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售票
作者:九月云也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184

(本故事以女性视角入手,不习惯者勿阅)

XX月X日,我的生日。老友们都还记得,不等我下班就一个接一个地打过电话来,说晚上要聚。当然要聚了,我也很想他们。

吃得痛快,聊得开心,但是明天还要上班,所以9点多大家就依依不舍地散了。

初冬了,风已经带来了寒意。我一个人站在路边等公共汽车,路灯下我的影子显得有些孤独。

车来了,可是几天不坐,这趟车竟然改成了无人售票车。我翻遍了衣兜,最零的钱是两块,没办法,总比十块损失小一点。

下了车,离家还有一段距离。路上行人稀少,我裹紧大衣,加快了脚步。刚才聚会时喝了点酒,再加上这么一走,倒也不觉得冷了。

到了家,匆匆洗了个澡,倒头就睡了。

第二天起床,迷迷糊糊走进卫生间,当时就不觉得困了——镜子有这么一行字:谢谢你带我回来。看上去是用手指头蘸着水写的,我壮着胆子用手指头尖摸了摸,顿时,一阵清香弥漫开来,好象是橙子的味道。

幻觉,一定是幻觉!!!我使劲揉了揉眼睛,又拼命眨了眨,咦?字不见了!哈哈,看来是我还在做梦吧。可是橙子的清香还在空气中弥散。不管了,上班要迟到了。

又是平凡的一天。下班路过水果摊,不知道为什么我心血来潮地买了一大包橙子。

回到自己的小窝,简单地做了点东西填饱肚子,我照例歪在简易的沙发上看报。忽然想起了刚买的橙子,于是我把它们统统倒在桌子上。好温暖的颜色,就像一群袖珍太阳。

“你果然买了橙子。”居然有一个声音传来。

怎么回事???这年头橙子都会说话啦???

“别害怕,你别尖叫好吗?”那个声音继续说着。

“……好,我不尖叫……你真的是橙子吗?”

“呵呵,我不是橙子,但是我和橙子有点缘分,看来也和你有点缘分。”

“那你是……”

“没错,我曾经是和你一样的活人,不过现在只剩了魂儿了。”

“啊……难道你是吃橙子噎死的?”

“才怪。想听我的故事?”

“是啊……”

“那就别这样紧张,来,剥个橙子,边吃边聊吧。”

说是聊天,其实我根本不用说话,因为他/她能直接读到我的想法。

橙子的清香再次飘散在空气中。

“从前,我大概算是很幸福的人。我最爱的人也爱我。不过她第二爱的是橙子,于是我也开始喜欢吃橙子。那天是她的生日,我买了一大包橙子和一个戒指打算向她求婚。当时我就站在你昨天上车的车站那里等车,突然,装橙子的袋子漏了,橙子一下子撒了满地。其中有一个滚到了马路上。我想也没想就冲过去捡橙子,结果……橙子和我都被汽车压到了。”

“……可怜的橙子……”

“哈哈,是啊,橙子比我可怜,都没人抢救它呢。”

“怪不得今天早上你留下的字带有橙子的味道呢。可是你为什么要跟着我到我家呢?”

“因为你昨天多买了一张票呀,我可不想逃票哟!”

“天!万一昨天我投的是10块钱呢?是不是现在这里就成鬼窝了?”

“那倒不至于,不过你会多带回几个橙子的。”

“刚才你说到求婚……这么说你是男的?”

“曾经是,不过现在就无所谓了,反正只是虚幻的。”

“曾经是也不行呀!哇!昨天我洗澡的时候……你!!!”

“放心,我想看的话就去看安杰丽娜-朱丽了。而且你不吃橙子我是不会出现的。”

“保证?”

“保证!”

“那你要在这里呆多久?”

“呆到她找到真正的幸福为止。”

“然后呢?”

