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堂 绵绵思念一线牵
作者:酷比可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1648

思念是种玄妙的东西,甜蜜又苦涩。

爱奇华森林墨菲钟塔的神秘疯狂教授——玛丹娜。

远离人群、醉心研究的她,心里也有一份思念。

一份淡淡绵长的思念。

这几十年的思念在玛丹娜心里酿成一坛既愁苦又甜美的佳酿。

她一直在等。

等待他的来临。

为他,她只身孤伶伶地来到爱奇华森林,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为他,她曾经舍弃女人最在乎的东西。

为他,只为他的一笑。

那个一肚子坏水,却拥有古怪、灿烂如阳光般笑容的男子。

她一直在等。

等待他的来临。

等他亲自来爱奇华森林与她见上一面。

然后见他的浅浅一笑和听他一句:“你辛苦了。”

与她付出的岁月和代价相比之下,她要的其实真的不多。

为这一面,她曾经设想过千百种可能的情况。

开始的第一年,一想到他亲自到来,她紧张得手都会出汗,都四五十岁的人还会这么紧张,玛丹娜自己都觉得莞尔。打从少女时代就认识他,经过这许多年,她还是学不会对他的笑容免疫,开始的那一年,一想到他会来感谢她的付出,玛丹娜紧张得坐立难安,在紧张的感觉中又隐隐带有一丝丝的喜悦,玛丹娜感到很快乐。

日子一天天的数,随着花开花落,四季交替,第一年就这么过去了。

他没有来。

玛丹娜相信他一定是忙于校务不能抽空前来。

爱奇华森林的力量没有这么快稳定下来,她告诉自己先专心取得爱奇森林的平衡。

等她取得爱奇华森林的心;等他把忙碌的校务处理完。

爱奇华森林占地广大,只要他休憩的时候往南面的窗户看,他一定会看得到这片林荫,然后他一定会想起来,想起她在这里,他一定会来看她。

玛丹娜相信他一定会来,岁月如同爱奇华秋瑟时的枯叶,一片片凋零,时间就这么一年、两年、三年……的流逝,十年过去,他始终没有来。

玛丹娜始终相信他看到爱奇华森林的绿荫时一定会想起她,然后来看看她。

十年了,玛丹娜开始转而相信他一定是因为某些原因不在岛上,没有见到这片森林,没有机会想起她,所以他没有来看她。

第十年的最后一天,玛丹娜站在爱奇华森林极边缘极边缘的地带,她抚着树木用力的向北方眺望,她很想知道他是不是在岛上。

一个学院的重要人物怎么可能十年都不在岛上,一定有其他的原因使他不能来看她。

其实以玛丹娜的巫力之强,以及那个他特有的强,只消放出个强者间的气息试探,他在不在岛上,玛丹娜瞬间就可以知道,可是这样的强,对玛丹娜而言,是十年前的事。

有点年纪的玛丹娜找了一棵大树爬了上去,在林叶之颠,玛丹娜努力用肉眼眺望着,

学院在这十年多了好多建筑,一层层的盖,一年年的遮,玛丹娜再也看不到当年属于他的那个窗子。

经过十年爱奇华森林的洗礼,现在的玛丹娜比起十年前的她只有更强,可是变得更强的她却无力释发一个简单的气息试探。

玛丹娜闭上了眼,她可以感觉到迎面来的风,感觉到林叶沙沙下的风,感觉风拂过的生命,乘着这阵风,她可以感知爱奇华森林的一切一切,包括爱奇华森林最终的心-墨菲钟塔。

可是这么强的她却无力感知他的存在,因为她的风送不出爱奇华森林。

十年的时间,玛丹娜耗费所有的巫力与爱奇华森林取得同调,她因此变得更强,可是她的强变得更有局限性,局限在爱奇华森林。

她不是不能走出爱奇华森林,坐在林叶之颠的玛丹娜甚至有考虑跳下去的时候,直接落在爱奇华森林的外围,只要一出了爱奇华森林,玛丹娜可以马上知道他是不是在岛上,她甚至可以精确知道他在岛上的位置,可是这么一来,她十年付出在爱奇华森林的心血就功亏一篑,即使见着他又如何,她又有什么资格接受他的微笑和道谢呢?

