己被关押在“萨那威”要塞的原因恐怕正是因为这封信。南丁斐司甚至有一种荒谬的感觉,连亚特皇帝都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这个叫海德维斯的家伙手中的棋子,谁能够想象得到西摹帝国的背后竟然隐藏着这么一个神秘的人物。

“你知道海德维斯这个人吗?”

南丁斐司问着佛列特,刚才佛列特回头惊讶的表情,并没有被南丁斐司所忽略,不过他的声音却不知不觉中压低了不少。

“这正是我想问你的问题,你是怎么知道的?”佛列特没有回答,反倒是反问了一句。

“佛米拉狄临死的时候,曾经告诉过我这个名字。”南丁斐司撒了个巧妙的谎言,虽然佛米拉狄在去世之前的确和自己独处一室,但是这个名字却并非从提督那里听来,不过他暂时不想告诉佛列特这个名字的由来,因为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他需要时间考虑自己下一步要做些什么。

“海德维斯是一个禁忌的名字,我也是在偶然之间听到这个名字的,据说那是亚特皇帝皇子时代结交的一位名不经传的见习提督的名字,后来在某次战争之后去世了,据说亚特皇帝在登基的时候曾经要人为个见习提督制作画像,但是画像完成之后,画师就神秘死亡了。不过我知道朱丽雅生前的日记里曾经出现过这个名词,可惜当年没有办法看到太多部份,只知道朱丽雅对于海德维斯相当的敬佩。”

佛列特当然也不会说出全部,海德维斯这个神秘人物出现在朱丽雅的日记上的另一个原因却让佛列特感到吃惊,海德维斯居然一直是朱丽雅暗恋的男人。朱丽雅甚至曾经在日记里提到过海德维斯原本甚至可以取代亚特皇帝成为西摹帝国的主宰,但是这个男人却最终选择消失,而且还是最彻底的消失。

“……殿下,阁下,你们猜猜我找到了什么好东西?”指挥中心的大门突然打开,罗霓佩尔手里拿着一叠纸张兴冲冲的走了进来,“是大收获噢!”

“奇美拉所具备的‘生物共鸣’能力可以通过一定的脑波干扰四周的生物群体,在短时间内,改变周围生物群体的根本生物特性,这才是奇美拉的致命的杀手锏。根据对奇美拉的这一特性的研究,‘生物共鸣’是可以人为制造的,而且这种‘生物共鸣’对于人类更能够形成一种强烈的刺激。”

“根据研究结果,人形的奇美拉通过‘生物共鸣’可以长时间的控制周围生物,特别是人类的脑波,那是一种近似于催眠的能力,这种能力不但能够将人类内心深处的精神力量由非物质转化为物质,让人类具备所谓的”变身“能力,而且这种‘生物共鸣’在结束之后,并不会对受影响的人类的生命构成威胁,只是实施‘生物共鸣’的一方可以对人类的精神领域进行毫无阻碍的支配。”

“经过十多年的改良,研究室已经可以掌握‘生物共鸣’的能力,只要在正常的人类胚胎中植入固定的奇美拉基因组织,然后在婴儿成型之前,扩展婴儿的脑域和强化他的精神系统,这样就能够在婴儿诞生前完成‘生物共鸣’能力的植入和开发,实验室完成的四十三组胚胎实验中,虽然绝大多数胚胎在婴儿时期就因为奇美拉基因的排斥反应失败,但是最后还是有一个婴儿侥幸的存活下来,而这个存活下来的婴儿经过测试和培养之后,完全符合了我们最初的预计,我们决定称呼这个全新的人类品种——‘意心者’。”

“不过事态很快就出现了无法控制的局面,那个婴儿的脑波很快就开始影响周围的研究人员,很多研究员都出现脑缺氧、失忆等等迹象……”

——摘自《“末日计划”试验室报告》

这份报告被发现完全是一个意外中的意外,即使是“末日计划”的设计者那位假佛米拉狄提督阁下恐怕也没有想到的。这位假提督是个相当谨慎的人,所以有关“末日计划”的内容,他事先并没有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但是位于渣打行星的奇美拉研究基地里,某位研究员却私自的将“末日计划”的研究进度记录在了自己的秘密笔记本里,当然这是个明显的间谍行为,只是后来很少有人知道这个间谍研究员究竟是隶属于哪一个国家,而这份报告最终被在试验基地翻找资料的罗霓佩尔翻到。

当然,后世向人们展示的所谓“末日计划的秘密实验报告”是经过整理的,删去了很多情节,增加了相当的足以让一般人看的明白的内容,其实这份报告最初只是数百个医用符号的连续而已,一般人是根本看不懂的,不过身为采集人类肉体的“完美天使”,罗霓佩尔小姐在阅读这些医用符号的时候,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从而让这份报告提早曝光,不过可惜的是这份报告并没有能够提供出更多的关于“恶心者”的详细资料。

“这个计划相当的可怕,如果这是真的,那么人类离灭亡就不远了。”罗霓佩尔是三个人之中唯一看出这个计划真面目的人,而另外两个则是如同雾里看花一般,不知道罗霓佩尔所谓的“可怕”究竟在什么地方,罗霓佩尔也看出了两人的疑惑。

“简单的说,这个计划就像是建造一个蜂巢,这个实验室里研究出来的‘意心者’就如同一个蜂后,这个蜂后可以通过脑波悄悄的改变身边不同生物的意识、想法、甚至于身体结构,把其它的生物变成能够受到自己完全控制的‘工蜂’,如果这个蜂后开始有了动作,那些被影响的工蜂会怎么样?”

“听从蜂后的命令……”佛列特的脸庞出现一抹阴影,他现在终于有些明白假佛米拉狄在这个行星的真正目的了,“他制造蜂后,蜂后控制工蜂,而佛米拉狄控制蜂后!”

佛列特的判断立刻赢得罗霓佩尔的认可,倒是南丁斐司躲在一边一声不吭,只是用手指轻轻敲打着指挥台的桌面,一付若有所思的模样。

“你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罗霓佩尔虽然不怎么喜欢南丁斐司,这也许就是所谓的职业病吧,当过军人的人,多少都不会很喜欢幕僚官这个总是充当阴险角色的职务,不过罗霓佩尔很清楚,在很多情况下,眼前这个幕僚官要比身边这个自称是皇子殿下的家伙,要可爱的多。

南丁斐司没有回答,只是用眼睛瞟了一眼佛列特,目光中的含义对于皇子殿下自然不言而喻。佛列特立刻就明白了南丁斐司的意思,他耸了耸肩膀,让开了本来挡在电脑萤幕前的身体,让那份被自己翻出来的信件显露了出来。

“南丁斐司是担心这个东西吧!”佛列特指着萤幕,让罗霓佩尔观看刚才两人讨论的东西。

听完佛列特的话,罗霓佩尔也很快明白了南丁斐司刚才举动的真正意义。

这无疑是一种测试,南丁斐司在测试佛列特对罗霓佩尔的信任度,显然南丁斐司接下去要说的东西可能很不简单的样子。

“我一直以来都很奇怪。”南丁斐司微微斟酌了一下着自己的用词,“这种奇怪应该是从皇帝陛下交待我执行‘双子星计划’开始的,我曾经一度认为皇帝陛下是为了试探那些窥探皇室宝座的那些野心家而做的,现在看起来显然不单单是这样,事情发展到现在,我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只是这个猜测,连我自己都有点不怎么确定……”

“你认为是什么?”佛列特毫无形象的一屁股坐上了操作台。

“你不觉得我们似乎都掉进了一个巨大的棋局里面,而且不知不觉中成了别人手里的棋子。”南丁斐司的手指重重的敲在了桌子上。

“棋子?”罗霓佩尔皱了皱眉头,而佛列特的眼睛里却闪过一抹精芒。两人的表情都落入南丁斐司的眼中。

“是的,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你看呢?”南丁斐司将话头丢给了佛列特,他知道佛列特已经明白自己在说什么东西了。

“的确是一场让人难以想象的棋局,”佛列特撇了撇嘴角,他不得不承认,如果南丁斐司的所谓猜测成为了事实,那么以后的日子就有的好玩了,“埃斯特拉和海德维斯的棋局。”

“至少你不能否认很精彩。”南丁斐司点了点头,“毁灭人类和拯救人类,这两位下棋的人虽然都可能不在人世了,不过他们布下的棋局和身为棋子的我们依旧在不知不觉地推动这局庞大的棋局。”

佛列特看到罗霓佩尔脸上时而困惑、时而恍然的表情,轻轻摇了摇头,不再继续打哑谜:“所有的情报都指出埃斯特拉所谓的报告里面隐藏的东西是具有强大的杀伤力的某种计划,这种计划如果被实施,人类要面临的可能就只有死亡一途;而这位神秘的海德维斯显然看到了这一点,所以他将埃斯特拉的报告分成了六分,换句话说,只要这六份报告和六把钥匙没有完全落入同一个人的手里的话,那么就没有办法启动埃斯特拉报告里的那个计划。”

“但是埃斯特拉却培养出奇美拉这个族群,显然这个族群是埃斯特拉计划中关键的一点,我猜埃斯特拉报告里面一定有办法操纵这个族群彻底毁灭人类的方法和计划,而这个计划埃斯特拉可能还没有泄露出去就死去了,这就不难解释地底下的那个可能是埃斯特拉妹妹的女人所说的,人形奇美拉是埃斯特拉研制出来毁灭人类的使者的话,那么在人类完全灭亡之后,这个种族也没有继续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必要了。”罗霓佩尔渐渐领会到了佛列特话中的含义。

“埃斯特拉的报告在人类世界里应该流传了很长的时间,但是应该没有人能够全盘的理解,至少完成这报告的研究的人肯定是海德维斯,所以这个世界上最清楚埃斯特拉报告的人,就是海德维斯,海德维斯意识到光是隐藏埃斯特拉报告是远远不够阻止这份报告里的计划泄露的,所以他布下一个完美的棋局,让所有人都无法得到埃斯特拉的报告。”佛列特明显的叹了口气。

“这个海德维斯真的很厉害……其它不说,记得地底下那个朱丽雅使女留下的光盘纪录吗?很显然,那个使女得到的情报,都是海德维斯故意泄露给朱丽雅的,海德维斯很清楚在暗中窥探埃斯特拉报告的每一个人。他把其中的一份资料留给亚特皇帝,却将打开资料的钥匙留给了朱丽雅,又把第二把钥匙留给了佛米拉狄……这就难怪皇帝和皇后之间的矛盾不可调和了,埃斯特拉的报告成为一个刺激朱丽雅野心的最强烈的催化剂。”

“如果这真是海德维斯的布局,那显然亚特皇帝就是推动埃斯特拉那个神秘计划的人,或者更加贴切一点地说,这个皇帝根本就是希望亲眼目睹这个计划重现天日的人,他之所以受朱丽雅牵制这么久,朱丽雅死后又默许朱丽雅在这个行星上的势力落入佛米拉狄的手里,根本就是希望佛米拉狄为了保住自己,能够将朱丽雅从海德维斯那里得到的情报,转化为完美的成果,我想这也能够解释我最初的疑惑。”南丁斐司的目光转向电脑萤幕,皇帝发动的所谓‘双子星计划’所对应的目标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催促假佛米拉狄,能够将一切隐藏在台面下的计划,端到台面上来,而且我猜,皇帝可能早就已经知道佛米拉狄换人了。“

“按你这么说,会不会连那个假的佛米拉狄都是皇帝自己制造出来的。”佛列特的眸子里第一次闪过某种从来没有过的光泽。

“完全正确,唯有这么做,一切事情才会发展的这么完美无缺,而这个所谓的‘意心者’恐怕就是皇帝陛下等待已久的成果吧。”南丁斐司肯定了佛列特的推论。

“真是厉害……”

对于眼前两人的推断,罗霓佩尔不得不咋舌,其实不止是她,连佛列特和南丁斐司都不得不对这个推论捏上一把冷汗,因为他们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所谓的“惊讶和恐惧”,曾经自认能力卓着的他们,在面对着眼前清晰浮现出来的,隐藏在银河深处的棋局,第一次感受到一阵阵的寒意,因为他们或许能够在得到各种情报之后,以第三者的身份客观的面对眼前发生的事情,但是如果身在局中,他们根本没有办法看穿这一切,到头来只能成为一个被无形之线操纵的棋子而已。

“还差一点,光是埃斯特拉和海德维斯两个人是不能下这局棋的,至少埃斯特拉肯定死了很久了,应该还有第三者……”南丁斐司的声音戛然而止,青蓝色的瞳孔猛然收缩了一下。

“谁会是第三者?”佛列特知道南丁斐司已经有答案了。

“神帝教、教廷!”南丁斐司的声音僵硬了起来,他终于发现自己疏漏的地方在哪里了。

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埃斯特拉的报告里的计划如果充满不可逆转的毁灭力,那么这份报告不管出现在哪一个政权的手里,都会被第一时间销毁,但是如果埃斯特拉的报告里,针对计划留下了所谓的挽回或者能够控制局面的方法,那么这份报告所具有的价值就难以估计了。不过相信人型奇美拉是那个计划里最重要的毁灭人类的棋子,面对如同怪物一般的生物,人类内心的恐惧将有多少,可想而知,如果只是一般的政权得到了挽回局势的方法,他们实施起来也会相当的困难,面对人们对他们拯救措施的质疑,就足以让任何一个政权陷入自掘坟墓的危机之中。

但是如果改成教廷的话,他们完全可以利用神帝拯救人类这种方式,合理的掩盖一切神秘,专注对付未知型的怪物,所得到的助力可想而知,而且事后,将没有任何政权可以抗拒教廷的力量。换句话说,也许真正想执行埃斯特拉报告里面的毁灭计划的人,其实是教廷也说不定。

“那么这个间谍……”

罗霓佩尔看看手中刚刚得到的“意心者”的实验报告,心中升起一种恍然的感觉。

“留下这个的人,可能就是教廷的人。”

人类究竟可以有多么可怕,这个时候,房间里的三个人,都深刻的感受到了这一点。

当南丁斐司终于窥探到真相的轮廓的时候,在银河深处对自己已经降格成为肉票的身份一无所知的教廷大使,夜火骑士团的团长亚利克。红却正因为惊讶而陷入无边无际的疑惑之中。从一个牧师(男性)身上看到微凸的乳房对于亚利克来说就和看到长着青蛙脑袋的乌鸦一样,令人昏眩的同时,经不住要长叹,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了。

而对于突然闯进自己的浴室,挽救了自己的生命同时,把自己看光的骑士长,身为蓝衣牧师的斐弥稀迩除了迅速抓过一边的毛巾盖住自己糟糕的身体之外,一时间也不好意思开口让傻在一边的骑士立刻滚出自己的浴室,毕竟自己刚刚被救起,而躺在一边没有知觉的刺客,以及甩在一边的暗杀专用的小型镭射更是刺目的提醒斐溺稀迩千万不要妄动。

“洗干净,到我的房间里来。”

亚利克毕竟是夜火骑士团的团长,很快就从震惊中找回理智,在第一时间收回窥视女士前胸的目光,然后面无表情的将那个该死的刺客拽出浴室,顺便连小型镭射也拿走了。不过也只有亚利克自己知道,如果再多留一分钟,他就无法阻止自己的脸庞出现丢人的红晕。只有老天才知道,纵横那美提亚的夜火骑士团团长,还是个童子鸡。

“该死的教宗,究竟给我一个什么样的麻烦啊……”

亚利克把刺客丢给手下,回到自己的房间后,一边努力的平息自己脸上的红晕,一边恨恨的诅咒着远在教廷的那位看似慈祥,实则狡猾的老者。要不是自那天离开西摹帝国军队之后,那个叫凯。道格拉斯的西摹帝国巡视宫独裁地控制关闭了所有对外的通讯系统,亚利克真想立刻去问问教宗大人,为什么一个活生生的男人会在自己的眼前变成女人。

隶属于神帝教教廷的高级装甲化机器人战队夜火骑士团,除了必要的述职任务,一般是很少回到位于白鸟座以西第四个星璇上的罗特尼亚星系的苏提尼亚行星的,一方面是因为夜火骑士团负责着整个罗特尼亚星系的空间防御体系的安全,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夜火骑士团一直被认为是教廷也是那美提亚的皇牌中的皇牌,每次回到苏提尼亚行星就会造成相当大的轰动,不但影响苏提尼亚行星的正常秩序,而且对于夜火骑士团的这些接受古老的骑士教育的人来说,被人围观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不过为了这次往西摹帝国的正式出访,教宗特意的召回了亚利克,这一举动很多人都认为可能有些多此一举,毕竟让亚利克去出访,实在有些小题大做的味道,不过后来传说亚利克是为了保护教廷的下一任教宗才被指名出访之后,各方面不满的声音就平息了下去。不过对于亚利克来说,这并不是出访的真正目的,其实在亚利克回到苏提尼亚行星的教廷之后,教宗阁下曾经悄悄的找过自己……

那是一个阴天,天空阴沉沉的,空中的风静静的吹拂着大地,吹过苏提尼亚行星的每一个角落,但是这风却让亚利克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隐隐中仿佛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出现。刚刚回到苏提尼亚行星的亚利克避开所有人,溜到教廷的天台上,打算偷闲一番。

任由银色的长发在风中飘逸,默默的感受着大地的精华,教廷的四周种满了各种美丽的玫瑰花,那特有的玫瑰花香向来对亚利克有着奇特的安抚效果,亚利克想藉此纡解因为长途跋涉而显得异常烦躁的心,但是这一次玫瑰的花香失效了,呼吸着混合着芳香的新鲜空气,亚利克的心中不但没有趋于平静,相反,莫名的思潮在心底激荡。

回到苏提尼亚行星自己不是应该高兴?虽然一路上风尘仆仆,但比起要在银河里没日没夜的巡逻守备,整日处于紧张状态要好很多不是吗?可是为什么自己会突然觉得如此的不安,仿佛冥冥中有谁在催促自己去做件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是因为自己太久没有放假的缘故?还是因为……看惯了夜火骑士团里那一张张年轻正直的脸庞之后,突然要面对那些虚伪的笑容,才让自己觉得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亚利克回想着。

虽然自己率领夜火骑士团常年不在苏提尼亚行星,但是并不代表他不关心这颗美丽的星球。虽然身为夜火骑士团的团长不可以不信奉神帝,但是亚利克本人并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所谓的伊甸园或者神帝这种缥缈不实的东西,不过亚利克却非常愿意为了保护苏提尼亚行星这个没有受到战火摧残的美丽行星而奉献自己的青春。

但是回到苏提尼亚行星的这些天,看在亚利克眼中的不再是淳朴的民风,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战意,人心之间情的牵连已经淡薄的几乎到了没有的境界,到处都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这其中有针对西摹帝国的强权的,也有针对教宗年迈这一情况的。现在一切都在台面下蠢蠢欲动,但是所有的人都还顾忌着教宗的存在,一但教宗不在了……亚利克摇了摇头,试图将这个可怕的念头甩出脑海,告诉自己这是杞人忧天,但是无名的不安却越发的大了起来。

希望一切不要像自己所想的那样。亚利克在心底默默的祈祷,望着远处的茫茫绿色,亚利克的脑海中突然有了某种奇妙的预感,他也许有一天将回归到这片绿色之中。

“亚利克骑士团长,教宗请你马上去他的书房。”传教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噢,我就去。”收起心神,迈步走下天台,但是心中的不安逐渐扩大……

教宗专属的书房一向是属于教宗的私人天地,现在的教宗也经常在这个书房里邀请朋友和下属一起享用香甜的奶茶和精致的点心,亚利克以前在教廷经常受到教宗的招待。

“我要给你三个任务!”在屏退左右后,教宗出人意料的收起一向慈祥的表情,无比认真地对亚利克说,“只给你一个人,当然也只有你一个人能够知道。我要你以你的骑士荣誉发誓,在没有完成任务之前,绝对不把这三个任务的内容告诉第二个人。”

“我以骑士的荣誉向您发誓,随时听候您的吩咐。”虽然有些意外,教宗是很少让骑士以自己的荣誉发誓的,千万年的骑士传统说明这个誓言对于一个骑士来说,比断子绝孙更加威严,但亚利克还是接受了下来,而且,无条件的服从教宗的命令是夜火骑士团内部的骑士法则第一原则。

“亚利克,我要你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收回我藏在西摹帝国的宗印。”

教宗笑了,看着亚利克眼珠子外凸的模样,笑的很开心。当年他将代表着教廷最高权力的宗印藏匿在西摹帝国的时候,就是希望有一天能够看到那些知道这个秘密的人,眼珠子着凉的模样。

