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怀疑
作者:枫茗轩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689

萨克拉希斯看到他一直在埋头东翻西找,然后脸上露出懊丧的表情,就已经差不多明白了,眼前的这个自称塞莱斯凯的儿子的少年,恐怕今天是无法把这封介绍信拿出来了。

但是与此同时,这个意外的情况也使他开始了缜密而谨慎的思考。

“眼前的这个少年,眉眼间依稀有着当年塞莱斯凯的英武之气,而且现在这种发现介绍信丢了之后的懊丧的表情,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但是!如果就仅仅凭着这些,就相信这个少年真的就是故人之子,并且把他留在身边的话,绝对是一个轻率之举。”

“首先,塞莱斯凯离开的时间,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已经差不多10年了,而他无论是跟着自己四处征战的期间,还是临走的时候被我询问到坚持要离开的原因,从来都未曾提起过自己还有个孩子!”

“眼前的这位少年,看着年纪起码有16、7岁了,而自己也是一个父亲,作为一个父亲来说,萨克拉希斯根本想不出怎么可能这么久的时间都不知道自己有一个孩子?这也太不可思议,太不符合常理了。”

“然后,看这个少年的打扮,脏兮兮的有些破烂的猎装,裤子却好像挺崭新的,而脚下一双破旧的短皮靴,整体的搭配看上去甚至有些狼狈不堪,应该是出身于非常贫苦的家庭的孩子。可是他的整个人却给我一种精气内敛的感觉,似乎有些深藏不露。”

“而且,作为穿着这身打扮的穷人身份来讲,尤其是现在直接来到瓦尔塔拉面见我,一份旧日的战友情谊,一份靠得住的高层关系,这无疑是对决定他的前程起着非常非常重要的作用。”

“如果他真的有一定实力的话,凭借我对老塞莱斯凯的亏欠,毫无疑问的会不遗余力的提携他。”

“那么,这样的一封能证明他身份的亲笔信件,对他来说应该是极为重要的,甚至一直会贴身而放,在递交给我之前保持严密周全。而现在,丢了?不是不存在这个可能。”

“但是既然说到可能,那么也不能排除这封所谓的介绍信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杜撰!”

“哼!那个蠢蠢欲动的雄鹿公国!这几年我严守边界,并没有打算去进攻他们,可他们倒好,一直对我们国境线上的村落、兵站和哨所进行着不断的小规模骚扰,像嗡嗡叫的苍蝇一样恶心!”

“而且,各种卑劣的手段也没少用!不敢在正面的战场上惹怒我,却偷偷的在背后行一些卑鄙下作之事!各种间谍、各种奸细、甚至暗杀!”

“以前又不是没有过这种事情,派出一些武技高超的年轻人来冒充达克斯潘出身的世家子弟,找机会在我的大营里混个一官半职,做内应、刺探情报,甚至直接对我施行暗杀!”

“而眼前的这位少年,如果他真的拿不出来塞莱斯凯的亲笔信件,甚至只是一封伪造的信件,那么他会不会也是雄鹿公国拍出来的一个奸细?看他的表情不像是在演戏,可是我又怎能肯定不是他的演技过于高超呢?”

“我,萨克拉希斯!从来只相信亲眼所见的事实!”

想到这里,他不禁心下笃定,继续用和蔼的语气询问杰斯特,但是不知不觉中又改变了对他的称呼:“看样子介绍信是弄丢了?那么您是否还有其他能证明您身份的信物呢?”

“其他的?”杰斯特真是感觉万分沮丧。在离家之前自己还是踌躇满志,以为什么样的大风大浪他都能抵受的住,结果无情的事实却一再的打击他盲目的自信。

先是在第一场战斗之中,就因为自己急于表现、大意轻敌,害得差点连整条胳膊都废掉,伤势直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仍然隐隐作痛。

接着是在杀场中犹豫不决,反反复复的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结果既没有留下来保护薇薇安,又没有帮上老弗恩,差点放跑了几个该死的山贼,最后还害得薇薇安被山贼掳去,差点造成极为可怕的结果。

而面对那血腥的屠杀,自己居然呕吐不止、涕泪横流!在老弗恩和埃尔伯面前,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失态啊!

现在,自己居然把一封这么重要的信件弄丢了!父亲的期待呢?杰斯特你摆到哪里去了?自己的前程呢?杰斯特你真的认真的对待过吗?如果得不到萨克拉希斯的接纳,难道你自己有脸回去白石镇,面对卧床不起,唉声叹气的父亲吗?

你干脆直接就在瓦尔塔拉中央大街上找个人多的地方,或者就在那个玩杂耍的小丑旁边摆个摊位,卖弄几下剑术赚钱活命算了!

