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精灵长老
作者:2028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0781

扎克行省位于高原中部,紧邻云斯特双龙山脉,距离连接柴达木高原和克扎盆地的双龙关很近,仅有十天马程。

与东精灵族和东巨人族的残存力量相遇后,可风的眼睛就盯在了双龙关。

魔皇绝对不会容忍双龙关被攻克,那等于扼死了柴达木高原和克扎盆地间唯一一条可容纳大兵团运动的通道。一旦被护国军占领,魔军两地间调兵遣将就困难无比,只能绕道斯国境外的撒哈大戈壁——在柴达木高原和克扎盆地间横逾着云斯特山脉和云斯特双龙山脉,连绵的群山是最好的天然屏障。

所以,双龙关的失陷对魔皇的打击将是巨大的。它就如同魔军庞大战争机器中一个不可或缺的关节,失去它,这架威力无比的战争绞肉机运转就会迟滞下来,出现偏差,而这种偏差是足以致命的。

双龙山口就是魔军的七寸。

可是,护国军能够抓住这个七寸吗?这条蛇可是一条危险的猎物。虽然没有实地见过双龙关,但从一帮属下口中,对双龙山口的险峻,可风已不陌生了。

唯一可以庆幸的是,由于关口面积很小还建在山上,守军的数量并不多。如果能突进关内,占领它并不是很困难的事。“好象世上所有关口都是这样,人数的多少,并不能确定输赢。”可风苦笑着摇摇头。

让可风如此苦思攻占双龙关可能性的“罪魁祸首”,正是东精灵族现今仅存的长老——米朗基洛。在可风心目中,米朗基洛的地位和安卡拉相似。也就是说,知道心之念力秘密的人,又增加了一个。

可风的思绪又飘回到那天晚上。他真的不想去思考这种令人头痛的事,但,他不得不一遍遍回忆那天的情景。只有面对,才能找到解决的办法,因为米朗基洛在他身上,感觉到了心之念力的存在。

那晚,米朗基洛见到可风的第一句话是,“圣主,知道为什么东精灵族灭族,而我这个资格最老的长老却要逃走吗?”

可风胸腹间闷压难捺,勉强笑道:“长老要肩负起重振精灵族的重任嘛!”

米朗基洛拿过从娜莎莉娅处要来的风木弓,递给可风。轻松写意的样子象是在谈论魔族被灭“呵呵!圣主,您错了,我不是为了精灵族的振兴而活着。我不怕死,对一个五百多年的生命来说,死亡只能令我感到平静,而不能令我恐惧。我一定要活下去的理由是,我知道一个神奇的传说……”

拿到风木弓后,可风顿时觉得胸腹间好过了很多,正凝神内视,希望找出那些无意识能量“造反”的原因,猛然听到米朗基洛嘴里说出“神奇的传说”五个字,大惊失色,怔怔的看住米朗基洛,说道:“长老,我听不懂您说的话……”

米朗基洛神秘一笑,声音骤然低沉下去,“那您听说过‘神的权利’吗?”

可风脑子轰然一响,下意识的散发出森寒气息,一股冰冷杀气透体而出,飙向对面的米朗基洛。米朗基洛一惊,估不到可风的反应如此强烈,但仍安之若素,深邃的小眼睛烁烁放光,在可风强大威势下逼压,竟表现的浑不在意。

可风无法不做出这样的反应.神奇的传说倒还罢了,可对方肆无忌惮说出的“神的权利”重重刺激了可风。他现在不是初到贵地,米朗基洛也不是阿达尼和歌拓鲁,如果自己可能会成为神的消息众人皆知,那还谈什么征服大陆,早早就被烧死了。

可风瞬间就感觉到不妥,忙将形诸体外的煞气收回,定定神,这才开口道:“米朗基洛长老,对不起,我……”

米朗基洛神态好似有些疲惫,哑声一笑,挥挥手,满怀感慨道:“没关系,圣主。你的反应或许是最好的,最正常的。当年我知道这个事实时,整整一年时间都在恐惧和幻想中煎熬,而后十年中,这个词,我连提都不愿提起。”

可风没被米朗基洛语气中的自嘲与悲凉味道感染,目光炯炯盯着米朗基洛,说道:“长老,毕竟您还是能够面对的。”

米朗基洛开颜笑道:“圣主,我们不必绕圈子了。我对心之念力不感兴趣——只是想见识一下——我关心的是您能否做精灵族的保护者。您手中的风木弓是东精灵族的镇族之宝,您是否感觉到它对您会有帮助?”