“这怎么可能!”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为了能够顺利的把教廷传给我心中的继承人,我怎么也不会傻到把宗印留在身边,要知道我一死,得到宗印的人即使没有我的遗信也能够顺利登上教宗的位置,那实在太便宜他们了。”

“但是你怎么可以把宗印藏到西摹帝国去,这太不像话了!”对于教宗这种无法无天的做法,亚利克本能的给予最大程度的鄙视。

对于亚利克的鄙视,教宗自然没有任何反驳,只是有点得意地耸了耸肩膀,“你到西摹帝国去找一个叫君南的男孩,他现在应该是二皇子佛列特。菲尔的侍者,是个颇有管家风范的小鬼,他是唯一知道宗印的下落的人。”

亚利克没有回答,只是暗暗记下了这个“君南”名字。

教宗在房间里走了几步,似乎是为了改变一下心情,许久后,坦然转身看着亚利克:“亚利克,你听好,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就由你代替我的位置,由你成为下一届的教宗。”

凭空一声惊雷,顿时把亚利克炸的发愣,只能呆呆望着教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而教宗本身双眉紧锁,似乎有什么话难以启齿。

“对不起,教宗!这件事我不能答应。”找回自己声音的亚利克立刻拒绝了这个近乎荒谬的要求,“我们骑士的职责只是为了保护您与整个星系的安全,任何一个条文上都应该没有骑士继承教宗的条文……”

“但是也没有那个条文说不可以对不对?”教宗的眉头松了松,嘴角露出一笑意,“神帝教的传宗方式就是由教宗选择后继者,只要我认为你可以,你就可以。”

“可是,这不是可以开玩笑的事情啊。”亚利克难以接受教宗的借口。

“听我说,如果可能,我也不会把这个沉重的位子丢给你这个根本就不信奉神帝的家伙,但是我没有别的选择,不久的将来,一场毁灭的火焰肯定会灼烧整个银河,银河将进入一个恐怖和暴力为主导的混乱时代,为了保护这颗美丽的行星,我的继承人必须是一个知道战争是什么,知道怎样去战斗的人,而不是一个贪图权力的贪婪的野心家。”教宗拍了拍亚利克的肩膀,若有所指的暗示着:“以你的敏感程度应该已经感觉到了吧,整个教廷已经在一触即发的情况下了,只要我一死,堵截他们野心的闸门就会打开,到时候就没有办法挽回了。”

“可是您的继承人是斐弥郗迩,这件事情整个教廷都几乎承认了……”

“我知道,所以,我要你做的第三件事情就是有关斐弥郗迩的,亚利克你很快就要和斐弥郗迩去西摹帝国了,你要想办法把斐弥郗迩留在西摹帝国,千万不要让人知道这件事情,伪装死亡也好、逃跑也好、走失也好,反正你要把斐弥郗迩留在西摹帝国,实在不行哪怕是联邦也可以,反正不要让斐弥郗迩有机会回到教廷来。”

教宗今天似乎打算不吓死人不罢休的样子,两个惊天任务就这样劈头盖脑的丢过来。

“这……”

亚利克还没有开口就被教宗拦住了话音。

“听我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斐沵郗迩很无辜,如果可能,我甚至希望他按照自己的意志去走自己的路,哪怕是唱歌也好,但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让斐沵郗迩成为教廷中人人默认的继承人,这不但让斐沵郗迩成为了那些野心者暗杀的对象,也干扰了斐沵郗迩命运的脚步,希望神帝能够原谅我的鲁莽,当年的一念之差,造成了今天这种不能挽回的后果,所以我能够为斐沵郗迩做的事情,就只有让他远远的离开这个地方。”教宗深深叹了口气,“更重要的是,斐沵郗迩本身可能并不是人类之子。”

“……”出奇的,亚利克并没有说话。

“你应该感觉到了,”教宗眼中闪过一抹难以查觉的精芒,“教廷的决议机关正在变质,所有人的人心也都在改变,不久的将来,教廷将会陷入难以想象的混乱中,到那个时候斐沵郗迩将会变成最大的攻击对象。”

“我相信教宗你有能力改变那一切。”亚利克的声音中没有疑惑,他很清楚,眼前这个老者手里所掌握着的,并不仅仅是教廷这个简单的存在,在黑暗中,还有一个庞大的阴影存在,正是这个阴影不但维持了教廷表面上的平静,同时也抑制了哪些野心者们。

“是的,但是前提是我能活下去。”教宗苦笑着,连他那头宛如太阳一般金黄的头发都显得有些暗淡,“我已经没有时间了,亚利克你应该感觉到了吧……”

“……”

亚利克无语,是的他感觉到了,早就感觉到了,其实教宗身体正在迅速的衰弱下去,虽然每次在教廷里开会的时候,教宗都是神采奕奕的样子,但是亚利克经受过高强度的锻炼,对于敦宗身体气息的改变相当的敏感。

“这么久以来,我一直在等,等时机让你能够接替我的位置,但是你总是不愿意,而且还要找乱七八糟的借口来搪塞我。”教宗的话中有着难言的苦涩,以及隐藏在苦涩里的狡猾,“对你来说,我真的那么惹你厌吗?”

亚利克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心中有着矛盾,是说实话还是继续保持沉默?

“我并不是讨厌你,是因为我的出现会让教廷现存的力量天秤失衡。”思索良久,亚利克决定说出心中的话,“虽然你隐藏的很好,但是我不认为罗丹斯的燕家真的会任由自家的亲人因为教廷的势力失衡而袖手旁观……”

教宗全身震了一下,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还是被你发现了?”

“任何一个见过燕家老夫人的人都不会忽视这一点,”亚利克轻轻的说,“两张那么相似的脸,怎么可能不让人怀疑呢。”

“为了我的安全,老夫人从来都没有让别人看到她的脸,只有你这个被她捡回去的小孩看到过吧。”教宗的笑容是那么的苦涩,“这些年了,我放弃一切走上这条不归路,切断了和他们的全部联系,为的是希望他们不要被我连累,但是没有想到,一切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

教宗的思绪停留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没有发现,亚利克的眼中有着一抹难以察觉的颤动,显然他想起了不该想的东西。

书房里陷入一片寂静,谁都没有注意到在书房的窗帘下露出一双黑色的双眸,静静的注视着房间里各自陷入沈思的两个人。

许久,教宗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似乎想把脑袋里的混乱和思绪都摇走。“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谁都逃不了的。”

亚利克无言的望着眼前这个在那美提亚人的心中如同神一般存在的男子黯然神伤的样子。这就是身为上位者的痛苦,不能向任何人表述的痛苦。亚利克沉默,这就是命运吗?内心深处一个反叛的声音在说,这如果就是所谓神给予的命运,我宁可不要。

“除此三件事情之外,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我以私人的身份恳求你答应。”教宗的声音显的很疲惫,“万一有一天我不在人世了,能不能请你将这个交给燕家的老夫人。”大主教从手指上拿下一枚蓝宝石戒指,递给亚利克,“告诉她,我对不起她。”

没有犹豫,亚利克接下了那枚戒指,“我一定会为您带到的。”亚利克的目光望向教宗,那对晶莹的黑瞳中有着坚定与信任。

教宗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放心的微笑,“从今晚起我将要开始举行祈祷仪式,希望你能过一个快乐的节日。节日结束之后,你就要出发了。”

“谢谢您,教宗阁下。”亚利克行了一个吻手礼后,目光不自觉地飘了一眼旁边厚重的窗帘,转身退出了书房。

转身的刹那间,亚利克的心中升起一抹莫名的伤感,他清晰的感到,这将是他与教宗最后一次的会面。

天要变了。

教宗也不意外一旁的窗帘被风吹的动荡了一下,撩开窗帘,教宗清晰地看到跑向后花园里的身影,以及亚利克沈稳的身影,看来命运已经注定让自己最担心的两个孩子联系在一起了。

望着空旷的书房,教宗的唇边露出淡淡的欣慰的笑容,“亚利克,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你与斐沵郗迩所背负的命运是何等的伟大,我衷心的祝福你们,一路平安……”

离开教宗的书房,亚利克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小窃听者,在美丽的玫瑰园中,鸟语花香的景致中却站着一条孤单的身影。

“斐沵郗迩。”亚利克没有想到窃听者居然就是他和教宗讨论的主角。

“嗯。”漫不经心的轻哼,显示着斐弥郗迩正处于某种失神的状态。

“都听见了?”亚利克走上前,两人一前一后在站在玫瑰园的草坪上,一个目注着远方,而另一个眼睛停留在美丽娇嫩的玫瑰上,但是却没有焦距。

“嗯。”斐沵郗迩似乎还没有从打击中醒过来。

“如果不是你的话,我可能已经拔剑杀掉你了。”

这一次,斐沵郗迩没有回答,只是将那双黑色的眸子投注到眼前这个比自己高着二个头的男子。斐弥郗迩的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那抹近乎于空洞的笑容,竟然意外的让他清秀容颜在阳光下展现出一抹凄凉的绝美。刹那间连两人四周怒放的玫瑰花都相形失色,“我不在意,如果要杀我,拔剑就好。”

看到那空洞的笑容,亚利克的直接反应就是叹气。亚利克虽然认识斐沵郗迩的时间并不长,但是却常常在战争结束之后,给死去的战友家里发送亡者的遗物时,在那些失去亲人的家属的脸上看到类似斐沵郗迩此刻的表情。

“忘记听到的一切吧。”亚利克坐在一旁的长椅上,随手摘下一朵黄色的玫瑰花。

“为什么要忘记,忘记我不是人类吗?”斐沵郗迩看着亚利克轻嗅着手中的玫瑰,轻轻的问,话语中说不出的萧瑟。

静寂的花园中,只剩下鸟儿的鸣声。

“不是人类,只要忘记还是能够生存;如果忘不了心理的阴影,即便是人类,也不可能继续领悟生命的可贵。”亚利克看着手中的玫瑰,将目光转向斐沵郗迩,幽深的目光中有着坦然与了解,他曾经也有过这样的年华和斐沵郗迩一样的怀疑。

“沉积在阴影中,不如让自己坦然在阳光下。这是一位尊敬的长辈告诉我的,现在我转告你。”

“忘记……”

斐沵郗迩的眼睛在瞬间似乎转变成了闪烁着几乎透明的黑色琉璃般,深邃的让亚利克也觉得无法看透。

“至少你找到一个可以肆意唱歌没有人抗议的地方……”亚利克手中的黄色的玫瑰花瓣洒向天空。

“找得到吗?”

“我一定帮你找到,我以骑士的荣誉起誓!”

亚利克的声音中似乎并没有带着太多的力量,但是没有人会去质疑那肯定式的回答,因为骑士的荣誉是永恒而不可侵犯的。

现在亚利克开始后悔自己干嘛那么冲动的为那个小鬼立下某个誓言。

本来他以为数宗所说的“非人类之子”是指斐沵郗迩身上那时隐时现的异样能力,虽然说从人类有社会国家开始,就时常会出现生来就有特异功能的人,但是由于神帝教的教义里,一切拥有人类所不能拥有的力量的人都被称为“非人类之子”,所以亚利克并没有想到,在教廷书房里那么严肃的地方,教宗居然狠狠地摆了自己一道,现在看起来,斐沵郗迩身上的秘密远远不止自己所知道的,根本还有太多自己不知道的。

也许只有在这个时候,亚利克才会想起当年在罗丹斯收养自己的燕家的老夫人曾经叮嘱过自己的话:千万小心教宗那个老狐狸,他可是那种随时随地给人摆套、让人往里面钻的混蛋家伙。这果然是金玉良言啊。

本来对于斐沵郗迩身上的特异功能亚利克是深有体会的,其中还包括不少斐潇郗迩的陋习。

银河纪1472年的春天,亚利克奉教宗的命令去教廷边缘的一个通往小城市的大道上迎接教宗唯一的教子,那是亚利克成为夜火骑士团团长不久之后的事情,那也是亚利克第一次见到斐沵郗迩,其实那也是斐沵郗迩第一次出现在教宗的身边,之前教宗把斐沵郗迩托付给教廷边缘的一个小城市里的一位老夫人照顾教养。

亚利克在那条必经的大道上等了斐沵郗迩整整三天,但是却连一个鬼影子都没有看见。亚利克一度以为是不是斐沵郗迩在路上出了事情,一路找到那位老夫人的家,才知道斐沵郗迩六天前就离开了这里,起身前往教廷。

难道他已经到了教廷?亚利克的疑问很快就被老夫人给解开了。

“他大概顺利的话,现在应该在半路上,你仔细找的话,或许找得到,放心吧,没有半个月,斐沵郗迩绝对到不了教廷,就算坐车也到不了,何况,”老夫人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钱包,“他连钱都没有带。”

亚利克带着三分讶异七分怀疑,又一次回到大路上等待着,他甚至向教廷求证,果然斐沵郗迩还没有到达教廷。

于是亚利克耐心的继续等了下去,等待的时间过得是相当缓慢的,又是三天过去了,就在亚利克耐心快要结束的时候,斐沵郗迩终于静静的出现在教廷的边缘大道上。

亚利克不知道斐沵郗迩长得什么模样,而教宗和老夫人都这么说:“你看到他就知道是他了。”

所以,当斐沵郡迩出现的时候,亚利克立刻就认出了斐沵郗迩。

斐沵郗迩有着平凡的五官,平凡到极易让人遗忘;但他同时也有着一双黑色的双眸,美丽的让人不能忘却,如同夜空中的星辰一般散发着神秘的魅力的双眸。细柔的轻风吹拂着他那黑色的丝发,消瘦的身材隐没在被洗的泛白的深褐色斗篷之下,脚上那双价值不扉的鹿皮长靴不知是否是因为走了太长的路途,而磨损的几乎快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

他的左手握着一把陈旧的小竖琴,右手则提着一只破损的小皮箱,这些就是他现存的仅有财产了。

“小白,再赶一阵的话,或许在天完全暗下来之前,我们能够到达教廷了,那么你就不需要继续啃那些压缩食品了。”他微笑着对蹲在他身边的一只白色的大猫说着。

很明显,作为唯一的伙伴兼被饲养者,和他消瘦的主人完全不同。这只眫的超乎人类想象空间,几乎可以让人误以为那是一只白色的“猪”的大猫,听闻了主人充满了关爱的人性化安慰时,非但没有摇动它的尾巴以示高兴,而是翻动着金色的眼睛,无聊的大大的打了个哈欠,仿佛刚才在耳朵传来的声音只是一只绿头苍蝇扬动翅膀时所发出的嗡嗡声而已。

没办法,谁让它是第十天听到同样的话呢!十天前,这只大猫的主人,离开家门之后,沿着大道往前走,虽然在走了半天之后,才发现没有带钱包出门,但是有些善良的人愿意让斐沵郗迩搭免费的顺风车,一人一猫的旅程一度可以很早结束,因为教廷的城墙已经出现在地平线上抬眼可见了,而在某位路痴的行走下,十天过去了,教廷的城墙依旧近在眼前,但是他们和城墙之间的距离似乎没有一点点拉近的样子。

任何人都能明确的知道,这十天的所谓“前往教廷的路途”只是被完完全全的损耗在了原地。而以白猫的计算,估计所谓的原地——前后范围不超过一公里。要知道,“一公里的路痴”是所有人,包括曾经和白猫做伴的其它动物共同送给这个主人的外号。

“如果竞技场的范围是以公里为计算单位的话,这位老兄这辈子就别再想自己找到厕所。”

某个被白猫主人的称为狡诈商人的某人曾经在一次小型聚会上这样取笑白猫的主人。

虽然他说的和事实没有什么差别,但出于护主心切的目的,白猫毫不犹豫的用利爪扯坏了不良商人的裤子,让商人的“不穿内衣”的陋癖当众曝光。

当然,那个商人虽然以“风流不够,下流过火”着称,但还不至于无耻到连内衣都不穿的地步,只是刚刚进出某位夫人的房间,却正碰上夫人的丈夫兴冲冲的回来,来不及穿好衣裤,只能匆匆套上外衣的商人连忙从窗台上爬了出去,顺手将内衣丢在了隔壁的垃圾桶里。而恰巧,这场小型聚会的主人,正是那位夫人的丈夫、商人的朋友,夫人的丈夫正打算出门寻找这位商人来参加晚宴,正巧在门口被堵了个正着。而很不巧的是,商人往垃圾桶里丢内衣的时候,白猫就在不远处。

比起自己前十几位主人,自己算是很照顾目前的主人了,瞧瞧自己的忠心是何等的日月可鉴啊。白猫忍不住在心中小小的捧了自己一下下。

“小白,我们出发吧……”斐浦郗迩低头系好鞋带,轻轻抚摸了一下白猫的脑袋,然后举步向前走去。而这次,白猫没有动。如果此刻斐沵郗迩回头看的话,一定会发现自己的胖猫的金色眼睛里充满了无奈的光泽,因为斐沵郗迩又转错方向了。

自己也许真的是太天真了。

白猫在内心深处忏侮着,原以为如果把自己的主人放到无人的环境中,有助于主人路痴的痼疾的改变,但显然效果实在是不敢恭维。光看他第四十九次踏错方向,就足以知道,路痴这个顽症是没得治了。没法子了,如果今天再不能到教廷的话,那么天黑之后,自己能吃的只有空气中的灰尘和明天早晨的露水了。考虑到自己的肚子和胃袋的保养问题,白猫终于决定出手帮帮他那个超级路痴主人。

金色的大眼睛在内心做出终极决定之后,朦上了一层淡淡的绿色的光泽,神奇的目光透过各种障碍,直直的注视着站在不远处一付目瞪口呆模样的男人,这个男人或许就是他们一人一猫最后的拯救者了吧。一蹦一跳的跑到男人身边,安稳的坐下,白猫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越走越远的主人,它相信不久他的主人就能够飞快的赶回来寻找自己……

白猫在内心叹息着,这时它又听见了那个脸色有点难看的男子的窃窃私语:“一个人类能够路痴成这副模样也的确难能可贵了点。”

“什么叫终极路痴,这个男人应该很了解了吧,希望他能够好心的把我们送到目的地去……”白猫无奈的想着。

不过属于路痴的惊奇似乎还没有结束的样子,很快白猫就听见身边男人吸气的声音。不用看白猫也知道,自己那个笨蛋主人肯定是用“力”跑过来的。

而在亚利克的眼中,白猫的主人身边的空间明显的扭曲了,那一瞬间,亚利克开始真正的了解到了教宗为什么要把这个斐沵郗迩送到边缘城市去的原因了。

夕阳西下,“卡拉斯多奇”的东门口外,一个看似旅者的黑发男子带着他的宠物“小白”终于能够站在教廷周边高耸的城墙下,感叹的仰视着城墙,似乎喃喃自语着什么。

亚利克站在斐沵郗迩不远处,监视着这个“一公里的路痴”不要又转错方向。不过斐沵郗迩的显得有些诡异行为,很快引来行人的瞩目,但在看到斐沵郗迩左手上的竖琴之后,人们又露出了解的神色。

莫名其妙的感叹、出人意料的想法以及浪漫而没有实际感的心胸——向来都是流浪艺术家的专利——这个经久不衰的行业在经过几千年的锤炼、改造发展之后,已经能够让人们非常清晰的将之和精神病患者区分开来。换句话说,任何不正常的举动,对于流浪艺术家而言都是非常正常的。显然,人们把斐沵郗迩的行为归结于“流浪艺术家并发综合症侯群”发作的现象。

“小白,你知道吗?我现在正站在教廷的门口……”斐沵郗迩难掩激动的将手抚摸上了城墙,抬头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在远处屹然耸立巨大的圣。比约克圣堂上方天使救赎人类的玻璃彩画的壁画。

白猫当然没有回答,但它也全非完全没有动静,只见这只白猫小心的挪动身体往后退去,以它对自己主人的了解,接下来的动作,会让自己不爽好久。

斐沵郗迩收回了抚摸过城墙的手,下意识的摸向身边的白猫的脑袋,“我居然能一个人走到这里,云姨肯定会很高兴的……呃……小白?”