可是薇薇安呢?你怎么好好照顾她、安置她?你对莱拉先生的誓言呢?又一次变成了可笑的空话?

废物!

等等!他从父亲那里继承到的,好像不止是一封信而已,对了,还有那把剑!那把陪着父亲一起破敌无数的剑!那么特殊的造型,萨克拉希斯大人一定会有印象的。

可是......访客进入官邸是不允许带武器的,那把剑现在正在大门外走廊的武器架上呢。要我怎么说呢?我去拿进来肯定不可能。那么,难道我要求伯爵大人陪我一起出门去鉴定下?

他正在激烈的思考的时候,萨克拉希斯见他久久不答话,心中更加坚定了这个家伙有可能是个雄鹿公国的间谍的想法。

“哼!不知道从哪里了解到了我和塞莱斯凯当初并肩作战的陈年旧事,居然想利用这份战友之间的情谊来试图留在我的身边行刺探之事!我偏不让你如愿以偿!好吧,看我最后再来试探他一次。”

他拍了拍杰斯特的肩膀:“没有也没关系,信件丢失有时候也是在所难免,毕竟是个不起眼的小东西。这样吧!”

他走回自己的办公桌前,往后一撩披风,坐在了那张宽大舒适的椅子上,然后提起了那支鹅毛笔。铺开一张公文信笺,沾了点墨水开始写起来。

一分钟后,他停下了笔,抬起头来对杰斯特说:

“我写了一封给托斯卡纳守备官的信,介绍您去在他的守备营先做一名什长。托斯卡纳是距离瓦尔塔拉80公里远的一座城镇,您拿着这封信可以出发了,我也期待着看到您的出色表现。”

说完,他把这封信折好装进一个信封,又在封口处用自己的徽记盖上了印鉴。然后把这封已经封好的信在桌面上平推着,移到了靠近杰斯特这边的桌角。

“接受吧,孩子!”萨克拉希斯在心里暗暗的对自己说:

“如果真的和穿着的衣服所表示的那么贫穷的话,这份推荐他肯定会接受的。虽然只属于地方守备军,但是毕竟有稳定的军饷,而且一入伍就是管着10人小队的什长!他没理由不接受。”

“而如果他放弃的话,哼!几乎就可以肯定,他就是一个演技高超的,从雄鹿公国派过来进行潜伏甚至暗杀任务的一个奸细!眼见不能利用我的同情、利用我的念旧来留在我的身边,一定就马上借机开溜了!”

“我就让你自己选择,自己拆穿自己!”

萨克拉希斯就是这么一个保持警觉、心思缜密的军人,不然也不能在诡诈百出,千变万化的战场上赢得如此多的胜利了。他灼灼的目光紧盯着一言不发的杰斯特,期待着看到他做出什么样的抉择。

“如果......他选择接受去做一个守备军,而把这封介绍信拿走的话,他应该就真的是塞莱斯凯的儿子没错了。”

“恩,那样的话,等到在守备营磨练几个月之后,我就把他调到我的亲卫队来,以后好好的提携帮助他!毕竟,当初在战场上是塞莱斯凯舍弃了自己的一条腿,而挽救了自己的性命啊!我萨克拉希斯可不是忘本的人!”

但是,在他眼光的注视下,他发现杰斯特的神情渐渐的由懊悔和不知所措转为深刻的坚定。

“抱歉......阁下!”

杰斯特被萨克拉希斯这种明显表现出的冷淡态度激发出了自己潜在的傲气,被萨克拉希斯这种因为自己拿不出介绍信而马上转变的语气伤害到了自尊。

“家父甚至在下的几位朋友都非常的推崇您的高风亮节。尤其是家父,嘱咐我说您不但是一位战无不胜的统帅,同时还是一位优雅的贵族和睿智的长者,希望我一定能和当年的他一样,坚持追随着您的脚步。”

“但是,如果不能留在您的身边,哪怕就是作为一个为您持缰带马的小兵也好,如果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的话,我又如何才能追随上您的脚步呢?”

“所以,实在是谢谢您的好意了......但是很抱歉,阁下,我不能接受!”

杰斯特说完,对着萨克拉希斯深深一礼,然后看也不看摊在桌角的那封守备营什长的委任状,毫不犹豫的转身出门而去。

“这......”萨克拉希斯也开始感到迷惘了。虽然这个少年选择了最可能是奸细的结果,没有接受这份委任,但是他临走之前说的那些话语,感情真挚的同时又透着从骨子里冒出来的一股傲气,实在不像是在伪装!

“哎!算了,暂时不去想这么多事情了,还有那么多公文在等着自己处理。暂时就随他去吧。”萨克拉希斯低下了头,又沉浸在繁重的公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