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逆流篇
作者:慕岚无雪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31583

第一章被沉淀的记忆

“阁下是……”四十七舰队的指挥官“任远”礼貌的询问着眼前接待他们到来的西摹帝国年轻官员的身份。

“在下就是刚刚上任的西摹帝国第一等的巡视官。”新上任的西摹帝国巡视官凯。道格拉斯自然相当诚实且清晰地回答着,话语中有那难以掩饰的自豪感,实在很难让人将其与数小时前那个哀号着被送来前方接待处时的形象联系在一起。

不过,回应这位巡视官的却是正在喝茶的四十七舰队的成员们一致的将满嘴的水不礼貌的喷了一地的夸张表现,顿时稀里哗啦的水声和咳嗽的声音布满了整个接待房间。

“您……能再说一遍吗?……阁下!”从“任远”少校的牙缝里蹦出来的片语相当的僵硬,站在一旁忙着咳嗽和擦地板的人或许无法注意“任远”少校此刻的表情,不过正对面的凯。道格拉斯却看得清清楚楚,特别是“任远”少校的额头上青筋暴露的模样更是看的真切非常。所以虽然捉弄眼前这位少校的确让人非常的愉快和兴奋,不过懂得适可而止是绝对必要的——凯相当的清楚,如果自己继续不知死活的撩拨眼前这位已经达到爆发临界点的少校的话,相信接下来要倒霉的可能就是自己了。

“阁下,现在我正在负责诸位舰队的入关接待……”凯。道格拉斯的话还没有说完,罗萨纳特行星上的那剌耳的警戒铃就突然疯狂的响了起来,随后响起的中央电脑发布的紧急通告更是让几乎所有的人目瞪口呆。

“紧急警报、紧急警报……有一支大规模舰队正向本星驶来,19分钟后进入战斗领域,全体行星进入战斗准备……所有人员请立刻回到自己的岗位……这不是演习,重复一遍,这不是演习,请所有人员立刻回到自己岗位,本星中央管制系统三分钟后自动进入战斗系统,现在开始计时:180、179、178……”

凯的笑容依旧停留在脸颊上,只是那个笑容已经非常的僵硬。

虽然同样吃惊事态的突变,不过看到了凯脸上那有些抽筋的笑容之俊,“任远”少校突然觉得自己的心情从败坏无比,猛然的发展到了兴奋不已。

有道是“不是不报,时刻未到”,老天果然有眼,看不得小人当道的嘴脸,看看!这就是所谓的报应——“任远”少校的想法可能是阴毒了一点,不过说实话,这也实在很难去责怪人家,毕竟人家也是有苦衷的。当然这些苦衷的最大原因就在于——四十七舰队的正牌指挥官在出访西摹帝国的路途中,极其不负责任的夹带着大量的现金私自逃离舰队,丢下一舰队不知所措的下属。

按照地球联邦军队的规定:上司如果在执行任务时潜逃,那么其下属都将连带有失职罪。失职这个罪名虽然不怎么严重,但是如果有人可以拿这个来做文章也足够四十七舰队所有人吃不了兜着走的。

所以作为最无辜的受牵连者,四十七舰队的诸位上尉们一致决定:制造一个假的指挥官,以混过眼前出访危机,然后在出访结束的归途中,人为地再制造一个小意外,牺牲舰队中的某只破烂巡航舰,以“航行中发生意外,指挥官光荣殉职”为借口,正大光明的掩盖长官卷款潜逃的事实。

不过能够想出这个办法也多亏四十七舰队里不乏靠化妆术这一行吃饭的专家,否则就是想这么仿也困难,毕竟制造一个指挥官说起来相当的容易,但是要制造一个一模一样的人,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何况西摹帝国的皇帝曾经和那位奸诈的少校有过一面之缘,如果形象上有问题,穿帮是绝对的,何况现在四十七舰队已经俨然是媒体的宠儿,任少校的样子虽然曝光率比不上卡尔上尉,但是相信联邦里关注他的人也不在少数,至少联邦军事学院的那些老师们绝对是关注者中的一员。

“制造一个至少在形象上和声音上都和任远非常相似的假任远。”

卡尔上尉下达的指令相当的简单,也相当的苛刻,不过作为一个连续一百零七次成功伪装盗窃、伪装行骗的伪装专家西蒙来说,这也不过是小菜一碟,当了解到事态的严重性质所在之后,西蒙没有犹豫就接下了这个让他后悔到现在的任务。

前后折腾了半个多月,西蒙上尉制造的这个假任远的伪装形象总算是通过了其它人的审核,不过包括卡尔上尉在内曾经和任远在一个监狱里呆过的四十七舰队的上尉们却一致认为西蒙的伪装并不很彻底,至少在他们的眼里看出来,样子是满像的,不过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不是任远。

“伪装一个人,不是复制一个人,就算是复制一个人也没有办法百分之百的复制对方的气质和行动,拜托你们,不要要求这么高好不好,只要那位指挥官不和我出现在同一个地点,我相信没有人会认出有问题的!”

被折腾的直翻白眼的西蒙在各位上尉挑剔的眼光下惨嚎了半天才救回自己一条性命,“再说了,你们这群满脑子浆糊的家伙有什么资格来说我,要是你们能够准确地提供我所需要的参考资料的话,效果要好得多得多!”

说起来,西蒙也是满肚子的委屈,无论是现代化的基因全模仿,还是老式的替代品伪装,一切的伪装都需要最原始的原型,西蒙曾经和任远见过面,也在西客达斯要塞的临时监狱里领教过那位少校奸诈的模样以及因此而繁衍出来的狡诈气质,所以他很清楚要伪装成任远其实并不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光是模仿任远那个包含了阴险、狡诈、无耻……等等负面内容的笑容就已经有相当的难度。

而在前往西摹帝国的这一段不算短的路途上,光是搜集任远的形象资料就用掉了西蒙绝大多数的精力,这就直接造成西蒙对联邦军队的军官管理系统非常非常的不满,因为西蒙翻遍了整个系统,愣是没有找到任何一张任远现今的正面照片,系统里倒是有一张任远的大头照,不过西蒙不认为照片里那个露出两个缺了门牙的十一岁少年的照片和自己印象里的任远是同样的一个人。

最后没辙的西蒙总算在媒体的电子广告上收集到一些任远的侧面照,凭着记忆以及干了这行几十年的经验,总算在到达西摹帝国所属行星之前,完成了工程浩大的伪装。

而在任远的形象照片匮乏的情况下,西蒙也曾经为了进一步的掌握任远少校在别人眼中的形象,让自己更好的伪装成那个让四十七舰队的成员们恨得咬牙切齿的指挥官,向所有人征集这位指挥官的形象,不过得到的答案实在是有点离谱的过分。

“……蛇一般的小眼睛,笑容奸诈……”

“……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上翘,会露出两个磨牙……”

“……扫帚眉、塌鼻梁……”

“……”

类似以上的形容在西蒙高超的画技演化下迅速组合成一张人类的面孔——“我的上帝,你们究竟是在形容任远还是在形容传说中的变态妖怪?”

看着手中完成的画板,西蒙真的有吐血的欲望。

当然,这些种种挫折西蒙都可以当作是一种对自己伪装专业水准的考核而忍耐,甚至可以在心中激起更高的专业热情,把这次伪装当作又一次充满刺激性的挑战,不过这些心理安慰在见到眼前这位自称是西摹帝国巡视官的凯。道格拉斯阁下之后,犹如一道拦截在火山口的薄纸,在瞬间化为灰烬,满腔的郁闷以及接下伪装任务之后所积蓄的愤怒如同火山中的岩浆,几乎无法阻拦的往外疯狂的涌动着。

若非四十七舰队的诸位上尉们包括西蒙在内都曾经亲身“体验”过任远少校那充满了狐狸味道的气质以及这种气质所带来的各种难以想象的发展,至今难忘;加上眼前这位凯先生也没有刻意向他们掩饰真实身份的打算,恐怕在场的诸位没有一个人会怀疑眼前这个人的真实来历——改变了发型,还染了色,修饰了眉毛下垂的线条,用基因美容术修正了原本有些下凹的两颊,更在嘴角的一边留下一个浅浅的酒窝——虽然这些小小的改动并没有完全的改变原来的模样,会让人觉得这位凯。道格拉斯先生似乎隐隐间与某人有些相似,但是的确很难让人把眼前的这个顶着西摹帝国巡视官称号的家伙和四十七舰队那个潜逃的无耻指挥官联系在一起,毕竟两者的身份和地位所相差的距离实在是太遥远了。

不过西蒙在走进门的第一时间就认出了眼前这个犹如狐狸一般甜美微笑着的家伙就是那个害了他的真凶——那位潜逃的四十七舰队的指挥官阁下——因为那张笑脸虽然有着小小的改变,但是那些改变在西蒙看来,除了让这位指挥官看上去和狐狸兄弟长的更加接近之外,并没有起到关键性的作用,自然,其它四十七舰队的上尉们在经过了最初的二十秒钟的怀疑之后,也认出了眼前的人物究竟是何方神圣,而当凯用华丽词藻赞扬西蒙假扮的“任远”、大声宣告自己现下的身份时,才会有四十七舰队集体“喷水”的一幕。

不过现在,西蒙觉得非常的愉快,虽然耳边回响着的是剌耳的警报,但是西蒙还是觉得心情简直舒畅到了极限,忍不住让自己的嘴角露出了一个被世人认为是相当潇洒、自若的微笑——不过事后西蒙非常非常的后悔,因为这个笑容被无数的后人渲染成“任远”少校面对危机胸有成竹的表现,而西蒙后侮当时自己干嘛不大抟怀⒛呐掠蒙⒗苯匪瞥鲆涣娇叛劾嵋埠谩?BR>韦德上将这阵子非常的生气,倒不是因为军部三番五次无理由的克扣军事学院的办公费用,反正在韦德上将的眼中,那些办公费用和他从学生们身上弄来的钱绝对是不成比例的,再说了,只要战争还要进行,军校就永远屹立不到,军部的会计就算再怎么克扣,到时候还是得乖乖的一个子都不能少的挖出来,否则韦德上将可是有尚方宝剑在手里——按照联邦军队的规定,联邦上尉军衔以上的军官如果需要上调或者军衔调升都必须经过军事学院的统一考试,如果基本军事考核不及格就不能升调,而作为军事学院的唯一一位院长,自然拥有命题以及审阅的权利,这一来韦德上将可以说是另类的掌握着军部人事调动的走向,所以韦德上将从来都不怕军部有人敢给他穿小鞋。

不过所谓“一物降一物”,韦德上将的天敌恐怕就是军事学院的那群学生了,这群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家伙们,要么把军事学院当作自己在军部升迁的踏板,要么把军事学院的文凭当作进社会的重要依靠,还有的干脆是为了躲避被送进少年管教所的命运,把军事学院当作了最佳避风港,当然这也不能全怪这些学生,毕竟联邦畸形发展的社会文明以及多方面的原因造成了目前这样的情况,本来韦德上将在数十年前接任这个犹如烫手的山芋一般的军事学院的时候,抱着什么都不管,放任下面的教官、主任、教师管理就好,所以才酿成了到今天,整个军事学院的学生都只认识他们的副院长,而将“幽灵院长”的称号恭送给这位久经沙场的上将。

韦德上将因为身兼数职,同时还肩负着掌握整个联邦军队的后勤运作,繁重的工作更是让他少有机会亲自去接触那些顽劣的学生,直到三年前,韦德上将的老上司、已经退休的杰伊。霍金斯元帅突然致电说希望自己能够看顾一个心理曾经受过严重的战争伤害的孩子,那就是任远。

任远被交到韦德上将的手上的时候,和其它的顽劣学生并没有太大的差别,身份资料的内容相当的齐全,直到韦德上将在无意中发现任远的某些方面相当的出色,出于关心,韦德上将动用自己的力量才查到一些关于任远的过去,但也仅仅止于此,虽然韦德上将也曾经询问过自己的老上司,但是那位退休的元帅不肯再多透露半句。

不过这次经过和战场上的多雷斯的连线通话之后,韦德上将发现自己尊敬的老上司似乎向自己隐瞒了大多的内容,而多雷斯的话语中也多有破绽,可是无论他怎么查,就是查下到一丝一毫的破绽和线索,让韦德上将非常生气的原因也在于此,即使他动用了他全部的情报关系网,依旧没有办法从多雷斯或者杰伊。霍金斯元帅的身边弄到什可克靠的情报,他甚至此任何人都先一步了解列多雷斯正在和总统的第一秘书长丽莎谈情说爱、霍金斯元帅的黄昏恋对象就是自己的女管家之类隐私情报,但是就是没有办法弄到有关任远的点点滴滴,这让韦德上将不止一次痛斥自己的情报网差劲到了极点。不过韦德上将心里非常清楚,越是这样,越说明被掩盖住的真相所具有的杀伤力,那已经成为不可碰触的禁地。

在经过一番深思热虑之后,韦德上将决定不再这么绕弯子,在四十七舰队离港十天之后,韦德上将找了个机会,亲自去了一趟杰伊。霍金斯元帅的家,开门见山的向把难题丢给自己的老上司问个明白。

现年237岁的杰伊。霍金斯曾经是地球联邦的最高指挥官,亲自率领军队保卫地球这个曾经孕育了人类,但又差点被人类无情的抛弃的行星,同时他也曾经亲眼目睹无知的人类在银河之中所犯下的不可饶恕的罪孽,所以杰伊。霍金斯在人生和事业最鼎盛的壮年就宣布了退役,没有任何留恋的走出带给他荣誉、地位的军队,回到地球一个偏僻的乡下,成为一个牧场的主人。

不过即使如此,杰伊。霍金斯在联邦的影响力并没有因此受到任何的伤害,正相反,霍金斯的行为赢得了不少人的尊敬和共鸣,虽然联邦表面上维持着议会总统的格局,但是联邦军队的高级将领始终都将杰伊。霍金斯的命令视为最高统帅的命令,当然这一点也只有在位者们才能够了解。

“给我答案,否则我今天就不走了。”韦德上将坐在霍金斯家的客厅里,摆出一贯的无赖模样,当然这个样子任远是早就学得青出于蓝了,这就是所谓的上梁不正下梁歪。

不过霍金斯对于韦德这个无赖自然了解的很,当年为了让霍金斯接受自己的作战计划,韦德曾经赖在军部的参谋处,和霍金斯泡了整整三天,霍金斯很明白,今天要是不给出一个让这个老家伙满意的答案的话,估计自己就得准备和这个老无赖长期抗战了。

“你要什么答案呢?你已经收买了我牧场里的全部工人,让他们时时刻刻的监视我的行动话语,甚至连我的情书都被复印了送给你审阅,你还需要什么答案?”霍金斯笑了,他可不是傻瓜,这阵子牧场里的工人个个都探头探脑的,他就知道又有人花钱来收买这些喜欢凑热闹的工人了,而这个世界上敢明日张胆的花钱收买这些工人,能够让这些工人安心收下这笔钱的人也只有韦德这个无赖了。

“不和你打哈哈,我的目的只有一个——任远。不要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多雷斯已经漏嘴给我了。”韦德上将坐在沙发上,用眼白的部分瞟着眼前有些愕然的老上司,心里暗笑:我就给你来个当头炮,看你这个太极拳怎么打。

“是这样啊……”霍金斯突然长长叹了口气,起身从一旁的酒架上拿过来一瓶陈年的红酒,慢条斯理的打开后,给韦德和自己都倒了一杯,清澈透明的红色液体一离开酒瓶就散发出醉人的香味,“看来多雷斯告诉你的东西,还是让你的鼻子嗅出不对劲的味道了,我早就说了,你这个鼻子比狗还要灵。”

“多雷斯太激动了,年轻人嘛,总是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他的激动实在超过了头,和他讲述的内容似乎还差着一些些……”韦德不介意老上司嘟囔中明显的贬低内容,反正对他而言只要知道真相就好,至于别人的评价、抱怨都与他无关。

“激动……难怪了,这的确不是多雷斯能够控制得了的。”霍金斯摇晃着手中的酒杯看着酒杯里的液体在杯子的水晶玻璃壁上形成一个完整的水膜,“毕竟多雷斯曾经差一点就亲手杀了任远。”

“什么?”韦德愕然的将目光瞪向霍金斯。

“是一条折断的钢管造成的伤口,总共有三处,一处在腹部,穿过小肠;一处在后背,从左肩到后腰;还有一处在心脏附近,是几乎致命的,如果不是当时我赶到的及时,任远在庞斯死去的那天晚上就应该死了,而且还是死在多雷斯的手里,你说以多雷斯的为人能够不激动吗?”霍金斯有些慨然的叹息着。

“这……就是那天晚上……”

“是的,庞斯出事之前,曾经给我打电话,说要把他的两个养子托付给我,当时我并不在联邦里,所以开始也没有当回事情,只以为是庞斯开玩笑,直到那天晚上我接到情报,说议会瞒着军部私自动手的时候,我急忙赶去,本来是想救庞斯的,但是等我到了那里的时候,就看到庞斯四分五裂的身体,以及多雷斯将一节钢管往任远身上捅的样子。”霍金斯闭了闭眼,思绪似乎又回到了当年那个下着小雨的悲剧夜晚……

他那时是开着夜行飞艇赶去庞斯家的,虽然他很清楚自己的速度绝对会比议会派出的处决队先一步到达庞斯。克尔林特的家,但是他所担心的却是庞斯的性格恐怕会让他赶不及救人。其实几个星期前他就发现议会里针对庞斯的小动作频繁,为了预防万一,霍金斯还特别为庞斯安排了一条避难的途经,并安排妥了人手。但是正如自己所担心的,正直的有些过头的庞斯在收到处决他的消息后,并没有启用那条避难途径,所以霍金斯很担心,庞斯会不会走上一个危险的极端。

庞斯的家住在郊外,距离城市有一段不小的距离,霍金斯从城市出发的时候,天空一片阴沉,偶尔会飘下一两滴水点,看来马上就要下大雨了,这样的天气倒是让霍金所有些安慰,因为雨中要在郊外逃亡的话,是个相当有利的情况,雨会掩盖飞艇低空飞行时留下的热能痕迹,即便是敏感的测探装置也很难起效。

一路急赶的同时,霍金斯努力的和庞斯联系,但是所有的通讯频道都被关闭了,唯一一个通讯频道里是庞斯留给自己的,希望能够帮忙照顾他的两个养子的留言。不安的感觉随着距离庞斯家的路程的缩短不断的增加着,而当距离庞斯家只有十公里的时候,飞艇探测到了一个爆炸的震动,而震动的源头赫然就是庞斯的居所,霍金斯心中的不安在这个时候达到了极限,这个时候天上的雨也开始哗哗的落下。

三分钟后,霍金斯的飞艇停在了庞斯家的门前,但是跳下飞艇的霍金斯已经在台阶上就闻到了浓烈的伴随着焦臭和血腥的味道,还有从窗户里被炸出来的点点红色的碎肉。看着眼前凌乱的模样,霍金斯就知道,自己已经晚了。不过军人刚毅的性格让他立刻将涌上心头的悲哀暂时丢在一旁,因为还有两个孩子等着自己去挽救,这是庞斯最后的,也是唯一的心愿。

正因为这样,霍金斯救下了垂死的任远,也救下了差点发疯的多雷斯。

霍金斯闯进庞斯家的时候,就看到一屋子的血腥、散乱的尸骸,在尸骸中高举着一节钢管狠狠往地上插的男孩,以及男孩身下躺在血泊中的一个更加小的孩子。

“你疯了吗!”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霍金斯还是一个箭步冲上去,打掉了男孩手上的钢管,顺手在男孩的脖子后面按了一下,让那个小鬼暂时安静一点,同时制止他继续伤害躺在地上的孩子,不过地上的那个孩子已经被伤得很厉害了,整件外套都已经被血染成了红色,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血还是地上的血,但即使到了这样的地步,那个小孩居然还没有昏倒,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静静的看着霍金斯,那双眼睛里的冰冷,让身经百战的霍金斯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霍金斯来不及仔细的去考虑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因为外边的飞艇已经发出警报,处决队的人已经距离这里不远了。他用外套将那个孩子包裹住,顺手抓起另外那个已经昏迷的男孩冲出了庞斯的家,以最快的速度冲进了黑色的夜幕之中,之后越下越大的暴雨则掩盖了他们身后的那场悲剧……

“那天我把任远送去军部医院的时候,军部医院的人都认为这个小鬼活不下来的,不过出人意料,这个小鬼的求生欲非常的强烈,居然最后让他挺了下来……”霍金斯仰头将杯子里的红酒喝下,也许是因为被自己握在手心的关系,红酒已经有些发热了,原本甜美的味道,因为温度的改变出现了一丝不协调的酸涩。

“我可以理解……以多雷斯的为人和当年他的年纪,会出手伤害任远恐怕只是潜意识里想为父亲报仇而已。”韦德上将终于明白为什么多雷斯在提到那个夜晚的时候会那么激动了,多雷斯本来就人情味太过浓厚,会有那种反应也纯属正常。

“但是多雷斯不这么认为,他认为自己是差点杀害自己弟弟的凶手,是个不可饶恕的恶魔。”霍金斯无奈的又叹了口气,“我曾经找过很多心理学家,甚至试图让多雷斯忘掉那一段记忆,但是都没有用,多雷斯到现在还是不敢面对任远,这以后可能会成为他的致命伤。”

“那任远呢?按照当时的情况来说,心理受伤最深的,应该是他吧?”

比起已经能够独当一面的多雷斯,韦德上将更加关心自己的那个油滑的学生。

“不知道,”霍金斯摇了摇头,“任远救活之后,有足足两年没有开口说过任何一句话,不过两年后有一天突然就开口了,医院检查很多次,心理医生也看了不下一百个,都无法解释,只是所有的报告都认为任远的心理承受能力要比一般人强,所以才能够有这样的结果。不过我还是不放心,毕竟这种事情说完全没有影响实在很难让人相信,所以我才把他送到你那边去,希望你能在不给他压力的情况下盯着他……”

“呵呵……这就是你的如意算盘啊,”韦德上将没有笑意的笑了两声,一脸“我就知道”的哀怨表情,“你躲在一边养奶牛,把个烫手山芋丢给我……”

“本来,我是打算将任远送到西摹帝国去,这也是庞斯的心愿。”霍金斯并没有让韦德发表它的哀怨论,而是说出了另一个连多雷所都不知道的秘密。

“什么意思?”