斐沵郗迩的手摸了个空,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宠物,正用嫌弃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手掌。

斐沵郗迩翻过手掌,只见原本红润的掌心上此刻已经被绿色的苔藓类植物的液体所染满——这就是抚摸有着百岁年纪的城墙的后遗症。斐沵郗迩赶紧把手缩了回去,尴尬的向自己的宠物傻笑。不过在心中,斐沵郗迩却很庆幸自己的手没有摸上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很清楚小白那个爱惜白毛的洁癖,比如那个倒霉的狡诈商人——只是因为不小心把一杯果汁倒在小白的身上,小白几乎是立刻的把商人的卧室弄了个乱七八糟,还把商人辛辛苦苦收集了半个月的三条大“锦鱼”给吃了个精光。若非自己准备启程,相信小白已经准备把主意打到商人存放纸币和财宝的保险箱上去了。不过光是看自己临走时,商人用敬畏的目光恭送自己的样子,斐沵郗迩就能够大致的猜测出自己的宝贝宠物究竟有多么糟蹋商人的那些宝贝了,当然,相同的情况如果出现在自己的身上的话……自己的下场……应该只会比商人的遭遇更加惨吧。

“呃……小白,你一定饿了,我们尽快的进城吧……”斐弥郗迩转身往城门走去,不再继续感叹城墙了。白猫则懒懒的伸了伸腰,懒懒的跟了上去。一人一猫很自然的就把那个护送自己走到教廷的亚利克给忘记了。不过对于这个,亚利克已经不在意了。

不过等斐弥郗迩走远了,亚利克才低语回答着斐沵郗迩刚才的问题:“你要是真的能从‘秋之国’走到这里的话,估计露西弗大陆不是沉没、就是不复存在了……”

斐沵郗迩并不知道或者说根本没有想到自己身后那位跟随者,只是不知不觉的在人流的引领之下走到了不远处的大门前,坚固的城门里镶嵌着高级尖端科技,却拥有着“青铜城门”这一可笑又可敬的身份的大门一早便打开在了晨雾中,随着来往的人群,几辆白色的高级飞车时而穿梭在人群之中,让人清晰的感受到这个时代和这里源自上一个时代的古老遗传。

门口早巳有着精壮的士兵在不丝一苟的做着他们的本职工作——守卫的城门——虽然这显然是一件多余的事情,但是时间长了,那些卫兵也就成了城门前不可缺少的装饰品了。

修长的身型带着骨干的美体,墨绿色的发丝在风中飘扬,艳唇轻启,吐露着温和的带着丁香的气息,温和的笑意荡漾在她那洁白红润的脸颊上,随着发丝的飘扬让人感受到了生命的律动。白色的圣服包裹着匀称的身躯,美丽的令天地失色的女子正用微笑面对着斐沵郗迩的到来。

人群似乎意识到了眼前女子的高贵,渐渐的停止了说话声,车子也暂时停止了前进的步伐,在亚利克看起来只有斐沵郗迩这个呆头呆脑的家伙依旧没有意识到眼前的变化。

“斐沵郗迩相当的迟钝,最初迟钝到连我都想动手揍人的地步。”收养斐沵郗迩的老妇人这么对亚利克介绍,但是现在亚利克却清晰地感受到老妇人当初那种无奈感受。

带着一种近乎无奈的心情,亚利克走出人群,单膝下跪:“参见大祭祀菲丽丝!”低沈的声音带着骑士应该有的威严。

微微一颔首,菲丽丝微笑的从怀中摸出了一瓶绿色的透明洁净的液体,打开了水晶做的瓶盖用手指沾了一些液体,在亚利克的额头上轻点了一下:“神祝福你远行的归来。”

“谢谢祭祀的赐福。”感受着绿色液体冰凉的抚慰后,亚利克恭敬的行了吻手礼如此说道,这是教廷众多礼节中不可缺少的一部份。

“那现在可以起来了吧,我还等着你向我介绍教宗的教子呢。”带着一丝欢快的声音,菲丽丝恢复到女子的身份愉快地说道。

抬头望着在明媚阳光下的美丽女子,亚利克难得的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那个男孩就是教宗阁下的教子斐沵郗迩。”

菲丽丝立刻上前给了斐沵郗迩一个令人安心的微笑:“欢迎你回来,孩子。”

然后菲丽丝自然的回过头有些疑惑的问亚利克:“为什么你去接一个孩子居然需要十几天?”

亚利克回应菲丽丝的是一种无奈的笑容:“去问教宗阁下吧,他会给你最完美的解释的。”

聪慧的菲丽丝立刻从亚利克的话语中听出几分怅然和无奈。

不过迟钝的斐沵郗迩却没有办法分辨出眼前这个漂亮的女子和男子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远处一片烟尘袭来打断了叙旧的机会,一瞬间的神经紧张后,狂风般席卷而来的银色身影,红绒的披风伴随长发漂浮在混沌的空气中铸成了一道亮利的风景线,会在这个时间出现,恐怕只有那个著名的菲丽丝的追求者埃米了。

“团长阁下,我找了您很久了。”沙克年轻的声音在埃米接近众人的时候响起。细长的眼睛带着坚毅,嘴角带出一丝自信的微笑,让那原本就英俊无比的脸庞多了一份自信的气息,但是这并不能掩盖沙克笑容中的指责和愤怒:“你们‘才’刚到吗?”

“是的,副团长阁下。我刚执行完任务回来,还没有去向教宗复命。”亚利克咧了咧嘴,他之所以离开教廷,为的就是丢开教廷的繁琐事务,偷闲几日,不过有人偷闲就注定有人要多操劳了。

“回来就好,今天晚上我终于可以安心睡觉了……”沙克学着亚利克咧了咧嘴,言下之意几乎逗乐了在场围观的人们。

“圣女殿下圣安。”银色的长发在跪落的瞬间带起一股清淡的香味。

“埃米阁下,您辛苦了。”虽然菲丽丝对眼前的追求者相当的感冒,但是为了圣女的形象,她还是努力的保持着自己的笑容:“不过您不是还在边境执行命令吗?怎么风尘仆仆的赶回来了。”依旧用着绿色的圣水轻触额头之后,菲丽丝随意的问到。

“我……”艾米似乎正要考虑如何开口献殷勤的样子,却被却被一名急匆匆跑来的小僧侣打断了谈话。

“大人,红衣主教希望您一到就马上去见她。”

“他还真不放我清闲。”埃米苦笑一声,扯下了从白色变为灰色的风衣,深呼吸一口,打算跨进了教廷的大门,但临走前之前却没有忘记淡淡的说了声:“抱歉,圣女。”

“没关系。公事重要。”

教廷的大门口一时间成了堵塞的焦点,但是周围的人没有一个对此提出抗议,毕竟能够同时见到圣女和夜火骑士团的团长实在是一件非常荣幸的事情。

而亚利克也暂时忽略了那个依旧在迷茫中的少年,直到亚利克结束了和菲丽丝的谈话,才发现那个小路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踪影,而那只白猫也不见了。

该不是走丢了吧,亚利克立刻担心了起来,匆匆告别了菲丽丝,在大门口附近找了起来。

亚利克的眼光扫过,眼前的一切还是老样子,没有什么太大变化的,如果真的要说变化,就也只有墙壁上的倒十字圣图标志似乎有些残旧了。凝视了一会标志,亚利克不经意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嘲讽的微笑,他不是神帝的信奉者,但最终还是成为了神帝教的守护者。

当亚利克转弯转到自己也头晕的时候,依旧没有找到那个少年,倒是迎面突然的扑来一阵玫瑰的香味,下意识的转过头,亚利克的目光停留在了展现在自己的眼前的那叹为观止的巨大玫瑰花圃中央。蔚蓝的天空中没有风掠过花圃,安静无声火红的玫瑰包围着一袭陈旧的外袍,视觉的反差造成的效果却异常的尖锐。那个站在飞舞着的红色花瓣中的少年深思的模样,第一次让亚利克感受到斐沵郗迩于外表截然不同的内在。

“红……”轻声的呼唤打断了亚利克的思绪,亚利克抬头看见门口的少年。

穿上了牧师的深蓝色宽大制服,纤细的身体以及惹眼的胸部都被一古脑儿的掩藏了起来,斐沵郗迩躲在门口如同作错了事情的小孩,也只有这个时候,斐沵郗迩才会小心而疏远的称呼亚利克的教名“红”。

“进来。”面对犹如受惊的小绵羊一般的半大小孩,再加上那让亚利克头痛的性别,亚利克实在没有办法严词的指责斐沵郗迩“知情不报”,吸了一口气,亚利克压低声音问:“给我一个我能够接受的解释可以吗?”

“我的身体会改变一部份性别,一瞬间就好了,一般时候看不出来的。”

斐沵郗迩喃喃的低语,这个变男变女的坏毛病让斐沵郗迩也很觉得头痛,这似乎是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造成的,但是教宗死活不肯告诉斐沵郗迩,只是让斐沵郗迩把这个当做“发两个大疹子”,因为变身时间维持不到十分钟,就会自动变回去,只要不激动、不太劳累、不要太随意的使用自己异于常人的脑波,一般不会有问题,但是偶尔也会出现突发性变身这种糟糕的问题,就像今天这样。

“不要告诉我,你有时候会变成女人待在我的身边。”

亚利克一想到自己本来当做小弟弟照顾的家伙会变成女人,浑身就直起鸡皮疙瘩。

“不会、不会,我不可能变成女人,只是有时候会长一个胸部,但最长不超过半个小时。”

斐沵郗迩赶快解释,推脱的干干净净,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不能算是变性,最多只能说是临时性多了两个累赘而已,本质上他可还是堂堂正正的正港男子汉。

“还有谁知道这件事情。”亚利克暗中吐了一口气。

“除了教宗和你,没有其它人了。”

斐沵郗迩觉得自己今天有些幸运,因为在洗澡的时候,发现自己“发大疹子”了,偏偏这个时候来了个刺客,好在刺客在吃惊的瞬间被亚利克解决掉了,虽然自己也暴露了自己最不希望别人发现的一个秘密,但是至少看眼前的架势,亚利克是不会丢下自己的。

“以后小心一点知道吗?”

亚利克收起了一脸的严肃,他也实在是被这个秘密吓到了才会这么紧张。

不过在房间里秘密交谈的两个人却不知道,他们的秘密谈话正让某个无聊的家伙兴奋不已。

任远从来都不认为偷听和窥视是一种极端恶劣的行为,其实经过地球联邦军事学院长达三年的军事培养,几乎每一个从军事学院里走进战场的学生都不会觉得偷听和窥视是恶劣的行为,反倒是偷听者什么都听不到、窥视者什么都没有看到,这才是最羞愧的事情,因为在这帮学员的心目中,看不到、听不到的家伙绝对是没有胆子或者能耐去女生宿舍偷拍、偷内裤的家伙。

任远虽然对女子宿舍并没有太大的爱好,但是本着男性的自尊和自律,以及那些偷拍的照片和偷来的内衣都能给自己匮乏的教育基金带来丰厚的回报,任远在军事学院的时候也曾经创下一天之内连续得手三十三次的纪录,当然这个纪录和最高等级一天一百七十九次相差的相当的远,但是考虑到创下纪录的人,至今还在精神病医院强制治疗,所以对于任远这种还属于正常范围内的家伙,这个纪录还是勉强可以宣扬一下的。

而对于在其它国家的大使浴室瑞安装微型摄影机,也实属无奈,毕竟要威胁各大国无偿吐出一大笔鉅款没有一点确实的代价是很难过关的,所以任远少校非常有良心的将摄影机放进了浴室,如愿以偿的拍下不少香艳的照片,当然也有不少引人遐想的照片,至少罗丹斯的敖炎副官阁下替他们那位身体状况不适的大使先生擦背的照片,因为角度的关系和浴室里的水蒸气,拍摄的效果就足以让人浮想联翩到某种不正常的关系上去。任远少校将这张“珍贵”的照片第一时间秘密发送到了罗丹斯的燕家专属机构里,在十分钟之后,燕家就如数的支付了高达数亿的赎金,附带条件就是这张照片的底片和复印件不可以外流到第三者的手上。

至于那美提亚的赎金,其实也很早就到手了,毕竟让夜火骑士团团长的入浴照片公开在媒体上的话,那是一件不可想象的事情。

拍到斐弥郗迩“发疹子”的过程,也的确让任远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但是考虑到当事人的心情以及两者的谈话之后,任远立刻将那张照片秘密保存起来,这可是一件无价之宝哦。

当然类似的无价之宝还有很多,比如卡尔上尉的半裸照片、睡觉照片等等一系列偷拍照片都是任远的特殊资产,这些资产已经被很多家号称“花花公主”

的报社高价收购,更多的甚至已经牵涉到版权问题,因为同时要在西摹帝国和联邦地球同步发行,以满足全银河女性们的性幻想。

卡尔上尉离开通讯台回到指挥舱的时候,就看到他们那位指挥官呆呆的坐在指挥台上,双眼直愣愣的看着眼前的操作台,一付心事重重的模样。那种少见的失神,意外的让人感到某种感觉的回归,眼前这个狡猾到让所有人暴走的家伙,并不是修炼了上千年的妖狐,而是一个年仅十七岁的少年。这样一个少年,能够有这么深的心机吗?卡尔忍不住摸了摸那张藏在自己口袋里的纸张。

脑海里忍不住又想起刚才在通讯里,韦德上将的嗤笑。

“你上当了!”韦德上将连要求看一下那张病历通知的想法都没有,直接用最干脆的方式告诉眼前这个显然还没有吃够苦头的上尉,他们的上司葫芦里到底买的什么大力丸,“那张病历是为了搪塞他拿走那么多钱的根本原因。有了这张病历,他就可以完美的告诉所有人,他拿走钱是为了给自己看病。”

“但是我询问过这张病历的出示医生,那位医生也已经证明了。”

“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韦德上将笑的有些幸灾乐祸,“那个医生不是同谋,就是和你一样被骗了!”

回答完卡尔上尉的问题,不等卡尔上尉继续提问,韦德上将就迫不及待的关上了紧急联络器,然后趴在指挥台上一个劲的笑,笑得肚子都痛了起来,他知道这么做很鲁莽,但是他实在忍不住,看着卡尔上尉一心为任远担心的模样,韦德上将实在很难开口告诉这位上尉,他的偷拍玉照已经在地球联邦的各大媒体杂志上,引起的轰动,不可谓不小,这两天军部的家伙们,为了躲避如同蝗虫一样的记者,已经快气疯了。

“我刚刚和韦德上将通过电话,他说联邦应该不打算支付勒索费用,但是已经派出第二舰队,作为拯救队前来了。率队的是多雷斯将军。”卡尔上尉把刚从联邦得来的消息放在任远的眼前。

“多雷斯来了?”任远皱了皱眉头,“那就有点麻烦了。那个家伙是出了名的死脑筋。”

“阁下,我看你最好为将要到来的战斗做好准备,我相信每一个国家都会派遣自己精锐部队前来攻击我们的。”卡尔最受不了任远的地方,就是他那吊儿郎当得样子。

“到时候再说吧。”任远的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但是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卡尔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这个笑容后面的生涩和疲惫。

任远走到指挥舱后壁的窗子前,注视着外面的银河景色,但是心中却另有一种预感:暴风就要席卷而来了。

第二章埃斯特拉的复生

以下内容于2004年3月13日12点0分

亚特皇帝和他的侍卫官齐安,站在悬崖边上,细细的看着远处不断发出尖叫的黑衣男子威廉,时不时地皇帝还会和他的侍卫官交换一下意见。

“这个就是佛米拉狄花了二十多年研究出来的所谓的‘意心者’?看上去好像没有什么力量的样子。”亚特皇帝在一边的树干上,悠闲自得的询问着自己的侍卫官。

“那是因为这只是‘意心者’的母体,而且他还没有完全进化好自己的躯体,只是单纯的依靠成熟的意志来操控自己的能力,就像埃斯特拉报告上说的那样,这种简单的复制体,根本没有办法和奇美拉的完成体媲美,至少在这种高强度的情况下,他的脑波依旧没有办法影响我们的神经。”齐安对于‘意心者’的好奇也相当的强烈,或者说他对于皇帝时常提起的埃斯特拉的报告里所叙述的可以控制人类世界的异种人类感兴趣。

“也许是佛米拉狄得到的资料不完全,或者说被人刻意修改过吧,否则也不会培养出这种‘意心者’了。”亚特皇帝觉得有些失望,“这样的‘意心者’根本就没有太大的用处,起不了太多的威胁的,真有点扫兴。”

“但是根据推理,这个‘意心者’如果能够得到足够的‘养料’的话,应该更加有力一点,毕竟他是几千个实验体中唯一一个培养成功的,应该还有发展的前途吧,您看,他开始变形了。”

齐安兴致勃勃地停下话语,注视着地上翻滚着的黑衣男子威廉逐渐失去人类的形体。

“意心者”从人类躯体里转化出现的整个过程极为血腥,整个身体就如同被凌迟了一样,肌肉、血管、骨头、内脏、气管……一点一点的脱离威廉的身体,化为血水在威廉痛苦的翻滚的同时落在地上,却偏偏没有溶入泥土,反而形成一条厚约一寸的血肉地毯,直到威廉只剩下心脏和头颅,低哑而痛苦的嘶嚎,回荡在山崖附近,让原本就阴森森的黑夜,更加的凄凉,充满了恐怖的气氛。

人类的肉体是相当的脆弱的。这是人类在这个银河世界中生存了无数年代换来的一条铁则,这也是人类不能够回避的致命的弱点。人类拥有极度高亢的创造能力,但同时人类因为高度的创造力,让自己的身体完全适应了机械化的生活,高度发达的文明让人类自身的力量几乎达到退化的地步,这是利用基因组织再怎么修补也修补不回来的。这就像银河世代中期一位著名的武器专家所讲述的一个笑谈:人类的武器越先进,就说明人类的文明越先进;但是同时对于人类本身来说,可以抵挡外在伤害的能力又减弱了一分。

人类需要强大,就一定要抛弃现在的文明、现在的社会、乃至现在的肉体——这是埃斯特拉报告的第一句话,也是唯一一句在后世以传说方式流传在银河世界的话语。

在埃斯特拉的理解下,人类的肉体只是用脂肪堆积出来的肥料,而即便是银河政府曾经研究出来所谓的生化强化人、电子机械人、机器装甲人,在埃斯特拉的眼中那也只不过是没有自由理智的强化了的塑胶板和合金板而已。所谓的强大,不光是肉体的,还有就是意念上的,换句话说,奇美拉也好、意心者也好,都是埃斯特拉斯研究思想中的一部份而已。

关于这一点,作为皇帝的亚特。佛朗迪尼相当的清楚。数百年前,他登基前的晚上,他曾经最好的朋友亲口告诉过他,埃斯特拉的研究有很多值得斟酌的地方,因为很明显埃斯特拉自己在报告里做了某些没有人能够发现的手脚,这些手脚将来会引来更多可怕的风暴。而这些年通过对朱丽雅和佛米拉狄的监视,亚特得到一个奇妙的近乎于天方夜谭式的答案。

一个偶然的机会里,亚特得到了埃斯特拉的身世以及一些别人所不知道的情况,这个将无数疑问和难题留给银河世代的男子,居然出生在一个以传说中的灵媒、魔术作为家族职业的家庭里,而且根据调查,亚特得到了更加荒谬的消息,埃斯特拉本身就是一个非常有名气的灵媒师。以神秘唯心主义作为指导的灵媒师和一个以唯物主义辩证观念为根本的基因学者,这两者之间似乎根本画不上任何的关系,甚至可以说是根本冲突的,但是在基因研究中如果加入了所谓神秘学的魔术,结果又会怎么样呢?