玛丹娜慢慢退了回去,她没有踏出那条界线,现在她知道他不是不想来看她,只是属于他的窗户被层层建筑遮档,他看不到爱奇华森林的林荫,所以他始终没有想起她,没有来的原因只是因为……他忘了她。

只是他忘了她,很简单的理由。

玛丹娜从爱奇华森林的边境一步步走回墨菲钟塔,那时正值盛春,百花盛开,林荫茂密,爱奇华忽起了阵阴风,风带着透骨的阴凉,玛丹娜掏出随身携带的那张照片,那唯一保有他古怪阳光笑容的照片,在树叶细缝的抖动阳光照映下显得斑斑驳驳,玛丹娜一边痴痴望着,一边吃吃笑着,春天繁华的爱奇华慢慢飘下翠绿的树叶,玛丹娜的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阴沈,而大笑的同时,林叶沙沙,周围竟是落叶满天,万树萧条,那落叶飘得玛丹娜满身都是,而玛丹娜任由树叶飘落满身,鸵着背慢慢地走着。走着,笑着,就这样,玛丹娜学会她人生第一次的阴阴狂笑,也让心中的那抹萧瑟初次降临在爱奇华的春天。

直到那个他来到了爱奇华森林。

过了十年,造访爱奇华森林的人忽然多了起来。

那个他不是玛丹娜的他。

他是个小鬼头,带着厚厚黑框眼镜,一脸温和善良的少年。

一个爱拈花惹草的温和少年,他的名字叫太乙。

太乙顾不得校规闯了进来,只因为他听说爱奇华森林有很多奇花异草。

太乙在爱奇华森林的一处洞窟被玛丹娜堵到。

太乙急急忙忙地向玛丹娜道歉,解释了老半天,希望得到玛丹娜的谅解,以及能有机会常来这里欣赏这些奇花异草,他兴奋与玛丹娜分享他在森林的新发现。

玛丹娜只是奇怪的是这个小鬼头竟然一点都不受爱奇华森林阴暗力量的影响。

她来到洞窟只是想要把这个闯入者撵出去,照一般情况,这小鬼应该早呈昏迷状态,

只要把他丢出森林,过了一段时间自然会苏醒。

可是这个小鬼竟然还活绷乱跳?玛丹娜实在很感到兴趣,毕竟她很多年没有看到会站着说话的人类。太乙笑着说他是好宝宝体质,头好壮壮、善良健康,所以不受爱奇华森林邪恶力量的影响。

这或许是实话,但从缠绕太乙周身的气,玛丹娜知道他不只是个单纯天真的少年。

太乙几乎每天都会来,每次总会带点什么给玛丹娜,太乙人看来温和,嘴却是意外的甜,

不叫玛丹娜婆婆,也不叫阿姨,总是玛姐玛姐叫个不停,叫着玛丹娜心花怒放,感觉回到年轻时的自己,那个貌美冶艳的自己。

除了嘴甜外,太乙还常有许多与他感觉不合的举动。

有一次太乙带给玛丹娜化妆品,一整套的化妆品。

一个喜爱花花草草、朴实善良的少年竟会去买一整套的化妆品?

曾经玛丹娜一度怀疑太乙精神分裂,可是看他一副单纯样,却又不像精神有问题。

玛丹娜婉拒了这些化妆品,因为她知道自己的丑陋,用怎样的化妆品都挽救不回来,这些化妆品的出现勾起了她心中的痛,一个无悔的痛。

那是她年轻时的另一个故事。

曾经,她也是冶艳无匹的美女。

为他,她舍弃了这个女人最在乎的东西。

当年,她舍弃引以为傲的美貌,她自毁容颜只为换得救他一命的能力。

那巫术奇妙的禁制使她不能让他知道是她救了他,她一辈子都不能说出这件事,否则一旦巫术失效,他只有死路一条,她只是淡淡地告诉他,因为贪炼禁咒,使得容貌变得丑陋不堪,是自己咎由自取,那时她还不自觉自己的丑陋自顾自俏皮地笑着,她没有注意到他眼中那丝冷漠。