霍金斯没有回答,只是将韦德带进了自己的书房,并难得谨慎的将书房全都封闭起来。

“都是绝密的东西,就算是死,你也不可以向外透露一丝一毫。”

霍金斯从自己的书房的保险箱里拿出一份陈旧的文件递给韦德,文件的封皮是暗灰色的,那是号称情报部最绝密档案才会使用的颜色。韦德不奇怪为什么霍金斯会有这些档案,他只是奇怪霍金斯为什么会给自己看,而这些又和目前讨论的主题有什么关系。

不过随着档案被逐渐的翻阅,韦德的脸色逐渐的难看起来,虽然这些档案都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东西了,但是韦德看得还是异常愤怒,要不是多年磨练出来的自制力和自控力,一般人恐怕早就拍案而起了。

“……真他妈的……该死的……妈的……”韦德不知道此刻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愤怒,他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将自己所知道的各种不同的脏话逐一的骂出来。而霍金斯并没有阻止的打算,其实在当初霍金斯看到这份文件的时候,他的表现不比现在的韦德好多少。

“这份文件的真实性不容置疑,在过去三十八年里,联邦科学院所属的‘冥王星研究基地’的的确确是在进行‘奇美拉’的人工培植和改造,先后已经有超过四十万正常人类被当作试验用的活体,进行‘奇美拉’改造试验,这些人类中有判处死刑的囚犯、绝症的患者、更多的是政治把以及需要被政府抹杀的人物,这些人的死亡率是百分之九十,而剩下的要么疯了,要么傻了,几乎没有人活着从那个基地逃出来,那里被称为人间炼狱。”霍金斯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是却压不住声音中的怒火,“我和你一样,从来没有想到,自诩为银河里最平等、最民主的地球联邦居然会有这样一个炼狱,而这个炼狱还是政府的职能部门,隶属总统的管辖范围。”

“这帮人都该下地狱!”韦德上将紧握着的举头狠狠的砸在书桌上,钢质的书桌发出嗡嗡的声响。

“经过我的调查,你知道我发现了什么?”霍金斯敲了敲文件的封皮,引来韦德上将的关注,“任远的父母其实就是这个试验基地里的活体实验品,而任远就是庞斯从这个基地秘密带回来的孩子。”

“什么?”这下韦德整个人都傻了。

“我一直不明白,庞斯为什么会让任远杀死自己,如果只是为了故布疑阵,庞斯完全可以自杀之后再让多雷斯移动现场……直到我看了这份文件之后,我才有些明白,庞斯之所以让任远杀死自己,可能是在为自己赎罪……他能够将任远从‘冥王星研究基地’带回来,他一定知道那个基地究竟是做什么用的。我在庞斯的档案里查到,他曾经担任过三个月‘冥王星研究基地’驻军的代长官。”说到这里霍金斯忍不住又一次叹息起来,面对国家的黑暗一面,虽然严守国家秘密,服从上级命令是一个军人的天职,但是为人正直的庞斯恐怕内心挣扎的非常厉害吧,“这也就不难解释,为什么当年议会急着要杀庞斯,怕是因为庞斯打算将这个基地的秘密公之于众吧。”

“这是报应,还是造孽啊!”韦德低沉的叹息,合上手中的资料,这不算厚的文件此刻在韦德的手中却有着千斤的分量。

“庞斯以前和我提过,说有机会的话,要把任远送到西摹帝国去,虽然我不清楚庞斯为什么这么说,不过现在想想也许庞斯希望至少让任远远离地球联邦这个让他痛恨的地方……”随着霍金斯声音渐渐落下,屋子里变得死一般的寂静。

“我们突然觉得自己很幸运……真的很幸运,”许久后,韦德上将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任远并没有在西客达斯的战场突然掉转枪口对着地球开炮,只是从军备处骗走了一大笔的现金。”

“我是希望幸运永远站在我们这一边,不过看来老天爷没有这份好心了,你知道这份文件是怎么会出现在我的手里面的吗?这是我们新上任的梅拉德总统阁下在一个月前突然拜访我家时,特意交给我的……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

霍金斯的目光注视着韦德,韦德仅仅因为听了文件提供人的身份而愣了愣之后,就反应过来。

“他们的实验成功了?”韦德的猜测脱口而出,“他们强行隐瞒了整整三十八年,没有理由在这个时候莫名其妙的突然公布出来,梅拉德会这么做,无疑是因为他已经有了王牌。”

“对,有了这张王牌之后,我们的总统阁下觉得可以放手大干一场了。”

霍金斯的嘴角露出一抹很不层的笑意,“我们的总统声称要给西摹帝国一个最沉重的打击,而他到我这里来的目的,就是希望得到我的支持。”

“他凭什么?凭那些改造出来的‘奇美拉’吗?”韦德上将几乎是从座椅上整个跳了起来,“这个短视的权利者,难道真的疯了,他难道想让‘奇美拉恶梦’重现吗?几百年前那场‘奇美拉’灾难,难道没有给他一点点有效的警惕吗!”

“我想他现在眼中看到的,仅仅只有那张总统的宝座而已,他认为有了‘奇美拉’这张王牌之后,这个银河里应该已经没有可以阻挡他的存在了,”霍金斯摇了摇头,“可惜他忘记了,‘奇美拉’曾经被无数的学者誉为超越人类存在的生命,用句不好听的话来说,‘奇美拉’比人类更加的高级,他们才是站在生物链最顶端的存在,他们有足够的能力取代人类。

……不只他忘记了,恐怕已经很少有人还记得地球联邦是为了什么而成立的了。曾经希望成为人类最后的诺亚方舟的地球联邦,到现在也已经腐败的只剩下我们这些年迈的舵手了。“

“你打算……”韦德看着自己的老上司,虽然不清楚这位退役元帅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但是韦德已经预感到了某些存在于直觉空间的波动。

“我虽然不可能成为第一个敞开心胸接纳‘奇美拉’存在的人类,但是我也决不允许将人类改造成奇美拉的人间炼狱存在,如果梅拉德让‘奇美拉’的噩梦重现的话,那么我就要让他连总统府的门都找不到!”霍金斯的话很清晰、也很有力,看来农场的平静生活一点都没有磨去这位老元帅的雄心壮志。

“那么元帅阁下,请您务必在搬走总统府的时候叫上我……”韦德的回答连迟疑都没有。

自从韦德上将在拜访完了老上司之后,心情似乎好多了,至少他不再臭骂那些向他递送情报的人,而且最近还常常出入军官聚会的酒吧里,找些老朋友喝酒打赌,甚至有一次不小心喝醉之后,连下个月的军官考试的试题都泄露了出来,为此被军部请去了禁闭室,关了半个月,不过对于那些禁闭室,韦德上将早就习惯的犹如在自己家的浴室一样,反正除了不能出门,房间里面什么都有,吃的喝的一样也不少,而军部的各个部门的小道消息也经常在禁闭室的难兄难弟之间流传不惜。

一个星期后,“西摹帝国的特派员秘密拜访了梅拉德总统,并和总统约定,只要交出四十七舰队指挥官任远,就将西客达斯要塞的动力炉密码当作交换品。”这条有点耸动的地下消息,终于通过打扫厕所的小弟口中传到了韦德上将的耳朵里。

韦德上将忍下住笑了起来,看来距离给总统府搬家的日子不很远了……

第二章最后的黄昏

大街上的巨大时钟嗡嗡地敲了五下,现在是标准的地球时间下午五点,不过天空依旧灰蒙蒙的,那些灰色的云层并不是简单的自然生成的乌云,而是人类向大气层排放废气而形成的一层人工的硫化云层,它已经基本取代了地球表面的臭氧层,成为一个笼罩着整个行星的灰色外壳。

虽然早就听说地球因为地表资源枯竭殆尽,在很多年前就开始启用污染严重的化核合成物维持日常工作,因此造成了极其严重的生态污染和空间污染,但是第一次踏上这个人类最初诞生的行星上时,南丁斐司才真正了解到资料上记载的所谓废料地球的真正含义。鼻子呼吸的空气中带着明显的呛喉的刺激性异味,刚刚到地球的时候,南丁斐司忍不住咳了好久才适应这要人命的味道。

换上了一套不显眼的便装,南丁斐司有些悠闲的在地球联邦首都的街道上漫步,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行动是不是太过鲁莽,因为他知道,现在他的替身正在联邦情报局的高级探员们的重重监视下工作着,虽然工作的方式只是呆在高级宾馆里蒙头大睡而已。当然能让南丁斐司如此安心的另一个理由则是此刻静静的被收藏在南丁斐司的皮夹子里的一张写满字的白色纸条。

南丁斐司对于联邦首都的环境相当的陌生,虽然浮游的计程车司机已经很客气的将南丁斐司送到了他要拜访的地点,但是南丁斐司转了一圈却始终没有找到那个“新罗德特街982号”,因为夹在新罗德特街98l号和983号之间的,只是一面爬满了藤蔓植物的冰冷水泥墙而已,南丁斐司当然不会认为他要见的人是住在藤蔓中的昆虫或者软体动物,所以他在确定周围没有982号之后,就将身体停在了那栋墙的前面,开始耐心的等待。

三分钟之后,一辆有些破旧的蓝色计程车开了过来,司机客气而热情地询问南丁斐司是不是迷路的观光客时,南丁斐司微笑的点了点头,然后很快的,南丁斐司就被送到了10英里以外一个偏僻的小别墅,而令南丁斐司有些哭笑不得的是小别墅门前所悬挂的路牌上赫然写着“新罗德特街982号”

“我不认为联邦政府已经昏庸腐败到连街道的路牌都胡乱摆放的地步,您说呢?”南丁斐司的开场白并没有让别墅的主人感到意外,对方只是耸了耸肩,顺便露出一脸无奈的表情。

“这当然不能责怪政府,这里只是一座新建成的休闲渡假别墅,还没有足够的时间去申请牌号,我可是为了方便阁下才特意找到这个十年前被我保留下来的老房子的门牌号码……”别墅主人似乎相当的委屈,不过这种理由在南丁斐司的耳朵里却另有一番解释。

“您的时间是不是都花在对付蜂拥而至的媒体和上层官僚的质问之中了呢?”和嘴上的尖锐说辞完全不同,南丁斐司微笑着坐在了别墅主人对面的高级沙发上,双手交叉的放在叠起双脚的膝盖上,那是西摹帝国幕僚处里出身的人最标准的休闲坐姿。

“媒体倒没有,因为卡尔上尉已经抢走了所有的风头,至于上层官僚的质问……我想他们现在实在是太忙了,要捂热总统府和内阁里那几张高级板凳的坐垫可不怎么简单,你不是专程来给他们送暖空气的吗?”南丁斐司眼前的中年男子以一种黑色诙谐的方式来形容自己目前的状况以及南丁斐司到来的原因,如果让这位中年男子的下属或者同僚看到的话,恐怕他们怎么都不会相信,那个以阴沉、冷漠着名的联邦军前最高军事指挥部副总参谋——杰西。雅戈——不用怀疑,这个男人就是最初在西客达斯要塞之战中,曾经将四十七舰队当作弃卒,后来被以渎职罪名逮捕的那位高级参谋。

“您认为我送来的是暖空气吗?”南丁斐司的嘴角往上挑起一道弧形线条,从容的微笑里,有着不可错认的自信。

“你送来的是暖空气还是冷空气都不是我能够置评的,不过我想你还是应该感谢我的……”

“感谢您帮我四处传递消息,好让我早早归天吗?”南丁斐司有些带刺的词句打断了杰西的话,却没有引来杰西的不悦,相反,这位高级参谋常年阴冷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毫不掩饰的笑容,那个笑容发自内心,在瞬间几乎完全打散了笼罩在他身上阴沉的气息。

“看来陛下的眼光依旧锐利如初,西摹帝国的幕僚部真是后继有人啊……”以杰西的身份说出这种牛头不对马嘴的称赞似乎满是嘲讽的味道,不过那笑的相当灿烂的表情,却没有丝毫恶意的内容,而难得南丁斐司似乎也无意反驳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个和平日里截然不同的联邦将领,心中似乎胸有成竹。

“你能够找到我,那么相信陛下已经向你交代过我们底牌了,不需要我向你证明我的身份了吧……”感慨了十几秒钟之后,杰西很快就将刚才的轻松表情全部收回了体内,再一次恢复成那个精明、阴沉的参谋。

“如果您愿意解释为什么努力的帮我宣传我和现任总统私下达成的协定的话……”南丁斐司的问题问得相当的肯定,虽然向联邦的各个政界集团泄露此次出访的和现任总统所达成的“用一个少校换西客达斯要塞”的具体内容是必要步骤,但是那应该是在自己安全离开以后才逐渐可以浮出台面的消息,而以目前这个消息散播的速度来说,实在是快的离谱,南丁斐司临离开自己所居住的高级宾馆的时候,就听见扫地的清洁工人都在小声的议论着个最新的“地下新闻”,可以很肯定的说,自己的那个替身根本不可能活过二十四个小时,说不定现在就已经有无数的枪口对准了那个正在酣睡的假货。如果不是自己早有防备,一结束和总统梅拉德的秘密谈话,在总统府门口的轿车里就立刻和替身交换,恐怕现在陷入存亡危机中的人就是自己了。

“因为我们都需要时间。”杰西的笑了笑,但那只是脸皮牵动嘴角所表现出来的最小角度的拉扯而已,“情报只有‘快’才能最大限度的发挥它的作用,联邦里的人并不都是笨蛋,他们的精明程度有时候会超过任何先期的预算,所以不能给他们过多的时间去考虑问题……在我看来,其实宾馆里的那个‘你’死掉的话,效果会更加的好……”

“既能让联邦里各派系互有猜测,届时你又能堂而皇之的回到主要的军事系统里,又能给陛下一个出兵联邦的借口……一石二鸟。”聪明如南丁斐司自然立刻就明白了杰西的算盘。

不过杰西却在这个时候再一次的笑了起来,“一石二鸟只是表面的而已,毕竟对于这个已经腐朽了的政权,陛下并没有太在意,陛下现在最想得到的,恐怕还是这份文件吧。”杰西说着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过一个全密封的公文袋,“陛下不惜向你说出我的存在,目的就是让你从我这里取走这个文件,只要陛下拿到这份文件,其它的就都不重要了。”

南丁斐司并没有说话,只是上前接过那份不算轻的文件袋,这才是他此次亲自到联邦来的真正目的所在——不过南丁斐司始终没有明白,为什么亚特皇帝不惜向自己透露出潜伏在联邦政府内的最高等级的将领,目的却是为了这份随时都可以借用各种渠道取到的文件,按说杰西在联邦潜伏了这么多年,自然有最安全的将文件送达给皇帝陛下的方式,但是如此大费周章的派自己来拿却又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吗?

“不明白为什么?”杰西似乎看穿了南丁斐司瞬间从眼神中流露出来的困惑,他轻轻抬手在南丁斐司拿着的公文袋上拍了拍,“这个是绝对密封的、也是绝对没有外人可以知道的,属于皇帝陛下才能去了解的东西,所以要伸手拿着这个的人必须具备最起码的要件:绝对忠诚。”

“绝对忠诚”这四个字跳进南丁斐司的耳朵里的时候,南丁斐司的眉毛忍不住挑了起来,他不认为经过西客达斯要塞之战后,自己偏帮佛列特的行为在皇帝的眼中是忠诚的表现。虽然自己身为决议会的一份子,绝对不会帮着皇子和皇帝作对,但这也不代表自己会完完全全的站在皇帝的一边。

“这是信任,也是考验……”杰西的嘴角露出了一个相当诡异的笑容,“通不过考验的人就是死人,通过考验的人……有时候也会成为死人。”

下意识的撇了撇嘴,南丁斐司对于杰西的提示没有表示任何的意见,多年的幕僚经验告诉他,这种似是非是的提示,与其伤脑筋去思考,不如当耳边风忽略来的实际一点。南丁斐司并没有询问公文袋里装的究竟是什么材料,虽然出于职业本能,他很想知道,不过他也非常清楚,既然亚特皇帝不准备让自己知道公文袋里的东西,那么自己还是不要有太多的好奇心比较好,“好奇心能够杀死一只猫”的口头禅有时候并不是夸张的用词。

“我已经安排好你的回程了,最近通往帝国的飞船都严加检查,不宜通行,所以一个小时后,JM7航空港里有一架飞船要起飞,目的地是那美提亚,半途之中我已经安排人接你返回帝国。”

杰西。雅戈,顶着联邦军部副参谋的头衔,在联邦里早就布下了无数无人知晓的暗线,即使是南丁斐司也不得不承认换了他自己恐怕也没有办法做到杰西。雅戈这种地步。

“你去联邦的时候顺便去看看杰西。雅戈参谋吧,他可是一个为帝国付出了一切的人。”亚特皇帝在南丁斐司离开西摹帝国的时候才向他透露出此行的真正目的,不过这个消息让南丁斐司不得不佩服皇帝的手腕,虽然各国的高层中彼此都有高级间谍存在,但是相信联邦的人怎么都不会相信曾经协助联邦军队名将霍金斯大败西摹百万军队的杰西。雅戈居然是西摹帝国的人,这无疑是一颗深埋在联邦中的烈性炸药,一旦引爆,恐怕联邦将会尸骨无存。

“那我现在就要走了……”南丁斐司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起身准备告辞了,而杰西似乎也没有继续留客的打算,不过意外的在临出门之前,南丁斐司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东西,突然转身看着身后依旧坐在沙发上目送自己的杰西。雅戈参谋官。

“差点忘了……”南丁斐司拍拍自己的脑袋,脸上一幅恍然的表情,随即年轻的幕僚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收起全部轻佻的表情,笔直的站在门口的走道前,面对着有些讶异的杰西,右手握拳横放在胸前——那是一个正式的西摹帝国军礼。

“西摹帝国第一幕僚部一级幕僚官南丁斐司,代表陛下向阁下致意。”

南丁斐司的话简单而明了,不过其中包含的意义却让当事人别有一番滋味。

“感谢皇帝陛下的问候,请代我向皇帝陛下问好。”站起来,用一个同样标准的西摹帝国军礼作为回应的杰西,回答的语言同样简单明了,不过横放在他胸前的右手直到南丁斐司推门离去后很久才渐渐的垂下,杰西慢慢地走到不远处的窗边,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脸上还是维持着一惯的阴沉,只是那双灰色的眸子在淡淡地自然光线里隐隐泛映着点点水色。

“已经过去快整整六十年了吧……时间还真是快啊……”看着最后一线亮光消失在天边,窗外的世界沉入一片寂静的黑暗之中,杰西。雅戈才轻轻的这么说。

南丁斐司并没有花多少力气就找到了JM7航空港,虽然这只是一个管理混乱的小型航空港,不过也许正是因为它的管理混乱,所以很多人都喜欢从这里出发飞往银河深处的另一个行星。

在这个航空港的休息室里的时候,一个半旧不新的行李袋被送到了南丁斐司的手上,袋子里则装着一张飞往那美提亚的单程机票和一份完整的个人资料。南丁斐司以最快的速度记下资料上的伪造内容之后,安然自得的准备通关的时候,一群身穿联邦警察服装全副武装的家伙突然走进了航空港。

“对不起,请所有带小孩的乘客立刻返回候机舱,请所有带小孩的乘客立刻返回候机舱……”

配合着警察们的到来,航空港的紧急通讯室开始播发紧急通告,这个通告顿时让大部份心有鬼胎的人安下心来,然后那些拖儿带女的乘客被“请”进了候机舱里,其它乘客则继续通关,不过在通关的时候,站在检票小姐身旁的警察都会向每一个上飞船的乘客展示一张三D的真人模拟图,虽然南丁斐司并没有见过立体图片上的十来岁小男孩,不过由于小男孩的楚楚可怜的外貌倒是给南丁斐司留下了一个相当深的印象,而当警察大声的告诉每一个人,这个小男孩是从生物工厂的危险区逃逸出来的传说中恐怖生物“奇美拉”的最新变异体的时候,整个检票处一时间惊呼不断,连南丁斐司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奇美拉”!人类永恒的噩梦,当人们自傲的驰骋在广漠无际的银河之中的时候,“奇美拉”就如同一个慢性的剧毒肿瘤在无形之中威胁着整个人类的生存,无论是谁都无法接受那个曾经在人类历史上留下恐怖和血腥的异类生命再度出现在这个世界里。所以几乎是立刻的,所有的人都开始拼命回忆自己是否和这个恐怖的生物有过一面之缘。

南丁斐司没有去回忆,因为他清楚自己的记忆里绝对不会有这个“奇美拉”的影子,不过南丁斐司下意识的牢牢记下了图片中恐怖生物的模样。

通关、行李检查……经过一系列繁复的手续,直到南丁斐司坐上飞往那美提亚自治国的“太平洋92738”飞船,他的座位周围的乘客们还在讨论那个“奇美拉”,不过恐惧的气氛已经消除了很多,至少当一个七岁的小男孩大声的问自己的父亲什么是“奇美拉”引来舱内众多乘客关注的时候,孩子的父亲已经可以自然的微笑着用“太空大怪兽”来敷衍自己好学的宝贝儿子了。

“亲爱的乘客们,欢迎你们乘坐‘太平洋92738’飞船,由于太空轨道受太阳风的影响,我们将提前十五分钟开船,请各位尽快回到自己的座位,系上保险带……”飞船上的广播里传来一个不怎么让人放心的消息,虽然飞船因为太空环境的影响经常会出现提早或者延迟飞行的情况,但是南丁斐司敏锐的直觉还是嗅到一丝不安的味道。

“先生,能告诉我出了什么事情吗?”南丁斐司伸手拦下了一个正打算到驾驶舱去的年轻机务,顺便向他出示了那份新伪造的登机身份——太空航道研究员——这并不是一个什么伟大的职业,说白了这个职业只是相当于太空垃圾清扫机,不过这个职业恰恰是当飞船出现非正常问题时,唯一一种可以向机务人员征询真实情况的职业。

“没有什么问题的,”年轻的机务耸了耸肩,“请放心,太阳风要明天早晨才会刮到地球,只是联邦那边突然命令所有港口要在一个小时以内全部关闭,船长担心夜长梦多,会走不了,所以决定提前起飞。”

“这没有必要吧?距离关闭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南丁斐司疑惑的皱了皱眉,一付不能理解的模样。

“当然有必要,”年轻的机务抬头扫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并没有人在注意这个角落,于是凑到南丁斐司的耳边压低了声音,“联邦所有的军用航空港已经全部打开,雷达系统也开始戒严了,看架势似乎马上就要打仗了……”

“噢,是这样啊,那还真的要快点走人了。”南丁斐司笑了起来,不过心中却忍不住升起一片片的疑云,在这个节骨眼上,为什么联邦会有这种架势的反应?

