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节 人生何处不相逢
作者:命运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186

“为什么不呢?或许````````”他下面的话没有说出来,说出来也是不被理解的。自年前华夏大乱以来,他让门下五个弟子外出磨砺,自己也周游了江北数十只稍有名气的义军统辖地区,包括白莲盛世和后明两只规模最大的义军队伍,所见者竟是毫无新意的历史重复,所以尽管每到一地总有当地文人代为推荐,那些义军的头领们也是竞相聘请,可他都不为所动,依旧做他的云游客。良禽是择木而栖的。

这九江算是他出山游历的最后一站,进来还是回去也全靠这里来定夺了。前些日子,他特意从保定绕道杭州再途经丽水、南平,最后取道南昌方才抵达九江,这一路走来,实在没有发现什么新的东西,比之那些江左的义军都不如,一切条例法令均如满清旧例,只是废掉了满清所谓的民族等级划分,这一度使他颇为失望,可江右在这易主大变动下,局势表现的这般平稳,治内人民一点都没有骚动的迹象,可谓安居乐业,也是他颇为佩服这幕后主事的才智。可江右一次又一次的放过北上一统的机会,则使自认看透天下局势的他大感疑惑,也正是存着这种疑惑,方使他没有直接回上古去,最终还是来了这喧哗骚动的九江,他倒要好好看看这个江右的统治中心,看看他们到底在想些什么。

“贤达兄,好久不见呀!”这时一个响亮的声音远远传来,说话的正是九江城内号为江右八大宗之一的寇顺,字忘川,时人爱称其为念川先生,是嘉庆十八年进士及第,中举后,他的父亲因病逝世也便回家守孝,守孝三年间他在家穷读诗书,期满后却是再不想侍奉满清,便推了官,一心读书,自天下大乱后,他认为汉族复兴的时候到了,便离开家门,来了九江,想在这风云变幻中伸张一下胸怀,闲暇时分常聚于国是间,上至国政,下至民疾无不有一番独特论调,自也落的一宗之名号。

那年约五十许间的儒士姓周名亮,字贤达,乃渤州名士,二十年前便以仗剑击书于考场而名噪天下,可自那以后再没人见到他,寇顺却没想到今日竟会出现在这里。

这周亮却是也没想到,避世二十年,不曾见一外人,还有人会记的他,并莆一见面就将他给认出来,他眼睛不是很好,随便隔个三五米也就五丑不分,这时寇顺离他还有十来米的距离,自是模糊一片,“尊下是`````````?”

寇顺走到他跟前,恭敬的一鞠躬,“弟,寇顺,拜见贤达兄长!”周亮这才瞧清对方的大致模样,省起二十年前的事和人来,原是旧交故知,笑道:“二十年前,你的声音可没现在这般雄浑,莫非得益于国是间否?”

寇顺却没想到见面之初便遭此打趣,也是一笑,“诚如兄所言也!昔日弟之声不及彼之声,辩时总是居下风,今日彼之声不及吾之声,下风口自然为对方所占据也!”

小书童在一旁不满的说道:“理论便是理论,说道理不就成了,还如公鸡一般的拼比嗓门么?”

“休得胡说!小孩子家懂得什么?”周亮训斥后又转向寇顺,“贤弟不必与之计较,都是小兄平日任之、由之,将之宠坏。”

寇顺倒是没放在心上,“这小兄弟思敏词锐,实是辩论之良才,加以时日,定是国是间座上客也!”

“一别二十年,贤弟一切还好否?看你满面红光,声音洪亮,当是春风得意时了!”

寇顺神色为之一黯,他却是真想在这乱世,辅助一代明主,建一强大之汉人政权,重现唐汉雄风,扫除自元以来的缠绕在汉人头上的颓废之气,名留千史,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呀!比他还要后来九江的小辈如梁松,都也被选中,委以九江主事,而自己空怀满腹才情,一腔热血,却还只得依旧混迹于国是间,朝夕取一口舌之乐耳!他的盘缠也快用尽,能当的也早是当完,若是再侯个十天半月,还谋不到一官半职,便真要筹借盘缠,打道回府了。那样,可真是要脸面丢尽呀!

“怎么,凭弟之声名才情,尚不能于其侧谋一席位否?”

“不单是我,就是那张立道、赵复、杜瑛之辈也均不入对方法眼,至今无获也!”寇顺摇摇脑袋,显是想将此等不如意尽情抛掷脑后,“你我兄弟二十年不见,今日当共谋一醉尽兴而归也!走,我带兄去那最好的酒家!”说罢,也不容推脱,拉着周亮的衣角便向前走去。那小书童只得重新将小书柜背到背上,不过听说有好酒菜,满腹牢骚也是不见。

寇顺带着周亮及其书童二人来到天香楼,找个靠角的空位坐下,一位正值空闲的小儿走了过来,“好勒,寇大先生,今天是否依旧两样,白玉翡翠汤和黄金脑?”寇顺这半年多以来几乎天天往国是间跑,自然与这些端茶倒水的小儿们混的眼熟,他隔三差五的也在这里点两样小菜——青菜豆腐汤和清炒土豆片以下酒,穷阔绰一下,久之渐觉那两道菜名有辱斯文,遂改名为“白玉翡翠汤”和“黄金脑”。当然今天是不能拿这两菜来招待客人的,“今个给爷来两个招牌菜,拿手东西也都摆上来。”

那小二素知寇顺不是有钱的主,而天香楼的上等菜肴却是贵的吓人的,好心劝道:“爷,您是开小的玩笑吧。还是那菜汤各一得了,就象您说的,一长正气,二清心性,三洁牙齿```````”

这下可触了寇顺的禁忌,老眼一翻,“罗嗦什么?爷叫啥你便端啥来便是,何来如此多嘴,怕爷少你钱怎的?”他从出袋中掏出两个崭新的银锭和数个银倮子来,一股脑的掴在桌上,却是心急之下,连袋底都翻掀出来,这虽然落在就在身边的周亮眼中,心头暗叹,“确是不如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