“然后……我就和其他的魂魄一样去我该去的地方。”

“好吧。我要去洗澡睡觉了……”

“那我就假装你今天没吃橙子。晚安。”

我走到窗前,打开窗子,任橙子的香气向外飘走。窗口的风铃叮叮当当地响起来,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出去了。管他呢,照他的说法,我们身边活跃的东西可多了,只不过从前不知道罢了。

自从“橙子”来到我家,我已经连续一周每天坚持吃橙子了。同事说我看起来气色很好。那当然了,吃那么多VC想不水灵都不行。

有这么个无形的家伙在身旁感觉十分奇妙,因为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突然和我说话。比如说那天煮泡面的时候他突然冒出一句:“泡面加荷包蛋加黄瓜比较有营养,推荐!”隔天给金鱼换水的时候又飘来一声:“你的金鱼吃得太多啦,好象会游泳的小猪:)”或者:“虽然不可否认你把头发染成栗色很好看,不过你的头发在哭呀,它们受到的损伤太大啦~”每到这个时候我就抓起一个橙子,恶狠狠地剥皮吃掉:“哼,我让你‘唐僧’!”

可是有的时候当我想和他聊天的时候他却偏偏不在,比如我在网上胡侃帖子被加了星的时候,我在论坛里放照片吓死了N个衰哥的时候,还有在家看碟看到鼻涕眼泪一起流的时候……那个时候多希望有人能分享我的快乐和我的感伤。可是他总是不在,或者总是沉默的。问原因,他说他觉得长时间盯着屏幕对身体不好,最起码脸上要长雀斑的。然后我就用刀把橙子斩成8块:“你敢说我有雀斑???这就是说实话的下场!”可恨的是只听到他爽朗的笑,只尝到酸甜可口的橙子,却没办法用枕头砸到他求饶。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终于有一天我问出了早就想问的一个问题:“……你说你要呆到你心爱的人得到幸福的那一刻,可是为什么非要住在我家呢?去她的身边守侯不是更方便?而且她也一定每天都吃橙子的呀。”

“呆在她身边会吓到她。”

“那你就确定我不会被吓到?”

“反正你也习惯了。”

“……那我从明天开始戒橙子!”

“和我一起牺牲的除了橙子还有一些空气分子,你是不是顺便把空气也戒掉?:)”

这个时候我除了把橙子塞进榨汁机之外还有什么办法。

一个星期了,他的声音一直都没有出现过。我猜他去找她了,或者她已经找到了幸福,他终于走了吧。但我还是一如既往地吃橙子。我的小屋里渐渐地浸染了隐约的橙香,就像他第一次出现那样。

加班。我讨厌加班。我讨厌在深夜的街头独自等车。但这一切都让我赶上了。还是那个车站,不过天已经开始转暖了。这次我提前把口袋翻了个遍,把一个一元的硬币提前捏在手里,我可不想再把任何东西带回去了。

车子还不来,我随意在手里转动着硬币。哎呀!!!掉了!!!硬币在地上跳跃着滚到了马路中间。可恶,我只有这一块零钱啦。好在路上一辆车都没有。我跑过去,借着路灯的光亮找到了硬币。正在我要起身返回的时候,我发现灯光下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光,就在我拣起硬币的那个地方附近。于是我又蹲下去。看不清是什么东西,似乎是嵌在路面里了,很亮。

我还在端详那个东西,突然听到了喇叭声,我抬头一看,两只明晃晃的车灯已经到了眼前。

………………

“喂!!!你傻了吗?大半夜的蹲在马路中间!!!!”一辆车子在离我的鼻子不到两厘米的地方停住了,车主冲下来对着我狂吼。

“……我……我……对不起,能拉我一把么?我……站不起来了……”

他楞了一下,然后一把就把我拎起来了。我觉得自己在发抖,就算是疟疾病人也会比我的抖幅小些。

“我在等车我硬币掉了我跑过来捡,对不起,我……”我好不容易恢复了说话的能力,但说得飞快然后就又语结。

“算了,你差点把我吓死。以后可不要这么楞了。”他没好气地重新上车,发动车子。我强迫自己停止发抖,走回车站,紧紧地抓住站牌子,仿佛一撒手我就会跑到车轮底下去。

“嘿,你!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他突然朝我喊了一句。

啊?这……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把车子开到我旁边了。

半年之后,这个险些撞死我的人把一枚戒指带到了我的中指上。在这半年里他陪我上网,陪我看碟,夸我煮的泡面加荷包蛋加黄瓜好吃,帮我把金鱼喂得险些长成鲤鱼的尺寸,为我把刚洗过的头发梳好,而且我们还用橙子做了很多盏“桔灯”,在里面放上蜡烛头,把整个房间渲染得温暖芬芳。可是那个声音始终没有回来过。

抚摩着手指上的戒指,我仿佛看到一个拎了满满一袋子橙子的人伫立在车站,他满心欢喜,他的手一直放在口袋里紧紧地攥着一枚戒指。突然,袋子破了,橙子滚到马路中央了,他冲过去……

对了!那天晚上我看到的是他的戒指!!!当时那戒指滚落出他的口袋,被来往的车轮压进了地面!