带着满腹的怀疑,“太平洋92738”缓缓的驶出了JM7航空港,在高能量折叠空间跳跃系统启动之后以超越光速3.66倍的超高速飞往银河的另一端——那美提亚。

南丁斐司恐怕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本暗潮汹涌的历史的长河已经不耐烦地在黑暗中怒吼起来,被后世称为“人类末日之战”的第三次银河战争,已经在他的身后迫不及待的揭开了血腥的序幕。

第三章多灾多难的回程

此刻身外的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变化,对于身在飞船中的南丁斐司而言都是没有意义的,他现在的任务就是安安静静的坐着,等待着那位杰西参谋官为自己安排的接应人出现在面前,然后安安全全的回到帝都,再将手里的这封文件完好的交给伟大的皇帝陛下就好了。不过南丁斐司也有些好奇杰西参谋官究竟安排了怎样的接应人,按照这架飞船前进的路途,它是不会在其它行星的航空港里落下,而是直接飞往那美提亚,难道自己必须再从那美提亚坐飞船飞回帝国?

南丁斐司的困惑维持了比较长的一段时间,眼看着飞船飞出联邦所属的星域,进入自由星域,却不见任何一个人试图和自己接头,倒是那个开始回答自己问题的年轻机务闲着没事和自己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不过那位机务显然缺乏服务常识,当飞船飞入自由星域不久,有一位乘客问他距离目的地还有多远的时候,他脱口而出。

“正常行驶的话是十一个小时,如果遇上太空海盗,那就另当别论了……”南丁斐司发现那个提问题的乘客脸色立刻青了一半。

“这个星域不是说很安全吗?”

“是很安全,其它的航线大概走三次就要碰上一次太空海盗的,我们的飞船则安全多了。”

“真的?”乘客听着脸色似乎好了一点。

“当然,我们要四次以上才碰得到太空海盗他们……”乘客的脸色顿时黑成一片,而那位迟钝的机务还在那里得意洋洋的说着:“当然了,我们碰上的海盗都很有职业道德,只要不反抗,他们是不杀人,最多刮走全部的东西而已。”

说实话,南丁斐司很想笑,不过他的笑容还没有来得及跃上脸颊,一个可怕的念头就飞快的闪过脑海——如果要在直飞的飞船上改变航线,有什么比遇上太空海盗更加贴切?

“我不会这么倒霉吧……”南丁斐司迟疑的试图推翻这个想法,毕竟怎么说杰西都是联邦的参谋官,他难道还会和太空海盗有一手?不过话说回来,杰西本来就是高级间谍,和太空海盗挂钩也属正常现象吧。南丁斐司正想着,一个杂乱的嗡鸣声就出现在飞船内的广播系统里,显然有其它的电子频道正恶意的切入飞船的通讯系统里面。

在一阵“孜孜”的刺耳声音过后,一个清晰的粗犷的男子声音以不协调的方式切入了正在播放的轻音乐中,“飞船上的人都听好了,你们已经在我‘铁钩’舰队的瞄准之下,立刻关上动力炉,打开连结舱,乖乖交出所有的财物,看在你们是我重返银河的第一批正式顾客的份上,我可以保证你们的安全。”充满暴力威胁的词句却配上悠扬的轻音乐作为背景,实在是一种说不出的幽默。

太空海盗对于太空中的运输飞船来说可以算得上是天敌中的天敌,不过以保命为第一准则的太空旅行者们自然不会自认是超级无敌铁金刚,勇敢的拒绝海盗们的要求,毕竟在这个用镭射刀切肉的年代里,敢在太空里当海盗的除了有不怕死的精神之外,高等配置的武器装备也是必然的,否则又怎么会经常传出有海盗群殴太空警察的新闻呢。

所以飞船里的所有人都乖乖的拿出自己身边所有的财务,当然聪明点的,自然会在裤裆、鞋底、袜子里藏上一点两点,而南丁斐司自然没有藏东西的必要,他全身上下就一只钢笔、一块老式的手表以及皮包里不到二千元的联邦币,这些钱差不多够买十个面包再加两杯速溶咖啡。当那些自称是铁钩海盗的家伙们走进飞船时,南丁斐司已经将全部的财产放在了一旁的小桌板上了。

不过这群海盗的头子实在是时髦,头上带着一个船型的大帽子,眼镜上带着眼罩,那个眼罩显然是用透明的有色玻璃制作的,脸上还用油彩画了好几道,身上的衣服一只袖子长,一只袖子短,袖子长的那只手里抓着一把打鱼用的铁钩,一些叮呤当啷的铁片铁钉被随意的挂在这件衣服上,所以这位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的作响,让人注目不已,粗看就如同公元纪的童话小说里的铁钩船长,看了这位的德行,南丁斐司暗中直摇头。

“兄弟们上去,老规炬,能剥的全都剥走,不要剩下任何一样东西……对了,记得把飞船上的那些一次性用品、报纸杂志统统带上……”铁钩船长得意的吩咐他的小弟们快快干活,顿时整个飞船陷入一片鸡飞狗跳之中。

南丁斐司看这个架势本能的否决了这批人是杰西说的接应人,实在是太可怕了,这哪是太空海盗,简直是太空蝗虫还差不多。南丁斐司身后一片哀鸣,时不时还夹杂着女性的尖叫,倒不是太空海盗欲行非礼,而是男乘客被那群海盗剥个精光,连内裤都被扒掉,露出极端不雅观的模样才引来女士们的尖叫。

南丁斐司实在不忍心去看那些尴尬的家伙,但同时也开始暗暗担心,万一真的不是接应人,那自己不是也要落得个凄惨下场?正想着,一只手搭上了南丁斐司的肩膀,有些惊骇的猛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涂满了油彩,犹如调色板的脸以及一双充满了笑意的青蓝色双眼。

“你……”南丁斐司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上这个人。

“跟我来……”对方笑着拍拍南丁斐司的肩膀,转身从一旁的入口走了出去,南丁斐司只是拿着那份密封的文件,随着对方走出了飞船,通过联络桥踏上了铁钩舰队的飞船。

“佛列特,你个混蛋,居然给我到处乱跑……”才上船,一个愤怒的女子的咆哮声就从船舱里传了出来。随后南丁斐司就听到了睽违已久的佛列特向人求饶的哀告声,这个世界上敢这么大声痛斥佛列特的人,恐怕也只有那位罗霓佩洱小姐了。

循着声音走进驾驶舱,南丁斐司没有错过罗霓佩洱拽着佛列特耳朵的美丽场景,不过出于对皇子殿下的帮助,南丁斐司难得主动的向罗霓佩洱小姐求情:“罗霓佩洱饶了他吧,他只是忍耐不住内心的渴望而跑去参观对面飞船里的裸体表演而已。”

而画满油彩的佛列特殿下在看到南丁斐司悠闲的走进来时,就知道自己要倒霉了,本来他听说铁钩船上的人抢东西向来是一干二净的,所以他才特地跟过去准备看看幕僚大人出糗的样子,不过没想到铁钩那个家伙在上飞船之前就吩咐过,不许对坐在098号座位上的人动手,害得自己白兴奋了老半天,现在还被死狐狸倒打一耙。

“裸体表演?”罗霓佩洱自然很快就明白了幕僚官的言下之意,不过稍稍有了一点点地曲解,“你这个色狼,居然跑去看女人的裸体,铁钩他们从来不敢剥女人的衣服,如果他敢……”

“老大要是敢的话,早就被大姐给剥皮了。”陆续回到船舱里的铁钩舰队的成员们打趣地接口,顺便惹来一片笑意,看他们人人手里大包小包的样子,看来这次他们是满载而归了。

南丁斐司才想说话,飞船的警报系统突然响了起来,沉浸在欢乐中的海盗们都愣了一愣,然后丢下手里的东西,飞快的回到各自的岗位,而原本停留在太平洋号飞船里的海盗们也迅速的回到了海盗舰队里。“出了什么事情?”那个自称是铁钩船长的海盗头子站在了指挥台上,大声的问着。

“老大,附近的星域出现大规模粒子场波动,看来有一个舰队正要加速跳出来的样子……我们正好在他们的落点轨道上。”

“狗屎,跳跃,不管方向随机跳跃……快……”

在银河中,运用空间跳跃飞行,在预定落点会出现其它航舰的可能性不超过亿万分之三,南丁斐司他们也算是中了头彩了,连给自己系上安全带的时间也没有,飞船舰队在对方从亚空间跳出来的瞬间进入了跳跃模式,突如其来的巨大冲击力和压力,让整个舰队里的人都摔得七倒八歪,而佛列特因为站在内舱的门口,一个没有抓稳,整个人都被甩在了门外的舱壁上,佛列特从帝都随罗霓佩洱秘密到铁钩舰队来,身上因为大皇子刑求的伤还没有痊愈,这一下子佛列特后背的伤口,全裂开来了,痛得这小子直滋牙。

总算随机进行的空间跳跃是非常短暂的,十六秒钟之后,飞船里的压力顿减,所有人都忍不住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出来,而船舱里也开始传出某些被铁钩船长怒斥为“没骨气”的呻吟声。南丁斐司抓着一旁的凳子努力的从地上爬起来,刚才那一招可不是普通的利害,整个身子就像突然撞上一堵厚实的大墙一般,全身都被气压压得生疼,也许自己被诅咒了,回帝都都这么不太平。

南丁斐司才想到这里,更大的麻烦就出现了,随着跌倒的人员回到各自的岗位检查飞船的情况之后,各种糟糕消息不断的传到飞船舰队的指挥舰上来:“老大,美女波九号的动力炉有裂缝,紧急封闭门已经快没有用了……”

“老大,大波波号的飞行舵完全失灵了,我们快无法控制它的方向了……”

“老大,超级波霸号的飞行翼严重受损,飞不了了……”

一时间整个舰舱里传满了此起彼伏的呼唤老大声,随着每一个充满爆笑味道的船舰名称出现,后面似乎必然跟着一个危险的呼救信号,南丁斐司虽然不是从军事学院战斗科系毕业的学生,但是他至少知道,一个飞船舰队不可能因为一次紧急的随机跳跃,就出现这么多致命的问题,除非……才想到这里,剌耳的警报声就乍然响了起来。

“紧急警报,核动力能出现泄漏,本舰成员立刻撤离,重复一遍,核动力能出现泄漏,本舰成员立刻撤离……”

冰冷的电脑专用金属合成声音在船舱里响起的时候,红色的警戒灯也亮了起来。这下可好,整个船舰像炸了锅一般,人们纷纷往救生逃离舱跑去。而那位铁钩船长则一把抓过南丁斐司大吼着“其它人去逃离舱,你们三个跟我来”,撒腿就往指挥室的紧急通道跑去,佛列特和罗霓佩洱,没有犹豫就跟上了来,现在显然不是问为什么的时候。

剌目的红灯在头顶上一闪一闪的令人心惊肉跳,警报更是一遍又一遍的在耳边重复的播放着,让人原本就紧张的心情更加颤栗,核动力能出现泄漏可不是说着玩的,这种泄漏经常会造成比核爆炸更加可怕的场景,核动力侵蚀人体,将人体慢慢溶解的时候,模样之可怕一点也不亚于电影中的经典的恐怖镜头。偏偏这个时候,船舱里的自动洒水降温系统也出了问题,人造干冰在第一时间布满了整个紧急信道,在信道里奔走的三人,很快就被那些冰冷的干冰浸透了衣服。

在通道的尽头,一个中型的两人座逃生舱屹立在紧急出口处,那是相当老式的逃生设备,那位铁钩船长三步并作两步走,跑到逃生舱门口,打开舱门,顺手就把被自己拽着的南丁斐司给丢了进去,紧随其后的佛列特也被铁钩船长推进逃生舱,最后竟然把罗霓佩洱也塞了进去,这下原本设计两人用的逃生舱立刻拥挤了起来。

“弗兰克,你的救生舱呢……”罗霓佩洱一把揪住铁钩船长的衣服,阻止他按动逃生钮的动作,出身于西摹帝国正规军队,曾经是见习提督的罗霓佩洱自然在第一时间发现这里的逃生舱根本只有这一个,虽然能勉强塞下三个人,但是绝对塞不下第四个人。

铁钩船长有些歉意地握住罗霓佩洱的手,“抱歉,这里没有更多的救生舱,否则你就不必和他们挤在一起了,如果下次还有机会邀请你到我的飞船上的话,我一定准备一艘更加安全舒适的飞船招待你……现在说,也许太匆忙,不过不说就没有机会了……我爱你,罗霓佩洱,所以希望你永远幸福、平安。”

说罢,露出一个坚定的微笑,按动了逃生舱的按钮,逃生舱的舱门在罗霓佩洱的泪眼中渐渐的合上。

“弗兰克……”罗霓佩洱无法说出更多的话,只能任由那个男人的模样在泪眼中模糊不堪。

生离死别的关头,这个一直羞于表白的男人终于说出了自己心底的话,看着眼前自己锺爱女子激动的泪眼,一种心满意足的感觉在心底漫延开去。

而他的打扮虽然异于常人,但是在此刻却似乎突然都变成了最好的衬托,南丁斐司和佛列特都知道,这个男人此刻的模样会永远映在罗霓佩洱的心底深处,一辈子都无法抹去。

这也许是自己这辈子唯一能为心爱的女人所作的事情吧,铁钩船长有些欣慰的看着逃生舱门渐渐合上,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愤怒的咆哮声突然从广播器里传了出来:“老大,你快回来,动力炉没有问题,是电脑出问题了,妈的,我说为什么洒水装置会失灵呢,这个破电脑……”

令人感动的一刻,在下一秒变得异常起来,铁钩船长刚刚露出的笑容整个僵在脸上,他已经不能阻止眼前这个已经启动了的逃生舱了,“卡拉”

一声清脆的机械脱钩的声音,逃生舱脱离了飞船,以最快的速度往太空深处飞去。

拥挤的逃生舱里一片死一般的寂静,三个乘客都没有出声的打算,虽然铁钩船长的举动令人感动,如果事情就这么顺利的发展下去的话,那么将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不过最后广播里的那一句却结结实实的在舱门合闭的刹那传到了三个人的耳朵里,一时间造成的深度震撼,实在很难用语言去描述,不过许久之后,突然从佛列特的嘴巴里冒出来的足足维持了长达十分钟的疯狂笑声也许能够说明一点旁观者的身份。

同为旁观者的南丁斐司虽然知道在这个时候嘲笑主角,实在有些落井下石的味道,不过说实话,他真的也很想学佛列特大笑特笑,不过佛列特笑声之后的惨嚎以及身边罗霓佩洱小姐的小动作在第一时间严厉的提醒了南丁斐司最好不要效仿佛列特,不过南丁斐司在不得已的情况下还是开口了:“殿下,请你不要继续制造噪音好吗?至少不要把你的口水全部喷在我的脸上……那个,罗霓佩洱,我不反对你教训这个嘲笑你的混蛋,但是能不能请你不要继续用脚踢我,那是我的腿,不是佛列特的……”

一场乌龙式逃生,除了造成当事三人哭笑不得之外,很快就又将三人陷于进退两难的地步。

“我从来都不知道逃生舱里居然会装动力装置……看来这个逃生舱是用轻型太空自助参观用小飞船改造的,它……似乎拆掉了所有手动装置,而改用微电脑控制了。”佛列特在黑暗中叹息着,当然身边的两人都明白他这么说的原因是什么,装有动力装置的逃生舱代表着一个让所有人摇头的特点,那就是它会自动搜索周围的环境,自动避开所有的先期搜救舰队和靠近它的任何舰只,最后自动着陆在行星上,或者卫星上。

用一句简单的话来形容就是:想要等别人来救他们简直是做春秋大梦。

南丁斐司不得不苦笑的接受眼前这个糟糕的情况,现在就是再着急也没得法子想,与其在这个黑暗中乱了招,不如安下心想些有用的东西。有了这个念头之后,很快幕僚官就找到了一个很好的话题。

“佛列特殿下,能够请问你一个问题吗?”南丁斐司突然转换口气的方式,让在一起的其它两人立刻嗅到一种不安的气氛,“应该躲在帝都等待完成我们的钓鱼计划的后半部份的阁下,究竟是为了什么原因出现在太空海盗的船上?”

果然还是没有办法糊弄这只精明的狐狸。佛列特心底暗叹,他还以为这只狐狸会忽略不计呢,这下好,该怎么交待?总不能照实告诉狐狸说:

我是因为想参观一下罗霓佩洱的那个传说中有名的追求者太空海盗的真面目,才顾不得身上的伤势没有好,就屁颠屁颠的跟着来了,没想到会碰到你。

而罗霓佩洱心中却不担心,本来这次会搭上太空海盗弗兰克的船,纯粹是一个意外,身为“完美天使”的她打算要到那美提亚去走一趟,一笔高额利润的业务正等着她去接洽,不知道弗兰克是从甚么渠道听说自己要去那美提亚,主动跑来说正好要路过那里,所以自己才会上了弗兰克的船,只是没想到,佛列特这个不正经的家伙也不知道是什么居心,居然躲在自己车子的行李箱里跟着一起上了船。

“我只是突然想去那美提亚参观传说中的修道院,顺路而已。”佛列特的借口假的让人唾弃。虽然黑暗中看不到南丁斐司的表情,但是佛列特还是能够想象出,幕僚官大人用眼珠子瞪人的模样。

“不要告诉我,你认为帝都留下我一个就足以应付一切了……”南丁斐司的声音里明显的有着温度骤降的味道。

“呵呵……怎么会呢,我只是去参观两天而已……”佛列特干笑了几声,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眼前这只狐狸,佛列特总有一种始终处于下风的味道。

虽然不满意佛列特的回答,但是南丁斐司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毕竟他和佛列特的所谓的联手仅仅只是建立在对彼此的欣赏以及暂时的计划上,他不可能要求佛列特能够对自己交托全部的一切。

更何况就如他对亚特皇帝说的那样,佛列特的确是一个令他觉得比其它皇子有趣的皇位继承人,但身为决议会的一份子,他注定没有可能帮助这位皇子殿下成为争夺帝位的同盟者。

面对眼前这种突然无声的尴尬情况,三位乘客中最愉快的自然是佛列特阁下,显然南丁斐司是不打算追究自己的行为,而三个人挤在一个两人座逃生舱的最大好处就是必须紧紧的靠在一起,他难得有机会这么贴近美丽的罗霓佩洱小姐,此时不满足一下手足之欲岂不是对不起自己,于是狼心大起的佛列特很快就在黑暗中自得的开始在美女身上吃起豆腐来,嘴里还时不时说上一两句:“南丁斐司,不要靠过来”、“不要乱动”、“不要随便摸身边的东西”这明显带着嫁祸意味的话语自然不会赢得罗涅佩洱的好感,要不是此时此刻实在很不适合让她大发雌威,恐怕佛列特的脑袋早就被她踢的能够绕银河系转一圈了。

不过任何忍耐都是有相当的限度的,就在罗涅佩洱的愤怒即将凌驾于理智之上的时候,逃生舱突然加速了,三位乘客几乎都是一愣。

“怎么回事……”罗霓佩洱只来得及说出这四个字,一阵巨大的压力凭空出现,那是逃生舱进入行星大气层的预兆,不过这个行星看来重力相当的利害,至少是地球的三倍以上了,这时逃生舱发出卡拉卡拉的声响,看来这台改造用的逃生舱也开始受不了这个行星的重力场了。

没有死在银河里,却摔死在行星上,这是不是也太好笑了?南丁斐司在心底苦笑着,直到一阵剧烈的震动,逃生舱发出剧烈的破裂声,南丁斐司觉得自己被从空中抛了出去,整个身体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往下坠去,然后黑暗吞噬了他全部的意识……

血,到处都是血。黑色的、红色的、深的、浅的,所有的血汇聚在银色的地板上,闪烁着近乎妖艳的色泽。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冷冷的看着满地的血以及躺了满地的尸体老人的、壮年的、女人的、小孩的。映烁着犹如地狱一般的景象的眸子里,却看不到任何情绪的波动。仿佛少年的眼中不曾看到过任何东西。细瘦的手伸入每一具尸体的衣服里,搜寻着有价值的东西。没有犹豫、没有恐惧、甚至连瑟缩动作都不曾展现过,仿佛此刻做的事情是最正常不过的。

那个被称为父亲的男人躺在地上,因为常年在田地里工作而锻炼的粗壮有力的身体,此刻却没有生气的躺在红色的血海中,而他身上所带的钱财只是一只不怎么值钱的戒指而已。旁边那个断了手臂,但腹部隆起的女人,是曾经被称为母亲的人,少年熟练的取下她项链、和其它首饰,围裙的夹层里应该有不少现金吧。

左边那个是伯伯……右边那个是叔叔……被压在横梁下面的是弟弟和妹妹们……在血泊里躺着的每一个都曾经是被少年称为亲人的人,而且也是曾经给过少年温馨童年的人。但可惜的是到如今,少年却没有为他们留下任何眼泪,甚至连哀惋的表情都没有。

看到这一幕的米纳特有些吃惊,不是吃惊这里的死者遍地,毕竟执行屠杀的人,就是米纳特的直属部队,他所吃惊的是少年冷静的不可思议的表情。

“你……不逃走吗?”米纳特静静的站在门口问着。

少年的身子僵了一下,然后回头看了一眼门前的军官,“逃走……有用吗?”

冷,冷的让人战栗的难以自己。

米纳特一瞬间感受到那种发自内心的颤抖,即使经历了无数次的战斗,即使经历过生死的挣扎,米纳特还是被这淡然的语气所震慑。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米纳特问着。

“外面都是你的部下,躲在死人这里比较安全。”少年没停下手中的搜索。

“你不担心我开枪吗?”