可风轻轻握着风木弓,被米朗基洛一提醒,稍聚心神,立刻感到了风木弓中似乎存在一种奇怪的能量,令自己有舒适熟悉的感觉。这种能量与自己体内的能量仿佛出自一源,本有些不受控制的体内能量现在也平静了许多。他抬起眼,询问的看向米朗基洛。

米朗基洛沧桑一叹,幽幽望向夜空。晦月当空,天穹中几点星光显露出几分寒意,寂寥而神秘。

“五百多年了,这样的星空我无数次见到,可每一次,却依然感受到这个世界的浩瀚与伟大,离奇与动人。大陆的每个种族都有其生存的理由,可是,谁又能说出我们生存的意义是什么?当一个人或者一个生物呱呱落地,灭亡的命运就不可逆转的降临。生命的长短不具任何意义,因为唯一的结果就是消散的无影无踪。”

可风凝神听着。忽然感受到米朗基洛近乎无助的悲怆。

“当我们和神还是朋友时——或许只是我们认为——世界充满了和平和关爱。对死亡没人觉得的可怕,神告诉我们,肉体的灭亡是一种必然,而精神将可以永远存留。但有一天,人们突然发现,原来我们的精神也在随着肉体的灭亡而灭亡,神并没有将我们的精神记忆下来。于是,首先是人类开始了抗争,努力将生命延续,不愿意接受死亡这个事实。”

米朗基洛睿智的眼睛看着可风,“人族在这一点是英雄,敢于创新,敢于向权威挑战。而后,我们精灵族——还有翼人族——相继觉醒,后来那时大陆的数十个种族都联合起来,寻找精神不灭的方法。”

可风插口道:“于是,人族创出了心之念力,却被神们发现,所以对大陆进行了清洗,创造出与人族等各族势不两立的魔族,对吗?”

米朗基洛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心之念力可以说是大陆各族共同的心血,不单单属于人族。而且,魔族不是后创族群,魔族就是人族!”

可风一惊,“您说什么?魔族就是人族?”

“不错,这是三百年前,翼人族长老风啸说给我的。魔族——原先的人族——通过一些方法对自己的身体进行了改良,将寿命提高了一倍以上,而且身体素质也得到了加强。但这是一个不完美的进化,改造后的人类精神力大幅度下降,终于被神在心灵深处播洒下仇恨的种子,人族也就成为了魔族。”

可风听的头渐渐大起来,不解的问:“那人类干吗做这样的进化?”

米朗基洛惨然一笑,“何止人类,当时各族都在这样做。只有智慧和头脑是无法生存的,要战斗就必须有适合战斗的躯体。这样进化的,只有一个族群达到了最理想化的程度,就是翼人族。他们保留了原先的智慧,拥有了强劲的躯体,可以在千米以上的高空自由飞翔——原先他们可只能在离地百米处呼扇几下翅膀而已——但同样留下隐患,生育能力几乎丧失,虽然寿命可以以千年为单位计算,但仍然走在灭亡途中。”

可风心里似乎想到什么,却总只是一团影子,无法抓住,也实在不想再将这个沉闷的话题继续下去,思索着问:“长老,这风木弓对我的病怎么会有这么好的效果?”

米朗基洛笑了:“我正要说。你觉得那是病吗?你身上是否还有一件奇怪的东西?”

可风惊讶的看看米朗基洛,点点头,“对,而且我从那里面吸收了一点很纯正的能量。”对一个活了五百多年的老精灵,可风觉得隐瞒没什么意义。

米朗基洛脸上浮现惊疑神色,“你说什么?你从那里面吸收到了能量?”

可风看他一脸不信,苦笑想:“难道自己竟然这么好运?还就这件事他不知道?”只得老老实实答道:“不错,那件饰物中蕴含了一种无属性能量,我只能吸收十分之一左右。”

米朗基洛面上浮现失望的神色,可风奇怪道:“长老,您……”

米朗基洛苦笑道:“我还以为你参悟了心之念力,原来……”

可风听他话中有话,稍加思索就明白了,惊喜道:“长老,您是说这些无属性能量就是心之念力吗?”

米朗基洛道:“正是,那些能量在你身体中发作时,我感到很熟悉,这是我第三次感受到这种纯净无暇的能量。”

他顿一顿,目光一闪,下定了决心,“圣主,你手中的风木弓上有一颗绿色晶石,那里面也含有一种奇怪的能量,可惜精灵族人一直没能将其秘密解开。在您身上我感知到,晶石内蕴能量和你刚才发诸体外的能量本属同源。

可风先是一喜,而后泄气道:“唉!长老,其实这些能量我虽然吸收了,但却是一点用处也没有,根无法运用,就好象不属于我一样。而且,从未有象今天这样的情形发生,为什么呢?”

米朗基洛皱眉想了半晌,摇摇头道:“圣主,我也只知道心之念力的一星半点,实在解决不了您的问题。不过,心之念力的修炼传说最重信念和意志,相信以圣主天纵之才,必然会将这个问题解决。”

可风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两人沉默一会儿,米朗基洛道:“圣主,好点了吗?”说着看着风木弓冲可风歉然一笑。

可风伸手将风木弓递过去,道:“好很多了。谢谢长老。”

米朗基洛见可风好似对这风木弓一些儿也不感兴趣,心中也极为钦佩。风木弓虽然宝贵,还不能使可风动心(其实可风是初到贵地,那里知道风木弓是精灵族的传世之宝,还是族长权威的象征。),但其上镶嵌的绿晶石对修炼心之念力明显有绝大帮助,可风能若无其事淡然处之,一些儿没露出不舍神色,实在难得。

米朗基洛接过风木弓,把玩良久,忽然道:“圣主,娜莎莉娅是我们东精灵族的下任族长,还请圣主原谅她刚才的卤莽举动。”

可风抬眼看看米朗基洛,忽然一笑,长吁一口气,黑幽幽的双目射出寒光,“长老,就如您所说的,您已经活了数百年,即使在精灵中,也算是异数了。”他的话声忽然抬高,“可是,我不明白长老为什么说话总是在绕圈子,是不相信我这个圣主,还是不相信人类?”