从那天起,从玛丹娜变丑陋的那一天起,他就再没有对玛丹娜笑过。

他和另一个女人越走越近,因为他相信,是这个女人在危急时救了他一命。

有一天他冷冷的告诉玛丹娜他要步入礼堂,与那个女人,玛丹娜心想这样也好,自己丑成这样也不适合抛头露脸,更不用说与阳光笑容的他缔结良缘,她只能祝福他。

痛。

只是心很痛。

在下定决心自毁容颜时,玛丹娜的脸曾痛过,一种脸部扭曲变形的疼痛。

那时的痛很快乐,因为她的痛可以换来他的生存,她痛得快乐,是种痛快。

在下定决心祝福他时,玛丹娜也应该感到快乐,可她却只感觉到心很痛,一种被刀切得七零八碎的痛,比脸部的痛还要上千倍的心痛,她相信海地巫师岛有一种巫术,一种能治心痛的巫术,她告别他,只说要追求更高深的巫术,她头低低地不敢望向他,因为这时她已充分了解自己的丑陋,也因此她错过了他眼中那抹失望的神色。

这一别首,她与他竟是多年不再相见。

很多年以后,当她听说他需要帮忙,她毅然决然抛弃一切巫术上的成就,离开海地来到吾尔学院,看着他的愁容,玛丹娜相信自己一定有能力能让他再度展开笑靥,让他那久违的古怪阳光般笑容再现。她相信他一定会笑着跟她说谢谢,说声辛苦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她始终没盼到她想要的。

太乙在几天后带来一个古董梳妆镜连同原本的整套化妆品。

那是个奇怪的西式古梳妆镜,奇怪近乎滑稽的梳妆镜,有两颗大大弯月状眼睛,看起来就像在笑,讽刺地笑,太乙说这是个“欺善怕恶”的魔镜,听说是童话故事中白雪公主后母使用的那款魔镜的远方亲戚,它的名字叫“哈魔镜”,最爱戏弄、玩弄人心。

这样一款品行恶劣的魔镜带来给玛丹娜做什么?

太乙靦腆解释着,因为哈魔镜欺善怕恶,所以只要展现出绝对强势的力量,哈魔镜就会臣服,乖乖听话。

要哈魔镜乖乖听话做什么?

在太乙甜言蜜语的唆使下,玛丹娜只用了几个巫术手势就让哈魔镜知道谁是爱奇华森林的大姊大。从那天起,爱奇华森林又多了一个叫玛姐长玛姐短的巴结仔。

哈魔镜这个巴结仔确实有独到之处。

它可以反应人心,反应心中的那个自己,不过多半是丑陋邪恶面,因为哈魔镜喜欢捉弄人,在哈魔镜这个巴结仔眼中,玛丹娜是个怎样的人呢?

这不用怀疑,当然是个举世无匹的大美人了。

哈魔镜巧妙的配合玛丹娜久未举眉笔的手,每当玛丹娜涂抹一分,镜中的她就增色一分,玛丹娜笑,镜里的她也跟着笑,玛丹娜怒,镜中的她也跟着娇嗔。

太乙告诉玛丹娜哈魔镜可以映出她当年未受巫术折磨的脸。

玛丹娜相信了。

因为她看到的那张脸确实是久违的脸孔,她展露了很久不曾有的开心。

哈魔镜除了反映出美丽的玛丹娜,甜言蜜语的功夫可说是成了精,相较之下,太乙的甜言蜜语就只能算是幼稚园的程度,在日复一日的迷汤下,玛丹娜相信自己是又美又可爱的天才女巫……。

墨菲钟塔顶楼。

玛丹娜坐在梳妆镜前梳理着一头散乱的银丝,在镜中那银丝蓝得妖艳,镜中的她已换上一袭火红及肩的碎点长袍,玛丹娜涂抹着鲜红唇影,夹着睫毛又卷又翘,轻涂了腮红,在眼角眉骨点缀上亮片,这样的装扮在镜中美艳的她是极为适合的,因为镜中的她妖艳得像团火,可是到了镜外,那鸡皮鹤发,枯干毫无水分的双颊、三角水泡眼、鹰勾弯鼻,一身垮垮的火红长袍,浓妆艳抹只会让人觉得万圣节的老巫婆又出来吓人了,玛丹娜还不满意这样的打扮,她忙着挑选适合这身打扮的帽子,她需要的是完美无缺的打扮。