“你要开枪,早就开了。”

这个少年没有被眼前的恐惧和死亡所震慑,没有被无形的绝望所吓倒,也没有被感情所牵绊,只是冷静的面对残酷而血腥的现实,努力的为自己寻找着求生之路。那种冷静或许会被称为残忍或者无情,但米纳特知道,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成为真正的豪强,他的国王亚特。弗朗迪尼的身上也拥有这样的气质。

“你要不要跟我到西摹帝国去?”米纳特的嘴角露出欣赏的笑容。

“好。”少年连犹豫都没有。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米纳特开始喜欢这个孩子。

“南丁斐司。”少年如实的回答。

“那么南丁斐司,你如实的回答我,你会向西摹帝国报这个仇吗?”

米纳特指着地上曾经被南丁斐司称为亲人的尸首,“或者向我这个执行者复仇?”

少年抬头,眯着双眼,看着米纳特,看了许久。

然后用最自然的声音回答:“我对杀人没有兴趣。”

“……”米纳特愣了愣,但笑意随后爬满了脸颊,“好,很好,哈哈……”

莫名的欣赏感让米纳特认同了这个懂得如何摆正自己人生位置的少年。

“你跟我回帝都吧,南丁斐司。”米纳特丝毫没有考虑自己的做法是否违背皇帝的命令。

“……”南丁斐司没有说话。

临离去的时候,这个十五岁的少年点燃了居住了十年的木屋,把所有曾经拥有过的东西和亲人都送入火海之中,这也算是他最后的一片心意了。

复仇,这个词他不曾想过,说他冷血也好,说他无情也好,向西摹帝国复仇这句话本身就是空洞的,如果要杀西摹帝国的人才算是复仇的话,那么复仇本身就是一种屠戮的行为。

死亡固然可悲,但是死亡也许就某种意义而言比生存更加的聿福,人类是愚蠢的,虽然死在强权中的人是无辜的,但是这种屠戮本身就是在证明人类的愚昧和愚蠢罢了。

冲天而起的火焰渐渐蔓延开来,红色火光里渐渐出现一座宏伟的殿堂,朦胧的声音也渐渐出现在耳际。

“米纳特啊,你似乎‘又’违背了我的命令。”刚刚结束了皇后的砍头仪式,夹带着笑意的质问在西摹帝国豪华的议政殿上响起时似乎带着相当浓郁的血腥味,所有的大臣都忍不住将目光投向此刻正站在殿中央的瘦高男子。什么叫自找死路,看这个叫米纳特的笨蛋就好了。

这个来自某个不知名的乡下星球的中年男子,似乎从担任见习都督一职,可以出入大殿参与议政时开始就特别喜欢违背皇帝多连特的命令。

但不知道是因为祖坟的风水特别好,还是因为本人的狗屎运强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地步,屡次冒拒皇帝的米纳特居然以别人无法理解的速度迅速的攀升着,从一级见习都督提升到六级准都督,然后再从准都督一步跨越三级直登上见习提督的位置,但事隔不久见习提督便又一次的升为了准提督。

短短十六年从一个平凡的事务官一路晋升至准提督,这种升迁的速度在西摹帝国的官吏升迁史上还是相当罕见的,估计目前也只剩下曾经跟随西摹帝国第一代皇帝打天下的元帅之一弗琅森。西多——在二十年里由一个平民成为帝国元帅——的记录可以与米纳特拼个高下。

不过,米纳特虽然坐着升迁特快专列,但他在朝廷里的亲和性能却和他的升迁速度一样到了“极点”,不过就是“差”到极点罢了。

这个出身于偏远星球的“飞将军”——当然这个外号并不是善意的称赞,只是某些因为看不过米纳特升迁速度而不小心感染了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男子们恶意的嘲讽罢了,不过由于当事人的漠不关心,所以就坐实了这个外号——显然自始至终都没有学会“敷衍”、“明哲保身”之类用语的实际操作方式。

按照自己的性格办事是米纳特的优点,也正是皇帝多连特最欣赏的属于米纳特的特色,但是按照性格办事的人往往在别人眼里就是一个善恶无常的人。

憎恶于官吏的腐败,所以米纳特不屑与之为伍;而忠诚于皇帝的命令,对于残酷到毫无人性的屠杀令忠实的实施,没有丝毫回转的余地,这又让所有以正义之师自居的同僚们视为异类。

而米纳特公然违背皇帝的命令,敢于和高高在上并且有暴君之称的皇帝争执的同时,又喜欢在被占领的星球上搜刮奇珍异宝的习惯,更是让打算和他亲近几分的中间派同僚以及军部的高参们打消了原本的计划。

米纳特这种人早晚都会触怒皇帝,死无全尸的。无论和米纳特有仇的、结怨的、还是那些自认为清廉的旁观者们无一不这么认为着。

可惜当事人显然没有任何这方面的觉悟。

所以,在这次接下皇帝一时兴起时所下达的屠杀令后,却在交令的同时上报自己带回一个应该被屠杀的少年。这样的事情也只有米纳特这个不知死活的男人才做的出的人。

“我想陛下会明白我的意思的。”米纳特很肯定自己的看法,“只要您看过那个少年……”

“米纳特,你该不是希望我认为你在那个已经从银河中消失的星球上不小心染上了同性恋和恋童的癖好回来吧,这样我要处决你的话,你没有什么怨言吧……”多连特露出一付不正经的戏谵表情嘲弄着他最欣赏的准提督,但眼睛中却没有任何属于“笑”的波动。

“嘻嘻……”窃窃的笑声,从议政殿里传出,人们都有意无意的嘲笑着被皇帝捉弄的米纳特,米纳特会在今天被皇帝处死的预感更是强烈到了一个极端。

“陛下如果要处决我的话,不需要任何的理由。”米纳特淡淡的一笑,“只是,如果陛下处决我的话,估计这个皇朝就要灭亡了。”

大殿上瞬间变的冷寂。

所有人都看到皇帝收敛笑意后,冰冷的睑庞及迅速布满整个大殿的杀气。

今天也许不应该来上朝的。不约而同的,几乎过半的大臣们都这么想。

米纳特被残暴的皇帝乱刀分尸虽然是意料中的事情,但皇帝的余怒万一扫到自己,那就实在是倒霉到极点了。不过,米纳特的脸色并没有任何的变化,似乎自己刚才大不讳的话语只是在赞美皇帝罢了。

多连特静静的看着殿中央这个敢这么回答自己的男人,杀气虽然依旧充斥在空中,但青蓝色的双眼里却染上了一抹笑意。他所选择的可以信赖的交付兵权的男子显然是个非常懂得怎么回答自己的问题。

“米纳特,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啊,看来这个准提督的位置已经不适合你了……”多连特冰冷的话语在空中扬起时,相信所有的大臣的脑袋里都开始自动模拟米纳特人头落地的一幕了。

“……”米纳特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用褐色的眸子看着高高在上的皇帝,目光中有着某种被称为自信的东西。

“现在我正式提升你为提督,并接管西摹帝国西线边境防御副司令的职务。”多连特身上的杀气在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笑容再度浮现的同时,“可怕”的升迁命令又一次如同米纳特所预料的一样降临在他的身上,“至于那个小鬼,看在你的面子上,就让他去军校吧,希望他能够成为第二个米纳特。”

大殿上再一次陷入久久的冷寂,只不过这次的冷寂完全是因太过于惊讶。

米纳特在担任准提督的八个月后,再度刷新了升迁记录。

“谢陛下。”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米纳特只是向皇帝鞠了一躬,再也没有进一步的表示。仿佛接掌这一切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惊讶、羡慕、妒忌乃至于憎恨的表情在刹那间写满了同僚们不怎么年轻的睑。但下一秒,恐惧却又一次取代了所有的表情。

“刚才笑出声的人,全部到司法部去领罪。自首的杖责五十,不自首的一律斩首。”多连特在扔下最后一句话后,潇洒的起身走人。而且离开的方向是唯一通往司法部的门扉,很显然,不久前斩杀前皇后的大戏没有办法满足皇帝嗜血的兴趣,所以鞭打大臣则是大餐后的健胃水果。

目送皇帝远去的身影,米纳特也在所有人愤怒的注视下,转身离去。

他才不会告诉那群笨蛋们,皇帝并非因为嗜血而准备鞭打他们,只是因为他们太愚蠢了。

大火再一次灼烧起来,将南丁斐司紧紧地裹住,滚烫的火焰最终吞噬了周围的一切……

“啊……”南丁斐司猛然睁开双眼,从那个被火焰吞噬的梦中惊醒,回到现实之中。多久了,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做这个梦了,那是当年自己第一次遇上米纳特后,第一次在西摹帝国的大厅之外听到那个被称为皇帝的男子的声音,充满了权威,充满了无可抗拒的压力,就是这个声音让犹如死水一般的自己,从内心升出一种微妙的渴望,一种无法解释的渴望……

而至于那冲天的火焰,难道昔日的那把葬送之火至今还深深的印在自己的灵魂深处吗?双手蒙住面孔,南丁斐司努力让自己从那个梦中清醒过来,那是一个已经过去了太久的故事,不需要在现在一遍又一遍的回忆起来,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做。

“孩子,你醒了吗?”一个厚实低沉的声音出现在南丁斐司耳边的时候,南丁斐司才察觉自己并没有躺在行星的郊野中,而是一张木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多了一个陌生人,屋子里的光线从那个人的身后照过来,让南丁斐司无法看清他的样子,不过那个声音却熟悉的让南丁斐司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这是哪里?你是谁?”

“我是被囚禁在这里的囚犯,这里是罗丹斯的秘密移动要塞萨那威,你看来是误闯进来的吧,一般人是没有办法找到这个移动要塞的,因为这个要塞在五十年前就被列入废弃要塞的名单中了,而且要塞周围的重力场足以抵御小型巡航舰队的进攻,你是怎么进来的?”对方笑了笑,但是笑容中的无奈却没有任何的掩饰。

“我是坐劣质逃生舱……”南丁斐司苦笑着,但对方却已了解的点了点头。

“是不是太空海盗的飞船上用的那种逃生舱?全银河恐怕只有他们的逃生舱才会避开巡航舰发出的动力波,专门找有重力场的行星降落……你应该只是海盗船上的乘客吧。”对方轻笑着,侃侃而谈的样子却让南丁斐司有着一丝惊讶,“不必惊讶,我以前曾经参观过银河最大的海盗船改造基地,对于他们改造逃生舱的手段相当的了解,而你的衣着和谈吐都充分说明你不是一个海盗……”

“你是谁?”能够参观海盗船改造基地的人,绝对不是一般的角色,而且那在耳边回响的声音更是让南丁斐司熟悉。

“我是谁……只是一个被遗弃的囚徒而已。”那个人有些感慨地转身,让灯光照射在脸庞上,那是一张让南丁斐司震惊莫名的脸。

“……佛米拉狄提督……”南丁斐司的惊呼脱口而出。

“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称呼我了。”曾经名震银河的提督,此刻提起昔日的名号,脸庞上泛起的只是淡淡的令人无法理解的怅然。

第四章命达必然交会的那一刻

南丁斐司心中逐渐有了个奇怪的想法,在人类缥缈虚无传说中的命运之神,十有八九是个女人,因为这种与别人颠来倒去的相会方式,实在只有女人才能安排的出来,眼前这种奇遇般的相逢实在是太离谱了。

佛米拉狄,一个传奇般的人物。

五十多年前至今,佛米拉狄这个名字在西摹帝国、在罗丹斯联合公国、乃至整个银河都是一个辉煌和一个传奇的代表。从带领军队开始至今四十余年里,佛米拉狄经历的大大小小战争不下千次,但无一败绩的成果却造就了这个军事奇材永垂不朽的赫赫威名。

这位提督曾经深受西摹帝国皇帝亚特。弗朗迪尼的器重和信赖,被交付保卫二分之一帝国的艰巨使命的同时,凡是西摹帝国的所有重要战争都少不了这位亲王的名字。

有一次,亚特皇帝甚至玩笑着说:“佛米拉狄提督简直是我西摹帝国的超级护身符,只要有他在,再怎么危险的战争,我帝国都会以胜利作为终结。也许我的提督本质上和招财猫的神奇一样吧。”

虽然把英俊的提督和招财猫那可笑的外貌重叠在一起是件非常失礼的事情,但不能否认,英俊提督的确有着这样的能力。

即使他不参与战斗的策划工作,仅仅只是坐在一边喝茶聊天,战争也会赢的莫名其妙——当然这些也只是军部内的一种搞笑性质的传闻罢了,不过这种夸张的传言在带给军队无比信心的同时,也造就了佛米拉狄不败的永恒神话。

南丁斐司曾经听米纳特提督私下里说过,看着佛米拉狄捉督的指挥时,就是米纳特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在军事上的才华远远不如这位有着真材实料的提督,或者说整个银河都很少有比得上那位提督的。

米纳特曾经在一次联合作战的时候,亲眼目睹,在敌人密集的炮火中,面对着数倍于自己的敌人,佛米拉狄的指挥近乎于完美。多人都说,佛米拉狄指挥的战斗与其说是战争,不如说是用血液和金属交织而成的绝美艺术,这一点,目睹了佛米拉狄的指挥后的米纳特更是深有体会。

不过战争毕竟是战争,不是坐在模拟装置前的虚假战斗,当时在旗舰里也发生了一个小事故,当敌人的炮火集中了旗舰的一个小小部位后,尴尬的事情发生了。空调设备的失控,让整个旗舰一度陷入了高温暖炉状态,平均温度高达40度的情况下,所有在动人员不得不脱下军服,赤着上身继续指挥,而旗舰的通讯兵们的裸体更是让其它舰队嘲笑了好久——这在事后被其它舰队的人笑称为“西摹帝国军集体裸露事件”。

米纳特自然也不能幸免的也沦入了脱衣一族,倒是站在指挥台上的佛米拉狄提督让米纳特见识了所谓将军的尊严,长达数小时的高温里,佛米拉狄提督的军服被汗水沁湿的几乎和泡了水一样,但佛米拉狄提督始终都没有脱下衣服的动作,直到战斗结束。

仅仅是这一点,南丁斐司自问换做自己也实在是做不到,所以说,虽然佛米拉狄在二十多年前背叛了西摹帝国,但是帝国里还是有很多将领将之视为心中至高的偶像。

而后世的很多历史学家们也一致认为,第一次银河战争后西摹帝国会日渐强大有了相当部份的原因是由于佛米拉狄这个军事奇才的出现。

正是因为他的不败战绩出现在西摹帝国军队中,造成了其它国家必然的心理压力,为了能够有足够的力量抵制佛米拉狄的出现所造成影响,再次鼓动国内低落的军队士气,各国不得不暂时做出退让,联合彼此之间的军事力量,来抑制西摹帝国不断膨胀的统一银河的野心。而后期也正因为佛米拉狄的背叛,西摹帝国的皇帝终于结束了他悠闲的帝王生活,开始不择手段的实行他的统一计划。

但不管怎么说,佛米拉狄在于银河留下的是辉煌的一页。不过南丁斐司却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居然会在这里遇上这个传说里的人物。

“您怎么会在这里?”南丁斐司的疑问几乎是脱口而出,惊讶相不解充斥着他全部的思维,所以他没有发现佛米拉狄注视自己的目光里有着某种异样的光泽。

“也许这就是上帝的安排吧……”佛米拉狄的声音里有着低低的笑意,南丁斐司不知道那份笑意到底代表着什么,不过佛米拉狄接下来的话吸引了南丁斐司全部的注意力,“不需要这么吃惊,我已经在这个移动要塞里呆了快二十七个年头了,不过我倒没有想到居然有一天能够见到其它人还有亚特的小儿子。”

“您说的是佛列特……”南丁斐司一皱眉,看情况佛列特是和自己一样被逮住了,这下就有点不妙了。

“不用担心什么,亚特的大儿子最近都没有来这个要塞,看来忙的很,佛列特虽然被带走,就是现在通知了罗迩理斯,他也来不及赶过来处理的,你有足够的时间去救他,何况还有一个厉害的小姐在他身边,暂时还用不着你这个幕僚官担心了。”佛米拉狄笑了笑给南丁斐司倒了一杯清水,“你刚刚醒,看来思路还有些混乱,喝点水,定定神。”

南丁斐司当然不奇怪佛米拉狄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身份,相信佛列特这个超级大嘴巴已经把自己的来历交待的很清楚了,不过他也听出不少佛米拉狄的弦外之音,有些好奇的看了眼眼前这个传说中的人物,南丁斐司将一杯水全部喝了下去,现在他的确需要一个冷静的大脑面对这诡异过分的状况。

“你……你的眼睛……眼睛是蓝色的吗?”佛米拉狄突然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让南丁斐司皱起了眉。

“不,是蓝色偏青的那种蓝色。”

“是青蓝色对吧,是和佛列特的眼睛的颜色一样的青蓝色对吧?”

“是的。”

“那……你是‘可拉尔馁斯大屠杀’的幸存者对吗?”佛米拉狄的问题让南丁斐司哑然无语,他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怎么看出自己的出身于那个在西摹帝国军的炮火化为宇宙尘埃的行星,是那场骇人听闻的星级大屠杀的幸存者。

“‘马可拉尔馁斯’星人的眼睛很特别,他们眼睛的颜色和西摹帝国皇室成员的眼睛颜色很接近,以前也曾经有过西摹帝国的祖先发源于‘可拉尔馁斯’的传说,我当年经常去‘可拉尔馁斯’,那里是个美丽的地方,可惜……十几年前,那个行星被亚特给毁了。”

“你猜对了,‘可拉尔馁斯’可能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整个行星都消失了,没有听说还有人活着。”南丁斐司不明白为什么佛米拉狄会突然提到那个在强权者手中消失的行星。

“这样啊,是我失礼了。”

“没关系,弱肉强食是人类生存的法则,虽然值得同情,但是也没有什么好哀悼的了。”南丁斐司耸了耸肩,他曾经跟随米纳特消灭过其它的行星,所以一个行星的毁灭,无数生命的消亡,在他已经快麻木的心中已经激不起任何的波澜了。

“对了您刚才是说,您二十七年前就被囚禁了吗?是谁囚禁了您?”

“不是囚禁,而是代替,”佛米拉狄轻轻的摇摇头,脸上有着一抹苦笑。

“亚特皇帝的皇后朱丽雅可以说相当的利害,她做了一个非常狡猾的圈套,而我则愚蠢的钻了进去,结果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朱丽雅为我准备的替身取代了过去的我,成为背叛帝国的头号坏蛋,而那个替身成为朱丽雅皇后的神秘底牌、西摹帝国最大的心腹之患。”

“完全复制人……”南丁斐司有些恍然,原来现在外面的那个佛米拉狄提督已经换过人了。

“算是吧,人类的技术就是这么不可思议不是吗?”佛米拉狄震了震,苦笑了起来,“不过没有想到,最后朱丽雅还是败在亚特皇帝的手上,而原本在朱丽雅手中的我,以及我的那个替身却成了大皇子罗迩理斯手中的棋子……命运还真是很可笑,对吧?”

“不过我认为,只要能把您救出去,有人就笑不出来了。”房门突然被打开,佛列特和罗霓佩洱一付非常轻松的样子站在了门口,对着房间里的两人微笑着。

“应该是这样。”南丁斐司点了点头,虽然知道佛米拉狄话中的内容不会这么简单,但目前看来佛列特的结论是正确的,“只要我们能够出现在帝都的皇庭上,吃不了兜着走的人就多了……不过我不认为我们能够逃出去,光是这个要塞外面的重力场就很难让飞船飞上天去。”

“可以的。”佛米拉狄突然笑了笑,说出个惊天的大消息,“萨那威的地下工程曾经是西摹帝国帮助修造的,在这里住了二十六年,我已经相当清楚它的内部结构,我们能够逃出去后,只要占领电机室,关闭整个电机程序,我们就能出去。问题是,我们怎么从这里出去到电机室,这里到机电室有很多门,而且还是钛合金的门,一般人是打不开的。”

“这个问题,我想经常出入女子闺房的某位先生可以解决。”南丁斐司的言下之意不难理解,佛列特殿下在军校森严的女子宿舍里照样飞檐走壁来去自如,相信那点门扉是完全关不住他的。

“这个没有什么问题。”佛列特一边说,一边将目光转向在身旁不远处的罗霓佩洱。

然后……

“罗霓佩洱见习提督阁下,能将你的内衣借给我吗?”佛列特非常严肃的询问着让所有女性火大的问题。

依靠这罗霓佩洱提供的女性内衣上的钢丝,手脚麻利的佛列特殿下迅速而熟练的破坏了前后十四道铁门之后,连佛米拉狄也不得不佩服这位年轻皇子的手段了。

不动声色的扫平外面的守卫以及监视器后,罗霓佩洱灵巧利落的身手得到所有人的钦佩,“完美天使”果然不是白叫的,而佛列特在偶尔间使出的绝妙身法虽然和他那吊儿郎当的外貌绝对不相配,罗霓佩洱早在几年前就领教过了,而南丁斐司和佛米拉狄也仅仅是表情上有些吃惊而已。

在佛米拉狄的引导下,四个人通过了要塞地下复杂的废弃通道,悄悄的潜入了电机室。

“现在该怎么做?”佛列特问着正在摆弄电脑输入破坏程序的佛米拉狄。

“由这里出去是小型战艇的港口,你和罗霓佩洱去找架能起航的,然后给我信号,我们过去和你们会合。”回答他的却是南丁斐司。

“外面大概有多少人?”

“十个或者十五个,我看到港口那边有几个士兵的影子,不过显然不是什么好士兵,走路走的歪歪斜斜的,相信有罗霓佩洱一个人对付足够了,实在多出来的,就要靠你了。”

“那你呢?为什么你要留在这里?”

“你认为幕僚部出来的人有几个能够自卫的?”

“你不是军校里有名的第一吗?”

