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战火再燃
作者:2028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1438

柴达木高原的早日初升或许是一天最美丽的时刻。橘红的太阳羞涩的一丝一丝探出身子,扯开依旧不肯离去的淡淡水气云雾,将阳光温和投洒到大地上。而后鼓足勇气,努力一跃跳至半空,得意的俯瞰治下的土地,那里都是他的子民,无分贵贱等级。

整个柴达木高原除北部的个别行省郡城,已经完全被魔族联军牢牢掌握。护国军的骚扰行动并没有取得预期战果,弗洛斯行省还在魔军控制之中,对巴都行省被攻占,魔族一点反应都没,木村家族控制的洛克城也加紧了战备。这两个军事重镇一天在魔族控制之下,三城的压力就一天不能减轻。

可风的队伍六天来袭击了德比斯行省和鲁巴斯行省,虽在战场上获得了还算不错的成绩,但对大局并未产生预期的影响——整个牵动高原中部、北部的魔军,给秦持疆攻打弗洛斯行省创造机会。

鉴于此形势,秦持疆部已经撤回三城,秦重和阿达尼歌拓鲁也屡屡来信,要求可风尽快率军返回三城休整,目前的战果已经很令人满意了。在他们心里,十个高原也换不来一个圣主。

但可风不甘心,他眼睛里看的是整个大陆战局的发展,目前的平稳,只是大战来临前的假象。魔皇就如一位经验丰富的拳击手,在闪电突袭中未取得决定性优势后,采取了一种缓进、示敌以弱的战术,以暂缓进攻来表明自己的知足心理,借以麻痹对手。而现在,时机成熟了,东精灵、巨人族的被歼正是说明,随时魔皇都可能展开新一轮凌厉狂暴的攻击了。

魔皇对三城采取放任态度,只稳守高原南部、中部,却依然保持着进攻姿态,目的就是稳住护国军,并将护国军压的动弹不得。那时,魔皇再无后顾之忧,四大兵团与各族联军百万大军长驱直入邦国亚逊平原,争取和邦国主力进行大规模会战。在初期就消耗掉邦国大部军力,而后回身打下名水平原——在平原地区进行阵地战,可是魔族的强项,魔皇很有信心。

若战局发展顺利,留守高原部队大可在木村家族帮助下,绕过三城,直接来到斯国北部云特平原。由那里渡过冈底斯东运河,直插入邦国腹地,横扫邦国国都所在地北方平原,一剑封喉。若战局呈现颓势,攻势受挫,则再返回斯国克扎盆地和柴达木高原。某种意义上,克扎盆地与柴达木高原已经成为魔军在人族的根据地,可谓进可攻退可守。

可风最担心两个问题,一是邦国银样枪蜡头,没几天就被魔皇清洁溜溜扫除干净;二是邦国太能打,又把魔皇逼回高原,重成原先的邦国、木村、三城、魔皇几个军事势力平衡状态。相较来说,第二个结果是最不能接受的。

他的如意算盘是,最好魔军全力攻打邦国亚逊平原,在邦国境内呈胶着状态。那时,护国军就幸福了,趁魔军自顾不暇,先行廓清高原,将魔族赶到克扎盆地或名水平原。再回过头收拾木村家族,将斯国除克扎盆地外全境纳入囊中。可以说,局势愈乱,对可风征霸天下就愈有利,至于这样是否符合无辜平民的利益,他并不在乎。

可风是一个对既定目标不懈追求的人,在追求过程中,所有的道德善恶问题不在考虑之内。换句话说,他可以不择手段。或许这样不是一个心怀人民的人,但是,成为一个统治者,必须对任何事物的取舍都不搀杂个人感情,并且不应受到正义邪恶之说的左右。利益,才是取舍的唯一标准和永恒主题。

在米朗基洛提示下,可风和阿土制定了一个疯狂的作战计划——奔袭双龙关。

在后世的文献中,米朗基洛的名字并没有出现,土·向木将军的名字则从这个时候开始广为流传,没人知道,为什么可风大帝会同意土·向木将军这样一个近乎不可能的作战计划。

计划确定后,一万护国军精兵从扎克行省北部天湖山进入了金色高原上最危险神秘的区域——云斯特双龙山脉。他们将在连绵茂密的山林里徒步跋涉二十到二十五天,到达高原中南部的双龙山,在那里,海拔一千多米处矗立着他们的目标——双龙关,一个绝对称的上是咽喉重地的关卡。