海德维斯曾经在提出这个看法的时候这么反问自己,这句话让亚特瞬间收敛起了最初的轻视和嘲笑。因为这是个非常有意思的问题。但是没有经过任何实验,谁都不知道结果究竟会怎么样,海德维斯就是带着这个问题离开西摹帝国的,他说他要去寻找一个答案,而亚特也正是为了这份荒谬的答案,才会变得异常的执着的希望看到真实的结果。

亚特和海德维斯不同,海德维斯不喜欢冒险,也不喜欢伤害生命,但是亚特却不在乎,对于亚特来说,要知道试验的结果,没有比亲自去试验更加快捷便利的了,至于这个试验会带来多少伤害和灾难,都是亚特所不在乎的。所以他给了朱丽雅、佛米拉狄足够的时间、和空间去试验、去认证,自己则安静的坐在一边静静的等待结果的到来。

现在这个结果很快就要出现了,亚特不禁开始期待,期待那个埃斯特拉报告能够有多大的力量。当然亚特的内心还有一个更加深层的期待,海德维斯曾经说过,只要答案出现,他就会再一次回到西摹帝国、回到他的身边来。

“陛下,‘意心者’的脑波看来正在加强的样子,为防万一,我们最好到飞船里去。”

齐安的手里一边拿着探测器,一边操作着悬崖底下停留着的小型飞船浮上崖面。虽然齐安本人是根本不会担心自己的安危,但是身边的人贵为全银河最有身价的男人,他不能不小心一点,否则有个好歹的话,可不是他一个小小的侍卫官可以吃罪的起的。

亚特丢给自家忠心的侍卫官一个白眼后,抬腿坐上了飞船,在全方位的保护下,继续观察着逐渐变化的肉毯和人头,齐安则控制着飞船,保持最好的观察角度。齐安的手中有着来自西摹帝国最新式的探测器——“β—2877”

这种探测器能够侦测超过一般尺度的人类脑波对周围的影响能力,所以只要探测器超过警戒,和探测器连接的飞船攻击系统就会自动启动。当威廉脱去人型之后,虽然齐安从探测器感受到某种异样的波动,但那还算是比较自然的膨胀反应,再加上他也很想看看“意心者”变形的场面,这可不是经常看得到的,所以齐安并没有命令飞船远离。

不过“β—2877”的能量输入指示在警戒点停留了相当长的时间,通过同步的电子波感应,那堆血肉如同死了,齐安觉得有些奇怪了,在他的意识里,这种情况向来代表着某种不寻常的可能。

在征求了皇帝陛下的意见之后,齐安打算发射出飞船内的冷冻器,将这个血肉毯带走,也许皇家研究院会给自己一个满意一点的答复,但是这个动作还没有开始就被迫停了下来。

“威廉……”一声嘶吼从山脚下响了起来,那种声音与其说呼唤,不若说是野兽濒临死亡的时候的吼叫。亚特和齐安的目光立刻被吸引了过去,就看山下跌跌撞撞的跑上来一条人影,如果那还可以被称为人的话。一双黑色的手臂几乎是人类手臂的两倍,黑色的鳞片布满了手臂,庞大的手掌张开,十指上尖锐的指甲闪烁着令人心寒的冷芒,左手臂上甚至还有残红的血水,看来是哪个倒霉鬼贡献的血液。而来人的双腿和手臂一样已经异化,从形象上来看,那两条腿更加像兽类健壮有力的腿。

“是谁?”亚特漫不经心的问着,目光再度转到那个血肉毯上。

“雷诺,私家侦探,是多雷斯的朋友。”虽然来者的脸部的表情几度的扭曲,眼睛甚至散发着幽暗的绿色,但是齐安还是很轻易的读出了对方的身份,“看来曾经被这个‘意心者’种过种了。”

“再看看有没有什么变化,如果没有的话,就把这两个都消灭了吧。”亚特皇帝觉得有点无趣、有点失望,企盼了许久却没有什么结果。

“等等……”齐安才说完“β—2877”探测器就疯狂的嗡鸣起来。

齐安惊讶的发现,“β—2877”探测器放射出的电子波,居然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给挡了回来,而这个时候,亚特也惊讶的发现,血肉毯居然开始散发着点点的淡银色光泽,因为不远处的大火正好照射在血肉毯所处的草地上,所以血肉毯上散发银光相当的淡薄几乎完全被火光完全吞没,不仔细看,根本不可能发现的了。

“我要死去了吗?”威廉在黑暗中不断的反复问着自己,但是他没有精神去回答这些问题,因为无数的痛苦正煎熬着他的神经,他这一生,从来都没有这么痛苦过,即便是在实验室里,接受精神力量的训练,也没有这么痛苦过,如果能够在这一刻死去该有多好,为什么老天总是不让自己死去呢?威廉在心中诅咒着天地无眼。

接受这似乎无限制的痛苦,还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变成一滩一滩的血水肉泥,这种痛苦和恐惧,无限制的折磨着威廉,但是由于肉体的崩溃,属于身体的感官逐渐消失,只有恐怖的痛苦笼罩在脑海,无法挣脱。

“你很痛苦吗?”

一个莫名的声音出现在威廉的脑海中,静静的犹如一潭秋水,让人感觉不到深浅。这种感觉和那激烈动荡的痛苦形成了截然相反的对比。

“谁,谁在那里……”

虽然面临恐怖,但是当威廉听到那个声音的时候,他还是清晰的感觉到那不是源自自己的身体以外的声音,而是深藏在自己脑海里的另外的一个“东西”。

“我的名字叫做埃斯特拉,是你的祖先。”这个答复虽然在威廉的眼中实在很可笑,因为对于埃斯特拉这个名字他从来都不曾听说过,但是如果亚特听到的话,恐怕这位皇帝陛下再怎么胆大妄为,也要有些冷森的感觉,“很高兴能够再度在你的身体里面醒来,亲爱的孩子,不需要怀疑,我的确是你们的祖先,确切地说,我是你们的创造者。”

“我并不觉得高兴……”

威廉第一次听说埃斯特拉的名字,但是当他听到这个声音是创造自己的家伙,满腔的怒火找到了一个平衡的发泄口。

“先不说这些,我可以感觉到,现在看起来你的麻烦好像很大的样子……”

虽然威廉可以感受到某种力量渐渐在自己的意识里出现,但是和肉体脱离关系的那一堆血肉却意外的散发出淡淡的光泽,隐隐中似乎有什么事情即将在自己的身上出现。

“的确,很麻烦。”

威廉在心中苦笑起来,若非脑海内的痛觉系统不断的传输着令人不欲再生的剧烈的痛楚的话,威廉真希望自己正在做梦,一个可怕的噩梦,等自己的眼睛睁开后,一切都会恢复原状。

“再这么下去,按照你的生命力应该还有三分钟的生存时间,所以我们还有一点时间,就是不宽裕了点……”埃斯特拉的声音顿了一顿,“说实话,我可以挽救你的生命,但是相对的,你必须付出同等的代价……”

“什么意思?”

“因为某个特殊的原因,我一直以某种你们不能够理解的方式存在,静静的停留在这个世界,现在我被你唤醒了,所以需要一个身体,如果我现在救你的话,你要让我任意的使用你的身体……”

“那不如干脆杀掉我!”这样的条件别说威廉不会答应,只要不是脑袋正常的人都不会答应的。

“听我说,我当然不会救了你,然后立刻取代你,如果真能这么做,我就不必要告诉你这些,直接取代你就好。”埃斯特拉的声音里有着明显的笑意,它似乎想到了一个相当绝妙的主意,“从我拯救你的这一刻开始,我的意识将和你同时存在,你甚至可以使用我的部份力量保护自己,这样你就不必要再害怕眼前这种怪物的出现了,而且除非有一天,你心甘情愿的呼唤我的名字,愿意将你的身体让给我,否则我绝对不会出手取代你的意识,怎么样,换句话说除非你活腻了,不想活了,你就可以呼唤我。”

这的确是一个让人心动的条件,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似乎埃斯特拉都是吃亏的一个。

所以埃斯特拉很快就感觉到威廉思绪中的动摇,埃斯特拉暗中好笑。因为这次的醒来并不在埃斯特拉的计划之内,至少威廉的身体并没有达到他所需要的强度,但是埃斯特拉的存在时间实在太久了,他存在的方式过度的消耗了自己本身不算多的能源,本来在埃斯特拉的计划里,只要等自己的能源补充到了极限,自己就可以随意的挑选某个自己合意的肉体,然后将对方的意识取代,成为一个全新的身体存在,而且因为没有人会发现自己的存在,所以自己以后将要进行的计划将是完美无瑕的。

但是出乎埃斯特拉本人的意料之外,不知道为什么,身外这个世界已经改变了太多太多,而且自己研究的东西似乎也已经完全算乱了,自己结合黑魔术以及基因学虽然成功的将自己保存在了一些特殊的基因个体里,移植到了子孙的身体内,但是似乎出了差错,如果自己再不醒来的话,很快自己利用的这个黑魔术就会达到终结的地步,为了不让自己消失,埃斯特拉不得不命令自己“醒来”。

而自己现在提出来的这个条件可以说是相当的完美的,对于自己来说,不知不觉地取代威廉的可能已经不存在了,要在这种情况下和威廉完美融合的话,除非威廉自愿放弃自己的意识,主动的将身体的控制权让给自己。要做到这一点显然相当的困难。

不过埃斯特拉却另有想法,既然自己已经不可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那么何不用人类的所谓习惯来慢慢的取代呢。人类有一种说法叫做“习惯成自然”。

让威廉使用自己的部份力量,一边可以让这具身体和自己的能量场进一步完美融合,逐渐适应自己不断苏醒更新的特殊力量,一边可以让威廉对这种力量产生依赖,原本力量脆弱的人,一旦得到强大的力量之后,再要求他放弃几乎是完全没有可能的。

只要威廉对于这种力量的渴望达到某个程度,他自然会生出“即使舍去一切也要得到”的念头,到那个时候,自己要取代威廉的意识简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好吧,我同意,不过在这之前,你必须答应我,绝对服从我。”威廉的顾忌很简单,而对于这个单纯的要求,“我答应你,我必须服从你,因为我们的意志是一体的,算了,以后再和你说吧……如果你有一天需要我的全部力量的话,就全心全意呼唤我吧,我的名字是‘埃斯特拉’……”埃斯特拉的回答也是干脆的没有一丝犹豫,这个极端危险的约定就是在一方深思熟虑、一方草率决定下成立的,而其所谓真正可怕的效力,却不是双方当事人所能够了解的。

驻留在威廉身体内部的埃斯特拉,在得到了威廉的允诺之后,第一次有保留的和威廉的身体进行有意识的同调。这是埃斯特拉研究出来但没有发表过的东西,这也是埃斯特拉在对于奇美拉的研究中得到的知识。

对于生物而言,一个生物如果要使用另一个生物身体的某个部份,只有两种方式,一种就是完全侵入,取代原本生物的意识,当然,这种方式是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的,接受这种方式的生物,只有死路一条;而另外一种方式,就是在不伤害任何一方的情况下,通过两种生物之间的能量波长达到一定程度上的一致,以能量同频的方式,将两个生物的动作、行为、思想甚至于潜意识都提升到同样一个水平,这样的方式就被称为“同调”。

不过,同调虽然比侵入要来的缓和的多得多,最起码同调不会对生物的生命造成伤害,但是同调也有着不可忽视的缺陷,其中最大的缺陷就是同调的要求很高,甚至可以说是高的离谱。

生物本身所具有的能量是固定的,有些甚至是不可改变的(就如同人类一样),要让两个不同的生物的能量达到同样的频率和波长,其本身就可以说是一种几乎于做梦一样的幻想——用个简单的方式来比方,就是要求一个心跳每分钟900次的生物和另一个心跳每分钟只有5次的生物,同时纠正他们的心跳速度,在大家都达到每分钟400跳的时候,就是两者同调的时候,这无疑是一种玩笑。

而很明显,威廉和埃斯特拉就是处于这样的一个状态。对于具有肉体的威廉而言,他所具有的生物能量非常的低,比起几乎以能量状态存在的埃斯特拉来说,更是低的离谱,埃斯特拉的意志是保存在某个基因组织里面,但是他的力量确是依靠一种神秘力量而存在的,所以埃斯特拉的力量不但有他自己的能量,还包括那个支撑他存在的那一种特殊的能量体,所以埃斯特拉和威廉两者同调的可能,原本几乎是不存在的,不过这一点埃斯特拉很早就考虑到了,人类的肉体所具备的生物能量虽然很差,但是人类的身体里面却有着可以无限制的储存能量的潜在能力,为了引发这种潜在能力,埃斯特拉才不惜代价设计出“再生”这一肉体系统再组合的能量运作方式,只要有人使用“再生”方式,埃斯特拉的意志就能够在“再生”的同时按照自己的意志醒来,现在威廉的“再生”显然才开了个头,所以埃斯特拉准备用自己的能量去改造威廉的身体。

“再生”这种非生物能够接受的改变方式虽然在任何人的眼中都是一种危险的存在,但是在埃斯特拉的研究下,“再生”成为了改变威廉身体的最好方式,这一点在威廉本身已经很自然的体现了出来,虽然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甚至连威廉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虽然他的身体已经全部原始分子化,但是作为控制身体的大脑却没有停止功能的运作,这种违反常规的存在,正是埃斯特拉非常希望看到的一点。

而更加让埃斯特拉感到高兴的是,威廉分子化的血肉已经能够承受自己达到亚光速的分子组合的力量,亚光速——这种速度对于人类而言并不是潜在力的体现,虽然人类在危急的时刻,自然会引爆体内的潜在力,发出超乎自己能力之上的力量,但是亚光速绝对不是人类凭着突然爆发出来的潜在力能够达到的,更何况是不掺杂意志因素存在的单纯的血肉分子。

威廉的肉体分子之所以能够达到这样微观速度,其原因完全是在于数千年前埃斯特拉对基因研究的成果,按照集合奇美拉因数培养出来的人类小孩,除了天生具备“再生”的能力之外,更重要的一点,就是威廉的身体里面所含有的那些基因所具有的包容和无限制扩散融合的力量,这些分布在威廉身体里的微小分子结构,已经从根本上改变了威廉身体所存在的最基本的物理性质。如果要简单的形容,那就是,原来的威廉是一块坚固的石头的话,那么埃斯特拉千年前为他注入身体的奇美拉基因,就让这块石头变成了一团可以随意揉捏、塑造的石粉团。

不过对于埃斯特拉来说,重要的不单单是威廉的速度,而是威廉承受这种速度的身体分子,并没有因此出现崩溃的状态,相反,威廉的身体分子已经在瞬间自然的接受了这种速度,这说明埃斯特拉之前的改造是正确的,而这个改造对于威廉的身体而言也是可以接受的——当然这种改造也是银河世界中的第一例,因为从来没有人敢将“再生”所需要的奇美拉基因完全融入自己的身体,而且连神经也不放过,所以也只有胆大妄为的埃斯特拉才做的出来这种极具危险性的决定。

在埃斯特拉的想法之中,威廉的身体既然已经能够接受亚光速的力量冲击,那么自己将本身的能量压制到亚光速的程度,那么和威廉同调的可能性足足可以提升十个百分点,从原来的20%到现在的30%,虽然只有30%的同调可能,不能同调的危险性依旧相当的严重,但是对于埃斯特拉来说,冒这点危险还是必要的,毕竟如果不同调的话,不能完成“再生”的威廉很快就会死去,这样和威廉同在一个身体里的埃斯特拉自然也会有危险。

“集中你的精神,感受我的存在,你必须让自己的生物能量和我同调,否则你没有办法使用我的力量,就没有办法救你自己……”埃斯特拉向威廉的脑袋传去这样的资讯,虽然它认为自己说的很清楚,但是对于同调一无所知的威廉而言,埃斯特拉说的和没有说一样,他现在能够感受到的除了刺痛之外,就是一种空洞的感觉,至于其它,威廉什么都感觉不到。

“真是笨蛋!”埃斯特拉对于威廉的反应立刻作出最严厉的批评,也不管这个批评是不是过分了一点,“快点配合我的能量同调,否则的话……”

否则的话,只有死路一条!不用埃斯特拉说,威廉就知道答案,但是此刻他真的感觉不到其它的东西,威廉在心中苦笑着,微睁的眼中映入的是一个凑上前显得狰狞的脸庞。

“威廉……威廉……威廉……”

含糊不清的呼唤声在耳际响起的时候,威廉觉得自己的脑海被狠狠地揍了一拳。他第一眼就认出了这个狰狞面容下的男子,但是他却是第一次看到受到自己影响的人类因为自己而蜕变成非人类的样子,那狰狞的容貌,完全背离人类形象的四肢,以及那双绿色的双眼。

“怎么会这样……”

威廉几乎无法接受眼前这个事实,从小时候开始,威廉就接受所谓的“意心者”的培养的锻炼,成为佛米拉狄提督的最后的一张皇牌。佛米拉狄告诉他,给那些脑波相当活跃,可以跟上自己的人,进行洗礼,让那些受洗者成为自己的一部份。对于威廉来说,佛米拉狄的说法或许隐藏着谎言,但是只要经过受洗,那些人自然会把威廉当作最好的朋友,这是唯一一点让威廉高兴的事情,他孤独了很久,真心的希望有人能够陪伴自己。

但是当他看到雷诺那恐怖的模样,威廉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好残酷,好可怕。这一点恐怕连佛米拉狄都没有想到,接受特殊教育的威廉居然会出现这么大的愧疚。这种愧疚几乎让威廉无法原谅自己。

“打开你的心扉接纳我……我的孩子……”

一个奇妙的感觉突然从威廉的脑海深处浮现了出来,那不是任何的语言,也不是任何的能量波动,它神秘的出现在威廉的脑海中,但是却奇怪的没有引起埃斯特拉的发现,就如同一种深层的感情一般,流入威廉的意识之中,在威廉的憾觉中,似乎有一只温暖的手臂向自己探出,轻轻的抚慰着自己充满了死亡阴影的心灵。

威廉不知道这是谁的呼唤,但是直觉告诉威廉,不需要去怀疑或者去询问,只要按照那个声音去做,就能够得到无限的安慰似的,而且那种感觉和埃斯特拉出现时的完全不同。

打开心扉吗——威廉的理智虽然不知道怎么做到,但是他的身体下意识的按照那声音去做,跟随着微弱的心跳声,“咕……咚、咕……咚、咕……咚”

一种奇特的感受在那有规则的起伏声中隐约可以感受,而且一点一点的往外散发到全身。

“这是一段我特别另外保留的在你们记忆之中的东西,算是我留给你们的特殊礼物吧,我希望你们能够了解自己的使命……我创造你们,并不是怀着憎恨、怨咒、野心或者其它,我只是希望赋予你们力量,赋予你们强大的力量,然后希望你们去拯救那些需要被拯救的弱者,对于我眼前群魔乱舞的世界,我只能失望的作一个旁观者,但是我却衷心的希望,我的孩子们,拥有无比力量的孩子们,你们能够明白自己的使命,善待自己的力量和那些你们喜欢的人,即使有迷失、即使有痛苦、即使有艰难,只要心里有着希望,这个世界最终还是可以挽救的,我不知道未来的我是否会迷失在痛苦和怨恨之中,但是至少希望你能够阻止那个已经迷失的我,阻止我继续错误下去……未来,拜托你们了,我的孩子们。”

苍凉而温暖的呼唤通过某种不知的途径和威廉的记忆悄悄的重叠起来,威廉的记忆里模糊的出现好多美丽的影子。

白云、蓝天、青山、秀水……还有少女温柔的笑容。

埃斯特拉不知道威廉是怎么体会到同调的方式的,本来它还在一个劲的埋怨威廉是个超级笨蛋,连控制自己的生物能量都做不到,当然埃斯特拉也知道自己是无理取闹,作为人类的威廉,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身体里的生物能量是可以控制的,一下子要他操作自如根本就是开玩笑,但是埃斯特拉也出于无奈,和威廉同调本身就是一个意外中的意外,若非现在不同调,威廉就会死去,埃斯特拉才不会暂时抛下自己的自尊心和眼前这个不完整的生命体同调。

不过刚才的瞬间,埃斯特拉明显的感受到了威廉正在努力的控制自己的生物能量,这就是同调的预兆,虽然那个能量波动相当的脆弱,但是埃斯特拉知道,那可能是唯一的机会,所以,它义无反顾的猛然将自己的生物能量压缩到了极限,和那股微弱的能量波动衔接了起来,出乎埃斯特拉的预料,第一次和自己同调的威廉,居然没有任何的障碍就直接的和埃斯特拉的力量同调了起来,而且在同调的瞬间,威廉的本能就开始操纵埃斯特拉的力量开始完成“再生”的步骤,更让埃斯特拉暗中吃惊的是,在埃斯特拉的预料中,除非同调达到90%以上,威廉才有可能启用到自己的力量,完成“再生”必须依靠自己,但是显然,刚刚完成同调的威廉,已经开始支配原本属于埃斯特拉的力量了,只是转眼的工夫,一具全新的男性肉体出现在冲天的火光之下。

这种发现让埃斯特拉吃惊不小,同时也异常的高兴,因为对于埃斯特拉来说,仅是第一次同调,威廉的身体就能在潜意识之中知道如何支配身体的力量,那么换句话说,这个身体已经被改造的很充分了,假以时日,主导意识的威廉换成埃斯特拉的时候,这具身体的排斥可能将降至零点,换句话说,埃斯特拉日后的完美融合的可能性是非常高的。埃斯特拉的高兴仅仅维持了不到0.3秒钟,威廉的身体就出现异样的变化。

30%的同调可能,对于任何一个有常识的宇宙生命来说,几乎和0%是在一个档次上的,同调不能到80%以上的两种生物,除了说明彼此的同调可能脆弱之外,只能说明这两种生物之间的力量差别太大,不能进行同调,而且一旦冒险进行同调的话,极有可能因为一方的力量太强大而变成单方面的侵入,这是非常糟糕的事情,因为同调的时候,有危险的不仅仅是能量弱小的一方,能量强大的一方因为要强行压制自己的能量,一旦同调失败,弱小的一方必然死亡,而强大的一方也难逃重伤的下场。