“因为我体育作弊……”南丁斐司的嘴角勾起一道轻嘲的笑容。

“算你狠……”佛列特转身掏出刚才从卫兵那里夺来的镭射枪交给南丁斐司,然后和罗霓佩洱小心的走了出去。

一个飞腿让不知道是第几个士兵的脑袋多了个巨大的包,罗霓佩洱紧跟着佛列特的身后,两人小心的往港口跑着。佛列特负责扫清所有的障碍,而罗霓佩洱则负责清理从后面冒出来的家伙们。

不过正如佛米拉狄说的那样,港口的卫兵真的不多,三下五除二就扫的干干净净,直到他们摸上了小型战舰后,警报器才像是刚刚睡醒一样响了起来。

“妈的,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人!”佛列特突然脏话出口,让习惯了佛列特吊儿郎当性格的罗霓佩洱吓了一跳,但还没有回神,佛列特就把手里抢来的重型武器丢给了罗霓佩洱。

“他们的火力太猛了,南丁斐司那个只会满脑子算计别人的软脚虾是没有本事冲过来的,我去接他。”佛列特整了整装备就想下去,但被罗霓佩洱一把抓住。

“你疯了,这么强的火力,你去也太冒险了。”

“我必须去。”佛列特的表情此刻在到处流窜的镭射弹的照射下,异常的坚定,一时间几乎让罗涅佩洱认为眼前的人根本就是另外的一个人。

“你也太看不起我了吧,我的实力可不是像某人那样作弊得来的。”

不过那表情也是瞬间即过,接下来的一句,又恢复成了那个吊儿郎当的皇子殿下。

“还真是臭屁的要命……”罗霓佩洱咕哝了一句,举起枪开始为佛列特清除障碍……

“您应该还有事情想告诉我对吗?”看着佛列特他们冲出去之后,南丁斐司将目光转回在操作台上忙碌的佛米拉狄。

“佛列特将来会成为西摹帝国的皇帝,甚至可能超越亚特皇帝。”佛米拉狄敲打着键盘,转了一个话题,不过这个话题比前面的更加敏感。

“这是显然的,大皇子野心太外露,而三皇子虽然懂得收敛,但性格却偏向于优柔寡断,比起其它们,佛列特强的太多,未来谁胜谁败几乎是已经注定了的了。”

“但现在他却没有足够的力量和大皇子、三皇子抗衡……你准备帮助他吗?”

“不,我不会参加皇室的皇位争夺,这是我的原则。”

“原则是被用来打破的。我想你总有一天会帮助佛列特打这场皇位之战的,想不想打赌?”

电机室里突然没有了声音,只有敲击键盘的滴滴答答声。

“……我讨厌杀人……”南丁斐司的话里有着一丝罕见的迷茫,不知道是为什么,面对眼前的人,南丁斐司会不自觉的流露出内心的软弱以及对于未来的迷茫和不确定。

佛米拉狄停下了手,转过身,青蓝色的眼睛注视着面前难得露出困惑表情的男子,“但是你不讨厌佛列特不是吗?”

“……”这次南丁斐司选择沉默。

是的,对于南丁斐司而言,一向冷情寡意的他从来不曾注意过任何人,但佛列特可能是个例外,也许昔日曾经是同窗,再加上那个家伙死皮赖脸的缠上来,慢慢就习惯了这种存在感,不讨厌,但也不喜欢,虽然没有到必不可少,但真的不见了也会觉得想念——这就是佛列特。

“你终究会选择的,只要佛列特能够成为在你心目中比任何东西都特殊的东西时,你会选择你该走的路的。”佛米拉狄静静的看着南丁斐司。

“路吗?”南丁斐司轻叹着,他不知道未来的路究竟会往何处去延续,不过难得在别人面前露出这种表情的他并没有注意到佛米拉狄欲言又止的表情。那些原本想说的话,关于南丁斐司的身世、关于他和佛列特的关系……有些话,还是不要说的好。佛米拉狄这样认为,这些足以影响他的未来的秘密,还是让南丁斐司自己去发掘吧。

无论未来是痛苦还是喜悦,人生就是因为有太多的“未知”才变的更加的美丽。即使有痛苦、即使有后侮、即使有无数的不美满,只要人生还存在着“未知”,那么一切就会继续下去……

“嘟嘟……”尖锐的警报声突然响了起来,门外的警戒灯也跟着一闪一闪,显然这是佛列特和罗霓佩洱得手的信号。

迅速收敛起所有思绪,南丁斐司拿起佛列特留下的枪,“提督阁下,我们可以走了。”

但佛米拉狄的回答却完全是另一个意思,“你走吧。萨那威由我来处理。”

“为什么?”南丁斐司皱了皱眉。

“因为这里是我所选择的宿命之地,南丁斐司,难道你以为大皇子真的会平安的放我离开吗?”佛米拉狄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这早就安置了遥控的炸弹……只要我离开我的牢房后就会按时爆炸……”

“我必须留下来,”佛米拉狄微笑着,“和这个要塞一起留下来。”

这次南丁斐司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个微笑着的中年男子:“你从一开始就没有想离开是吧。”

“是的,我知道这里是我最后的归宿,我一直被自己死死的捆在这里,我很累了,但是总觉得我还有什么事情还没有完成,没有想到二十七年之后,我居然会见到你和佛列特,这个意外已经很让我满足了。”

“……快走吧,再迟恐怕就来不及了,我输入的电脑破坏程序启动时,所有的扩音设备都会播放我最喜欢的歌曲,歌曲播放三次结束时,就是整个要塞自动爆炸的时候了,记得要掌握好时间。”佛米拉狄拍拍南丁斐司的肩膀,“作为军人必须要有随时死在战场上的觉悟,这就是战争的另一个真意,被屠戮也好、屠戮也好,战争在屠戮的同时,也记载了无数的真理,或许它不为人们所知道、所了解,但是它存在,水远存在。”

“……我会去了解的。”南丁斐司慎重的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会的,”佛米拉狄笑着。

“对了,如果你能回到帝都的话,帮我把这个交给皇帝陛下好吗?”

佛米拉狄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玫瑰琥珀。

“是的,我一定带到。”

“去吧,时间不多了。”

南丁斐司深深的看了眼前的中年男子一眼,将之完全印入心底的深处。

而那双和自己同出一源的青蓝色的眸子,曾经充满了雍容的智慧和无尽的坚强的眸子,此刻仿佛已经不属于人类。南丁斐司从来不知道,如同恶魔的瞳孔一样青蓝色的眼睛,居然是那么的美丽,那么充满了诱惑力。

是海,是天空,亦是银河。

“再见了……”南丁斐司猛然转身冲出电机室,冲入镭射枪的光束所交织的小型战场中,不再回顾。

佛米拉狄目送着南丁斐司远去的身影,嘴角露出一抹安慰的笑容,未来属于敢于面对现实的人,而他已经被过去的噩梦缠绕的无法抬步的人,死神的怀抱或许才是唯一的选择。

佛米拉狄坐在机电室里,感受着被移植在心脏附近炸弹正在搏动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条简单的金色的项链,这是珂薇尔最后一次送给自己的礼物,自己甚至没有来得及去挑选挂在项链上的挂件。

将冰冷的项链放在手心里,佛米拉狄轻轻闭上眼睛,在内心深处重温着昔日那段被故意忽略结局的美丽幸福人生。

还记得,那片宽广的草原,两人手牵着手在柔软的草皮上尽情的奔跑,那时候,珂薇尔总是因为体力落后于自己,而常常耍赖,自己也总是由着珂蔽尔戏弄自己;还记得,那个清澈的小湖,两人总是一身狼狈的在湖里骚扰那些可怜的鱼儿,抓起来,然后再放生,两人如同孩子般的恶作剧常常受到鱼儿们愤怒的招待,弄的一身的泥水;还记得,那座小小的木屋,自己拥抱着珂薇尔那美丽温暖的身体逐渐坠人梦想的那一刻,一切都是那么甜美,甜美的宛如梦中的仙境一般。

隐约间,眼前似乎又浮现出“可拉尔馁斯”,那个曾经是银河中被称为青蓝之星的美丽星星,佛米拉狄恍惚中似乎又回到了那个美丽的星球上。

他的爱人正张开双臂迎接着他疲惫不堪的灵魂。

“我终于找到你了,亲爱的。”佛米拉狄将身体埋入爱人的怀抱里,低低的轻喃着,“今天是你离开这个人世的第31280个日子,珂薇尔你在这里过的好吗?是否想念过我这个在人间曾经爱你、恋你、想你、被你背叛却始终学不会恨你的懦弱男人?”

“……”一阵微风拂过脸颊,佛米拉狄露出而是几年来最真心的笑容。

“珂薇尔,你知道吗,我看到了我们的孩子,那个漂亮的小子……”

“记得吗?我们约定好的,那个和‘可拉尔馁斯’神袛中风之神的名字一样的小子,南丁斐司啊……”

耳旁响起急促的音乐,这是公元前的某个不知名的歌曲,但是自己第一次听过后,就再也没有办法忘记,那仿佛是上个纪元的智者留给自己最后的预言一样……

“佛米拉狄在搞什么鬼?放什么鬼音乐。”在震天响的诡异音乐声中,藉着罗霓佩洱的掩护,佛列特拖着南丁斐司冲回小型战艇,才脱离火线,佛列特就紧跟着埋怨出声。

“立刻离开萨那威,音乐重复三次后,萨那威就会自动爆炸了。”南丁斐司急促的说着,“什么!该死,已经要放第三遍了……”佛列特一路狂冲进驾驶舱,以最快的速度驶离萨那威要塞。

南丁斐司勉强的依在舱门的后面,鲜红的血从肩头一路滑落,虽然有佛列特的帮忙,但还是不小心中了一枪……

也许是因为流血过多的原因,也许是因为紧张的思绪一下子放松,也许有太多的原因,南丁斐司觉得自己的视线似乎模糊了起来,整个人都有飘然的感觉,只有耳朵还能清楚的听到枪声、机械发动的声音、佛列特诅咒的声音,以及那陌生而激进的乐曲……

RunawaygO,RunaWaygo,就算没有目的地,不由的彷徨,被街上的风吹着,跳舞吧,跳舞吧,消除所有的不安,毁灭吧,毁灭吧,把所有的事物都毁灭,RunawaygO,RunaWaygo,没有什么事物可以相信,霓虹的雨让天空看不见满月,该往哪里飞翔而去呢?

但明明不想在这个地方的。

Fly!youcanbefreebird,youcanbefreebird,虽然变形的翅膀靠不住,Fly!youcanbefreebird,youcanbefreebird,比任何人更快速度的冲破黑暗。

“……”南丁斐司沉迷在那激昂的歌声中,喃喃的说着只有他一个人才能听的到的声音。

巨响在深色的银河深处响起,一朵巨大的火焰之花在黑暗的银河中亮起,这就是银河历史上最杰出的军事家——佛米拉狄提督人生的最后挽歌……

“我没有想到佛米拉狄提督会……”脱离了危险区域后,如同幽灵般漂浮在银河之中的小型战艇里,罗霓佩洱听完南丁斐司带来的佛米拉狄死亡的消息后,不敢置信的喃喃自语着,她有些无法接受,那位心目中的英雄居然就这么去了。

“军人的下场就是这样,要么幸运的老死在家里,要么战死在银河之中。所以你不用为佛米拉狄感到难过……”佛列特难得的露出一个正常男性安慰女性所需要的温柔,虽然这种温柔在南丁斐司眼里看的是虚假的要命。

“死亡,是他自己选择的,别人哭他也看不到,不要再浪费体力了,我们的储备没有能力让我们随意的消耗。”南丁斐司的话虽然说是安慰,但在其它人看来,实在不能算是好话。不过好在罗霓佩洱并没有在意到南丁斐司的话,只是沉浸在偶像突然过世的震惊中。

“这句话倒是真的,我们麻烦大了。”佛列特摇了摇头,摆出一付牙痛的模样,“我们的储备不够,水也是,其它还算能支撑,只要不遇上麻烦的话……”

“那总算还好……”

“不怎么好,看你那身狼狈样子,我怀疑你能不能撑到帝都。”佛列特指着南丁斐司那一身的伤,神色间有着些微的不满,“老兄啊,你别真的是虚弱到只是挨了一枪就这么挂了……”

“如果我挂了,你不是正好可以正大光明的骚扰罗霓佩洱了吗?”

“喂……喂……有没有搞错啊……”

“……”

刻意让不怎么有营养的对话回荡在小型战艇里,冲淡了悲哀的气氛,而对于佛米拉狄提督的生死的交代也暂时的告一段落,至少在罗霓佩洱的理解之中是这样的,现在剩下来的三人倒是要考虑该怎么为接下来的返程头痛了。包扎完伤口的南丁斐司没有心情去管理那些复杂的东西,他需要一个安静空间,去思考一切。

银河很美,却总是美的让人觉得不怎么真实。南丁斐司坐在甲板上,静静的仰望着天空的深色,那美丽的颜色甚至让南丁斐司一时间甚么都不愿意去想,只打算这么抬头看着天空。

“睡不着吗?”

“睡不着。”

“聊聊怎么样?”

“聊什么?”

“聊聊我对你的救命之恩啊……”佛列特随兴的一屁股坐在了南丁斐司的身旁,“欠你的命,也算是还过一次了。”

“无聊。”南丁斐司不打算感谢佛列特,毕竟自己并没有拜托他来救自己。

不过南丁斐司的回答却让佛列特想起了第一次被这个狐狸救的时候,那个狐狸好像也是在事后这么回答自己的……

还记得那是帝国历1598年的夏天,佛列特和南丁斐司都被派遣到了“阿特兰斯”舰上,成为迈尔斯提督身边的见习生,当时“阿特兰斯”

舰正指挥着西摹帝国的舰队参加第二次银河战争,本来呆在旗舰上的两名见习生怎么都不会有生命危险,不过那一年偏偏赶上了银河中的大事件发生——“反重力场电离子制造吞噬系统”这个既长又难记的名字,却是人类在攻击性武器上又一个里程碑的标志,而它的公开发表会所借用的场地,就是正在和罗丹斯对战的西摹帝国军队整齐且装备精良的巡航舰群。

当刺目的犹如恒星所散发出的金色光芒,以放射型的方式从突袭的西摩军队的巡航舰群的后面突然辐射过来的时候,没有人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但所有见到这绚丽的光芒的人都由衷的感觉到了死亡的降临。而那绚丽的光芒甚至以夸张的手法穿越了突击舰群,直奔西摹军队的本部——“阿特兰斯”旗舰。

只是瞬间,旗舰附近两公里处的几十艘正在负担巡逻责任的小型巡逻舰,包括不少太空垃圾,都在那绚丽的光芒下,蒸发人间,连一丝灰烬也没有留下。这下子原本拥挤的银河战场,像是被瞬间搬空了一个不算小的空间,目睹这惊人一幕的,敌我双方都不由自主的停下了手。

“看来胜负已分了。”呆在“阿特兰斯”旗舰上的佛列特看着机舱里唯一一台被甩在地上还可以运作的电脑,接收着前线的实况,虽然巨大的冲击力让他被压在了弹簧床下,还是以不怎么雅观的姿势,而原本精确的电脑不时的出现模糊的萤幕,似乎在宣告着寿命的终结。不过,这些比起同样呆在一个船舰里,此刻却被那个新武器不知道卷到哪个时空的指挥官们而言,仅仅被弹簧床压住的佛列特无疑是幸运的。

“反重力场电离子制造吞噬系统”的死光扫过隐藏在西摩军队巡航舰群中的旗舰,并且非常没有节制的吞噬了包括指挥舱在内的前半节船体。

而原本应该待在指挥舱的佛列特,因为当时正龟缩在自己的寝室里研究“如何进一步向迈尔斯提督学习经验”——显然用“睡大头觉”来形容更加的贴切现实情况——所以逃过了被死光扫到外层空间的悲惨命运。

不过失去了半段船舰后,持续的爆炸和电脑合成的报警声却如同催命符一般宣告着动瘫不得的佛列特必死的下场。不用任何人为自己检查,光从腿部和胸部穿来的巨痛,佛列特就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逃离的可能了,想不到曾经想成为宇宙最大的霸主,居然死在弹簧床下,实在不能说这不是一个笑话,眼看着浓烟渐渐的从门缝里钻了进来,佛列特却在满脑袋胡思乱想——说起来自己也没有什么遗憾,只是……佛列特不禁想起那个被派到前线的南丁斐司……他那么狡猾,应该不会这么轻易的死掉吧?不过,也不能确定,毕竟连自己都有可能死在弹簧床下,何况是正在战火中央的他呢?

“佛列特……”伴随着剧烈的轰鸣声,一个不属于电脑合成声那冷冰冰的声音,几乎变形的舱门被狠狠的推开,灼热的风顿时席卷了整个湲乱的寝室。

“佛列特……还活着吗?”同样逃过一劫,前来拯救别人的男性,直白的用词和显得轻松过了头的语气却是让人直想翻白眼。

“活着……”佛列特举起身边一个比较长的对象,向来者显示自己依旧生存。

然后,很快,难得睡到自己身上的弹簧床被掀翻,身上的压力顿减。

“你的运气还真是不错,”拯救者的手按上了佛列特已经麻木的小腿,开始为伤口做紧急处理,“没有被死光扫到,而且那床弹簧垫正好压在你脚上的伤口上,不但阻止了出血,而且还避免那些笨重的东西直接砸到你……”

“你的意思是说,被弹簧床压到断掉肋骨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罗。”

佛列特可不会听不出来者话语中的嘲弄成分。

“只要能保住命,你就此任何人都幸运。”拯救者的笑声虽然低,但佛列特还是听的很清晰,南丁斐司这个可恶的男人,即使在拯救可怜的伤患的时候,依旧在嘲笑别人的痛苦根源。

“哇……”来不及继续和南丁斐司耍嘴皮子,佛列特的嘴巴已经只剩下凄惨的哀鸣声了。

精明的南丁斐司,此刻却以极端粗鲁的方式,把被弹簧床压的凄惨无比的佛列特拖了起来,然后顺势“挂”在了自己的身上。一点都没有顾及到佛列特身上大大小小的擦伤、碰伤。

数十个不算大的伤口,虽然没有置人于死地的力量,但因为牵扯伤口而一起发出的疼痛,也实在不是非常舒服的滋味。

而最糟糕的是,某人的肩胛骨正好杵在佛列特殿下断裂的肋骨上,顿时剧烈的疼痛遮掩了所有的理智。

“轻点……轻点……”佛列特为自己暂时失去控制能力的身体争取一点点小小的福利,但还来不及得到回应,更剧烈的爆炸在不远处响起。

“我们看来得尽快离开这了。”南丁斐司咳嗽了几下,边说,边将准备好的防护面具给佛列特带上,然后半扶半拖的把重伤号给带离了危险区。

紧急撤离的救生舰刚刚开出旗舰的停泊舱,剧烈的声响伴随着满天乱飞的残骸,西摩军队通讯最精良的指挥中心——“阿特兰斯”,残留在宇宙星海上的最后丰截船体,化做了无数的宇宙垃圾,就这样以最“辉煌”

的形象彻底的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佛列特脸色苍白的看着救生舰外四处横飞的残骸:心里默默的计算着:如果再晚几分钟的话,那么自己就是这堆残骸中的一部份了。

“我欠你一条命。”佛列特回头看了眼坐在自己对面的南丁斐司。

意外的,南丁斐司这一次没有回答什么,下是他下想说,只是南丁斐司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然后,医生来了,南丁斐司有些舱踉的走出了佛列特的房间——喂,不会是现在才开始腿软吧。

他应该和自己一样震惊,而且有些害怕吧……佛列特这么推论南丁斐司的反应。

但很快,这个推论就被推翻了。

“腿骨骨折,但没有伤到脚筋;肋骨断了三根,但没有伤到内脏;其它的伤口都是皮肉伤,小子,你从哪里逃出来的?”经验丰富的随军医生略微检查了一下佛列特的伤势,随意的问着,“运气不错,断掉的肋骨在抢救的时候没有被粗鲁的救护者给推进肺叶里,否则你就要遭大罪了。”

“是吗?”听了医生的话,再想想那张曾经压在自己身上的弹簧床和南丁斐司粗鲁的拯救动作,佛列特顿时觉得自己果然命大福大,“我是从三号内勤舱被人拖出来的。”

“什么?”医生明显的吃了一惊,二二号内动舱?有人把你从那里救出来?“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佛列特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让医生这样惊讶。

“死光的切断口就在三号内勤舱的附近啊,那里到处都是爆炸,而且进去的路线都被封死了,除非从核动力舱爬进去,然后再从底部涡轮室的紧急通道爬到后弦甲板。”医生摇着头,“救你的人一定是你的生死之交吧,居然会冒死从核动力舱那个平均温度100度的地方爬过去救你,真是不要命了。”

从100度的核动力舱经过?

佛列特如同被人重重的打了一拳,南丁斐司这个男人居然冒着这样的危险来救自己?

真的?假的?

“啪……”舱门被打开,一个比较年轻的医生快步走了进来,“霍华得医生,请你立刻到急诊处去一下,那个叫南丁斐司的见习生伤势非常的严重……”

“怎么了?我记得他的那艘小舰艇是毫发无伤的回来的哦,何况刚才我还看他好好的走出去呢?有什么问题啊?”老医生放下手里的东西,给佛列特打上最后一针,然后迅速的收拾手里的东西,往外走去。

“谁知道那个白痴见习生去做了什么,刚才昏倒在我那里,吓了我一跳,给他检查时才发现,他左边的肩胛骨骨折,左边的肋骨也有骨折,他居然拖着那种身体去救人,所以肋骨直接剌穿他的肺叶……”年轻的医生絮絮叨叨的向老医生报告着南丁斐司状况的话语,渐渐的消失在舱门之外。

南丁斐司?

自己没有听错吧?

来不及去体会自己此刻的心情,针剂的药性已经在最短的时间发作,佛列特,经历了一场意外的生死考验后,带着吃惊和难以表达的感情沉沉入睡了。

但在意识消失的那一刻,佛列特却意外的感到内心里有某种东西在渐渐的萌动着……

当佛列特从昏睡中醒来时,满身的酸痛让佛列特差点就不顾颜面的大声哭闹了,那种要命的酸痛,让佛列特对弹簧床的“力量”有了最大限度的了解。

睁开有些迷糊的双眼,看到的却是坐在一旁显然正在看着窗外景色的南丁斐司,佛列特看到了那双眼睛里曾经看到过的空洞感。冷冷的、静静的、没有任何的波澜,宛如一潭深深的死水,散发着诱人的波动的同时,也荡漾着死寂般的资讯。

不是自己的错觉。

佛列特肯定自己没有看错,南丁斐司的内在果然和外表下一样,看似冷静的外表下,有着一颗让人琢磨不透的心以及连自己都无法看穿的感情。

是什么,造就了南丁斐司这种奇怪的空洞?