支持可风阿土的是米朗基洛的承诺:“没有精灵不能越过的山峰;没有精灵不能穿越的密林。在山林中,精灵是唯一的主人。”

一个绿草如茵的小山坡上,浅予休戎装披挂,贪婪的欣赏着面前的山峦景色,面上挂着一惯漫不经心隐含嘲讽意味的微笑。愈了解人族,愈熟悉这片土地,浅予休就愈抑制不住内心征服的狂热。茂密的森林、清澈的小溪、肥沃的土地、丰富的物产、美丽的少女……一切的一切都让他痴狂的爱着这里。

“富饶,应该属于高贵坚忍努力拼搏的魔族,而不应被懦弱卑劣一身奴气的人族占有!”浅予休微笑着在心里狠狠说。

在神秘的暗光大人走后,浅予休立刻下令,发动高原全部占领地的守军来侦测剿击护国军,并悬以重赏鼓励人族积极提供线索。

各地的魔军立即行动,铁骑蹄声踏碎了沦陷区斯国居民还算舒适的生活,数以万计的青壮年被强行征用,前往城市周边寻找护国军行踪。

浅予休率领三万魔皇近卫军兵分三路,向德比斯行省靠拢。得知各地在强拉壮丁搜捕护国军时,一向主张“怀柔政策”的魔皇高参兼朋友苦笑一下,出人意料的没有下令阻止,默许了这一行径。

三天后,浅予休得到消息,护国军在扎克行省附近消失。立刻,大批魔军蜂拥而至,各条道路关卡都严密设防。可护国军就好象凭空消失了一般,浅予休不得不把目光投向神秘的云斯特双龙山脉。

五天后,入山的魔军无奈撤出,里面到处是深涧、断谷、峭壁、密林,根本就没有路。

紧接着,弗洛斯行省传来消息,阻截了一支来自中南部的护国军,怀疑正是失踪的那支奇袭部队。浅予休大喜,一面严令“不惜任何代价,将其阻击拖滞在弗洛斯行省处”;一面命崴瀛郡、德比斯行省、里斯尔城、鲁巴斯行省等地驻军日夜兼程赶赴弗洛斯行省。他则率领麾下一万魔皇近卫军佯攻定州城。

浅予休应算是极优秀的统军将领了,弗洛斯行省本就距离定州很近,护国军十几天来征杀不断,此时必定归心似箭,而定州秦重自不会眼见部队到了家门口而不接应。阻截定州的守军反倒是确保全歼那支疲军的关键。但问题是,弗洛斯行省守军能够支持到援军的到来吗?

答案是否定的。浅予休大军到来前一天,定州守军成功将友军救回,迅速龟缩回定州。浅予休懊恼之余,仔细检查了战场,发现了一个奇怪的问题:战场上遗弃的马匹与清点的对方死亡人数相差很多,足有近三千匹战马成为魔军战利品。

浅予休冥思苦想后,终于得出一个“荒唐”的结论:还有一支护国军活动在高原中南部,而且是由骑兵转为步兵的队伍!这个推断让魔皇哭笑不得。步兵?干什么?打游击麽?但是,鉴于浅予休的强硬态度,魔皇还是命令搜索行动继续开展,重点搜查城市周围的山谷密林。

并照浅予休的意见,将城市周围五十里外,在乡村僻壤居住的斯国人全部就近集中到各城五十里范围内居住,坚壁清野,以此断绝入袭护国军的生存土壤,掐断护国军得到给养的可能。

同时,正式任命浅予休为北征副元帅,协同四大元帅之首的扎修尔元帅指挥魔军第一综合兵团、十万半兽人、二万蛇族和六万狼熊兵团。十天后,魔族联军七万先头部队通过秘奥黑森林中的秘密通道,神奇出现在邦国亚逊平原龙鹰兵团背后的那格尔郡。

