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救人救鬼救妖魔
不坠地狱道、修罗道，还有哪里不是可以去得的？
灵虚被点化开了，心神也觉得明朗起来。他也不再去怜悯那些骸骨了，人死灯灭，就算留下了骸骨也不过是留给未亡人一个念想，怎么能落敬与不敬的俗套。
想到这里，灵虚便不担心了，更是大踏步走了起来，把独孤寒跟独孤睿都落到了后面。
“呔！”一声高喝，止住了灵虚的脚步。
“入我鬼门者死！”这声高喝明显的开始了阴森的威胁。
鬼门？
难道这里真的连接着鬼界不成？
灵虚左看看独孤寒右看看独孤睿，他并不知道这里是不是连接着鬼界的大门。
“装神弄鬼。”独孤寒冷嗤一声，转过脸去不看前面那一身惨白的“鬼”，更也不去看身边稀里糊涂的灵虚和尚。
“大爷我可是无常，什么装神弄鬼，这就让你看看大爷我的厉害！”那“鬼”哇哇大叫，跳起一丈多高，又直挺挺的向后飘去，旁边的磷火也让人看起来十分的诡异。
“难道真的是鬼？”灵虚心下暗惊，拥有了这个身体却也少了灵力，但是他也知道这是他入世的第一步，如果不能冲破现在的状态，那他也会烟消云散、灰飞烟灭。
“无常？”独孤睿嘴角挑起微笑，伸出手去在空中划出一道罡气，只听得“咕咚”一声，那“无常鬼”忽然从半空中跌落地面，口中还不断哀号，样子尤其可笑。
“不过是吊起了丝弦而已。”独孤寒走到旁边，从一棵枯树上拿下了几根黑色的丝弦，极细也极硬，好似头发丝一般的模样。
“啊——”这下子装鬼之人害怕了，转身就跑，可是却给独孤寒抓了回去，样子非常狼狈。
“你们不要杀我啊，我说，我什么都说！”这人马上跪地求饶，脸上涂抹的白粉也掉了不少露出本来黑灿灿的脸庞来，可是三角吊烧眼却给人一种阴险的感觉。
“说。”独孤寒一向不废话。
“不是我干的啊，是悍彪，是他带头劫的人，我只是负责不让人靠近这里而已……不是我啊，真的不是我！那些女人还都在里面呢，真的，不要杀我啊！”
“女人？”灵虚这个时候才发现，这附近的丝弦还真不是一个人能弄得出来的，也就是说眼前这个装神弄鬼的人还有不少的同伙。
“放了我吧，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娃娃，就是贪财才会误入歧途，我也不想加入她们啊，可是悍彪威胁我，对……他威胁我，我也要养家糊口……饶了我吧，我不敢贩卖女人了，真的……再也不敢了！”这装鬼的人哭得非常真挚，涕泪横流。
“贩卖……人口！？”灵虚终于想到这样一种行业了，谁家的兄弟姐妹给人抓住，甚至连刚出生的娃娃也不放过，就这样给卖了出去，就好似一种商品一样。人啊，作为万物之灵，怎能当作畜牲一样任买任卖？
“不过是贩卖人口。”独孤寒的话语虽然没有特别的语气在，可是停在灵虚耳朵里却是冰冷无比——不过是贩卖人口。
不过是贩卖人口！
难道这贩卖人口还要用“不过”二字？
“贩卖人口、逼良为娼，难道不是很常见？”这下子一直微笑的独孤睿居然接口道，更给了灵虚心口重重的一击。
“三位英雄，饶了小的吧！”装鬼男子还在不停的求饶，他根本不敢看面前这三位高手。
“带……路。”灵虚强压下胃中的不舒服，让男子给自己带路。就算他什么也做不了更改变不了现状，可是凭借这一双手，他也要解救出来在自己这双还没有瞎掉的双眼所能设计的范围内的一切生灵——无论人、妖、鬼、魔。
既然天不救，那就由他来救！
“是，是是是，小的这就带几位去悍彪的巢穴……”男子矮着身子，天生一副奴才嘴脸。
谁说前世犯罪就一定要今生偿还？
今生……
来世……
奈何桥边奈何难，
古道羊肠岂容还？
一抔净水喂前尘，
往事化风随尘烟。
纵然他前世犯错天理不容，可是那又如何呢？今生，他还会记得自己所犯的错吗？甚至说喝下孟婆汤之后，前世今生根本就是两个灵魂！这样又如何让犯错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呢？
那因果报应又怎么才能报应得到？
世人不见眼前现世报，又怎么会相信什么天道？
当灵虚见到这些被人几乎不当成人看的人，他忽然觉得离开了自己多年的怒气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额头上蹦起的青筋都显示了他的怒火。
救人，对灵虚来说还是很容易的。
但是他并没有发现那叫做“悍彪”的人，难道装鬼的家伙胆敢欺骗于他？
救出了三四十个人的灵虚根本不需要独孤寒或者独孤睿动手帮他，就一个人护送这几十人前往官府报案。
他就不信，朗朗乾坤还会有官府看着恶人作恶不成！
“各位，你们没事吧？”他一个个打开他们身上的绳子，有些人的皮肉都绽开了，散发出淡淡的血腥。虽然能放走被拐来或者是抓来的人，灵虚的怒气已经让他不能自己，考虑着何时带那装神弄鬼的家伙去到官府衙门，他要彻底铲除那叫做悍彪的人口贩子。