虽然威廉的身体因为某种意外的原因和埃斯特拉产生了同调,但是这并不代表同调的完成,而是同调的开始,威廉的身体无论如何不可能一下子自己接受埃斯特拉强大的能量的冲击——以前埃斯特拉的能量以分散隐藏的形式散落在威廉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但是那些能量在人类的潜力无限的身体里根本不会对威廉造成任何的影响,而现在,这些原本潜藏在威廉身体里的能量却开始集中涌入威廉的经络、肌肉,这种冲击才是最致命的——但是埃斯特拉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把已经同调的能量给打散回原来的样子,那么做的结果就是威廉将成为一个巨大的气球,自爆而亡;而现在这种同调如果勉强下去,威廉也会寸骨寸断的亡命当场。

这就叫自找苦吃吧——面对眼前的这幅情景,埃斯特拉除了苦笑之外,第一次开始为自己的冲动后侮着:“看来只能将自己的能量聚积在威廉的某个器官上,让那个器官自爆,当作身体内能量冲击的发泄口了……”

要这么做,埃斯特拉当然不会乐意,因为由于能量自爆,作为牺牲品的那部份器官将没有能力再生,因为器官周围的组织都会由于能量冲击造成再生功能的完全性破坏。

断手断脚自然不是埃斯特拉愿意选择的,虽然作为宇宙生物,埃斯特拉不会有歧视残疾人的想法,但是生物的肉体构造都是必要而基本的,一旦损伤了部份,就会给以后带来更多的麻烦,这才是埃斯特拉头痛的地方,不过埃斯特拉很快就发现一个非常不错的力量发泄口。

作为人类,特别是男人,除了四肢以外,全身唯一可以舍去的东西恐怕就只有下半身的小弟弟了。虽然埃斯特拉并不完全了解那部份器官对于人类的男性的所谓重要程度,但是根据埃斯特拉对这个星球文明的了解,男子失去了这一部份的肉体组织之后,除了没有办法生殖之外,并不会对肉体造成最直接的影响。而且,这个器官位于人类躯体的正下方,是人类身体构造最底层的部件,如果那里成为自爆口的话,那么身体内部的冲击力,就不会有太大的影响,虽然出于无奈,但是这显然是个相当好的选择。

可惜威廉的意识并没有办法和埃斯特拉同步,否则他要是知道自己身体里的不速之客,在闯下大祸之后,居然又把主意打到自己的“革命本钱”上的话,威廉恐怕就不会这么平静了。不过救场的总算在埃斯特拉准备代替威廉“豁出去”之前登场了。

一束低冷光束在夜空划过一个漂亮的弧线,擦着雷诺的脖子飞过,带起一道冰绿色的残影,然后化为致命的利器穿过刚刚成型的胸膛。完美的卡在了对方的胸腔之中。这个意外的举动不但让威廉吃惊也引来了雷诺的怒视,当然还少不了皇帝陛下冷峻的批评。

“这不是我干的……”

齐安觉得自己简直比窦娥还要冤枉,手里的“β—2877”探测器因为探测到大量的脑波能量,超过了警戒点所以自动发射了冰冻光束,这根本就不是自己做的,都是机械惹的祸。

当然,现在根本没有人会理睬他,在场的观众们,现在的所有注意力,大概全部都在那个突然之间化为血肉毯却又在瞬间恢复成完整身体的特殊的“意心者”了。

威廉并不在意被攻击,他的身体告诉自己,他并不会因为这个小小的攻击而死亡,不过某个闪烁着冰冷的光泽的尖锐突起却落在了威廉的眼中。

不会吧!

威廉此刻的惊讶丝毫不亚于埃斯特拉的突然出现,当然这种讶异是带着三分惨嚎式的,因为威廉已经非常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能量正在快速的修补着那颗被突然击穿的心脏,相信很快就能够完工,不过前提先要和这根插在心脏上的那支冰锥说拜拜,但是他现在是动弹不得,怎么可能自己伸手去把那支晶莹剔透的冰锥拽出来呢?

其实威廉的担心原本是多余的,因为埃斯特拉自身所具备的融合分解能力足以将那支停留在威廉身体里的冰锥给分解掉,但是此刻为了处理威廉身体里开始处于暴走状态的生物能量,埃斯特拉已经顾不上仔细的去分解融合了,只是以最快的速度将那支讨厌的不速之锥迅速的排斥出体外,所以埃斯特拉引导着那些快要暴走的能量流经威廉心脏的周边部份,让那些还勉强控制得住的能量在排出体外之前吞噬掉那支讨厌的冰锥。

当然,这样的做法是最无奈的、最冒险的、但是同样也是唯一的办法,埃斯特拉也很清楚,一旦无法很好的控制那些能量,那些能量极有可能随时暴走,而且如果真的在心脏部份就自爆的话,就和自杀没有什么两样了,可是如果不这么做,那支用冷冻光束形成的冰锥停留在威廉的身体里的话,那么后果会更加的麻烦,冷冻光束形成的冰锥很快就会融化,然后所有的压缩在冰锥里的能量就会立刻爆发出来。

对于埃斯特拉来说,反正已经没有比现在更加糟糕的情况了,它除了赌自己的运气之外,也别无他法了——埃斯特拉其实很清楚,此刻是它以及威廉最虚弱的时刻,因为两者都处于动弹不得、任人宰割的地步,只要外界一个小小的触动,要死的,恐怕不只威廉一个人,连埃斯特拉自己也难逃。不过幸好一边的飞船似乎没有进一步的敌意,而呆在一边傻了一样的雷诺更加不用担心,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但是对于埃斯特拉来说却可是救命的一瞬间。

冲突的能量在威廉的胸腔内徘徊着,以最快的速度分解着那支该死的冰锥,而胸部内的肺叶却成了其它多余能量游走的乐园,和其它的器官不同,人类的肺叶里布满了各种小型的气管和支气管,游离的能量在这些气管壁的细胞组织里游走,不知不觉中强化着气管内细胞的排列,这不光让威廉属于人类的呼吸系统进行了一次无意识的大改革之外,也让威廉原本脆弱的胸腔器官可以进一步抵挡高强度的冲击。这种强化的好处,很快就体现了出来。

深入威廉身体里的东西,对于埃斯特拉来说,只要不是很高等的物质,它都可以将之分解融合或者排斥出身体之外,虽然冰锥并不是由人类的细胞组织构成或者物质结构构成,但是对于埃斯特拉来说,这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埃斯特拉却没有想到,那个冰锥里面,居然还有其它的东西。因为埃斯特拉并不知道刚才冰锥曾经在雷诺的脖子上蹭了一下,更没有看见那道在火光下显得有些幽暗的绿色映射,那正是雷诺挂在脖子上的绿佛像。

仅仅只是用能量碰触了一下,埃斯特拉感觉到那个绿佛像并不特殊,似乎只是一个普通的玉石,所以当埃斯特拉在分解完大部份冰锥之后,自然的开始投入能量去分解包含在手臂下的那块如同石头一般的坚硬物体,而真正让埃斯特拉吃惊的意外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那块隐藏在冰锥里的玉石好死不死的正梗在威廉心脏内部,这让埃斯特拉不敢贸然的用强大的生物能量去分解,只能小心的往那块玉石里输入能量,试图一点一点的将玉石分解,但是令埃斯特拉也感到困惑不解的是,自己输入玉石的能量却如泥牛入海一般突然间消失了,这个情况完全出乎埃斯特拉的预料。因为就埃斯特拉对这种石头的了解,一般的情况下,这种石头因为生物能量会破毁内部的分子系统,从来没有听说过,有物质物体能够吸收生物能量的,这完全违反了银河内的生物构造原则。

埃斯特拉的困惑只持续了万分之一秒,诡异的变化很快就出现了。那颗梗在威廉心脏里的玉石突然之间滑出了威廉心脏的范围,却紧紧的贴附在威廉的心脏之外,直到威廉的新心脏修补完成,任凭埃斯特拉如何使力,都不再移动分毫,似乎天生就长在威廉心脏上的一般。

然后埃斯特拉决定聚集高强度生物能量打算不负责任的直接把水晶石给击碎——这样做明显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蛮干方法,若非威廉的胸肺刚刚揍受过生物能量的强化,就这一下子,足以让威廉的肺叶变成一处继心脏之后,另一个需要紧急修补的器官。

在那瞬间,玉石突然化作一只巨大的饥饿嘴巴,开始疯狂的吸附威廉心脏附近的生物能量,这个意外是埃斯特拉怎么也没有想到的,它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那些原本被它聚集的处于暴走状态下的生物能量就被玉石给全部吸收了进去,而且在吸收完那些暴走的能量之后,玉石却又突然回到了原来平静的模样,若非埃斯特拉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积存在威廉身体里的能量几乎都被玉石给吸走了的话,连埃斯特拉自己都怀疑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至于威廉,他自然无法有埃斯特拉的困惑感受,不过他却感受到本来开始让身体觉得不舒服的能量流动突然不见了,而身体里那些流动的能量则变得相当容易控制,更重要的是,他的肉体似乎已经恢复到正常的状态。对于威廉来说自己的生命危险没有了。这时威廉突然有一种伸展欲望,埃斯特拉甚至来不及阻止威廉,威廉就握紧了双手弓起了背脊。

“不要啊……”威廉只来得及听见埃斯特拉的一声近乎于凄惨的哀鸣,然后就觉得全身似乎又一次回到了“再生”程序一般,全身再一次的散发出强烈的银色光芒,不过这一次的光芒要比前面的更加的鲜艳,更加的璀璨。甚至连一旁观看的齐安都忍不住稍稍的闭上了眼睛。

时间只是短暂的一瞬,但是等银芒退去时,一付令人昏倒的画面展现在三个傻掉的男人面前。

冲天的火光中,威廉的身体浮在了空中,一双巨大而美丽的白色翅膀令人惊讶的出现在威廉的背后,那一对突然出现闪烁着银光色泽的羽毛翅膀如同生命在上面流动一样的光之翼。这对翅膀在夜风中轻轻的颤着,偶而拍打两下,在身后的星火衬托下,仿佛抖的夜空中全是星星点点的亮丽的白金色粉尘。宛如神话时代中神的使者一般所拥有的白色翅膀,令在下面仰望的三人都有一种晕眩而不真实的感觉。

白色的翅膀突然在空中拍打了一下,震起满天的星火,威廉又如优雅的女神,静静的飘落在地上,原本苍白的脸庞,此刻显出淡淡的红晕,犹如染了胭脂一般的羊脂玉,纤细的身材,衬托出胸前的玉峰更加的神秘,美丽的犹如一尊琉璃雕像,令人不能转移视线……

等等,女神?玉峰?

魂游四方的齐安突然被人狠狠的踹了一脚,若非齐安自认身体长时间的遭受高强度的锻炼,否则就这一脚,足够让一般人在床上躺半年不止。而下手如此狠毒的人除了齐安身边的皇帝陛下之外,绝对没有第二个人。

“变女的了?”

“嗯,好像变了。”

“佛米拉狄的计划里面好像没有这个记载吧。”

“这个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试验体啊。”

“不过真的很漂亮对吧。”

“嗯,真的很漂亮。”

“齐安,回头把佛米拉狄的计划送到科学院去,让他们研究出来,为什么可以突然变性。”

“陛下……为什么要研究这个?”

“下次我出门就不用化妆、易容了,直接变了就完事。”

一滴冷汗出现在齐安的脑袋上,悄悄斜着眼睛看了皇帝一眼,齐安非常肯定自己的眼光。

一米八十九的美女……应该更加像人妖吧……

“忘记我吧。”威廉似乎并没有因为自己的改变而说些什么,只是异常平静的扬动翅膀,来到雷诺的面前,伸出纤细的手臂,修长的手指轻轻放在雷诺狰狞脸庞的额上,一抹淡淡的银光瞬间笼罩在雷诺的全身,让不远处的两人亲眼目睹了“意心者”操控别人的能力。在银芒中,雷诺身上的异样状态迅速退去,眼中的幽暗也渐渐转化为没有焦距的空洞。在银芒消失的瞬间雷诺昏昏沉沉的倒在了地上。

“再见了,我的朋友……”威廉留恋的在雷诺的唇上留下黯然的离别之吻,虽然他很想珍惜这个朋友,但是他的内心很清楚,这份友情全部都是依靠自己的脑波影响才得到的。

威廉轻轻拍动翅膀,往地上昏睡的雷诺望了最后一眼之后,迅速往天空飞去。

“追不追?”齐安明知故问。

“不用了,我知道他去哪里。”

亚特有一瞬间的困惑和迟疑,其实现在可能是最后一个机会了,只要将这个还不完全的“意心者”杀死,命运转动着的齿轮可能就会到此停止,直到下一次转动的机会,但是看着那双白色的翅膀逐渐消失在自己的眼前,亚特始终没有启动攻击系统,也许对他来说未来是什么样子的,从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很清楚了。

“命运要停止也已经不可能了,去了那里就没有回头的路,再怎么善良仁慈都会变成‘人类的毁灭者’……”

齐安惋惜的摇了摇头,喃喃自语着,他同样知道威廉要去的地方,那是佛米拉狄为他准备的地方,一个记载着人类无限黑暗和残酷的历史的地方,一个足以将人改造成疯狂的人类毁灭者的地方。齐安从心底为威廉感到惋惜,因为他也曾经看到过那个世界,虽然只有短暂的一眼,但是已经让他永远都无法继续正视人类这个充满了悲剧的种族。也许天下唯一能够对此无动于衷的人,就只有身边的这个帝王。

“我们也启程吧,该是看另一出好戏的时间了,我还想看看那位任远少校变脸的模样呢……”亚特皇帝笑了笑,但是齐安却轻易的看到那笑容里的几分难以掩饰的怅然。

飞行器在悬崖下滑行了数十米之后,加速驶进了黑暗之中,悬崖上躺着昏迷不醒的雷诺。

“轰隆……”一声巨响,火焰中的城堡轰然倒塌,激起满天的星火,犹如苍天的眼泪一般,在空中飞扬。直到此刻,属于人类救灾单位的消防车的警铃声才刚刚在山脚下响起……

第三章雷诺与消失的记忆

雷诺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呆在医院里了,几个好朋友呆在自己身边,说是消防队把从自己林郊的山崖那边给抬回来的,当时自己神志不清,浑身上下全是裂开的伤口,似乎被恐怖的东西袭击过一般,而山脚下更还有一具老人的尸体,不过老者很明显是被野兽攻击过,心脏被整个瞬间穿透。一般人是做不到这种地步的,换句话说,能够做到这种事情的,肯定不是人类,于是乎凭藉着这个推理,人们又开始云山雾罩的推理起那种神秘的“奇美拉”生物,不知道为什么,当自己的朋友谈论这些的时候,雷诺总是觉得不对劲,但是具体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

自从醒过来那天开始,雷诺似乎就有点觉得不对劲,似乎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部份问题,他对最近几个月里发生的事情似乎都没有太深的记忆,仿佛出过什么事情,但是记忆中却找不到这个感觉的具体位置,这让一向潇洒的雷诺显得有些失魂落魄。

雷诺的朋友看雷诺的样子,不放心,于是带着雷诺去看医生,但是诊断下来的结果却是暂时性失忆症,按照医生的解释,可能是雷诺在遭受到攻击的时候脑部受到震荡,所以才会产生这种失去一小部份记忆的情况。医生建议雷诺要么干脆停下来好好休息看看能不能恢复这段记忆,要么就干脆给自己找事情做,让自己忙一点,然后爽快地忘掉这段记忆,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医生的建议,尤其是后面的建议让前来看病的雷诺有种害怕的感觉,现在的医生都这么生猛吗?

不过雷诺最后还是选择了后者,对于雷诺这种性格的家伙,与其被记忆所困扰,不如彻底忘记那一切。

接下来的两天,雷诺又回到了自己的老本行,不过最近联邦闹分裂,各种各样的案子特别多,连联邦都写信要求自己帮忙查找某个越狱成功的犯人。这让雷诺不得不感慨,这个世道真不是一般的混乱。

有趣的是露羽大警官向来怒斥雷诺是人间的败类,但是在听说雷诺受伤之后,居然也常常来探望他,虽然雷诺经常和这个漂亮的小姐拌嘴,但是大家都觉得这两个人拌嘴,是感情越拌越好的趋势,雷诺的几个好朋友包括多雷斯和韦德上将在内,都开始赌雷诺还有多久会结婚。

一周之后,雷诺接了一个简单的案子,暗中保护一个身份不怎么安静的孩子上学,本来这在地球联邦可以说是经常可以见到的,不知道是从哪辈子开始的,政客的孩子非常容易受到攻击甚至会受到不平等的歧视,这一方面是因为社会变态的实在太厉害,而另一方面未尝不是说明了政客贪婪、令人厌恶已经达到了某个极限。

这一次的孩子叫海立,是个高中的学生,似乎是个私生子,父亲是现任交通组织管理部的部长,当然这个位置也是被千人指万人骂的职业。海立因为喜欢看书,所以打算到联邦国立学院的图书馆去看书,他的父亲不放心,才雇用雷诺保护自己的儿子。

第二天雷诺悄悄跟着海立来到国立大学的图书馆,海立更是带着自己学校图书馆长写给自己的介绍信到了大学图书馆,大学图书馆的负责人法鲁克是位上了年纪的长者,他安排海立上午到各个图书室里去参观,而下午则是参观图书库房,然后让海立自己在图书馆里转悠,至于海立学到什么,看到什么书,就是他自家的事情了,在法鲁克的眼中,要学习的人,你拦都拦不住,而不要学习的人,你再怎么逼迫也是白搭。现在的年轻人会来图书馆要么就是写论文急着找资料,要么根本就是看图书馆环境安静,拖着女朋友来这里亲亲我我,这些人实在是太无聊了,法鲁克最不喜欢这些人。

相较于法鲁克的冷淡,雷诺发现海立对于书本的热情倒是前所未有,看着眼前比自己以前看书的地方更加宽敞、书籍更加繁多的四层式的图书馆,海立就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幸运了。

“这里的书,我都能看吗?”

谨慎起见,海立虽然很激动,但还是打算问个明白,免得自己无意间闯进不该进的地方。

“是的,四层楼里全部的书籍,你都可以看,只是四楼的西库房里放着的都是一些有年头的书,翻阅的时候请小心一点。”

法鲁克有些诧异的看着海立,这些年来,到这里来学习的人像海浪般多了,但问这样问题的,眼前这个小伙子还是第一个。因为只有这样问的人,才是真正要看书、喜欢看书的人。

“那真是太好了,谢谢,谢谢。”

雷诺高兴的直和法鲁克直握手,兴奋的表情溢于言表,弄的对方都开始不好意思了。

“其实,如果你喜欢看这里的书的话,随时都可以来的,因为这里的书虽然说是只对学生开放,不外借,但是如果有人要看的话,我们也不会拒绝,只要办个登记就好。”

海立无心的举动和表情,顿时赢得了法鲁克不少的好感。

有书看,如今对于海立而言是件非常愉快的事情,因为现在海立的脑袋里面总有一大堆稀奇古怪的问题,也只有书籍能够提供海立解答,虽然这样的解答往往伴随着更多的问题出现。不过海立认为正是因为这样,自己才真正的体验到什么叫做读书的乐趣。

这三天,海立整个人就泡在三楼的阅览室里,甚至连饭都会忘记吃,一个人在那边翻阅着有关重力方面的资料,在平常的图书馆里,是很难找到有关系的资料,虽然海立曾经翻阅过太空署的相关资料,但是缺乏基础的海立终没有办法搞懂地心引力对于飞船的各种方面的影响。而这里的资料则非常详实的阐述了人类在太空史上的发展和相关的技术资料,虽然只是些公开的最基本的资料,但对于海立而言,也是不可多得的。而雷诺自己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喜欢书的小孩。

本来,按照雷诺的打算,今天虽然是最后的一天,应该可以有足够的时间让海立看完整本的重力概论,但是才到下午一点,海立就被迫中止了他的阅览。原来,今天下午几名世界著名的科学家将到学校来讲课,图书馆的三楼阅览室被当作了临时课堂,海立只能一脸遗憾的看着读到重要关头的书被无情的收回去。

海立不自知,他那副可怜兮兮的表情,不但差点让法鲁克失态的笑出声来,也差点让雷诺也笑出声音,这么多年来,雷诺第一次遇上这样爱书的书迷,这种书迷还是少见的。

法鲁克忍不住安慰海立起来:“好了,好了,海立啊,别这样,回头你还是能够看的不是,我已经帮你办好了登记,以后只要你有空,就可以到这里来的。再说了,人家科学家难得到我们这里来讲课,你不是正好也学学吗?来,我给你安排个位置,你呢,可以舒舒服服的听那些教授说,也算是一种补偿吧。”

“法鲁克伯伯,真是不好意思,你不用麻烦了,我有的听就行了。”海立当然清楚,法鲁克的好意,要知道像这种由外国科学家主讲的课,一般的学生是很难弄到好座位的,有座位的都是研究生之类,而其它人则只能在一边站着听而已。

“别这么说,这么多年来,看到像你这样爱看书的人,实在是机会不多,这个小忙我总是帮得上的,放心放心,不麻烦的,只是,我过会就要出差去了,你可不要像前几天一样忘记回家噢。”

法鲁克笑咪咪的看着眼前脸颊有些泛红的海立,这么大个个子脸皮倒是薄的厉害。

但海立脸上单纯的红晕却触动了雷诺心底某个敏感点,让雷诺忍不住将目光停留在海立若有所思的脸庞上,如非一点的演讲很快就到的话,光是雷诺那一脸暧昧的表情,就可能会有人把雷诺当成变态处理。

一点的时候,可以说是人山人海了,不管是带着眼镜的生物工程系的研究生,还是那些其它系的大一学生,反正有空的人都不会错过这场精彩的外教课程,整个阅览室人头济济,大家都在抢好位置,实在抢不到好位置的,哪怕是角落也成,反正大家赴会的热情,是让坐在会场中排一边的海立觉得不好意思之外,更加感激法鲁克的帮忙。

这次来参加教学的主讲,除了国内最著名的化学权威的三位科学家之外,还有世界著名的化学家等十二名来参加基因学世界论坛年会的基因学领域的佼佼者们,当他们一个不缺的出现在会场上时,整个阅览室里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海立几乎是立刻的鼓掌欢迎,难得被挤在一边的雷诺也满怀激情的鼓掌,这种场面是曾经就读三流学校的雷诺从来没有看到过的。

在国内外教授们的一阵风趣的开场白之后,大家就把话题转到了化学上,随着教授们深入浅出的讲解,一幅国内外基因研究的大概形式,逐渐展现在大家的眼前,而学生们时不时地提问,更是将教学引入一个将探讨、研究、提问融为一体的氛围之中,很多学生都忍不住将听到的东西记在自己携带的笔记本上。海立自然也是其中听的最仔细的一个,虽然对于化学方面的研究报告,海立看了不少,而对眼前教授们的言论自然比其它人领受的更加透彻一点。

起初,雷诺认为一切都平安无事,海立也再三的提醒自己,不要在这种环境里给教授们找麻烦,但是随着探讨的深入和被会场内热烈的气氛所感染,海立心中的顾忌早就被他自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所以,当亚历山大教授提及最新研究发现的关于化学分子改造方面的某个具体资料可能存在相当的不确定时,海立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那个资料是错误的。”

在静悄悄的阅览室里,海立的声音虽然不响,但还是让讲台上多少能够大约听到一点,这下子引起了周围不小的轰动,坐在海立身边的学生们急忙忙把话筒递给海立,而讲台上的教授们也将目光转向海立。

“这位同学,你刚才说什么?可以再说清楚一点吗?”亚历山大问着,他没有听错吧,居然有人说那个被众人誉为研究了数年的资料成果是错的?