佛列特很好奇,但他也明白,这份好奇最好永远都埋在心底,一旦把这份好奇流露出表面的话,南丁斐司恐怕会在第一时间离自己远远的——虽然这种想法仅仅只是佛列特的个人感觉。

看着南丁斐司失神的表情,佛列特忍不住摒住呼吸,小心翼翼的看着南丁斐司这不在任何人面前表露的神色,下意识的想将之紧紧的记在内心深处,但片刻后,佛列特便被那绝美的空洞吸走了灵魂,彻底的迷失在那抹空洞之中不能自拔……

两个人彼此都沈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谁都没有发现对方的异常,但尽忠职守的医生的按时查房的打断了这难得的时光。

“觉得怎么样?”霍华得医生先检查南丁斐司已经康复的差不多的伤口,然后又检查着被绷带绑住的身体,一边询问着南丁斐司。

“还不错,只是绷带绑的我有些喘不过气。”南丁斐司不喜欢自己的身体被紧包住。

“呵呵,谁让你拖着受伤的身体那么卖力去救人的。”虽然嘴里这么说,霍华得医生还是很钦佩南丁斐司这个文弱的家伙居然能带伤冒死把自己的朋友救出来。

“这些伤都是在过动力舱的时候被钢板砸到的,走到那里后又没有退路,只能往前走,否则我会马上退回原地。何况那个家伙重的要死,像只猪一样,本来不算什么的伤势有十分之六、七是因为他的缘故才会越来越糟的。”

南丁斐司毫不客气的答复让霍华得医生笑的很愉快,因为他已经发现睁开眼的佛列特正因为南丁斐司的批评而裂嘴。

“精神看来还不错啊。”霍华得医生走到佛列特身边微笑着说。

“托某人的福,总算活下来了,不过为什么来看我的不是漂亮的护士小姐呢?”佛列特哀怨的表情再度惹笑了霍华得医生。

“那些漂亮的护士都去服务提督们了,再说了,谁敢来照顾一条披着人皮的大色狼啊。你还是好好谢谢你同学吧。”霍华得医生夸张的表情不但让佛列特抗议连连,也让南丁斐司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就算是庆祝大家的劫后余生吧,这一刻,小小的医护室里有的是淡淡的笑声。

“多谢阁下的救命之恩了……”佛列特作怪的在床上行了个礼,而回应他的则是南丁斐司的两个白眼和一句中肯的答复。

“无聊!”

第五章牵绊彼此的真实理由

佛列特想起当初那段见习生活,忍不住笑了起来,那还真算得上是患难与共呢,不过对于佛列特的笑声,南丁斐司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听到,转了个身子,不去理睬这个疯疯癫癫的家伙,这个举动立刻引来佛列特的抗议“喂……喂……我说看在我是你的救命恩人的份上,你能不能别这么说话啊。”无聊的男人不满意别人的反应后,只能压低声音使出杀手锏了。

南丁斐司的动作顿了顿,却没有回头,只是用更加低沈的声音警告着:“不要用恩人这个词,太恶心了。”

“为什么,不管怎么说这是事实啊。”终于有反应了,好现象。

“因为我不认为你真的有救到我,让我受伤,还还好意思说是恩人。”

“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你的恩人了,那么你是不是该来个舍命相报什么的?”似笑话非笑话的问题,有着不同于表面的尖锐。

“……等你快死了的时候,我就给你答复的。”回答很巧妙,但让佛列特直翻眼。

“太假了吧。”挫败的表情跃然睑上,有点像得不到糖果而耍赖的孩童。

“对付虚假的人,只能用虚假的方式,这点你该比我清楚下是吗?”

“但我这次是说真的啊?”

“你说真的和假的有什么两样……”

“……”

不怎么协调的话,给只有两个人的联络艇添加了一点生气,漫无边际的会谈从天上聊到地上,从星域聊到爬虫,虽然没有什么确切的主题,但两个人倒也谈的还算投机,不管是谬论还是荒诞的猜测,互相都能以自己的特色驳斥对方一番,虽然都没有什么立场可言。也许两人谈的太起劲,所以都没有注意到不远处还有一双眼睛静静的注视着他们。

罗霓佩洱,西摹帝国历史上第一个女性元帅,拥有着美丽和高雅的外貌的同时,又具备着连男性都无法具备的对战场的敏锐感和指挥时所需要的军事上的才华。作为佛列特。菲尔的首席大将,除了拥有卓越的军事才华、超凡的身手以及让所有人摇头叹息的忠诚度以外,罗霓佩洱最出名的还是因为她是整个帝国里敢大声的对自己主子——所有人眼中如同神一般的男人佛列特。菲尔——大呼小叫的几个人之中的一个。

曾经有一次罗霓佩洱在庆功宴上忘形的训示刚刚伤愈的佛列特不准喝酒、不准吃肉等等的恶形恶状后,各种千奇百怪的传言一直在反帝联盟中传播。

甚至有的已经夸张到“罗霓佩洱是佛列特殿下未来的夫人”等类似的谣言。

当事人虽然对此愤怒无比,认为是完全的污蔑了自身对上司的尊敬和关爱之心,但作为不良的上司,佛列特倒总是笑嘻嘻的听着这些夸张的谣言,并不时的拿出来戏弄自己的忠良之臣。

罗霓佩洱是佛列特最早期时所收服的将领之一,最重要的是她也是唯一一个在成名后写下回忆录的将军。而在罗霓佩洱的回忆录当中,有不少部份是记述了佛列特。菲尔这个名震银河的大人物的一些恶习恶僻、以及佛列特的私人活动——当然文中用了大量的事实陈述了佛列特对于骚扰女性的这一可恶行为的数百条证据——其中以罗霓佩洱自身所遭遇的更是重点描述。

而在罗霓佩洱的回忆录中,对于南丁斐司的形容并不多,或者说她下意识的回避了很多,只是隐晦的记下了有关萨那威要塞逃亡后,三人在不知名的行星上所度过的最危难的三天,虽然这段历史被刻意的在正史上抹煞,不过罗霓佩洱还是别有深意的纪录在了自己的回忆录上,给后世带去无数的猜测:彻夜的会谈,在两个人精疲力竭的情况下告一段落,而偶然间在一旁听到不少的我,隐约间对佛列特这个男人也似乎有了某种程度上的了解,但不久惊天动地的警铃声中断了我的思考。

我率先冲到整备舱,然后发现事情大条了。

“怎么回事?”南丁斐司和佛列特睁着满是血丝的双眼,随后跑列整备舱时,我正手忙脚乱的调整航向轨道,想尽量避免危险。

“你们快来帮忙,我们附近的小行星好像要爆炸了……”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感觉到了发自面前那颗行星因为爆炸所引发的弹力。

我们相视的苦笑还来不及出口,整个战舰失速般往不远处的一颗不知名的行星撞去。

这就叫屋漏偏遇连夜雨吧,一身狼狈的逃出该死的卫星要塞,偏偏又遇上例楣的恒星爆炸,而且那颗该死的恒星连招呼都没有打一声,就这么爆了,害得自己的巡航舰连躲的时间都没有,就被能量波给冲到这个见鬼的星球来了。

不过幸运的是,在死亡可能高达78%的机率的情况下,我、南丁斐司和佛列特都顺利的乘坐救生舱降落列附近的一个小行星上,逃过一劫,但也许是佛列特因为经常骚扰女性的原因受到天谴,居然在降落的时候被砸到身体,一段铁管直接穿过他的大腿。而因为冲击的关系,我们乘坐的小型战艇已经坠毁在行星的“水源”中,而乘坐救生舰逃离时,除了救生艇内的临时救护器材和通讯器材外,其它的什么都没有,而且因为能量波还在继续发散,短时间内是没有办法和其它人联系。

还有这颗星球的生态环境除了有氧气外,看不到其它的生物,而且看情况星球的早晚温差绝对在五十度以上,在这样恶劣的条件下,佛列特受重伤的身体又能够撑多久?

其实这些都还算不上燃眉之急,等我们在一处小山洞裹安顿好时,才发现这颗星球上没有淡水——至少在我们附近几百公里内找不到任何可以供饮用的水的踪迹,倒是参合着能源辐射的氩化质的合成物(类似于汽油,样子和水一样,但不能喝)遍布在周围。

该死的,怎么办,救生艇上没有来得及配备水,而我们至少得在这裹支撑三天以上,其它的巡航舰才有可能找到这里。如果只是三天的话,正常人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重伤后又流了这么多血的佛列特绝对撑不过三天。

我急的直跺脚。

“我们该怎么办?”我至今还记得将状况告诉南丁斐司的时候,南丁斐司的反应。

“除了等人来,就只有去祈祷佛列特命大福大造化大,能够挺过这三天……”他的声音冷冷的,但气的几乎让我当场和他单挑。在萨那威的时候,佛列特曾经冒死去救他,而如今他居然连一句好话都不肯说——我最气的还是这个。但即使再生气、再焦急,现实就如南丁斐司所说的一样,除了祈祷,谁也没有办法。

这个行星上的温差差不多有整整七十度,白天热的能够把人烤焦,晚上冷的能让血液凝结成冰。极端恶劣的环境,好几次都让我绝望的感到佛列特会逃不过死神的召唤。

但南丁斐司似乎从来没有任何绝望的想法,他总是在佛列特的心跳出现衰竭时,准确的进行人工抢救,行动、语言乃至神态上根本没有任何动摇的迹象,甚至在佛列特一度停止呼吸的情况下,南丁斐司硬是用从镭射枪上拆卸下来的简单的电子感应器,启动了佛列特停止跳动的心脏。

当佛列特再度有呼吸的时候,我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虽然对于这个色狼我并没有什么好感,但是我却意外的非常不希望看到这个色狼就这么死去——不过这个过于单纯、幼稚的想法在后来的几十年中让我后悔了很久。

不过很意外的,在我偶然抬头的时候,看到南丁斐司眼中一闪而逝的激动的色彩,当时我心衰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也许这只狐狸并没有像他外表所表现的那么冷酷、无情,至少对于色狼要人性化的多。

时间在焦急的等待中过去,一分一秒。我每天除了夜间稍做休息,只能守在救生舰旁,焦急的向外界求援。虽然明知道希望渺茫,但我还是尽我所能。

等我和路过这里的船舰“希伯仑”号联系上时,已经过去了整整三个昼夜。不过宛如奇迹般,佛列特活了下来。虽然他一直处于昏迷状态,而且还是在严重缺水的情况下,他还是活了下来,当口干舌燥的我接收到救援信号,兴奋的冲列宿营地去告诉南丁斐司这个绝好的消息时,却看到了这一生里,最让我难以忘怀的情况。

南丁斐司切开自己的手臂,让鲜红的血留到蓄水的透明壶里,一放就是整整一瓶,往满足血液的瓶子裹扔进两颗洸淀剂,血和水分了开后,南丁斐司用由他自己的血液提炼出来的水,喂着昏迷中的佛列特,一口、一口直到所有的水都被送进佛列特的口中。

那一刻,我恍然大悟。

怪不得,南丁斐司的脸色苍白的如此可怕,怪不得南丁斐司总是指示自己做东做西,怪不得……太多的怪不得构成了一条生命的拯救线,紧紧的缠绕着佛列特的灵魂,这就是佛列特能够奇迹般存活下来的真正原因。

我站在石洞外,静静的看着这一幕。没有再想其它,只是静静的看着,把这一幕刻画在内心的深处,即使在许多年后,我依旧无法忘记自己所看到的这一幕……但事后南丁斐司却始终没有把真相告诉清醒的佛列特,只是用嘲讽的话语说:“你活着,除了运气好之外,恐怕找不到其它理由了,希望你的运气不要因为这个而被全部用光了。”

虽然说,在战场上危急时,用自己的血救战友,不是一件罕见的事,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却开始觉得南丁斐司这个男人,有箸不同于深沈外表的内在,而他和佛列特,也似乎存在着某种异样的牵绊。

这奇怪的感觉,也许是种错觉,当时的我是这么认为的,但是很久之后,我才知道那并不是什么错觉,而是一个小小的预兆罢了……

——摘自《罗霓佩洱将军的回忆录》

驶往西摹帝国帝都的“希伯仑”

号巡航舰上,死里逃生的三人,被安置在医疗舱内,南丁斐司因为失血过多而被暂时放置在如同玻璃柜的医疗器里修养。而佛列特自醒来之后,一直没有离开过。

“南丁斐司,你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佛列特看着躺在特制的医疗器里,安祥沈睡的男人,生平第一次有了某种说不出的困惑和迷茫: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彼此都只是一个见习的军校学生,但我已经暗中讶异于你的尖锐与直接,以及双瞳里有苦不能错认的不屑与轻蔑。那并不是针对某人、某个国家、某个命令,而是一个被称为“军队”的名词罢了。

曾经很奇怪,为什么米纳特会那么的称赞你,直到在阿兰提斯上听到你和迈斯特短暂的对话后,我才有了一点点的了解。面对着迈斯特提督这个有着充分的实力、卓越的能力的男人,你却能轻易的在气质上与之抗衡,也许你并没有注意到,当时你说出:战场就是屠场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忍不住转向了你,包括在角落里窥探的我在内。

你的话与其说是冰冷的没有感情,不如说是透彻的没有任何遮掩。我想没有任何一个军人能够这么直接的描述将会带给自己荣誉或者屈辱的舞台。但你说了,没有任何犹豫的。

我猜想,也许经历过屠杀的你彻底的厌恶战争,调查过你的所有情报,总结我短暂的观察后,我认为你这样的人恐怕不能融入军队这个充满了阴暗色彩的另类社会里。所以这样的你,对我而言是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

皇家的帝位争夺是残酷而无情的,各种势力相当或者不相当的彼此杀戮,犹如古时候的养蛊政策一般,最后能够登上皇位的,是最毒、最冶、最狠的人。能够踩着别人的尸体走上宝座的人是王,不能走到最后的人,就只能成为王者脚下腐败的浮泥,这是皇室万年不变的铁则。所以没有利用价值的东西是不可以花费精力去占有、去夺取的——当时我是这样给你下定义的。

而记得当我得知,你冒死通过近百度的动力舱,和危险擦身而过,甚至以自己文弱的几乎没有锻炼过的而且还受着伤的身体把我救出危险地带时,我感到茫然——因为你和个性以及相正当逻辑截然相反的做法。

“你们的好朋友可是冒死救你的哦。”当时医生赞叹的话至今我依旧记的很清晰。我不知道自己的心是否有过一丝莫名的动摇,但即使有,也很快被我的怀疑所覆盖。

南丁斐司难道想凭着扶持我,而成为帝位争夺战的一个幕后黑手吗?

——我的想法固然可以称为卑劣,但我不认为有什么错,毕竟以南丁斐司的身份、以他的实力、以他的一切,他甘愿冒死救我这种荒谬的行为,唯一可以正常解释的只有这个。

不过令我意外的是,你就此走出了我的生命,不再和我有任何的接触。

你走上战场,在战场的幕后开始发挥你的才能,也许人们会一次次诧异和惊叹将军们的高超甚至神奇的指挥,但是我却清晰地看到在郡绚丽的战争背后,指挥着那些将军们的你,是何等的潇洒自若。

当我开始质疑自己当初的结论时,才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一反常态的相当的关注起你来。你可能也猜到了吧,我一直在暗中收集有关你的材料,你的性格、一切和你有关的东西,开始的时候我以为我可能发疯了,但现在我才隐隐有些明白,这就是所谓人才的魅力,你无形中的表演让我看到了一个希望,一个可以将银河掌握在手中的希望。

第二次见面并非偶然,我特意去西客达斯的目的就是希望你能够站到我的身边来。我有预感,历史的风暴就要开始了,而我必须让你成为我的所属,我曾经暗中打算,如果你归降了大哥或者三弟,那我第一个要除掉的人就是你,也许因为太过了解你存在的可怕性,所以对你的危机意识更让我坐立下安。

我得到的答案却并非是肯定的,也许你会因为我的话而动心,但是我知道,你不是一个会轻易改变立场的人,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与你开诚布公的相对,这样应该能够达到最好的效力。你轻易的洞穿了我的伪装、从一个小小的细节看到我几乎所有的安排,你那双隐藏在绿色的眼镜下的青蓝色的眸子似乎能够看透一切,我甚王在一瞬间有一种你能看透未来的可笑想法。

你曾说过,你可以看穿我的伪装,我相信。因为你的犀利而冷清的双眸足以说明一切。但是,南丁斐司你却忘了,所谓的虚伪并非仅仅指的是和内心下同的虚假的表情,所谓的虚伪就和现在的我一样,连自己都分不清什么是假装,什么是真实。不过我想要得到像你这样的人,其实虚伪已经不能当作主要的武器,比你更强,强到让你不得不为我的实力而低头的时候,你的心自然就会为强者而屈服。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我,佛列特,一个虚伪到极限的人,一个自认已经从内心虚伪到极限的人,居然会在逃离萨那威的时候,犹如傻瓜一样冲回战火中,为的只是想把你带出危险,那种举动几乎出自于下意识的本能,甚至事后连罗霓佩洱都开始用奇怪的目光看着我,而我却以“至少不要这么糟蹋一个优秀人才”这样的可笑理由搪塞着自己,明知道是欺骗,但我还是宁可幼稚的这么想。

但我知道,在我救出你的瞬间:心里确确实实莫名的有了一丝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得意:就像在得知你救了我之后:心底莫名的惊喜一样。我已经有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事情了,下意识里去习惯了和你的谈话方式,习惯和你的计划配合,你和我的同步,如同互补效应的显现如同我预料中的一样,但是现在我开始怀疑,我们之间,究竟是谁在影响谁。

“你活着,除了运气好之外,恐怕找不到其它理由了,希望你的运气不要因为这个而被全部用光了。”这次的遭遇从罗霓佩洱的口中听到的和你所说的果然是天差地别。

我在兴奋之余也有着迷茫和不懂,你为什么要救我,一再的救我。可惜我现在提不起兴致去想你救我的理由。

南丁斐司,不要说你不相信,连我自己都不相信,看着此刻沈睡中的你,我甚至有了某种恐惧的感受。就像此刻,我独自守在你身边,按照我过去的性格和脾气,我应该再度藉机安排一个让你感动的场景或者策谋下一步的计划,但我坐了整整一个下午,回想起我们自认识到今天的所有场景,却始终没有想到自己接下来该做些什么……唯一希望的就是你能睁开眼睛。

“殿下,你的伤很重,需要好好的休息,我来照顾南丁斐司就好了……”罗霓佩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佛列特没有动,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罗霓佩洱没有继续说什么,悄悄的离开了。

她并不是顾忌佛列特什么,而是那间安静的病房,让罗霓佩洱有一种难以介入的感受,不知道这个感受是昏睡的南丁斐司给予的,还是坐在一边沈思的佛列特给予的。

整个空间在不知下觉中变成一个完全密闭的世界,罗霓佩洱觉得自己被完全的隔离在了那个世界之外……

人是了什么而生存的呢?

南丁斐司漂浮在黑暗中思绪静静的思索着这个严肃的问题。

个人、家庭、群体、组织、社会、军队、帝国、行星乃至银河,相对于世界的构成,人类渺小的几乎可以彻底的被忽视,但是为什么人类会成为银河的主导者呢?

用莫名的理由屠戮着同样种类的生物,为了所谓的欲望而战斗、而杀戮,用包括生命在内的一切所构筑的虚假城堡,为什么有这么多人会喜欢呢?

——战争的另一个真意,被屠戮也好、屠戮也好,战争在屠戮的同时,也记载了无数的真理,或许它不为人们所知道、所了解,但是它存在:水远存在。佛米拉狄在最后这么评述,但是血所堆积的世界始终下是南丁斐司所能理解的。——也许是看多了生命消失,麻木不仁的心已经看不到任何未来,所以自己根本就匮乏权利的欲望,也是原因之一吧。

郡自己为什么还要继续生存下去呢?

答案没有人能够告诉自己,看着身边的人生生死死,看着所有人为了那张权利宝座不断的纷争、厮杀,任何被视为应该感动的情节,在自己的眼中就像一场无意义的闹剧而已。也许自己适合做的不是帝国的幕僚官,而是那些泡在钢筋丛林里寻找人类过去遗迹的考古学者吧。

在黑暗中笑了起来,眼前似乎真的出现了自己背着挎包在地球上四处寻寻觅觅,累了就随意的躺在地上休息,一付自得其乐的样子。

飘忽不定的思绪突然想起了过去,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过去……

故乡的行星,很美,是蓝色的;陆地上的海,很广阔,也是蓝色的。

茂密的森林,很深很深,是绿色的:看不到边际的农田,很大很大,也是绿色的。

曾经最喜欢一个人在农田里飞奔,追逐着蓝天上的白云,根本不理睬在身后追的上气不接下气,甚至大声哭泣的弟妹们,这样就经常换来父亲的怒气。

屁股肿上个一两天是难免的。

但自己总是在刚刚可以奔跑的时候,又去追逐白云。

因为羡慕白云可以在天空自由的飘荡,而且不管经过多久地方:永远保持它洁白的样子。

那个时候就在想,长大了一定要到白云上去,看看为什么白云一直是白色的。

少年时,天真的想法,至今不知被忘怀了多少年,但突然想起,却觉得有些遗憾。

自己已经有办法追逐到白云,甚至看到白云之外更为广阔的世界,但始终没有机会再去仔细的看白云、追逐白云。

因为故乡已经不复存在,和自己的曾经被称为幸福的童年一起,在无情的炮火中,化为宇宙的埃尘,消散在银河之中。

而从那一刻开始,自己的心犹如空了一个洞,无论填补什么,那个洞始终都存在着。

但渐渐的习惯了那个洞的存在,忽略了洞的存在,最后连自己也成为了那个洞的一部份。

自己总是说讨厌杀戮,其实真正被讨厌的是在杀戮时冷漠无情,在杀戮了生命后又大肆责怪命运的自己罢了。

“做人一定要做个诚实的人。”大人总喜欢这样对孩子们说。但是所谓的诚实是指什么呢?