然而，他却忽略了一点。
忽略了最为重要的一点。
乱葬岗上凌乱的席子和骸骨让那些姑娘孩子惨叫连连，甚至振聋发聩，尤其有些姑娘直接晕倒更让灵虚都忙脚乱。
“大家都冷静下来，这里虽然是乱葬岗，可是并没有什么鬼怪，不用害怕！”灵虚耐心的劝导者大家，他才知道把从黑洞里被放出来的人带出这里才是他最大的本事。
人生而胆小。
他摇摇头，带领着众人往前走。
独孤睿和独孤寒是不会管他的，他们，或者说“他”对于他而言不过是个旁观者——甚至可以说就是看热闹的而已。而当中的表演者便是灵虚其人。
“啊——”一声尖叫传来让更多的女子得以发挥她们几近崩溃的神经，一起跟着尖叫起来。
接着便是小孩子的哭声和女子们的地声抽泣。
试想一下，谁人到了这种地步又怎能不为自己的命运而悲泣呢？
想要劝说众人，可灵虚又不知道从何劝起。
终于，独孤寒忍不住了：“闭嘴！”他低沉阴冷的声音让人感到头皮一阵阵发麻。几十个普通人听见那犹如来自地狱的声音怎么还敢再出声呢？实际上在危险到达一定极限的时候，人是做不出任何反应的，甚至只有等死一条路可以走。
木然的人们根本不敢再多抽泣一声。
“各位莫怕，贫僧送各位离开。”灵虚急忙打破这压抑的尴尬。
“大师，一定要救救我们啊！”众人看见灵虚如此好说话，马上对着灵虚跪拜下去，让灵虚的和蔼化解了他们心里对独孤寒的恐惧。
“各位不必如此。”慌忙扶起眼前跪倒的人群，灵虚忽然觉查到了自己的渺小与微薄。
“大师，我们都是不同地方的人，我，我家在京城……”一个看起来很大胆的姑娘马上拉住灵虚就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大师，我家在洛阳，洛阳！”
“我，我家在扬州……”
“我……”
……
每个人都不约而同的大声吵嚷，让人心烦意乱，可灵虚却认认真真地在记忆着每个人的出身，他甚至不知道这些地方都在哪里！
凌乱东风凌乱人，
依稀四月依稀春。
柳枯草木皆兵戎，
萧瑟炊烟冷孤魂。
许多人，这要他如何寻起？
“大师，给我银子，我自己能回家！”一个壮实的男子忽然这样说道，登时就连方才尖叫的胆小女子也开始附和。
“大师，您就算救我们回去，我们之中又有多少是父母给卖出来的。这样您就算送我们回去，最终还是要落入人贩子手里。”忽然一个眉目秀丽的女子开口，“您若不能救得了我们一生又何必救这一时？”
听闻她这一席话，独孤寒眉头一挑。
“各位，贫僧是个和尚，平素里还是要化缘为生，哪里会有什么金银这样身外之物。”就算他吃饭用银子也是独孤寒拿出来的，不属于他的东西又怎么能开口来要呢。
然而他这一句话却在人群中炸开了锅。
“呸！你若不来，指不定我给卖到有钱人家当小了呢！”一女子姿容娇俏。
“哼，我可能早给富贵人家当儿子了！”孩童同样有着攀龙附贵的心思。
……
大家的声音吵吵嚷嚷。
灵虚脸色却已惨白。
到底他是做对了还是错了？
人心还是最难捉摸！
那名秀丽女子没有说话，她的表情也很淡然，一双眼睛却仅仅锁在独孤寒和独孤睿的身上。虽然脸上沾着泥土，秀发上也粘着枯枝烂叶，可是精明甚至灵气逼人的眼神却可以让人忽略这一切的不和谐。
她是美的，这点毋庸置疑。
可是却不是那种一见惊艳的美。
她的美不同于一般。
不是那种融合了天材地宝的浓汤，初尝第一口让人陶醉不已，可几口下去却异常乏味。那是一杯清淡的香茶，醇而淡，初入口时不过淡淡，再尝，沁人心脾，三尝，便舍不得放下。
清冷的灵气更让她显得在这群人中异常突兀。
“银子”、“银子”的吵嚷声中，这秀丽女子的沉默却让她成为另外的特殊存在。
“各位施主，贫僧没有银子，你们再喊也是无用。”如果银子说来就来，那又何必辛苦做工？不如坐等好事。
“臭和尚，你找打！”几个给人拐来的汉子虽然不敢跟人贩子动手，可面对一个和尚还是很有本事的——只是他们忘记了，如果和尚打不过人贩子又怎么能救得他们呢？
他们左右出拳，却打不到灵虚半片衣角。
“呵，如果这大和尚打不过那些人贩子，还会来救我们么？”秀丽女子终于看不过了，开口道，“几位兄弟也不要打了，若是给人贩子卖了去。指不定还是要送去做苦力呢。”
“奶奶的，小蹄子！”几个汉子听见女子这样说话，马上恼羞成怒，转过来就对女子动手！
然而，大汉们的手还没有伸出来的时候，忽然觉得自己不能动了——是的，他们不能动了！无论是手还是身体，甚至连眼球也不能随便转动，否则就是钻心的疼痛！
独孤寒走了过去，在几个大汉眼前晃了晃他的手，那手如同一只白玉雕刻，盈盈流转着光华，不沾染世俗之气。
“动她者，死。”他的语气冷寒，在四月里却让人感到朔风阵阵。
“没错，她，不能动。”不顾众人的疑惑和灵虚的不解，独孤睿也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