“橙子!橙子!!你在吗???”我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呼喊着。

抱歉,拖欠时间太长。主要是一直没有更好的思路,这个结尾也许很差,但它总该有个交代——

“我这不是在吗?”我的他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他手上拿着铲子,表情很可爱,“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小名叫‘成子’?哦……可能是我以前告诉过你吧。洗洗手,尝尝我的手艺。”

“我……你……你的小名叫成子……”我似乎只听见这一句话。

他的手艺很好,起码黄瓜拍得很地道。吃过饭,我们照旧赖在沙发上看碟。他轻轻地搂着我,“你……什么时候嫁给我呢?”

“那要看你什么时候能抓到我了!”说着,我灵活地钻出他的胳膊,一跃而起,向卧室逃去。

“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他在卧室的门外唱着。

“不开不开你是大灰狼。”我背靠着门。

“说实话……什么时候嫁给我呀?”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深沉。

“明天我要嫁给你啦,明天我要嫁给你啦。”这次轮到我唱了。

“真的吗?不开玩笑?不逗我?”他认真得像个孩子。

“拉勾上吊100年不许要。”我轻轻打开门,伸出小指。

凌晨两点半,成子在沙发上睡得香甜。他说他要趁第一缕阳光出现在阳台上的时候郑重地向我单腿跪下。我蹑手蹑脚地从卧室走出来,路过成子的时候轻轻地吻了一下他的额头,然后开门,奔向无边的夜色。

平时坐车只需要10几分钟的路落实到腿上居然走了快一个小时。不过终于到了那个车站。马路沉睡一般的寂静。我定了定神,向马路中央走去。微弱的反光好象在对我眨眼睛。我蹲下去,抚摩着那块地面,“橙子,我明天就要结婚了……我应该高兴吗?”

“应该,这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了。”橙子的声音如约响起。

“这段时间你跑到哪里去了?我很想你啊。”我叹了口气。

“我一直都没有走远,我很喜欢你窗口的风铃。只不过不想打扰你的生活。”

“你找到你的她了吗?她幸福吗?”

“她很幸福,和你一样幸福,这是我最欣慰的事情。”

“那你……要离开了是吗?”我感觉鼻子酸酸的。

“是啊,我可以去任何我想去的地方了。我以前没发现旅行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啊。”

“我会想你的。”

“想我的时候就吃个橙子吧。”

一束雪亮的车头灯光猛地照在我的身上,晃了我的眼睛。我以为这次我完了,可是车子停了,我眯着眼睛看到一个人下车,向我走来。

“天啊,你真的在这!我一觉醒来你不见了!吓死我了!”成子紧紧地搂住我。

“拜托把灯关上好吗?我眼睛实在难受。”

“没那么亮吧,一会就好了。对,就这样,睁开眼睛,看着我啊,太阳出来我们就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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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睁开眼睛,周围一片雪白寂静。滴滴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地响着。

半年前,我深爱的成子出车祸离我而去。当时我精神恍惚心如枯槁,终于有一天吃了大把大把的安眠药,然后就开始沉睡,开始做梦。很长很美的一个梦。我梦见了成子,我梦见他终于要娶我,我梦见美丽的戒指。可成子不认为这是一种幸福,他总是劝我醒过来。我不知道没有了成子的世界还有什么幸福可言,可是成子说活下去就是幸福。成子,我醒了,身边没有你,你是不是真的去旅行了……

我深吸一口气,胶皮的味道。哦,原来我的鼻子里还插着氧气管子。我伸手按动电铃。太阳升起来了,我想出去走走,去找找梦中那个无人售票的车站。

(完)

(换个角度写的爱情故事,写的不好请各位斧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