而为了吸引龙鹰兵团注意,魔皇麾下最善攻坚的顼奇厉元帅自名水平原军仪山向亚逊平原进兵,五日内接连攻克了亚逊平原南部门户重镇什克郡和贵云郡。麾下第二综合兵团二十万人不顾一切向亚逊平原腹地,即龙鹰兵团防区中心米兰城推进,与扎修尔元帅的第一综合兵团呈前后夹击、呼应状态。

不但如此,魔族甘得罗元帅的第三综合兵团自名水平原云城出击,全力猛攻名水平原西南最重要的城市——南疆城和比莱城。一时间,邦国亚逊平原、名水平原战火熊熊,告急文书不间断投往都城邦察鲁郡。

但没有人注意到,魔族最神秘的扶风元帅麾下的第四兵团在那里,在做什么……

邦国马上做出反应,龙鹰兵团迅速收缩,将防守重点放在米兰城、阿则克郡、布雷舍郡,构成一列微向内凹的防线;司马阳天二弟,素有飞豹之称的司马智率领麾下蓝豹兵团迅速反应,自邦国腹地北方平原渡过冈底斯东运河在亚逊平原北疆行省、亚逊行省、奥普瑞尔郡、那格尔郡布防,与龙鹰兵团一南一北将扎修尔元帅的第一综合兵团夹在当中。

同时,兵团长司马阳天开始组织大规模平民迁移,以坚壁清野。——这是已经研究多次,演练到熟透了的行动——在魔族顼奇厉元帅攻打什克、贵云两郡时,这项工作立刻如火如荼开始进行。

邦国乃是多少年来人族抵抗魔族的主力,民众的战备意识、纪律性和爱国情感比较斯国不知好多少。魔族大规模入侵人人皆知那是早晚的事,准备工作做的极为充分。司马阳天坚壁清野命令一下,民众立刻行动,运送物资封锁地道,该烧的烧该毁的毁,总之是不愿给魔军留下一星半点东西。

甚至有些小城干脆将城墙掏的千疮百孔,道路挖的遍体鳞伤,庄稼烧的一干二净,水井填的严严实实。司马阳天派人调查,当地长官也是哭笑不得,无可奈何道:“掏城墙、挖道路、烧庄稼、填水井都是民众自发的啊!他们说了,庄稼水井是自家的,愿意烧。毁坏的城墙道路等打跑了魔军我们自己修,不要官家一分钱。我们走了,也不能让魔军在这里呆舒服咯!”

司马阳天听了,对这种朴素的爱国主义也只得一声苦笑,听之任之了。

司马阳天三弟司马星的彪虎兵团正在三角平原布防,与名水平原只隔着一条名水河,南疆城被攻早在预料之中。魔军甫一动作,五万彪虎兵团战士迅速经仰水城、卓斯布城、兴和城渡河,大量携带杀伤力巨大的防守器械增援。魔族甘得罗元帅一夜间组织七万人次狂攻南疆城,却连护城河动没能靠近。

并非甘得罗所部战斗力差,本来就是佯动,何必用功?而且,邦国的防守器械也的确威力惊人,攻下南疆城至少要损失五万——七万将士,这种买卖不到万不得已,甘得罗是不会做的。况且,己方还有后着,拼命也不用这么早。

而此时,可风率领的一万护国军正跋涉在云思特双龙山脉的重山峻岭中,与外界的联系彻底中断,对战局的变化一无所知。后世历史学家们最津津乐道的话题就是:如果大帝知道根本不必用种种形势逼压,魔族已全面向邦国进攻,那么双龙关之役还会发生吗?这个问题没人知道。

但如果可风不听从米朗基洛的意见,取道云思特双龙山脉奇袭双龙关,依然按照既定战略扰袭扎克行省或其他城市,那肯定会与浅予休碰面。可风是否能活着回到三城谁也说不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高原三城会战将提前爆发。

赫鲁率领的八千护国军在秦持疆、龙图接应下安全回到定州。衣甲未卸,一向平和的阿达尼就劈头问道:“赫鲁,圣主究竟在那里?”

歌拓鲁英俊的面庞竟似出现了一丝扭曲,满屋子都回响着他的咆哮:“赫鲁!你要明白,你并不是一个军人,你是圣殿护持殿的银级武士!你的职责就是保护圣主!”