忠于自己的感受、忠于自己的理智、忠于自己的一切,南丁斐司认为这就是所谓的诚实。

但为什么身体会反驳这个理解呢?

佛列特应该死去,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佛列特早晚会成为不弱于当今那个暴君的特殊存在,这个男人的身边会逐渐聚集属于他的势力和人才,到了有一天,这个男人势必和亚特皇帝成为对立的存在,那个时候双方冲突的话,会死去的人将无法用数字去估计,甚至动摇这个帝国的根本,所以这个男人死去的话,似乎更加符合西摹帝国的未来利益。

但是自己却救了这个原本不好救、不应该救的人,而且几乎是义无反顾的一而再、再而三。无论什么理由,这种行为都违反了自己理智上的逻辑,但偏偏身体和感情却意外的觉得愉快。真是不可理解,曾经以冷静着称的南丁斐司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热血男儿。

自己会后悔吗?

不。

那么未来会不会后悔呢?

答案依旧是:不。

没有理由的,内心本能的回答了这两个问题,南丁斐司在这一刻清晰的了解到一个不容自己否决的事实,他恐怕永远都作不到对佛列特见死不救的地步了。

“你不讨厌佛列特不是吗?”黑暗中似乎隐隐能够听见和佛米拉狄的最后一次谈话的声音,“你终究会选择的,只要佛列特能够成为在你心目中比任何东西都特殊的东西时,你会选择你该要走的路的。”

这不符合自己所设定的人生啊……南丁斐司在黑暗中叹息着。

答案似乎呼之欲出了……

意识回到现实的空间,睁开眼睛,南丁斐司有些意外的看到佛列特。菲尔的身影,而佛列特静静的看着南丁斐司睁开双眼,而他所看到的是没有绿色掩蔽的澄净的青蓝色的双瞳。

静静的,没有任何欲望的光泽。

清澈的,可以看到眼底的波纹以及毫不掩饰的写满着的“真实”两字。

透明的,仿佛能够窥探千万光年的未来。

但同时,也是空洞的……

南丁斐司也同样看着那个将目光投入自己双眼深处的少年。同样是青蓝色的眸子,却和自己的如此的不同。

跳动的,充满了对权利欲望的渴望色泽。冷酷的,藐视一切生命的存在,天地只有自己才是最真的。

虚假的:水远找不到真实的存在。

但同样,也是空洞的……

整个舱房的空气在瞬间凝结了起来,两双几乎是相同模样的眼睛互相的注视着,仿佛想从对方的眼中寻找到自己需要的答案。许久之后,门外的一阵叫喊声,才让犹如陷入迷嶂中的两人清醒过来,分开彼此交会的目光。

“你总算醒了,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呢,害的我这几天放弃追求罗霓佩洱的机会,整天像个傻瓜一样守着你,生怕你莫名其妙的死在这里,到时候幕僚部的人找我算帐,那我就玩完了……”佛列特习惯的夸张的用词,可以归类于噪音的音频,带着“话中有话”的特色,通过传音器在全密封的医疗器里响起时,南丁斐司本能的皱起了眉头。

“你不知道病人需要‘安静的休息’吗?”

“这里很安静啊。”

“我不认为一个自认强行忍耐生理欲望的少年会安静的坐在一个男人身边……”南丁斐司的嘴角露出一抹惯有的充满意味嘲讽的笑容,“除非阁下的性向和正常人下一样……”

“……如果对象是你的话,或许我会考虑一下……”和南丁斐司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佛列特已经可以很准确的掌握对付南丁斐司的刻薄话的方式——凭藉着自己的超级厚脸皮以及深厚的“涵养”,只要不被南丁斐司激怒,那么南丁斐司的话就没有太大的杀伤力这一点,是佛列特在经过相当的“挫折”后的经验之谈。

“哦?那么我能请教鄙人到底有什么地方吸引到了你这个自封‘女性杀手’的皇子殿下?”佛列特的话似乎引起了南丁斐司的好奇心。

“呵呵……”佛列特笑了起来,那有些夸张的笑容丝毫没有掩饰佛列特得意不过罗霓佩洱也有些意外,佛列特这种身份特殊的人物,对于这种事情向来很少有人会做,毕竟这实在是一个很吸引媒体的消息。——罗霓佩洱忍不住幻想着,要是让媒体知道这个属于西摹帝国皇子的秘密,虽然这个佛列特皇子并没有什么实权,但相信还是会引来无数人的瞩目吧。

当然,罗霓佩洱并不知道,在未来,当佛列特和南丁斐司遇上某个姓任的奸险小人后,他们之间这种暧昧的关系,被毫无保留的捅了出去,为的只是因为一个小小的和金钱有关的争执,因此在银河历史上写上了最让人哭笑不得的一笔……只是,这些都是未来所发生的事情了。

现在,误会了的罗霓佩洱心中只考虑着一个问题:喜欢偷袭女性、又向南丁斐司表白的佛列特很明显是个生冷不忌的双性恋者,以后最好离他远点……

而南丁斐司从现在开始也算是名花有主了……

被标上“同性恋者”和“双性恋者”的两个主角此刻正以复杂的心态看着对方。

“为什么会这么倒霉的让罗霓佩洱看到啊……我以后怎么见人啊……”

捶胸顿足的行动夹带着哭天抢地的控诉,可见佛列特对于自己的一时失策是何等的后悔。

“让她看到……对自己以后的名声不怎么好啊……这戏看的还真不值……”

喃喃自语式的自责里没有太多的悔意,最多只是意外而已。

“都是你,这下我要是泡不到漂亮MM的话……”

“泡我好了……”

“泡你?宰了你还差不多……”

“那就可能会被认为是情杀了……”

“情杀?……MY……GOD……”

“你不会想泡上帝吧……”

虽然在“希伯仑”号上的三天三夜最后是以两个主角的互相指责和名誉扫地作为结局,但无论是对于曾经沈思过的佛列特还是在昏睡梦中思考的南丁斐司而言,这都是一个无形的转捩点。

虽然在思考之余有着的是更多的困惑和迷惘,但不可否认,经过这次不怎么短暂也并不漫长的思考,两人各自重新定位了对方正自己心目中的地位以及对自身的影响力……

而最后的罗霓佩洱插曲,则给这次短暂的旅途打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第六章从镜子里走出来的人

佛列特相南丁斐司虽然伤重,但是在人类先进医术的保驾护航下,两个人很快就恢复的七七八八了,不过既然脱离了危险,那么不用脑袋去钻研一下曾经发生的事情的话,简直就是在侮辱两位受伤男子。所以虽然人还必须躺在床上休息,南丁斐司已经开始和佛列特讨论这次意外遭遇所获得的情报了,不过在这之前,南丁斐司倒真是下知道西摹帝国皇家内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朱丽雅皇后怎么能够轻易的囚禁一名提督,然后调包呢。

“这必须从佛米拉狄的身世说起,虽然我不想提这个……”佛列特有点无奈的耸了耸肩,关于西摹帝国皇室的东西,向来是和血腥沾边的,所以隐隐中佛列特知道,这个疯狂的王朝在人们不所知的地方所犯下的罪孽总有一天会让这个皇朝覆灭的。

“西摹帝国上代的君王,也就我的祖父,是一个非常痴情的男人。虽然外界都无法接受他在死后让除了继承人外的所有亲人陪葬,但不能否认,他是一个用情至深的男人。”佛列特嘴里慢慢的叙述着一段不为人知的秘密、揭开属于西摹帝国最核心的秘密,“世人都认为他是冷血人,但其实他对他所喜欢的女人可以说倾尽了一切,帝国、理想、生命还有名誉。他独自包揽了所有的罪名,虽然算不上遗臭万年,但昏君的名声是背定了。”

佛列特笑了笑,似乎在为自己的祖父惋惜着,“你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南丁斐司摇了摇头。

“因为他所爱的女人是永远没有办法被抬上桌面的,”佛列特有些散乱的目光突然的聚集了起来,但迅速的避开了南丁斐司沈思的目光,而佛列特则用淡然的口气说着让世人震惊的故事,“因为他爱上的女人不是别人,是他自己的亲妹妹。”

屋子里没有了声音。

一个似乎沈浸在回忆中,而另一个似乎被突然知道的消息而震慑。

许久之后,南丁斐司开口了:“而且他们有了孩子,对吗?”

“你怎么猜到的?”佛列特问。

“所有的剧情都是这样推论的。”南丁斐司明显的回避了佛列特的疑问,习惯于阅读来自人类源头地球的古书记载,类似的情况在那些文献里储存不算少,更何况,南丁斐司相信实情绝对不止这些。

“如果真是这样发展的话,那么今天坐在这个皇位上的人就不会是我那位父亲了。”佛列特摇了摇头,“他们生了个女儿,一个和她的母亲很像的女儿。这才是真正的祸源。因为那个女儿在长大后,爱上了那个属于王者的位置。”

一抹冷笑在佛列特的脸上扬起,“她很聪明,知道多连特的存在会威胁到她,然后为了除掉多连特,她想了个绝妙的主意:和她的父亲,也就是我的祖父上床,然后怀上祖父的骨肉,再借祖父的手除掉我父亲……”

“但是那个愚蠢的女人却忘了,她的父亲是怎样爱着她的母亲,虽然她如愿的怀上了孩子,但也激怒了她的父亲,那个男人虽然被称为昏君,但那并不代表他可以被女人所耍弄。”佛列特的笑容里掩饰不住恶意的轻蔑,“那个男人在她生下孩子后,就亲手了断了那个女人的生命。”

“然后他故意在临死前宣布让所有亲人陪葬,一是为了掩饰他和他妹妹的关系,二是为了承认他和他的女儿所生的孩子是有皇室血统的继承人对吗?”南丁斐司已经可以猜到上一代皇帝临死的做法究竟是为了谁——是为了那个融合了乱伦血统的孩子吧。

“是的。”佛列特点了点头,“我以前一直不明白祖父为什么要这么做,现在我终于了解了,祖父是不希望我那个嗜血的父亲杀了那个因为乱伦而降生的男孩。而让我觉得意外的是,我那个没有什么人情味的父亲也的确按照祖父的心意做了。”

“他没有向外宣称那个男孩的真实身份,仅仅是将男孩暗中培养成一个能够辅助帝国的人才。”佛列特再度笑了起来,“而那个男孩也正如我父皇所期望的成了帝国最重要的人——佛米拉狄提督。而佛米拉狄提督是乱伦之子的说法,从实际意义上来说并没有错。”

“这些都是在皇宫里照顾我长大的嬷嬷说的,在我没有出生前的那个时候是我父皇意气最风发年代,佛米拉狄作为他的左右手可以说支撑住了西摹帝国半壁江山,不过后来佛米拉狄在一次意外受伤的时候遇上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并且爱上了对方,在论及婚嫁的时候,我的父皇才查到那个女人其实是那来的情报,那个从来不曾出现错误的情报机构也明确的给出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那个人已经死了。

那个人死了。

我这么的对自己说。

但是,看着镜子里倒映出的容貌,却又一股深沈的寒意从心底某处升起,镜子里的人似乎一直在微笑,一直在对我微笑,那是一种冰冷的笑容,笑容里充满着冶冽和不屑,以及一种我无法理解的东西。

那双如同妖魔般的眸子里,闪烁着青蓝色的光泽,静静地望着镜子外的我,目光中带着我所不能理解的幽深。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

你就在镜子里,你就在我的身边,你一直一直都在这么看着我,令我恐惧地看着我……

再多的报告、再多的证明、部无法向我保证什么,因为在我降生的那一瞬间,那双青蓝色的眸子已经深深地刻划上了我地灵魂。

“你只是一个虚假的粗劣的复制品罢了,即使再怎么美观的外貌也不能弥补你体内那种缺少的东西……”耳际回响着的,是当年那个人在初见自己时轻松自若的话语,几年来这个声音一直出现在我的耳边,不断的出现,仿若是一种魔咒,紧紧地撕扯着我的灵魂,一次又一次地把我逼入难堪的绝境。

我不是复制品!

我下是!

不是!

汹涌地怒意泛上心头,猛地举起手中的杆子狠狠的砸向眼前的镜子。

在清冽的声音中,那微笑、那双眸、还有那回响的声音化为了乌有。

“提督阁下,出了什么事情?”门外传来勤务兵的询问,即使他明白房间里那熟悉的声音是柜橱玻璃破碎的声响,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房间的主人经常会无缘无故的打碎那道持续被修复的玻璃,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名震银河的无敌提督,总是和自己眼前的玻璃镜子过意不去,但是聪明的勤务兵选择忽略这个问题,要知道比起西摹帝国的皇帝陛下拿杀人当解闷游戏的习惯,碎上几面镜子实在是微不足道的事情。

“没有什么事,只是玻璃碎了而已,我自己会收拾的。”提督的回答中似乎带着些许的歉意,虽然不明显,但也足以让勤务兵有了受宠若惊的感觉。

“那不打扰阁下了。”勤务兵放轻脚步走了开去,但脸上却带着某种被称为得意的笑容。

房间里。我看着那堆破碎的玻璃,玻璃上映出的是扭曲的模样,但是那熟悉的微笑、那陌生的双眸、仿佛是从镜子里走出来,来自于地狱的男子……

“报告!”秘书急促的敲响了房门,把房间里处于沈思中的男人唤回现实世界。

“进来。”男子收回流连在满地玻璃碎片上的关注。

“提督阁下,报告您一个紧急浩息,我们收到一艘太空飞行舰的报告,说佛列特。菲尔、幕僚官南丁斐司、以及前帝国见习提督罗霓佩尔正在该舰上,幕僚官南丁斐司似乎受了重伤……”

“噢?这两个人居然会出现在这里,倒是有趣,该不是佛列特找女人的时候在太空里迷路了吧,”男子的嘴角露出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既然别人都非常忙禄,没有理由让这三位那么轻松的,派我们的舰队去招待一下吧,下过我想最后还是要和他们见上一面的。”

“是的,我立刻就去安排。”

“还有就是关于我们交给联邦政府的‘奇美拉’成品,似乎跑掉了一个末成年的,联邦政府已经在找了……地里面的那些家伙们开始要求我们把人还给他们。”

“告诉他们,人还给他们还早着呢,如果想出来,就乖乖的等我拿下整个西摹帝国,否则谁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是……”

也许最近是霉星罩头、万事不宜的日子。纵然南丁斐司从不相信有什么神佛之类的超人类的东西存在,不过经过这次航行之后,南丁斐司也开始有了回到帝国一定要去庙里面拜拜的想法。也不能怪他,毕竟谁都不愿意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之后,又紧接着遇上糟糕的狙击,希伯仑号三十分钟之前,被巨大的火力击中指挥舱,全部指挥员和大部份舰上成员都在粒子光下成为了宇宙中的尘埃。

“我是西摹帝国前罗霓佩洱见习提督,现在正式接管希伯仑号的指挥,舰上所有生还人员注意,现在起,请服从我的指挥……”

罗霓佩洱站在希伯仑号的如同虚设的指挥舱里,看着距离暂时被自己接管的希伯仑号越来越近的不明身份的巡航重装战舰:心里以最快的速度计划着怎样逃脱将要面临的危机,在雷达几乎全部瘫痪,全舰人员死伤殆尽的情况下,即便是罗霓佩洱也很难找出某种脱身的方式,而站在罗霓佩洱身后,自认都是伤残人士的两人则暗中算计着绝对不能让罗霓佩洱知道的东西。

“你认为我们活着离开的机会是多少?”佛列特小声的凑在南丁斐司的耳朵边问。

“不到三成。”南丁斐司的眼睛盯着仅存的战斗系统的雷达扫描器所送来的敌舰方位,微微摇了摇头,“对方采取的是包围阵势,我们的后面是陨石碎块群,他们从前、左、右同时包抄我们,我们连躲的机会都没有,何况希伯仑号的现在的情况以及装备实在差到极点了……”

“那么其它方法呢?”

“其它……你指什么?”

“关于作战啊,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我打算从正面冲过去……”罗霓佩洱的声音突然加入了进来。

“正面的话,太危险了,以现在的火力、位置以及各方面的准备,往前简直和送死没有什么两样。”南丁斐司皱着眉否决这种自杀式的战斗方式。

“但至少在他们的包围才刚刚形成的情况下进攻的话,至少还有一丝希望…

“可是我们坐的是补给舰啊,这艘战舰里有的不是武器而是能量补给啊……

这里装满了武器的零件,但没有办法用,装满了能量补充剂却没有办法当镭射光子炮用……“佛列特摇着头,叹息着自己空有宝山但偏偏没有办法用,简直和守着一堆垃圾一样没有什么差别。

“……”南丁斐司张了张嘴突然沉默不言,倒下是赞成罗霓佩洱的说法,而是佛列特的话让他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下过最重要的是南丁斐司发现对方似乎无意击沈希伯仑舰,“让人把所有能量屏障都打开、顺便准备强力推进器……

我想我有办法暂时逃出去。“

“你想到了什么?”佛列特好奇的问。

“你知道幕僚的最大特点是什么吗?”南丁斐司笑了笑,代替罗霓佩洱走上了指挥台。

“你知道吗?”佛列特想的半天,却找不到什么答案,只能转头问着同样在猜测南丁斐司的做法的罗霓佩洱。

“如果我知道的话,你认为我为什么会站在你身边而不是他的身边呢?”

罗霓佩洱翻了翻白眼,也许是和佛列特待在一起的时间比较常了,所以罗霓佩洱似乎也受到某些感染,言辞动作中有了类似于佛列特的特色。

“我以为是我的英俊和潇洒吸引了你……”佛列特自动自发的自恋行为再度出现的时候,罗霓佩洱非常快速将之抛弃在一边,快步走上指挥台开始配合南丁斐司的工作,把佛列特傻傻的扔在身后。

“我刚吃完一顿丰盛的晚餐,同时也没有急欲减肥的欲望,所以请不要把那些让人忍不住作呕的恶心言辞拿来茶毒我的耳朵。”

临走时,罗霓佩洱毫下客气的丢下一句让佛列特张口结舌的话,显然,这位漂亮的女士并非只被色狼的言行所感染,某人毒舌的习惯也自然的被过继给了这位英雌女士。

“看来,下次再要碰上漂亮女孩的话,绝对要把南丁斐司隔在一边,看看,奸好的一个贤淑的女性被‘糟蹋’成这种样子,以后怎么找婆家啊……”佛列特很自然的咕嚷着,但话语中掩盖自己被人双双抛弃的哀怨语气还是让人听的清清楚楚。

南丁斐司的计划其实很简单,说白了就是把所有的军事补给用品包括武器零件、能源储备、全部聚集到一处,收起船舰上作为装饰用的镭射炮口,然后向对方发出投降信号,在对方战舰靠过来的时候,放把冲天火,连船带货全部烧掉,而火灾引起的爆炸不但会让整艘希伯仑号尸骨无存,连其周围的围剿者都难以幸免,最重要的是,爆炸产生的暴风会给逃生艇足够的外部动力,以最快的速度飞进陨石群,到那个时候,他、佛列特以及罗霓佩洱三人,相信没有人会来的及追来。

多么简单的计划,一口气就解决了所有的问题。

而凭藉着罗霓佩洱的冷静指挥,这个计划也的确实施的很成功,当他们三人和其它不到四十名希伯仑号上的士兵们乘座小型逃生艇驶进陨石群中的时候,希伯仑号补给舰在巨型的火焰中化为宇宙的尘埃,而围攻希伯仑号的罗丹斯的巡航重装战舰也在火焰的波及下损失惨重,无力继续追击逃入陨石群中的逃生舰。

“接下来怎么办?”佛列特感觉自己的身体宛如在彩票摇奖机里的号码球一样,天地在自己的眼中旋转、再旋转,一种暌违已久被称为思心的感觉再度出现在意识中的时候,佛列特用手紧紧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等着,很快就会有人来的,我想少不了还会有你家老大的份……”

南丁斐司刚刚伤愈,脸色还是有些病态的苍白,紧紧抓住指挥台上的手把,从手背上浮现出来的青筋上不难看出受难的不仅仅只是佛列特一个人。

“我总有一天要罗迩理斯也尝尝这个滋味……”佛列特的小声嘀咕,丝毫没有漏听的传近了南丁斐司的耳朵,南丁斐司回头看了佛列特一眼,因为身体上的不适而正处于呕吐边缘的男子,难得的收敛那轻佻虚假的笑容而露出怨毒的表情。

……南丁斐司仅仅只是看了一眼,便把注意力转回了指挥台。

“我也很期待那一天……”这样的回应虽然隔了一段时间才从南丁斐司的嘴里漏出来。但似乎也让佛列特吃惊了很久。

“……我终于知道了……”佛列特深深的吸了口气,低声说着。

“知道什么?”南丁斐司最后一次修正航道,再过三分钟,逃生艇就能冲出陨石群了。

“幕僚最大的特点是什么……”

“哦?你知道了?是什么?”南丁斐司没有回头,只是继续指挥逃生艇。

“幕僚的最大特点就是:故做神秘!”佛列特的脸上闪烁着恶意的笑容。

“其实还有一条,”南丁斐司没有驳斥佛列特的话,只是回头用让人脖子发冷的笑容看着佛列特,“就是幕僚的报复性极强!”