“那个资料是错误的,虽然按照现行的计算公式它的可行性没有问题,但是如果把这个资料导进实际的研究过程的话,那么这个资料会导致试验出现微观上的误差,从而成为个体基因变异的又一种存在因素。”海立拿着话筒说着自己一直找不到人说的问题,“就目前的研究来说,微观的资料系统相对的薄弱,而宏观上的试验往往是因为微观上的小差错引起的,这个资料就是其中之一。”

“你是怎么知道的?”海立的话引起了所有在座科学家的注意,毕竟,海立现在的说法,可以说是整个化学领域里的一个禁区。

宏观的试验和微观演化资料,的确存在的一定的差距,但是从来没有人如此直接、明确地指出差距的所在,毕竟就某种意义上来说的话,一旦承认了微观和宏观上的差距的存在,那么有相当部份的定义和推论就会出现问题,甚至有可能会直接导致化学的基础出现动摇的状态。所以,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几乎所有的科学家都在寻找宏观和微观之间的资料差距究竟是出现在哪个环节,而且更重要的是,一旦这个差距出现,是否可以通过某种途径弥补这个差距。

“这就比较复杂了……”海立的眼睛扫了一眼教授们身后的黑板,“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当场算给各位看一下,可以吗?”

“当然可以!”所有的科学家们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回答。

海立迅速的从人群中挤出来,然后拿着粉笔,在黑板上不客气的罗列出一堆的奇怪符号,当然这些符号和数字,也只有像在座的专业人士才看得懂的。

海立的论点非常简单,而他的推算公式虽然有些古怪,但是在座的专业人士却很清楚,这个公式很有可能改变化学领域中目前最困难的问题的解决方案,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黑板上。

“按照分子共振的基本排列所演化出来的公式,其微观值和宏观值的差距发生于电子排列的空隙和间歇同频共振的低频波长……”

“那么按照你的计算方式,等宏观的资料要怎么样转换成微观呢?其中的分间值是不能转化的……”

“我不从分间值开始转化,其实那是一个错误的逻辑思维方式,分间值本身就是独立的一个微观资料……”

“那么你认为整个微观资料都可以转化吗?转化后的分子原子值的研究低频怎么办……”

“现阶段而言……”

“……”

“……”

会场的气氛因为海立的介入而变得异常的奇怪,原本应该担任讲师职责的诸位化学的权威,转眼就在海立的面前变成了请教问题的学生,而海立的推论虽然没有直接提供相关的实验作为凭据。但是在座的诸位科学家却非常的明白,即便海立没有提供相关的试验资料,海立在黑板上所推演的整个过程本身就已经具备了相当牢固的基准。光从海立能够提供准确的转换资料,并能够进一步的推演,就足以向所有人证明他在化学领域里的研究资历和成果了,要知道资料的推演不是天方夜谭式的猜想小说,可以随意创造或者改变的,哪怕是一些小小的错误或者某个不合公式的资料都会导致整个推演的失败。

当然,在海立的整个推演过程里,在座的诸位科学界的权威们自然也针对海立的推演方式提出相当多的问题和质疑,于是乎,原本的授课,最终变成了不可收拾的大讨论,原本计划三个半小时的授课,最后一直被延续到了午夜,最后还是大学方面的主管出面在所有人的白眼下,才勉强的终止了研讨会的继续。不管是台上讨论的热热烈烈的科学家,还是在台下听得津津有味的学生们,甚至包括海立自己都觉得今晚不虚此行,而直到此时,海立才发现图书馆外已经是一片黑夜了,看看手表上的指标已经走到了午夜一点时,海立才发现不好,自己居然弄到这么晚,而且还没有打电话回去,自己的母亲恐怕要担心坏了。

海立赶忙和还沉浸在讨论中的学者们打了个招呼,连头都不回就跑了出去,让那些学者们和校方的主管们措手不及,连挽留的话都来不及开口,雷诺的人影已经消失在图书馆的门前了。而直到海立没了人影,大家才发现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这个年轻人究竟是哪个系的学生?

半夜后,街道上空荡荡的,海立不敢拖延时间,招了一辆计程车赶回了家,雷诺远远的护送这个小孩回去,心中有些明白为什么海立的父亲需要雇佣自己这个私家侦探了,像海立这样的孩子,再加上这样的身份和背景,是极度容易引起别人的嫉恨和黑手的,让这么一个痴迷于书本的小鬼去面对复杂的社会简直就是一种毁坏良材的手段。

为了更好保护海立,雷诺在海立家的对面租了一套小房间,每天方便从这里知道海立什么时候离开。看着海立房间里的灯火渐渐的熄灭,雷诺才允许自己放松紧戒,本着职业道德,雷诺向来对顾客保护的相当周到。

夜已经很深了,但是雷诺根本就睡不着觉,所以他干脆爬到屋顶的平台上仰望着布满了闪闪烁烁行星的天空。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雷诺开始恢复工作之后,他开始喜欢仰望头顶的天空,冥冥中雷诺觉得广阔的天空之外,似乎有甚么东西在召唤着自己。那种感觉就如同自己的脑袋里突然出现许多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的空白一样,莫名而切实。特别是那漂亮的天空上的星星,过去再怎么漂亮也仅仅是一颗遥不可及的星星,而如今在雷诺的眼中,那些一亮一亮的星星看起来仿佛突然活了起来似的。

微冷的夜风逐渐吹凉了雷诺的脑袋,平息了内心的莫名的郁闷之后,作为一个普通人,雷诺渐渐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今天的海立,其实光是和那些科学家讨论问题倒就算了,毕竟那是在现代人类意识书本上找得到的东西。但问题是,今天他和科学家讨论的话题已经超出了一般问题的范围,其中部份甚至涉及了一些人类可能至今没有涉入的领域,这真的是一个少年所能做到的吗?

即便是天才也差了许多吧。

那么这个叫海立的少年究竟是什么样的来头?什么样的身份呢?虽然按照规定,他们是不能够调查雇主的身份的,但是现在雷诺真的开始好奇起来,是怎样的环境才能培养出来这个的一个神奇少年。

不过很快雷诺就看到了一个奇怪的景象,雷诺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觉得对面海立房间窗前闪过一抹淡淡的光泽,但是十分钟之后,雷诺再一次看到窗前的淡淡光泽,这一次雷诺非常的肯定,一定有什么东西进出过海立的房间。

雷诺愈想愈觉得不对头,想得愈多,发现海立的事情奇怪的离谱,等不到东方天光放亮,雷诺就直接拨通了雇主的私人电话,也不管对方究竟是不是还在睡梦之中。

“你必须告诉我令公子的真实情况,否则我撒手不管了,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每天有东西进入你儿子的房间……”

雷诺也不客气,开门见山的问的很彻底,根据他多年的经验,这种事情绕弯子只会把自己绕进去。

对方沉默了很久,但是并没有因为雷诺的莽撞而提出抗议什么的,“三个月前,联邦医疗署出现两个奇怪的病例,一个是脑力劳动过重、另一个是脑耗氧过多,两个病例都是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年,住院不到一个月就都死了,后来的三个月里,联邦前后收到相同的病例三百二十二个,几乎全部是因为用脑过度,年纪都在十六七岁……而且他们都是在短时间内,从一个普通少年变成天才少年的。懂我的意思了吗?我的儿子可能是第三百三十三个。所以我才雇用你,我宁可不要天才的儿子,但至少也要一个平安健康的孩子。”

“我明白了。”雷诺点了点头,“随时联系。”

挂上电话,雷诺开始回忆自己以前碰上的各种案子,但是几乎从来没有遇上过这种情况,不过不知道为什么,那抹淡淡的影子,让雷诺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第二天雷诺心事重重的去上班,心里估摸着,要是今天晚上那个影子再找上门来,自己该怎么办。可还没等雷诺想出个招,才进图书馆,就被法鲁克给叫进了办公室。

“雷诺啊,这次要麻烦你了。”

法鲁克看起来真的挺着急的样子。虽然雷诺并不是图书馆的常客,但是意外的是法鲁克和雷诺的朋友符烨居然是叔侄关系,有了这层关系,雷诺才和法鲁克真正的熟识起来。

“什么事情,您说吧。”雷诺心里嘀咕,该不是符烨的家人找上门来了吧,不过不像啊?

“你还记得上个月符晔代替图书馆捐给一所边境行星的职业大学的图书吗?”

“记得。”

“是这样的,原本我们馆里要派老成送这批书去德加行星,但昨天晚上老成打电话过来,说家里突然出了点事,他老伴的急病住院,这次没有办法去了,你也知道,我们这的人能走开的不多,而现在又快到年底了,临时抽不开人手,所以,我想是不是你能够去跑一趟?”

“成,什么时候走?”雷诺二话没说,就点头答应了。其实只要法鲁克开口,雷诺绝对不会打回票,何况这还给了雷诺一个绝好的机会,带着海立离开的话,相信对方一定会追来,那么自己就可以占到主动地位了。

“那你家里……”

“您放心,以前我就常常出门,符烨都知道的,再说那间破学院我曾经去过很多次了,多少知道点路。”

“那就好,那就好啊。”看雷诺答应的那么爽快,法鲁克真是顿时心花怒放,从办公桌里拿出一只公文袋递给雷诺,“这里面有车票,你现在就回去收拾,明天下午的火车,我们的书,到时候需要你到邮政部门去签字认领,密码也在袋子里,你看看仔细,别弄掉了。”

雷诺当天晚上就扛着吃惊的海立跳上了前往“德加行星”的飞船,上船之后雷诺将海立父亲的电话打通之后,这个少年才得知眼前这个突然出现扛着自己上飞船的男人是父亲雇用来保护自己的。

飞船到达站后,雷诺了下车,才发现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朵朵乌云,原本温暖的阳光,此刻已经躲了起来,天色阴沉沉的,莫名的雷诺心中隐隐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仿佛有什么事情就要发生似的。

希望只是自己的错觉吧,雷诺在心底安慰着自己,然后加快脚步往家赶,天空中一丝一丝的小雨轻轻的飘落下来,原本灰尘飞扬的大街,很快就被笼罩在初冬的细雨之中了……

是夜,雷诺将海立哄睡着之后,就一个人静静的坐在房间里,等待着那位可能会随时到来的不速之客。

“我以为不会见到你的。”

黑暗中的淡影出现的时候,雷诺讶异的发现眼前出现的居然是一个穿着黑色宽大袍子的美丽少女,少女靓丽的美貌让雷诺非常吃惊,但是吃惊的同时,雷诺心中却有着一种莫名的难以形容的深沉痛苦。

“不管你是谁,我肯定见过你。”雷诺相信自己的直觉,他的直觉曾经救过自己无数次的性命。

“每一个见到我的人,都会这么说。”少女轻轻的摇了摇头,黑色的长发在晚风中轻轻的摇曳着,以温柔的语气叙述着某个可笑的事实,不过雷诺却因此更加肯定自己一定见过这个少女。

不过少女似乎无意继续这个没有边际的话题,目光轻轻的转过,看着床上的少年,脸上的表情温柔的看不出一点点杀气,“我只是帮助他们完成他的梦想而已。”

这句话无疑是向雷诺承认了那三百多个所谓天才少年离奇死亡的案件是她做的。

“但是你扼杀了他们的生命。”雷诺不是一个有正义感的人,但是他同样不喜欢肆意剥夺他人生命的做法。

“对于人类来说,梦想不是执着和力量的源泉吗?我完成他们的一辈子最希望得到的梦想,他们付出相当的代价……”

“生命是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取代的。”

“那是指人类的世界吧。”少女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肃杀的气息,“人类肆意破坏一切,你们随心所欲的摧残其它的生命,你们只认为自己的生命才是最重要的,丝毫不在乎别人的生命……”

“你不是人类吗?”雷诺的眼中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精芒。

“我不是,我已经超脱于人类之上。”少女的笑容依旧美丽,但看在雷诺的眼里,那笑容却异常的冰冷。

“你不是依靠自己的力量肆意摧残别人的生命吗?你和屠戮生灵的人类有什么两样?”

“我只是用他们自己的力量满足他们的愿望而已。”

少女挥动手臂,一抹淡淡的蓝色出现在少女的手心中,然后渐渐的扩大,在眨眼的功夫便形成了一个巨大蓝色空间,将三人的身影都笼罩了起来……

这是在哪里?

雷诺睁大了眼睛努力打量着周围,周围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片的蓝色,雷诺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突然置身于这个深蓝色的空间,是的,毫无疑问这是空间,一个奇怪的突然出现的空间,除了深蓝色的背景之外,什么都没有的空间,而雷诺此刻正漂浮在半空之中。

“有人吗?”

雷诺大叫着,希望有谁能够出现,哪怕是一只动物或者一只蟑螂也行,至少告诉他,这里并非只有他一个人,他的心底有着一丝不安,虽然隐约间,他觉得自己仅仅是在梦中,但是眼前这不可否认的蓝色,却是梦境中不该有的,因为黑色才是梦境独有的颜色。

回应雷诺的是悠扬不断的回音以及一丝轻微的连雷诺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变化,在这深蓝色的空间里,一点点闪闪烁烁的亮点正悄悄的出现在每一个角落里。等雷诺注意到的时候,那些亮点已经宛如天空的星子一般布满了整个空间,好美!

在刹那间,雷诺震撼于面前壮观的情景,此刻他宛如置身于黎明前的夜空一般,入眼处都是如同华石美钻般闪烁着亮丽光辉的群星,那种不入尘世的美丽,是任何语言都无法形容的,也是人间绝对无法看到的,也许只有置身于宇宙的深处,才能看到这幅美丽的画面。而因为那种美丽所引发出的内心中的感动,更是让雷诺暂时忘却了心底的不安与困惑,几乎迷失在这美丽的星空之中。

突然,令雷诺感动的星空中,出现了诡异而奇妙的变化,所有晶晶闪烁的星星似乎突然有了生命一般,慢慢的转动了起来,无数的星点逐渐的汇聚起来,以一种奇妙的方式构成一幅星空之画,随着画面的改变,从深蓝的深处传来的波动正悄悄的触动着雷诺的感知。

那不是一种语言,却比任何语言更能深入心灵,在感受到那波动的时候,雷诺甚至有自己的心是和眼前的星空相联通的感觉。

瞬间星空开始不断的向雷诺传达这样的话语:我要成为第一、我要成为第一……那深切饥渴的呼唤,充满了不可遮掩的赤裸裸的欲望,这个声音似乎是海立的内心深处的呼喊声,似乎想把这句话深深地刻进雷诺的灵魂一般,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

直到雷诺被那疯狂的呼唤骚扰的无法正常的思考,这时天空传来少女冰冷的声音。

“这就是人类的呼唤,让人无法抗拒的呼喊,就像人类呼唤末世一样,不断的重复着,直到末日的到来。这一次看在你的份上,我不再靠近这个小男孩,但是你能够给予这个少年什么东西呢?”

耳边是少女温柔的嘲弄声,而雷诺眼前的星空里却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小型深渊般的洞穴,而那深渊的样子雷诺连猜测都不必就知道,那是黑洞,宇宙中最可怕的存在之一。

本能的,雷诺想离这个黑洞远远的,但是那黑色的洞穴却瞬间产生了庞大到不容雷诺抗拒的吸力,在雷诺惊恐之间,猛然将之吸了进去。

“不要……”

本能的雷诺惊恐的挣扎起来,但是他的身形还是被黑洞的吸力给拖了进去,当黑暗将雷诺吞噬的瞬间,星空里又传来那莫名的声音。

“没有人能够改变,是人类自己选择了灭亡……”少女的叹息在回荡。

“不要走!”

雷诺有些徒劳的吼着,回应他的是深沉的黑暗,以及剧烈的头痛,剧烈的头痛让雷诺猛然睁开眼睛,却看见自己和海立正躺在自己的房间里,一抹红日正从天边缓缓的跳出云海,艳丽的光芒照遍德加行星的每一个角落,而亲眼目睹太阳升起的一幕,雷诺用双手蒙住了眼睛,即使面对阳光,他依旧无法忘记梦中那声嘶力竭的渴望的呼唤声,他需要一个空间好好的想想。

德加行星是最近三十年里开发出来的新的小型行星,因为地处在非常偏远的陨石航道之中,交通相当的不便,虽然联邦政府有心努力的加强建设,但是短期内收效甚微,所以当地的经济根本无法和其它行星相比,不光如此,因为环境和工业资源的相对匮乏,再加上德加行星因为最初的移民措施不恰当,造成人口过多,所以这些年下来,德加行星倒是成了地球联邦里名符其实的贫困行星,几乎没有任何资金愿意投入这个穷困的行星,所以这行星至今还维持着公元纪时代的落后生活。

就是在这样一个落后的行星里,做为全省唯一一所公立大学的职业大学的本身就是一个近乎奇迹的存在,虽然海立并不了解职业大学的具体情况,但是从网上听来的消息多少让他有这么一点好奇心———就是这座偏远山区的大学,却先后培育出一批国内外知名的科学家,其中以各种和农业方面有关的人才居多,据说现在国家农科院的院士有好几位都是职业大学的校友。

虽然在现代的社会中,各种压缩食品满天乱飞,人们将高科技的发展人才多数定位在工业、机械等方面,很少有人会去关注农业科技的发展,但是雷诺却知道,其实相较于工业的科技发展而言,农业的发展其实更为重要。自古以来,世间就有“民以食为天”的说法,可见农业对于人类社会的重要性,一个国家可以没有电力、没有水利、没有核武器、但万万不能没有食物,农业是国家的立国之本,没有充足的粮食,还能谈什么文明发展。

可惜的是,农业方面的科技发展却没有得到大力的扶持和宣传,弄到如今大省市里的学生都将农业大学的科目当作冷门专业,若非是因为高考分数的关系,一般没有人会主动将农业大学填为第一志愿,这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而就是在德加行星这个人口多,经济不发达的地方,农业的重要性却被空前的突出,因为只要一发生农业灾害,第一个遭受损失的就是德加行星这些已经非常贫穷的老百姓了,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职业大学才会出现那么多的农业人才吧。

那么,这样一个大学,会是什么样的呢?海立一路上从雷诺身上得到不少关于职业大学的消息,心中忍不住给职业大学作模拟的外观的想象,也许是一所看上去比较破旧的老式楼群,加上一个破旧的操场,教室的窗户是最老古的那种样子……海立想了很多种情况,自认已经到了他能够想象的极限,但在他亲眼看到这个传奇式的大学之后,他怎么也没有办法相信眼前的情景是真实的。

所谓的学校,其实只是一间两层楼的大屋,除去底楼的实验用教室之外,整个二楼就只有一间教员办公室和校长室,余下的空间全部被改装成了一个大型的图书馆。而学生们上课的地方,并不是教室,而仅仅只是一个装了雨篷的小型打谷场而已,不要说窗户,就是连门和墙壁都找不到一栋。这是在人类走入银河世纪之后根本无法想象的东西。

但就是这么一个连学校都称不上的地方,塑造了那么多农业科技的尖兵吗?