秦重丁力等人焦急的看着赫鲁,面上有些尴尬。

阿达尼拍拍歌拓鲁阔背,示意他不要太紧张,温言道:“赫鲁,圣主是人族的灵魂支柱,不容有半点闪失。你身为护持殿银级武士,难道这个道理都不知道吗?如今魔族兵雄势大,圣主独率孤军身犯险境,你本该劝戒圣主回军并在身旁护卫,怎么能抛下圣主一人独返呢?!”说到最后,阿达尼的语气也严厉起来。

赫鲁心里委屈,面上却不愿带出来,沙哑着嗓子道:“圣殿使,圣主已决意奇袭双龙关,我带兵返回是为了给魔军造成错觉,放松对高原中南部地区的搜索行动。圣主说了,请秦帅迅速出兵,不惜代价拿下弗洛斯行省,并准备……准备向南部进兵!”

秦重听他说到“圣主决意奇袭双龙关”一句,脑子嗡一声,面色刹时变的雪白,作为斯国最高军事将领之一的秦重,可太明白双龙关的险恶了。阿达尼心细如发,看秦重神态不对,立知可风此举定然极其危险,沉吟道:“大帅,此事可否稍后再定?赫鲁等征战辛苦,还是要抚慰一下才是!”

秦重感激的看看阿达尼,他是领老了兵的人,最怕圣殿方纠缠在可风未回的问题上,冷了那些浴血征杀将士的心。赫鲁是圣殿武士,也还罢了,可外面还有数千军士,多日征战早令他们神疲体倦,个个身上都带着伤,不加以抚慰实在说不过去。忙点头道:“不错!歌拓鲁圣殿使,您看是否先将军士们安顿后再行商议支援圣主?”说着,冲丁力、秦持疆递了个眼色。

丁力心领神会,接口道:“大帅,在下与少帅先行安顿这些英勇杀敌的将士,也多了解一下前方敌情——圣殿使,在下告退。”向阿达尼和歌拓鲁一点头,和秦持疆出去了。

歌拓鲁心里着急,瞪着赫鲁道:“赫鲁,你继续说,说详细点。”

阿达尼责备的看他一眼,道:“赫鲁,你身上也带着伤吧?快处理一下。”又对水柔道:“水柔,去将秋墨易找来。”

赫鲁感激一笑,无力坐倒在靠椅上。他为率领这一万多护国军安全返回,可谓心力憔悴,魔军五千人以上的阻截就有三次,其他一两千人的遭遇战也几乎天天都有。幸亏在浅予休发布围剿令之前突出包围,否则必定是全军覆没之局。即使如此,返程护国军也损失了近六千人,如非秦持疆及时率军支援,剩余的八千人马能否活着回到定州也还是未知。

歌拓鲁看着医官为赫鲁卸去甲胄,也不禁悚然动容。仅在前胸赫鲁就有三处箭伤,后背还有两处刀伤一处枪伤,都只简单包扎了一下,血水还不断渗出。背后的刀伤由于时间相对较长,高原的天气又湿热无比,已经微微腐烂,隐隐散发着臭味。

歌拓鲁无言的捧过一杯兰舌香,温言道:“赫鲁,辛苦了!”赫鲁没想到一向冷肃的歌拓鲁会有这样的举动,楞了一下,忙接过手里,局促道:“谢谢圣殿使。”心中也泛起一阵暖意。

歌拓鲁见赫鲁慌乱诧异中夹杂欣慰兴奋的神态,心中一沉。他一向御下极严,发出的指示命令从不肯更改,可自从追随可风真正投入到对魔族的战斗中,他对自己的能力第一次产生了怀疑。虽然对可风利益至上的做事原则不满,但也领略了可风卓越的领导艺术,他不得不承认,赫鲁、天河、浩易等等圣殿精英对可风的服从并非仅仅因可风是圣主,而是在可风身上他们看到了胜利的希望。

如果说原先圣殿武士们对圣殿的忠诚是建立在一种崇高的信念与责任上的话,那么他们对可风的景仰则是建立在对可风的信任和对未来的憧憬上。前者是被动履行那些无法推卸的责任,后者是主动争取未来的辉煌和权利。牺牲是必然的,但牺牲能够换来什么呢?牺牲是否值得呢?这或许是可风到来之后,带给圣殿的最大问题,圣殿人有意无意间都在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