米朗基洛没想到一直温恭谦让的可风忽然说出这么咄咄逼人的话,猛的一楞,反问道:“圣主此话何意?”

可风轻松一笑,话语却冷狠无比,“东精灵族被灭,不去和锡特森林的西精灵族会合,却巴巴来到柴达木高原,呵呵!长老的决定真让人迷惑啊!”

米朗基洛一点不生气,双眼弯成月牙形,笑眯眯道:“哦?圣主是这么想的么?那圣主以为我们有什么目的呢?十七个精灵族人,能做什么呢?”

可风看着老奸巨滑的米朗基洛,扑哧一笑,“长老,既然如此我们就要先告辞了,在这里,我已经浪费很长时间了。”

米朗基洛没有回话,默默看着可风,脸上刀刻似的皱纹在火光映照下,仿佛跳跃不定。两人间再次出现令人难奈的沉默。

许久,依然是米朗基洛打破了沉默僵局,“唉!圣主,您咬争霸大陆,难道不希望多几个盟友吗?”

可风审视的看着面前那团暗炽的篝火,漫不经心道:“当然希望盟友愈多愈好,但,也要看对方的实力如何,您说,对吗?”说完,挑战似的望向米朗基洛。

米朗基洛无奈的一叹,诚挚道:“圣主,不知道精灵族有没有可能成为您的盟友呢?”

可风仰起脸,目光好似要穿透黝黑的苍穹,去探知神秘的天外空间,平淡说道:“当然可以,不过,请长老爽快点,说出你们想要的吧!盟友不是要互相信任的麽?”

米朗基洛说道:“精灵是爱好和平的民族,唯一的希望就是让刀兵血火远离我们,让我们快乐无忧的生活。”

可风静静听着,面上不易察觉的露出一丝笑意,说道:“可是精灵族已经卷入大陆的战争了!”

米朗基洛微微摇头,说道:“我说的是另外一场战争,一场或许不会发生的战争。精灵族愿意供圣主驱策,征战大陆,但希望圣主能够做出承诺,允许精灵族在大陆战争结束后回到山林中,自由选择自己的生活。”

可风有些迷茫又有些警觉的看着米朗基洛,“我不明白,长老说的是什么意思!”

米朗基洛声音很轻却很坚决道:“圣主,这对您来说是无害的,精灵族答应帮助您征服大陆还不够吗?”

可风思索一下,恳切道:“长老,我知道精灵族是一个爱好和平的民族,我不会要求精灵族去做任何事情。我们不是盟友,我们是朋友!只要精灵族愿意,随时都可以退出任何一场战争,这就是我对精灵族的承诺!”

米朗基洛吃惊的看着一脸肃然而立的可风。可风说出这番话太出乎他的意料,以刚才可风的言行,实在看不出可风竟然会有如此想法。但他可是活了数百年的精灵,虽然与人类接触并不多,但是故事可是听了不少,对可风的话依旧将信将疑。

可风知他心中疑惑,笑道:“长老,精灵族是很可爱纯洁的民族,希望在长老带领下能将这个优点继续下去,人类狡诈、怀疑一切的劣性我看就不必吸取了吧!明天队伍就要出发,如果贵族暂时无事,大可与我们一起行动。哦!请转告那个巨人族战士,他很优秀,我希望大家能成为朋友。”说完,微微一笑,转身走了。

这番话不啻是在说米朗基洛狡诈、怀疑一切,吸取了人类的恶劣行径。米朗基洛尴尬的看着可风远去的背影,有些哭笑不得——这些话原本应该是精灵说给人类听的,谁知道,竟然掉了个个儿。不由心中感叹:“真是一位厉害的圣主啊!”这个厉害,自然是在“夸”可风的心计了。

话虽如此,但米朗基洛对可风的明确态度还是很感激的。虽然对可风这样做的动机仍有怀疑,但在心理上的确快慰不少。其他精灵族人对可风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不再那么仇视和戒备,无形中,可风改变了他们对人类的看法,尽管,只是很少一点。

微笑着,米朗基洛冲可风背影意味深长道:“圣主,你不会后悔的!考虑一下,攻占双龙关如何?”

可风脚步稍稍停滞一下,仰头看看夜空,向身后招招手,笑道:“我会考虑的,谢谢长老!”

风轻轻掠过,沉闷的天际好象被吹开一道缝隙,月光更暗淡了,而星光却耀眼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