海立不敢想象这是真实的。而他脸上的表情忠实地将他的想法表露了出来,嘴巴不受控制的张的老大,宛如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似的。作为接待雷诺和海立的职业大学的第二十一任校长自然知道海立在惊讶些什么,其实每一个由大城市到这里来的人,都会露出这样夸张的表情。

“这里是我们大学的唯一一个教学场所了,大家的基本课程都在这里教授,然后试验就由同学们自由的发挥,我们这里没有试验田,大家的科技研发,都是在自己家的田里做的,如果做的好的话,才会被当作重点专案移到这间楼房后面的专用田上继续的试验。”校长为雷诺介绍着学校的环境,但言辞中没有丝毫羞涩的味道,相反,还有着更多的骄傲的味道。

也难怪,面对如此破旧、落后的教学场所,却依然能够教育出众多的农业尖兵,作为职业大学的校长,他的确有着骄傲的本钱。

“那……同学们如果遇上问题的话,该怎么办?”海立诧异的问着,科技不是凭空想象得出来的,那需要相对的理论结合实际,不断的研究才能够发展前进的。

“那就要靠你们捐赠给我们的图书了。”校长有些感动的微笑着,“职业大学从解放后开始,就一直被你们市的图书馆照顾,每年你们都会送来大量的书籍作为捐赠,正是那些书,才让职业大学一直能维持到现在。”

校长指了指二楼的楼房:“那间楼上的房间总共有六间空的,是专门用来放置你们捐赠的图书,以及学生们研究出来的论文、心得之类的东西,那里已经被塞得满满的了,但是我们从成立至今都没有弄坏或者丢掉过一本,虽然其中有些书已经被修补了许多次,但它们依旧是我们德加行星的最重要的宝贝。”

职业大学的校长,兴奋地向雷诺和海立介绍着自己的学校,而海立却沉默的静静地倾听着校长的话语,再也没有插过口。

夜晚,住在职业大学给安排的临时住所里,享受着当地的入冬前的最后一批蚊子女士们的骚扰,这些小吸血鬼们甚至一点都不害怕蚊香的杀伤力,蜂拥而至,享受它们的最后晚宴。而海立也没有心情去驱赶这些吸血鬼们,辗转反侧的他,久久不能入眠,因为他的心依旧沉浸在早晨的震惊之中。面对着眼前这些难以计算的不可能和奇迹,海立开始怀疑自己以前所执着的追求着的究竟是什么东西。这些在偏远山区的人,却靠着图书馆内不怎么值钱的书籍,努力的学习着,不计任何后果的学习着。

他们不是为了金钱、为了地位、或是其它的荣耀,他们为的只是能够多生产一点粮食,让自己家乡的父老乡亲能够吃饱吃好,这个简单的理由,却让海立觉得比起他们,自己的烦恼似乎渺小了许多。

科技的用途是什么?海立第一次这么问自己。

虽然他知道许多的科技内容,懂得许多别人不了解的东西,但是他从来都没有考虑过科技是用来做什么的,他只是单纯的想将那些科技当作一种知识,一种只有自己才知道的知识,一种可以作为炫耀自己的资本。海立不得不承认,冥冥中自己有着一种独占的想法,虽然他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并且一直认为自己所知道的东西并没有确切的来源,所以不适合告诉其它人,但是现在和眼前的情况比较之后,海立非常清楚地看到了自己内心深处的鄙陋。

独占欲,也许是人类本身就存在的一种劣根性,但它却会在不知不觉中让你深陷而不可自拔。而海立此刻也清楚地知道,只差一步,自己也许就会在其中迷失方向。

这个时候,海立很清楚地知道了雷诺为什么会把自己带到这个德加行星来,至少让自己找到了一个原本没有发现的,藏在他内心深处的问题。

而雷诺同样在思考,在思考少女昨天的话语。雷诺发现少女的问题在那所大学里根本就是一个笑话般的存在。再怎么强烈的私人欲望在这所大学里就会化为乌有,看着那些努力学习的人,雷诺似乎找到了自己所需要的答案,以及那位少女所需要的答案,如果她也能和自己一起去感受那个世界的话,这一夜雷诺一直等待着少女的出现,但是直到天亮少女都没有出现。

“海立、雷先生,昨天晚上睡的好不好?”

校长关心的问着,虽然这里已经是本镇最好的居住场所了,但是校长清楚的知道比起那些大行星城市里的宾馆,这里连人家的厕所可能都比不上。以前一直来这里送书的老成自然知道他们的情况困难,不会在意居住的条件,但是这会冷不丁换了个小伙子来,校长还真是担心让这个小伙子不满意,以后会影响图书馆对他们学校的捐赠活动,要知道他们这所学校就指望着这些书了。

“校长,您太客气了,直接叫我雷诺就好了,昨天晚上睡的不错,您看我睡得太沉,刚才醒来着。”

雷诺多少知道校长的来意,所以赶紧解释,好让这位白发苍苍的校长,不必担心些什么。

“那就好、那就好,对了,今天上午我们学校要上课,你要是闲着的话,不妨来看看。”校长拍了拍雷诺的肩头,“顺便帮我们的老师指正一下教学上的疏漏,怎么样?”

“那太好了,我也要看呢。”雷诺还没有说话,海立倒是猛地眼睛一亮,赶忙点头应允,现在的他一听到有课上就觉得兴奋,这也算是一种良好的癖好吧。

回到屋子里,随意洗了把脸后,雷诺换了件外套和海立走了出去,十一月的德加行星并不冷,摄氏二十六、七度左右,不过听当地人说,只要一到十二月,这里的温度就会突然下降到零下十多度,那才叫冷的透心凉。

海立到打谷场的时候,老师已经开始授课了,小小的打谷场里坐满了人,大家都认认真真地听着教师在简陋的黑板上讲述着农业产品改造的最新发展,虽然这些发展对海立这种长在大行星的人而言实在是已经非常落后了,但是海立还是和大家一起听得津津有味,一张张纯朴的面容上写着专注和认真,甚至没有人去注意出现在他们身后的雷诺。

雷诺随意的找了个空地,盘腿坐下,加入听课中的一员。按照校长的介绍,今天来上课的,都是大三的学生,其中还有好几个学生的论文已经被农科院当作后备的试验专案了,看来不远的将来职业大学又要出一批农业先锋了。

看海立专心的模样,雷诺心中陡然轻松了很多。

不过不久,海立就发现职业大学教学上的特色,和城市里那种“老师专心授课,同学随意听讲”不同,这里的教师只是负责将一些简单的技术课题当作上课的重点,而真正的教学,却在同学们的讨论中,学生们互相交流他们在图书馆看到的相关内容,每个人都将自己所知道的东西贡献出来,一点一点地揭示课题的重点,而最终由教师汇集,形成一个全新的概念,当然这样一来,原本的课题就被很自然的延伸了出去,而且因为大家所提供的内容不同,所以使得原本内容简单的课题因此变得更加的丰富。

这也就难怪了,海立有些感动地看着眼前这些致力于学习的学生,他们不光在学习课本上的知识,其实他们每一堂课就是他们所有人的知识的汇总,每一个人都将自己所知道的东西提供出来,那已经不是单纯的教或者单纯的学。

这也许才是真正的学校,真正的教学吧,不远处的雷诺也在心底叹息着,如果让那些在城市高校学府的老师和学生们都来看看这个名不经传的学校,也许他们的体会比自己更加的深刻吧。

和上一次在法鲁克的大学图书馆的情况不同,海立在整个上课的过程中始终没有插过一句话,他只是静静的听着,即便知道眼前的学生们热切地讨论着的话题对自己而言是一个非常简单的东西,但是海立还是专注的倾听着,并渐渐地将自己融入知识的海洋之中,此刻,他不再是那个什么都知道,能够站在讲台上和国际权威讨论科研专案的海立,他只是一个平凡的希望学习知识的小家伙。

为期一个月的时间,对海立而言突然变得十分的短暂,即使这里的生活条件差,但是这里的学习气氛却让海立流连忘返,要不是法鲁克几次打电话催雷诺回去,说不定海立就干脆留在职业大学继续他的学习体验了。

而在职业大学校长在火车站送别雷诺和海立的那天,海立更是对校长发誓明年自己还要来这里,继续体验这里优良的学习氛围,那真挚的目光,则永远的留在了校长的心中。

“职业大学随时对任何喜欢读书的人敞开大门。”校长拍拍海立的肩头后,微笑着鼓励。

虽然,海立后来没有找到机会再去职业大学,但是海立的名字,却被校长记录在了职业大学图书馆捐赠者的名单上,并在海立的名字下面写了一行小小的注释:一个喜欢学习的青年。

许多年之后,海立故地重游,记忆中的职业大学已经变成了一个汇集农业、生物等高科技人才的高级学院,不复昔日的落魄,但海立依旧清晰地记得职业大学那曾经破旧的教师楼、光秃秃的打谷场、简陋的实验农田,以及那些盘腿坐在打谷场上,不吝啬的互相交流学习心得的学生。海立感慨,因为正是这偏僻之地,让他重温了学习的乐趣,让他重新了解了科技的真正意义,正是这里,让海立踏出了他人生转变的第一步……

雷诺望着逐渐消失在飞船窗前的德加行星,心里却想着一定要不惜代价的再一次的找到那个神秘的少女。

而远方,感应到雷诺思绪波动的少女,第一次露出迷茫的神色,喃喃自语着。

“埃斯特拉,你说有野心的人类都是应该消灭的,为了那些死在人类手中永远不能瞑目的人们……那么雷诺说的,死在我们的手中,同样不能瞑目的人们该怎么办呢……”

“我没有办法回答,我留存在基因组织里的记忆片断只能够维持基本的记忆内容,要回答你的这个问题,除非我能够恢复到最初的记忆,但是这样的话,至少你必须帮我找到原来的那一份我所撰写的‘埃斯特拉报告’,以及报告里的‘人类全取代计划’……”

第四章水星上消失的巡航舰群

以下内容于2004年3月14日

“苏兰亚。由西斯特见习提督阁下,这是皇帝陛下要我转交给您的密旨,请您在营救出我帝国的巡视宫凯。道格拉斯阁下的时候,予以宣读。”穿着一身贵沙的内务长官将手里包裹得非常紧的密旨小心的交给眼前这个身穿军服的美丽女子。

“我说内务长官阁下,您昨天着凉了?还是最近血压太高了?怎么一个劲的发抖啊?”苏兰亚接过这道密旨之后,就明显感觉到内务长官的手在颤抖,而且还是抖的非常厉害的那一种,于是苏兰亚就插了这么一嘴。

“没有什么……只是最近关节痛的厉害,我正准备去找大夫看看呢,见习提督阁下,你还是尽快启程吧,相信凯阁下还在等待你的救援呢。”内务长官若无其事的笑着,离开了苏兰亚所属舰队的驻地。

“这些在帝都当官的还真是废的可以。”作为苏兰亚的副手兼幕僚官的是苏兰亚的直属学妹,在战场上的应变能力相当的强,在学校的师长们的眼中怎么也是一块当提督的好材料,没料想,这个丫头在报考专业的时候,愣是吊车尾一路挂到了情报策划专业,铁了心要当一名女幕僚官,后来苏兰亚无意中听学长们提起,才知道,这个小丫头哪里是为了自己的志愿啊,根本就是因为她看上了幕僚部的高级参谋南丁斐司。

苏兰亚对于南丁斐司的印象并不很糟,但是也不见得很好,只是大约的记着那个家伙是个喜欢板着脸的人,苏兰亚很难明白学妹究竟是看上那个冷脸的家伙哪一点的了,居然能迷成这个样子。不过她倒也不会反对,在苏兰亚的眼里,恋爱自由,哪怕是爱上了后街的黑猫、野狗、流浪汉也算是各有各的爱好,这个年头,自己管好自己就不错了,哪里来的精神去管其它人的闲事。

“当幕僚官就不要轻易下结论知道吗?告诉舰队,立刻各就各位,十分钟后立刻出发。”

苏兰亚用手上的密旨敲了敲小丫头莎拉的脑袋,虽然她在战场上一向是那种勇往直前的女子,但是其实苏兰亚对于政治的敏感程度并不亚于自己的爷爷,从内务长官的这个小小的颤抖,苏兰亚就可以预料到皇帝陛下的密旨内容绝对不轻松,说不定还有相当的爆炸力量存在呢。

“朕命令你苏兰亚。由西斯特见习提督,率领帝国白羽舰队以及鹰眼舰队出击,代替朕全权处理巡视官凯。道格拉斯被绑架的一切事宜。”

就在两天前,皇帝陛下突然用传输系统向自己下达了一个几乎可以说没有先例的命令——让一个见习提督率领两支攻击性舰队可以说是史无前例的,即使这两支舰队在名义上,并不属于帝国的正统军队,只能算是预备役舰队,但是这也仅仅是名义上的说法,其实白羽舰队和鹰眼舰队一直是帝都协防的重要机动部队,向来就有“小禁军”的称呼,现役的真正隶属禁军舰队的成员,多数也是从这两个舰队里升迁上来的,皇帝突然要自己带领着两个舰队去救一个巡视官其言下之意已经相当明显了,光看和自己一起连线接受命令的各位官员惊变的表情,苏兰亚就明了了其中的奥秘。

现在的局势下,两位皇子殿下名义上已经下狱,而另一位皇子殿下却又下落不明,这个时候皇帝派两支有着“禁军”身份的舰队去拯救一个巡视宫,这分明就是告诉所有人,皇帝对于帝位玉座的传承对象已经完全偏离了大家猜测的方向。

“里面应该就是帝位传承的诏纸吧……”苏兰亚突然低声轻笑起来,引来莎拉的侧目。

“见习提督阁下,有什么问题没有?”

“不,没有,命令全体舰队,开足全部防御,一离开帝都就进入随时战斗状态,没有我的命令,凡是私自靠近舰队的对象,无论是谁,一律击沈。”苏兰亚挺直了腰杆,一头金色的长发在身后飘扬,“既然大家的陷阱都准备好了,我似乎没有理由不往里面钻是不是,皇帝陛下。”

白羽舰队和鹰眼舰队加起来相当于西摹帝国的一个半正规舰队,火力配备也是相当强的,而他们的新任指挥者苏兰亚更是一员以强硬作风闻名的新人,所以在离开帝都不到十六个小时,帝都军部的紧急投诉电话一直就没有停止过,最先是两艘民用运输舰因为遇上宇宙风暴,偏离行道,与苏兰亚的舰队相遇,本来民用运输舰以为自己找到了救命稻草,没想到他们刚刚靠近苏兰亚的舰队,就遭到威胁性攻击,两艘民用运输舰的辅助动力源受到攻击,吓得他们赶紧用时空跳跃远远的逃离对方的射击范围。

其后很多投诉和要求赔款的信件和电话蜂拥而来,让军部的人头痛不已,苏兰亚这个女人哪里有一点点的军官风度,她的做法简直就像小人得志一样,霸道无礼的举动根本就不是一个见习提督的作为,甚至连帝国的士兵都要比她好太多,她简直和太空流氓没有什么两样,即使自己飞行的时候靠近了别人的航道,居然也三不管的开枪射击,苏兰亚的举动引发了军部负责投诉部门的官员的一致批判,甚至连联名奏请皇帝陛下严惩这个太空女流氓的奏折都写好了。

不过,当亚特皇帝收到那封信之后,和在前方执行命令的米纳特提督连线之后,意外的,苏兰亚的行为受到了米纳特提督的好评和认可。

“祝贺皇帝陛下,您的麾下又多了一名可以任用的提督人选。”米纳特的微笑非常明显,原因当然是那位流氓小姐引起的。

“嗯,我也是这样看的,真是个不错的人才啊,现在军校出来的学生都不能小看啊,用藏龙卧虎形容都不过。”

“那位见习提督对于陛下的心理和想法掌握的非常准确,从她的行动上来看,她也已经能够掌握这次行动的另外那位主角的心态和打算了。”

“智力是合格了,下面就要看看这位小姐的战斗能力了,不过不管结果怎么样,将来我都能够安心的把军队交给她了。”

“那么下面就要看,这出戏要怎么唱才比较漂亮了。”

当亚特皇帝陛下和他的提督连线聊天的时候,有人在暗处计划着某些见不得人的阴谋。

“太子殿下、三皇子殿下,你们千万不能够太冲动了啊,不管怎么说,你们现在在名义上都是在狱中,还没有甩脱那些事情之前,你们千万不能再出是非了,如果再让皇帝陛下知道,恐怕后果就不堪设想了。”作为一个忠心耿耿的为西摹帝国的未来考虑的大臣,卡贝尔侯爵可以说费心费力,几乎已经到了鞠躬尽瘁的地步了。

除了要不断的应付皇帝陛下朝令夕改的古怪脾气,还要一边照顾整天为了皇位争夺不休的两位皇子,最重要的是,他还要在两位皇子出格的时候,成为他们的转运轴,偏偏他尽心服侍的父子三人居然没有一个愿意领情的,若非自家的生死存亡、前程富贵都和帝都紧紧地系在一起的话,卡贝尔侯爵也不愿意淌进别人父子之间的浑水之中。

“难道你要我们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不知道什么地方钻出来的巡视官得到皇位继承人的诏令吗?”

两位皇子相当的愤怒,这不单单是帝国传承的问题,皇帝的做法无疑是当众给他们两个一个大巴掌,皇帝健在、身为皇子的他们却无法得到皇位继承人的诏令,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嘛。他们为了这个帝都的玉座和自己的父亲兄弟明争暗斗了这么多年,到头来,这个位置居然要让给一个不认识的人,这一点是他们谁都无法接受和忍耐的。

“那么皇子殿下你认为你能够在皇帝陛下不察觉的情况下结束目前这个状况吗?”

卡贝尔侯爵真的有咬牙切齿的打算,这两个皇子殿下平常是一付聪明面孔,为什么连眼前这种事情都看不出来呢,这明显就是皇帝设下的一个圈套,皇帝根本就是把那个巡视官当作诱饵,让两个皇子出手,然后好正大光明的在后面将两个动手的皇子除掉。

“放心好了,我们会小心的,只要我们杀人完了,连那个叫苏兰亚的女人也一起灭了口,杀光全部知情人,然后把责任全部推倒那个绑架海盗身上,一切就不会有问题了。”

皇子殿下们当然有自己的打算,只是面对彼此的老对手,都保留了很多部份。比如说,攻击的人员和舰队都不是隶属自己的、或者干脆联系真正的海盗,自己出钱,人家出力;再比如攻击那群大使,为的也是掩盖他们重拳出击,偷袭单身在外的亚特皇帝这种绝密性的消息等等手段。

真是两个笨蛋!

卡贝尔侯爵有点悲哀的看着两个坐立不安的皇子,皇帝陛下的意图已经非常清晰了,他们却依旧执迷不悟……也许卡贝尔侯爵实在有些累了,所以他并没有想到,两个精明的皇子殿下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愚蠢,其中的奥妙却颇有让人思量的空间。

“阁下,我们这么做会不会太过分了一点?”