伸手抓紧操作台上的扶手,刚刚脱离陨石群的逃生艇再度快速的滑进陨石之中,猛烈的撞击因为速度的突然加快而更加剧烈,佛列特的胃袋再也不能忍受撞击时翻天覆地的感受,于是当场抱起垃圾简吐了个淅沥哗啦。

相信现在佛列特应该了解到当幕僚的人的报复心之强是何等的可怕了……

第七章通往未来的抉择

当因为在陨石群里高速行驶而使外表显的破烂无比的救生艇在无比的艰险下飞出陨石群的时候,等待他们的并非是可以自由呼吸的空间,而是别人张网已待的捕捉舰群,虽然南丁斐司早有准备,但是从心理上来说,还是有一种拳击赛好不容易开始,却在三十秒钟内宣布KO结束的感觉。

而对于佛列特殿下而言,此刻再也没有什么罪名大过不给他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餐的了。

“为什么没有人准备一点好吃的东西呢?比如龙虾啊、鱼翅啊、四喜丸子啊……”嘴里数着内心渴望吃到的好料,佛列特的怒火显然是因为食物的不周到而引起的,不过他的形象在别人眼中看起来,实在是和动物园里下午四点半的饿狼非常的接近。

南丁斐司看了看手中由看守的士兵派发的,被称为营养丰富、无任何副作用、可以在不知不觉中让身体品尝最丰盛的营养的生化合成胶囊,再听听佛列特持续叨念着的美味大餐,南丁斐司决定在佛列特的话还没有彻底的勾起他的食欲之前,先将这个胶囊填饱肚子,这样的做法是最切合目前的实际状况的。

悄悄吞下显得干涩的胶囊后,南丁斐司开始继续欣赏佛列特的暴走表演。

“……我还要一瓶上好的酒……”持续的叨念、加上不断浮现在眼前的菜单,佛列特再也没有心思去碰那颗胶囊了,而南丁斐司则暗中庆幸自己的明智抉择。

“……如果只是酒的话,或许我这里可以给你一瓶,佛列特殿下。”

一个熟悉、却不该出现在人世间的声音出现在牢房里的时候,南丁斐司和佛列特都看到了不怎么敢相信的东西——佛米拉狄——这个应该已经死掉的男人活生生的站在了他们的面前,脸上挂着他们所熟悉的笑容。

虽然早知道真正的佛米拉狄已经和萨那威要塞一起变成了宇宙的一部份,眼前这个人就是那个由朱丽雅皇后策划出来的完全复制人,甚至有可能是暗中操纵大皇子罗迩理斯的幕后黑手,只是那一模一样到近乎诡异的外貌以及最难模仿的青蓝色的眸子,即使是亲眼目睹佛米拉狄死亡的南丁斐司也很难相信眼前这个人是真是假。

他会出现在这里,看来事情决非简单可言。

“你是谁?”南丁斐司坐在椅子上没有站起来的意思,但是眼睛里的光芒却比任何时候都敏锐而清澈,青色的眸子紧紧的注视着眼前的男人,仿佛能把对方彻底的看穿似的。而佛列特靠在墙上,脸上故意摆出愤怒的表情,自动地把问话权转交给南丁斐司,自己则继续扮演因为食物问题而显得有些暴走的白痴角色。

“我是佛米拉狄提督,不是吗?两位都是西摹帝国的重要人物,而佛列特,你更是我的侄子不是吗?”佛米拉狄笑的很自然,但这笑容里却充满了杀机,这一点南丁斐司和佛列特都清晰的感觉到了,相信这个假货已经知道他们发现了真正的佛米拉狄了。

“我想你应该不知道……”佛列特看着眼前的这个和真货几乎一模一样的假货,嘴角露出一丝平时只有南丁斐司才会露出来的嘲讽式的微笑,“佛米拉狄从来就不喜欢向任何人提及自己和皇室的关系,不管是在他反叛帝国之前,还是之后,对于佛米拉狄来说,身上的血统并不是一件值得夸耀的事情,虽然你的外貌和佛米拉狄像的几乎让人吃惊,但是一开口就说错显然不是一个好现象。”

佛米拉狄没有立即反驳,只是笑的让人毛骨悚然,那双青蓝色的眼睛里看不到一丝波动,那冰冷的目光就像是在打量死者一般。

许久后,他问了一个问题,一个很简单也很复杂的问题:“南丁斐司,你认为你见到过的人真的是佛米拉狄?”

南丁斐司的瞳孔突然的伸缩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他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你认为我见到过吗?”

“你真是一个很有趣的人,南丁斐司……”

“你认为战争是什么?”南丁斐司打断了对方的话,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另一个不搭边的问题。

“战争吗?”佛米拉狄思考了一下,“战争是人类劣根性的体现,是宇宙中最污秽的东西。”

“这是你自己的想法吗?恐怕是从别人那里抄袭来的吧……”南丁斐司恶意的笑了笑,“不过,我倒是觉的作为别人的替身的你,实在是一种污秽的存在,而且活在别人的光环下,让你觉得很自豪吗?换做我,死都不会答应的。”

“替身,你这么认为也是没有办法的,也许那个人的光环太亮了,所以才让我显得暗淡了不少。”佛米拉狄并没有在意南丁斐司的话,只是若有所指的笑了笑,“不过替身这个词也许不怎么夸张,毕竟那个人和我一样也叫佛米拉狄。”

这句话钻入耳朵,南丁斐司的心猛地跳了跳,难道还有什么事情被掩藏在黑幕之下吗?

“南丁斐司,你很聪明、也很幸运,至少看你能够在茫茫银河中遇上漂浮着的萨那威要塞无疑已经是一个奇迹了,而之后你还能在攻击巡航舰群的包围中脱逃出来,就不难看出你的实力。但是你还太嫩了,皇室的丑陋阴谋何止只是单纯的表面文章,即使你能发现一些端倪也只是难以查证的蛛丝马迹……”佛米拉狄笑了,笑的很开朗,似乎自己的气势已经在无形中压倒了南丁斐司。

南丁斐司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个佛米拉狄,但那双似乎能够看透一切的眼睛里所闪烁的光泽却让在一边的佛列特也觉得有些心寒。

“如果我的估计没有错的话,你应该不是佛米拉狄的复制人吧,而是他的兄弟,孪生兄弟对吧!”虽然只是短短的几句话,南丁斐司已经隐隐猜到当年朱丽雅的调包计划可能就出自于眼前这个自称是佛米拉狄的男子,而南丁斐司的话,也让那个男人脸上微笑的面具剥落了些许,至少佛列特就明显的看到了那张脸上闪过的惊骇。

“你发现了?”佛米拉狄似乎笑的更加灿烂,但那些浓郁的杀机却再也没有任何的掩饰了。

“复制人再怎么先进也有无法纠正的缺陷,要完美的取代佛米拉狄的一切,包括他手下的信任,就必须拥有和佛米拉狄相当的智慧,你或许的确有能力和实力,称自己为佛米拉狄,但是现在在我看来,顶着佛米拉狄这个名字的你甚至比不上一个复制出来的假人,虽然西摹帝国皇室那种嗜血的血统显然赋予你最优秀的力量,但是……”南丁斐司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人,嘴角的嘲讽式笑容愈发的明显起来,“很显然,你没有办法得到属于一个正常人类所拥有的自尊心和自觉心,你只是一个虚假的粗劣的复制品罢了,即使再怎么美观的外貌也不能改变你体内那种缺心少肺的破败……”

“是吗?”佛米拉狄的脸部微微抽搐了一下,对于南丁斐司的回答虽然早有准备,只是没想到激烈的程度比预料的要多的多,最然他无法接受的是眼前南丁斐司的话居然和二十多年来始终回响在耳际的那个清冷的蔑视之声一模一样。他不明显的暗中深深吸了一口气,手不自觉地握紧,他不断的提醒自己,真正的佛米拉狄是不会被眼前这个小子的几句话就撩拨动的,可惜他并没有发现,其实在这个时候,他已经悲哀的承认自己并非传说中的那个如战神一般的男人。

“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认为我们彼此之间不会有任何合作的空间?”

“合作?”南丁斐司轻笑出声,“我想应该没有什么可能了,当你带着这张脸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你已经把所有的合作可能都封死了。”

“那就实在是太遗憾了。”佛米拉狄站了起来,用尽全身的自制力,让自己的脸上露出一个自然的惋惜表情,“我只能用最糟糕的方式来结束我们的对话了。”

随着佛米拉狄的脚步慢慢的离去,南丁斐司收敛起笑容,整个思绪都陷入了思考中,而在一边始终被忽视的佛列特则有着自己的想法。

他想得到眼前这个男人——南丁斐司。这个想法在这一刻是那么的清晰、那么的明确。

看着他面对危险人物时,侃侃而谈的自然;看着他面对危机时,有条不紊的处理应对;看着他面对抉择时,冷静自持的决定……这样的男人在并不出色的外表下有着如同钻石般美丽而吸引人的存在。

这样的人,如果踏上战场的话,足以让整个银河为他疯狂。

而如果拥有这样的男人,那么未来的往银河霸主的宝座前进的道路上,即使再坎坷、再不幸、再血腥,只要有这个男人陪着,相信怎么也不会变的没有生气。

“陪我一起去争夺银河吧……”佛列特缓缓走到南丁斐司的身边,手轻轻的按上南丁斐司的肩膀。

思考被打断,南丁斐司有些诧异的抬头看着突然说出这种话的佛列特,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闪烁着熊熊欲望火焰的青蓝色眸子。

和自己在萨那威时看到的佛米拉狄的眸子不同。

曾经以为可以包揽容纳整个银河的青蓝色眸子,此刻闪烁着的是全然的颠覆,仿佛天与地都在青蓝色的光泽中被彻底的燃烧殆尽。

但,南丁斐司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看着。

“你还记得我们在你的身份被揭示后,第一次接触时讨论的话题吗?”

佛列特凝视着眼前的男子。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从我的咖啡味道不佳开始的。”南丁斐司轻轻挣脱了被佛列特握住的双肩,至今还记得自己最喜欢的咖啡被人认为是难入口的东西,真是个会记仇的家伙。

“呵呵,是因为你用来冲咖啡的水的品质实在是太差了。”佛列特轻笑着,“我说过,西摹帝国的帝都已经太苍老了,所有资源都几乎被耗尽了。”

“是嘛?”南丁斐司耸了耸肩,“反正我是喝惯了合成水的味道,也不觉得怎么怪。”

“得到整个帝国,我第一步要做的就是更换帝都的位置,与其继续在这个荒瘠的土地上搜刮剩余不多的资源,我宁可白手起家,在另一个没有开发过的行星上建造自己的帝都。”佛列特轻轻说着属于自己的梦想,一个没有血腥味的梦想。

“是吗?那是个不错的主意,但是你却错加了前提。”南丁斐司转身靠在墙上,“你还没有得到整个帝国,至少你还没有得到这个腐朽的帝都,而且,你不觉得得到和期待得到是一个很大的距离吗?”

“是吗……”佛列特笑了笑,转身也靠在了墙上,“在我看来,那个腐朽的王朝已经注定了灭亡的结局……”

舱房沈入一片寂静,耳边只能隐隐听到机械转动的声音。

“能够问个问题吗?我一直很想问……”佛列特突然问。

“你想问什么?”

“为什么你会救我?”一时间佛列特突然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因为无聊。”南丁斐司的回答很干脆,干脆的让佛列特连怀疑都差点兴不起来。

“你就不会说两句有意义一点的?”佛列特转过头,看着南丁斐司。

“呵呵……”南丁斐司摇着头,“如果真的是有意义的回答,那也许未来就能变成另外的模样了。”

“如果我们一起去银河旅行,路上应该不会无聊吧……”佛列特的头轻轻的靠在南丁斐司的肩膀上,然后闭上了眼睛,似乎是因为不习惯这样的氛围,“我会用我全部的力量得到你的认可,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的和我一起打天下的。银河终将成为我佛列特。菲尔的,而你,南丁斐司注定会和我一起去完成这个银河之梦。”第一次抛开虚假的面具,用只有彼此才能听到的声音宣誓着。

“哼哼……”淡淡的笑意里,包含着别人不知道的东西,“是否有机会要我陪着你走遍整个银河,就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狭小的空间再度恢复了平静。

此刻南丁斐司的心底莫名的又一次响起佛米拉狄的话:“你不讨厌佛列特不是吗?……你终究会选择的,只要佛列特能够成为在你心目中比任何东西都特殊的东西时,你会选择你该要走的路的。”

而现在,他差不多找到那条路了。

在这个感性的时刻,一个罗霓佩洱的声音却不知好歹的插了进来:“我知道打扰两位恩爱了,不过现在似乎不是表白的最好时机,两位如果觉得生命比较重要的话,那么最好马上跟我离开这里。”

手上端着携带型电子炮,身后背满了武器,而身下更是躺着好几个被自己轻易解决的身材高大的士兵,罗霓佩洱此刻一脸无奈的看着房间里勾肩搭背的两人,即使外面的动静这么明显,里面这两位还有心情谈情说爱,这让罗霓佩洱不得不再一次认真的在心里暗暗的警告自己:这两位看来存在复杂关系的并非自己胡乱猜测,而是肯定的了,等回头回到帝都一定要和他们保持距离。

而在舱房里的幕僚官和皇子殿下这一次谁都没有辩解,只能互相给予对方一个尴尬的笑容,看来给罗霓佩洱的误会似乎有越来越深的趋势了,佛列特甚至已经在脑海中模拟出帝都在谣言盛传之下,所有美女都远离自己的场面。

不知道在回到帝都之前,是不是还有机会给他们一个证明自己清白无瑕的机会……难得的,幕僚官和皇子殿下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同样一点上。

银河纪1499年4月9日的夜晚,对于西摹帝国的帝王来说,又将是一个不眠之夜。堆积在办公桌上的文件已经高达三尺,但是西摹帝国的皇帝陛下却还在看着一份不久前从联邦传来的秘密文件。

许久之后,亚特。弗朗迪尼才放下那份文件,虽然说他早有准备,但是没有想到事情居然超乎了他的想象之外。多年来隐藏在西摹帝国里的各种毒素似乎都得到了权利的滋润,现在这些毒素似乎开始逐渐蔓延开去了。

“陛下,外线急报南丁斐司和佛列特殿下在佛米拉狄的星域附近遭到攻击,两人似乎都受伤了……”齐安拿着一份份情报部的紧急通电走进皇帝的办公室,不过亚特皇帝却依然是一付悠然自得的样子。

“急什么,由他们去吧,死不了的。”亚特皇帝说得相当的轻松,“真死了,也说明他们根本没有办法面对将来的危机。”

“可是,那个星域是‘奇美拉’的出没地……”

“哼,‘奇美拉’算是什么,人类已经不再惧怕了,”亚特皇帝挥动着手中的文件,“他们都有胆子自己制造‘奇美拉’了,我们还需要替他们担心什么,既然大家都看西摹帝国不顺眼,那我是不介意陪他们一起玩。”

“陛下……”皇帝那轻松无比的语气在齐安的耳朵里却另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凭着多年随侍皇帝的经验,齐安知道,一场巨大的腥风血雨就要降临了。

“总统阁下,今天晚上的行程是这样为您安排的,六点参加……”梅拉德摇了摇手,打断了秘书莉莎的话语。

“帮我把今天晚上所有的行程都取消掉,我想安静一下,想一点事情。”

今天晚上是一个决断前最后的夜晚,梅拉德需要一个安静的氛围,为自己的计划作最后一次详细的思考。

“好的,总统阁下,那我现在就去安排取消那些活动。”

总统办公室的门开了,又悄悄的关上,偌大的办公室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梅拉德有些乏力的靠在工作椅上,现在距离预定的发动时间还有最后二十四小时。二十四小时之后,一场可能彻底改变人类世界格局的战争就要开始了,但是身为主要的主导者之一的梅拉德却有了一些难以用语言描述的不安。

不,其实这些不安,早在“冥王星研究基地”送来试验结果报告的时候,就在梅拉德内心深处盘踞着,只是面对着随之而来的巨大利益,梅拉德本能的选择了忽略,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最早的兴奋、憧憬、谋策……到一切繁忙的事物都安排就绪之后的现在,内心的那些不安越来越强烈,也越来越让梅拉德感到心惊胆颤。

以后的一切真的能如那个人所说的顺利进行吗?这个疑问在梅拉德的脑海里不断的翻腾着。

“如果你愿意和我合作的话,我可以担保你平稳的坐稳联邦总统的宝座,而且还能把威胁你地位的人都送进地狱,甚圣包括西摹帝国那个疯狂的皇帝。”

梅拉德取代前辈坐上代总统位置不到四十八小时,就有一个人拿着枪,神秘的出现在自己戒备森严的总统府里,向自己说出上面这一句狂妄的话。

如果是平时,梅拉德早就暗中思索怎么从眼前这个危险的环境里脱身了,但是总统办公室里明亮的灯光毫不遮掩的让悔拉德看清了来者的外貌,虽然对方穿的是一身简单的总统府工作人员的服装,但是黑发、蓝眼以及那张充满了成熟韵味的面孔却向梅拉德证明了一个不可能的事实,站在他面前的人居然是曾经在西摹帝国名噪一时的佛米拉狄提督。

虽然佛米拉狄背叛之后,被西摹帝国视为二十年来最大的禁忌,没有人敢正大光明的提及这位曾经差点就掌握了整个帝国三分之一兵力的提督,不过作为看热闹的一方,联邦政府对于佛米拉狄的背叛可是当做超级大新闻,大街小巷里贴满了这位提督的照片,联邦的议会甚至提议要给这位提督授勋,不过考虑到西摹帝国那位皇帝喜欢迁怒的坏习惯后,这个提议不得已而作罢了。不过当年还是代议员的梅拉德就是策划给这位提督授勋的主要成员之一,所以对于这张称得上充满男人优雅味道的脸庞相当的熟悉,“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想干什么?”梅拉德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表达内心的震撼,他曾经以为要见到这个男人,最少也该是在谈判桌上,而不是在自己的办公室里。

“很抱歉,来的太急,没有带什么非常好的礼物,不过我这里有一样东西却可以让你平步青云。”佛米拉狄的笑容相当的轻松,甚至在梅拉德认出自己的身份后,自动的将手上的武器收了回去,然后将一张电子磁盘放在了梅拉德的面前,“三天,三天后我们再联系,到那个时候,我想听听你的答案。”

梅拉德在一头雾水中,目送佛米拉狄悠闲的离开了自己的办公室,然后梅拉德打开了那张磁盘,磁盘里记载着一大堆梅拉德无法理解的资料,和一个特殊的电话号码,那是“冥王星研究基地”的专线电话。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梅拉德知道了“冥王星”的存在,知道了“奇美拉”的存在,以及佛米拉狄的真正目的所在。

“那些资料虽然故意弄得不完全,但是我可以肯定,那份资料一定能够制造出最完美、最听话的人造‘奇美拉’……”“冥王星研究基地”的负责人人类基因学博士约斯特。博朗在看过了佛米拉狄留下的那些资料之后整个人都兴奋不已,他后面的话更让米拉德心动,“您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这代表我们能够操纵着些‘奇美拉’成为这个银河的霸主……”

“我有一个非常好的计划,如果得以实施,全银河的权利者都将进行一次史无前例的大洗牌,而你将成为地球联邦历史上最伟大的总统……一个将西摹帝国暴君亚特。弗朗迪尼赶下台的伟大总统。”这是三天后佛米拉狄和梅拉德秘密会见的第一句话,而梅拉德也给出了佛米拉狄一个满意的答复。

“如果,你能够帮助制造出真正听话的‘奇美拉’的话……”

佛米拉狄是一个富有传奇色彩的男人,曾经是西摹帝国不败的象征,梅拉德很快就见识到了他的魅力和手段,当“冥王星研究基地”研制成功第一批完全受人类控制的“奇美拉”之后,更多的人加入了这个狂妄里带着绝对胜利因素的计划,其中甚至还有西摹帝国的皇子,而那位自负、骄傲的西摹帝国皇帝,此刻却还沈浸在自大的梦中,浑然没有发现,他派来的男子,已经成为了自己安抚他的一招缓兵之计。

一切就在明天的黄昏了,不管自己害怕还是担心,他都已经没有退路了,所谓箭在弦上不能不发了。梅拉德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总统府的天台上,背着手,仰望透明玻璃罩外已经漆黑的天空,联邦、罗丹斯、那美提亚、西摹帝国本上四方一齐动手,各自派出自己的“奇美拉”部队,然后现今银河的最大毒瘤——西摹帝国的皇帝就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而那些被计划排斥在外的人,也会逐一消失吧。

仔细想来,或许“奇美拉”对于权利的依附者们来说真的是一种比罂粟更加致命的诱惑,所以梅拉德并不担心那个暗中操纵联邦军队的霍金斯,他相信没有人能够抗拒这个天大的诱惑,即便霍金斯再怎么正直,只要自己按照计划推翻西摹帝国现任的那个皇帝,然后从那个庞大的行星帝国里瓜分十几个新的属地行星,相信霍金斯也会将一切视为默许。就算霍金斯固执的难以想象,万下得已,自己还有“奇美拉”这张神奇的皇牌在手。

“就是明天了……”梅拉德喃喃自语着,此刻天空已经是一片深黑……

命运之轮前进的步伐是不可抗拒的,就像世代交替一样,没有人逃得了,也没有人控制得了。

银河纪1499年3月25日晚,联邦政府派遣了一个不在军队编制中的舰队,以亚光速空间跳跃的方式向西摹帝国本上进发,同日同时,罗丹斯、那美提亚也派遣了为数不多的舰队以最快的方式奔赴西摹帝国本土,虽然西摹帝国的边防线曾给予强力的阻击,但是这些突然进攻的舰队数量不多而且行动快速,几乎是将全部动力都用在空间跳跃和电子防御上,所以西摹帝国的边防线并没有起到很有效的作用。

4月10日下午,罗丹斯的舰队出现在西摹帝国重镇哈格特曼行星上空,并当即强行登陆,三十个小时后,哈格特曼行星上所有西摹帝国士兵死绝,无一生还,而行星上的人类也遭受了毁灭性的攻击,到次日的早晨,曾经因为草原面积广阔,而被称为绿茵之石的哈格特曼行星行星被鲜红的血液染成了一个红色的噩梦行星。

4月10晚,那美提亚的舰队出现在西摹帝国边境防御中枢行星克维上空,二十七个小时后,克维行星生命绝迹,血流成河。

4月10日午夜,西摹帝国佐拉尔行星遭受毁灭性打击,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死星,而佐拉尔行星上的雷达控制员,在临死之前将突然出现在行星上疯狂屠戮的怪异生命体,以及在他们的屠杀下,四处飞溅的鲜血,被撕烂后随意抛丢的肉块,还有堆积成山的内脏和头颅,整个拍摄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人类曾经最可怕的噩梦“奇美拉”再一次出现在尸横遍野的人类行星上的消息如同一个惊雷在整个银河上空炸响。

血腥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被送达到了西摹帝国的帝都。

而这个时候,西摹帝国帝都周边的防御行星罗萨纳特行星,也正面临着和前面三个行星一样的可怕命运,一个载满了“奇美拉”的舰队正以疯狂的速度往四十七舰队所停靠的罗萨纳特行星驶来,催命般的警报响彻了整个罗萨纳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