墨菲钟塔一楼。

“是加农炮。”明朗很有自信的说着:“小竹你注意看,而第三个字有石字旁。”

小竹指着那三个字,清清脆脆再念一遍:“加农包。”

“怎么会这样?小竹,你国语不好吗?”明朗问道。

小竹咬着指头,露出困惑的眼神。

“跟着我一个字一个字来。”明朗这时热心当起小老师来了。

“加。”明朗指着墙壁上的第一个字。

‘加。’小竹跟着念。

“农。”第二个字。

‘农。’

“炮。”第三个字。

‘炮。’

“很好!每个字都对了。”明朗很高兴,继续说道:“那我们连着念一遍。”

小竹点点头说好。

“加农炮。”明朗念了。

“加农包。”小竹念得很清脆。

“农炮。农炮。农炮。农炮。”明朗一口气连四声。

“农包。农包。农包。农包。”小竹努力跟着。

“小竹,是加农炮,不是加农包啦。”明朗有点抓狂。

“我知道,是加农包,不是加农包。”小竹回道。

“大信,小竹怎么老念错字。”明朗向大信求救。

“呵,加农包很好听啊,我喜欢小竹的念法。”大信笑呵呵回话。

“随便改人家名字,万一那个叫加农炮的人听到不就会气死。”明朗很善解人意。

“……这种事有什好气,不就是名字。”大信回道:“我们只要知道我们在喊谁不就好了,一般人听到这三个字只会想到一种火炮武器吧,谁会联想到人名?事实上,我们可以把那个名字当成一个绰号来看待啊。”

“绰号?”

“是啊,不然我们表决好了,在我们三个人之间,要怎么称呼这个神秘人,你觉得怎样?”

“这……还需要表决吗?”明朗一副知道结果的样子。

“看看会不会全数通过啊。”大信笑着说。

“赞成叫加农炮的请举手。”明朗自己当表决主持人。

没人举手。

“赞成叫加农包的请举手。”明朗叹了一声气后举起手。

小竹手举得高高的,大信也举起手来。

“全数通过,这个神秘人在我们三个人的代号就是……加农包。”明朗宣布表决结果。

“为什么这个加农包会在雕像上涂字?”

“这里不是玛丹娜的地盘吗?”

“这些文字又有何用意?”明朗慎重其事研究起来。

“该上楼了,明朗。”大信在楼梯边远远喊着,小竹以三步并两步蹦跳上去。

“喂!你们怎么不等我啊?”明朗追了上去。

回旋长梯盘旋而上,钟塔大概有一般十层楼高,每层楼都有一个房间,由厚厚的黑金属门隔离,明朗每层楼都会试着推门,没有一扇门是可以开的,三个人就这样一直往上走,一直来到了顶头的金属门,这个门一推即开,明朗原本以为要推开金属门要使上不少力气,没想到没上锁的金属门竟是如此轻盈,害他差点狗吃屎地跌进房间内。

房间布置的很雅洁,在房间中央有一颗脸盆大的水晶球,地上划着黑色的六星芒,四周有着白色圆柱蜡烛烧着,室内很明亮,房间左侧是书架,摆着很多古老泛黄的古董书籍,右侧则是很多瓶瓶罐罐的器皿,蓝色的琉璃窗开启着,阵阵清凉的夜风透了进来,房间内忽然传起一阵毛骨悚然的阴笑声:“咭咭!你们终于来了啊。”

循着声音望去,明朗发现自己漏看一角,那个阴暗角落摆着一面大圆镜,圆镜前还坐有一团火红身影,那身影慢慢地转过来,望着明朗他们微笑,那身影摘下白色羽毛帽,露出一头银丝长发和精心打扮的浓妆艳抹,玛丹娜愉快地笑道:“算算我有整整一年的时间没有面对陌生人,小鬼头,你们好啊。”玛丹娜笑着露出一口黄烂牙,用那枯枝般的手拨了拨稍乱的发丝,显得相当愉快和有礼貌。

“妖……妖……怪啊!”明朗也很礼貌地回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