在第三十九次击穿别人的民用运输设施之后,连白羽舰队的几位低阶级的幕僚官都开始对新上任长官的动作表示了怀疑。毕竟他们是军人,让他们老是攻击那些无辜的民用舰队,实在有些于心不忍的感觉,虽然能够在银河中这么横行霸道的机会一生中也难得遇到几次,但是这对于受过严格训练的军人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情。

“放心,我现在只是要你们随时保持警惕而已,我们很快就要和大家伙开战了。”在军队里,常常把强于自己数倍的力量称之为“大家伙”,苏兰亚虽然无意在自己的舰队里制造恐慌情绪,但是大家还是如同打了抗生素似的,一个个提足了精神。

“驱散”了属下的疑惑之后,苏兰亚独自坐在指挥台上,调阅出某份文件,开始仔细的阅读起来。当然那不会是军校的教学材料,那是一份数年前苏兰亚参加地下网路游戏时秘密留下的模拟战斗档案。对于苏兰亚来说,这些年她能够以优秀成绩从军校毕业,这份文档可以说给了苏兰亚很多帮助,至少这份文档改正了苏兰亚在战斗时的很多弊病。

那份文档是传说中银河纪1380年,着名的网路电子公司“雪苛多”开发的——星之战舰系列。虽然各国政府明令禁止国民游玩这款游戏——但“星之战舰”还是秘密的在网路世界流传着,各国政府的精英们,常常在“星之战舰”的网站上登录,以匿名的方式参与游戏,在虚幻的世界中发表自己的论点和看法。

“星之战舰”的游戏高手排行旁里,曾经留下了一连串令人吃惊的记录:

代号分别为“飞狐”、“雪鹰”、“暴雷”、“火凤”、“冬雨”、“啸海”、“怒炎”及“轻柳”的八个玩家,都以个人身份登录网站,在短短的三个月里颠覆了游戏百年来的历史记录,八个人各运用在其军事及政治上的谋略,把四国之争推上了另一个势均力敌的场面。而在大战役的模拟实战中,这八个玩家,更是显现出卓越的组织能力、战略策谋,让在一旁观战的各国军事将领们吃惊不已,联邦政府中着名的老将军杰克。斯默奇,曾经公开的表示,如果网路上的八个玩家真的出现在现实的战场上的话,历史一定会被改写的面目全非。

对此苏兰亚本身就有几分骄傲的感觉,因为她就是这八个神秘玩家中的“暴雷”。这个消息如果传出去,大概很多人都要跌碎眼镜吧,因为在游戏中“暴雷”的另外一个绰号又叫做“流氓暴雷”,原因就在于苏兰亚的攻击的方式相当野蛮,不管是友军还是敌军,苏兰亚都喜欢“清扫”干净,和专门喜欢在敌人的补给线上下功夫的“轻柳”不同,苏兰亚向来不理会敌人和自己的补给线,苏兰亚一向喜欢以压倒性的方式战胜对手,她曾经在面对比自己更加强大的舰队面前,命令自己的舰队组成敢死队,用短时空跳跃撞入对方的战斗编队里造成混乱的同时,集中火力攻击旗舰或者是装备精良的大型巡航舰,并在给予对方相当的挫伤之后,迅速退却,然后在对方准备进入补给状态的时候,再一次出现,然后又狂扫一片。

苏兰亚的这种流氓风格一度让很多人头痛不已,而且苏兰亚喜欢最大限度的避开强大的敌人,“以大欺小、以多欺少、苗头不对,马上逃跑”这十六个字可以说把苏兰亚的战斗风格形容的淋漓尽致。所以当拿手“情报战”的“飞狐”提出要和自己联手的时候,苏兰亚可以说是如鱼得水。“暴雷”和“飞狐”这对搭档玩家也被游戏里的玩家戏称为“流氓组合”。

当然苏兰亚也有吃亏的时候,特别是吃哑巴亏的时候。但是苏兰亚却非常喜欢在游戏里吃亏,因为每吃一次亏,她就能发现自己作战上的一种错误和疏漏,而且观察自己战斗失败的过程,非常有助于对自己的检讨。所以从某种程度上说起来,苏兰亚的指挥风格并不是初出茅庐的嫩鸭子,而是经过无数次的失败和打击后缓慢形成的属于自己的风格。当然由于要展现这种风格,必须要让自己的力量达到游戏中所拥有的档次,平时只能跟在提督身边当应声虫的苏兰亚自然没有什么展现能力的机会,而率队战斗,却因为部队太小,很难让人察觉到她的这种战斗风格。

如今指挥着两个舰队的苏兰亚,已经没有以前的顾虑了,何况这次的任务明摆着是让自己当诱饵,所以苏兰亚干脆就把自己的那套流氓风格全部丢上台面,她相信现在自己越招摇,皇帝陛下就会越高兴。

“军事和政治是分不开的,单独的政治是一纸空文,但是没有政治的军事,也不会有任何灵魂。”

“飞狐”以前经常这么告诉自己,苏兰亚也渐渐明白了这句话背后的深刻意义,她对于战争的理解也愈加的深刻起来。而这次显然是皇帝和皇子们借自己的牌子,大玩“游戏”的机会,所以自己只要保住自己和舰队,就算是最大的完胜了。

有时候苏兰亚也会有一种奢侈的希望,如果能够在真正的战场上遇到那些在游戏中交过手的家伙们,那么该有多好,只是可惜至今她也没有找到第二个。

“报告,我舰队后方出现大量的空间跳跃现象,怀疑有可能出现舰队群。”通讯官的通报声音打断了苏兰亚的静思。

“估计对方的数量是多少。”

“接近三个舰队的数量……”

“各舰队不准开火,向对方的跳跃着陆区排放定时炸弹,各舰准备时空跳跃,对方一出现,立刻跳出战斗领域。”苏兰亚毫不犹豫的命令让那些原本热血沸腾打算大战一场的下属都惊愕不已。

“阁下不准备战斗嘛?”

“为什么要战斗,对方有三个舰队的数量,我的舰队只有一个半舰队,我凭什么能够抵抗对方啊……”

苏兰亚立刻露出一付你不是开玩笑的表情,硬生生的给下属那些热血上浇上一盆冰水。

“但是对方可能带来的是补给舰呢……”

“那么留在他们着陆点的定时炸弹会好好的照顾他们的。”苏兰亚回答的很干脆,而连线的属下的失望表情也表现的非常清晰,“我重申一遍,除非对方的舰队数量只有我们一半的情况下,我会允许你们开火,但是其它情况下,只要看到大规模不明身份的舰队出现,就立刻给我跳出去,明白吗?”

“明白!”

“还有,跳出去之后,老规矩,看见有飞船靠近就给我攻击,如果给我发现你们没有攻击的话,我可不会介意往军法处多写几个名字的。”

“明白了!”

下属在一连苍白的表情中,切断了连线,而苏兰亚也有想笑的欲望,这些打惯了正规战斗的家伙,一时间脑袋恐怕还转不过来吧,不过如果一直这么持续下去,大概只需要半年,他们就会对这种战斗方式集体上瘾吧,毕竟自己当年只打了十场就迷上了这种无赖的战斗方式……

苏兰亚是开心了,不过跟在苏兰亚身后的那些舰队可就不怎么开心了。

他们本来并没有攻击的意思,至少在苏兰亚和那位巡视官会面之前,他们都不会下杀手,而是尽量的给予苏兰亚的舰队高强度的战斗,在他们到达之前磨掉他们高昂的战斗意识,同时他们不断改换面目伪装成民用舰接近着这年轻的舰队,只要有一丝缝隙他们就会立刻动手,不过出乎意料,那位女见习提督似乎脑袋有点问题,只要是舰只靠近,不管对方什么身份,她都不知会就直接开火,让他们没有下手的机会。

后来他们决定组织一场战斗,但是在享用了女见习提督留在空间跳跃着陆点上的定时炸弹,倒让他们吃了一个不算小的哑巴亏。

“这根本就不是军人的战斗,而是无赖的做法,流氓的品行,全帝国舰队的耻辱……”被耍了好几次之后,隶属自己一方的下级军官们倒是个个怨声载道的。

“暂时停止攻击,所有舰队空间跳跃之后,原地修整……”站在指挥台上的凯西提督这样命令着,但是心底却开始计划着下一场大战的总体规划,毕竟前面的都是次要的,将这两个辅助禁军的舰队歼灭,除掉巡视官凯。道格拉斯才是他凯西的真正使命所在。

“真是感谢阁下在百忙之中前来拯救在下,在下真的非常感激不尽。”当巡视官凯。道格拉斯的面容出现在苏兰亚的连线上的时候,苏兰亚原本悠闲的计划全部被破坏了,这让这位美丽的女士真的有了杀人的欲望。

“阁下,您知不知道我的舰队身后正跟随着一只火力强大的军队?”

“很清楚,我们的雷达上已经显示出来了。”

“那么阁下应该也收到了我刚才秘密发送的电波密码要求暂时不要联络的命令吧。”

“是的,我收到了,电波很清晰。”

“那请问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苏兰亚咬牙切齿的模样实在有失淑女风范。

“不,我很清楚阁下此刻的心情,但是为了某个目的,请阁下务必尽快达到我们现在所在的行星,请放心,那些可恶的白金骑士团的太空海盗已经离开了这里。”

“但是我身后的舰队有比那些海盗更加强的武器。”

“阁下,我并没有左右您想法的打算,只是来告诉您一声,如果您认为危险而不来的话,我完全谅解您的心情……”

凯的话还没有说完,通讯就被切断了,显然身后的尾巴已经找到了正确的方向,开始跳跃过来了。

“妈的!”苏兰亚低咒了一声,那个白痴居然让自己不得不面对那些力量数倍过于自己的军队,这个亏吃的真的很不值得,简直混蛋。

不过诅咒归诅咒,现在还不是追究谁要为将形成的伤亡负责,苏兰亚指挥舰队以最快速的方式驶往对方所显示出来的地点行星,她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老天能够给她足够的时间把那群混蛋救出来,同时不把自己给赔进去。

水星Ⅱ是一颗没有任何生物生命的行星,整个行星只有一块不到十万平方公里的大陆,其它地方都被深蓝的水所包围着,显然这是一个还没有开发过或者因为其它什么原因,被人类放弃开发的无人行星。从空间跳跃口跃入这个行星之后,苏兰亚的愤怒又升了不少,这个行星根本连躲人的地方都没有一个。整个大陆居然都是平原,连块隐蔽的山地都没有。

“阁下觉得这里的风景怎么样?”

当苏兰亚的火气开始飙升的时候,周围的人都小心的躲了开去,但是偏偏那个始作俑者又接通了连线通讯,那张可恶的笑脸出现在苏兰亚的船舰上,不要说苏兰亚了,就是在船舱里负责打扫的阿婆都有吐那小子一口唾沫的想法。

“建议阁下尽快留影留念,因为很快阁下就什么风景都看不到了。”苏兰亚耐住脾气,对那个混蛋冷嘲热讽一番。

“这个可不一定噢,阁下不觉得这个行星是个不错的隐藏地点吗?与其用我们这些动力衰弱的淘汰舰艇去逃命,不如就呆在这瑞安全一点。”

“安全?我可不这么认为,阁下认为这里有安全的地方吗?”

“当然,这里都到处是水啊……”凯的笑容愈加明显了起来,他不重不轻的提点,让领悟的苏兰亚有瞬间的诧异。

“你的意思是说让我们全舰队……沉到海里去?”

“非常正确。”

“我从来都不知道巡航舰可以这么用。”这不是一句反问句,而是正正规规的疑问句。

“当然,人类的发明是非常伟大的,有时候往往有想不到的好处噢。”凯见自己的目的达到后,就打算闪人,不过似乎临时想到了什么问题,又没头没脑的加问了一句,“对了,阁下最好能够准备好棉被或者毯子之类,应急用。”

数分钟之后,银河史上有名的水星隐身的壮观一幕,出现在苏兰亚的眼中,通过自家的雷达和声波回应系统,苏兰亚有幸的亲眼目睹了二百多艘巡航舰,集体沈入海底的模样。

但是苏兰亚没有时间去赞叹这个壮观的景象,甚至没有时间去顾及身后跟来的凯西提督,因为她此刻正忙着用棉被和毯子努力的堵上每一个漏水的缺口,虽然防御系统能够阻止海水进入装甲板下——因为在银河中航行,为了防止气体泄漏,巡航舰都是全密封的——但是谁都没有想到,海水居然从巡航舰的自家小型防御炮口里涌了进来,这下子整个巡航舰里都乱了套,大家七手八脚的用棉被毯子堵住那些漏水的口,不过有些巡航舰装载了太多的小型炮口,用光了被子和毯子之后,士兵们无奈,只能扒下自己的衣服塞住水口,整个一付抗洪救灾的景象再现。甚至有一个士兵破口大骂巡航舰的设计者脑袋不正常,留那么多炮口干什么——这之后成了军队里最经典的笑话之一。

水面下闹得正欢的时候,水面上的人,却一个个满头雾水。凯西提督不可思议的看着那些巡航舰突然消失在萤幕上,而肉眼望去,整个行星安静的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苏兰亚和那位巡视官似乎都如同鬼魅一般凭空消失了。

凯西巡视官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开始仔细搜索这个闹鬼的星球,水星上突然出现了另外几个空间跳跃口,之后令凯西捉督目瞪口呆的是,从空间跳跃口里出现的居然是联邦军队的第二舰队、那美提亚的野火骑士团,以及标注着罗丹斯所属的燕家家徽的战斗巡航舰,还没有等凯西回过味来,他的舰队就成为所有到来者的攻击目标,没法子,谁让他们是这个行星上唯一没有标注所属国家的舰队呢,前来这个行星的人,都是着急上火来救人的,也没有心思仔细去想,反正不知道是谁开的第一炮,凯西提督就成了白金骑士团的替罪羔羊。

战斗进行了不算长的时间,凯西的舰队就被轻易的消灭得干干净净,各大行星第二天报纸上的头版头条都刊登了这样的一条消息:

“海盗巨魁难逃法网,各国携手救出大使官员;万恶的白金骑士团又一次在正义的铁拳下覆亡……”

不过各国的小道新闻上都有着这样的消息:

“海盗全灭无一活口,鉅额赎金下落不明……”

“我们这一票干的还真是爽快……”

得到数亿赎金的白金骑士团的海盗们,自然高兴的很,一边喝着庆祝用酒,一边用难得的好口气夸奖那个胆大包天胡作非为的上司,连带把前阵子对长官的仇视也暂时的丢置在脑后了。关于这一反映,让盗贼头目们都深刻地了解到了一点:金钱果然是万恶的。

而当前来水星营救大使的舰队因为得知所有人都安全的隐藏在水下才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一个不幸的消息从海底穿了上来,有道是:下去容易,上来难,没有浮起系统的巡航舰被困在海水里怎么都飘不起来了……

于是所有的救援部队,在瞬间自动转变成打捞队,将那三百多艘巡航舰捞上水面,工程之浩大,完完全全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而当浑身湿透的苏兰亚出现在凯。道格拉斯(也就是任远)的面前时,这位女见习提督手里握着的是一块犹如抹布一般的所谓密旨,据说密旨之所以会变成这个样子,完全是因为当时巡航舰里的布都拿去堵水口了,所以倒茶的小妹顺手就把那道被某人随意丢弃在角落里的密旨当作了——抹布。

“如我所料,皇帝陛下果然早就算到了皇子们的想法……”任远笑了笑,当众打开那道犹如咸菜布一般的密旨,上面什么都没有,但是任远却信手在这块抹布上写下了八个令人深思的字: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命运之神喜欢开玩笑,而且最喜欢开那种不大不小的玩笑。

事实真相和人们的推理总是相差那么一点点的距离,而正是这一点点的距离,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运。

虽然事态的发展最终让西摹帝国轰轰烈烈的为“四十七舰队指挥官封爵”的大事无疾而终,不过任远虽然没有成为西摹帝国的爵爷,但是却套上了一个巡视宫的脖套,到后来为了掩饰两者的身份,可让任远少校吃足了苦头。不过任远少校从来不是一个能够让自己吃闷亏的人,所以也不需要别人帮他担心。倒是有个罕见的小道消息,听说任远少校曾经发誓一定要用金子为自己造一个舒适的家,而听到这一誓言的四十七舰队的成员们,都个个摩拳擦掌,眼冒金星。不过这个消息准不准,就没有人知道了。

当银河纪快要进入第一千五百个年头的时候,人类的历史终于走到一个瓶项的极端焦点。积累了数千年的憎恨和愤怒终于藉由人类制造出来的生物发泄了出来。而人类的大混乱时代由此揭开了序幕。

联邦因为军事政变而陷入崩溃的边缘、神帝教教廷因为宗印的消失而内乱不断,日渐衰弱,罗丹斯虽然表面上依旧维持着原本的平静,但是六大世家已经到了离心离德的地步,为了各自家族的利益,看不见的腥风血雨正不断的在黑暗中蔓延着,至于西摹帝国则更是充满了异样的气氛,两位皇子藉拯救大使的机会,攻击单身在外的亚特皇帝,但是却被亚特皇帝轻易脱身而出,所有人都在预料两位皇子最终难逃一死。

就在这个纷乱的年代里,非人、非生物的威廉,根据埃斯特拉报告上的部份内容而产生出现,埃斯特拉隐藏在子孙后代的基因中的记忆逐渐的清醒过来,而随之那压抑了数百年的愤怒的呐喊,化为恐怖的力量迅速在全银河中蔓延着。受到威廉影响和控制的人类,开始肆意的破坏、屠戮、残杀一切有生命的生物,就如同埃斯特拉报告中所提到的毁灭人类世界的愿望,几乎在威廉的手里完全的诞生出来。

当人们感受到危机的时候,威廉所控制的人类,已经超过人类全部人口半数以上,而此时人类的人口已经有一半以上进入了死亡名单。埃斯特拉的力量终于在各方面的“努力配合”下完全的展现出来。

银河纪一五○一年,人类人口从三千五百亿锐减到三千亿,而这三千亿之中,却有一千亿人口直接或者间接的接受着埃斯特拉(威廉)的支配,过着没有思想、没有意志,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生活。

银河纪一五○一年,由地球联邦军组织临时政府,分裂的七零八落的人类终于开始为了生存而战斗,但是面对着埃斯特拉(威廉)的恐怖力量,人类真的可以寻求到生存的空间吗?

这一点没有人知道。

不管未来怎么样,这个时代以无数的人类生命和鲜血作为了最初开局的献祭,那么接下去要怎么去做,就得看身在棋局中的每一个棋子了。

作为众多棋子中原本最弱小、最受忽视的一个——四十七舰队,却意外的从这个快要崩溃的世界里尝到了好处。

“根据目前状况的需要,那美提亚的夜火骑士团、西摹帝国的白羽舰队和鹰眼舰队、罗丹斯所属燕家的私人部队以及联邦政府所属第二舰队暂时全数编入四十七舰队编制,希望你们能够构成人类生命线的最后一道盾牌。”四国政府为了保全目前的力量,不得不暂时合作,共同抵御来自埃斯特拉(威廉)的威胁。

但是对于命令中提到的人,却没有几个愿意服从的,毕竟四十七舰队可以说连这些后编入部队的三分之一的实力都没有。很多人都认为这样的编制简直就是在开玩笑。

令人惊讶的是,四十七舰队的长官,任远少校居然在半天时间里,就轻易的摆平了所有人的怨言和不服。当然手段是卑劣了一点,毕竟拿人家的生死秘密去要挟,不形容其为卑劣的话,恐怕别人也很难接受。

银河纪一五○一年的六月,四十七舰队再编制完成。但是远方等待他们的,不再是简单的战斗,而是人类存亡的生死一搏。

——《飞象过河之银河里的棋局》。完结篇——

后记:

“你怎么看眼下的局势?”刚刚上任的四十七舰队的总参谋长却是多雷斯,虽然这样的安排显然是韦德将军和霍金斯元帅的安排,但是对于心结很深的多雷斯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这是一局死棋,要么靠运气,要么……”任远的话语顿了一顿,他对未来没有任何乐观的想法,或者说他从来都不对未来抱有幻想,“就要靠险棋了,走错一步,就是满盘皆输的结果。”

“南丁斐司和佛列特他们传达过来的关于海德维斯和埃斯特拉的资讯呢?”

“多雷斯,我可以说,这个世界上,没有第三个人成为埃斯特拉和海德维斯的对手,我们已经注定是棋盘上的棋子了……虽然这让我很丧气。”

“丧气?我看该是兴奋吧,至少我这两天就看到你和南丁斐司他们连线讨论问题了……”多雷斯的说法,立刻引来任远的白眼。

“你不觉得自己和老狐狸韦德越来越像了?”任远哧笑着。

“和他呆在一起时间长了,就所谓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吧……”

“这句话说得没有错……”身不由己,也许已经注定是这个银河世代出生的人类的最大悲哀吧,任远的心中漾起一种淡淡的伤感。

人类其实不伟大。虽然这个生物种群创造了无数的奇迹,但是对于整个银河而言,人类就如同蝗虫一样。

他们疯狂的在银河的各个星星上搜罗资源,侵吞能量,直到那个星星因为枯竭而死去,人类就会开始寻找下一个受害者。

也许人类等待和期盼的并不是永远的伊甸园,而是最彻底的毁灭。

——四十七舰队指挥官任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