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内部分歧
作者:2028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930

一场骤雨后,太阳懒洋洋从远处地平线拔出身子,半隐在稀薄云层中,探眼透过轻雾,打量着地下的苍生万物。一座五彩虹桥虚虚实实架在天间,映着淡漠的日光,给惨烈的战场增添了少许生气。

从山脚一直绵延向上至山梁,半兽人、圣殿武士、魔神师团战士的尸体,象在田间割倒的麦捆谷垛,稀稀拉拉横七竖八摞着。挤成堆垛成团的;斜插着仰卧的;半拄刀剑僵跪的;背靠背坐着的;连人带马被刺穿在一起的;狼牙棒打失半个脑袋的;刀剑互刺撑站着的姿势各异,千奇百怪。

山梁上死尸死马残肢断臂填满了整个开阔地,混着血浆泥浆的人头到处都是。草叶上残留的雨珠晶莹透亮,在绿草衬托下,显得洁净无比。一阵含着木香和血腥味的微风掠过,一滩滩汇聚鲜血的血水洼泛起滞重的涟漪。

可风站在山顶高处,无言看着面前的血戮战场。在家乡世界,他也曾杀过人,也曾见过形态各异的死尸,但,从未如此般被震撼。

在这些战死者面上,丝毫感觉不到对死亡来临的恐惧和绝望,有的只是悲壮和无怨无悔。见惯了家乡世界的物欲横流,可风实在无法理解,是什么样的坚贞信念令这些战士在死亡展开笑靥时,依旧镇定自若,微笑甚至在欢呼着看生命一丝一点的消失。

他回过身,看着阿土、水柔和另外一位面容坚毅双眼灵动异常的银级武士,叹息道:“勇士是不分敌我的。这些魔族士兵,在我们看来,他是一个沾满人类鲜血的刽子手,而在其族人眼中,他则是一位高贵勇猛的战士。”

三个人默默无语,水柔眼中泛起泪花。

“为什么要这样无休止的争斗残杀呢?这些战士的鲜血到底为谁而流,生命为谁灭亡?他们都有父母,都有兄弟姐妹啊!”可风胸臆间发出悲怆的低吼。

他与歌拓鲁等人通过魔法阵来到跨越之门时,已经是临近午时了,圣殿武士们还在打扫战场,魔族方面也没有任何异动。

歌拓鲁马上主持召开了军事会议,第一条就令可风等人迅速由神风骑士团护送,离开跨越之门,返回圣殿本部。他则负责掩护阻击魔军,然后寻隙撤离。

这个意见遭到了可风的强烈反对,他认为以现今圣殿的实力不益分开,这样反而会给对方各个歼灭的可乘之机。阿土和昨晚指挥作战的赫鲁也隐约表示了对歌拓鲁方案的疑惑。

“要么你们先完蛋,然后魔军衔尾紧追,我们也完蛋;要么魔军兵分两路,大家同时完蛋。他们由足够的兵力这样做。”可风尖锐的反驳。对歌拓鲁在会议中表现的家长作风,他十分厌恶。

但马上他就发现,歌拓鲁的权威是不容质疑的,对可风的意见,歌拓鲁根本就不予考虑,甚至,连稍微客气的解释都没有,自顾自的按照自己方案进行人员分配。

损失不大的神风骑士团由赫鲁带领,保护可风、阿达尼等和一千多名伤兵,由后山秘密小道下山,向北边的静水河方向运动,尽快进入自由联盟国内;而他则率领其余的四千步战部队阻击魔军。

“天黑后我带人至山下佯攻,赫鲁你们天黑前自小道到山下集结突围。圣主,现在是非常时期,请不要再任性了!”歌拓鲁严肃的说。

想起帐内的会议,可风唇角露出一丝苦涩笑意:“圣主?哼!”

阿土在旁担忧道:“圣主,歌拓鲁圣殿使这样做好象不妥啊!”

水柔也说:“是啊!听赫鲁大哥说昨晚的情形,魔军很强大啊!为什么歌拓鲁圣殿使还要训斥赫鲁队长呢?昨晚不是我们赢了吗?”

可风冷冷一笑:“歌拓鲁是一个狂妄自大的疯子,有勇无谋,在山下开阔地阻击魔军,还佯攻?他到底懂不懂军事啊!”

水柔却不管,反驳道:“可是,我们也没有打过仗,又怎么说我们懂军事呢?”

可风恼怒的看了一眼水柔,一时无言。阿土却道:“水柔,你根本不懂军事,不要插嘴。歌拓鲁圣殿使这次肯定错了,他太骄傲了,觉得圣殿的力量天下无敌”他看着可风,“圣主,一定要想个办法,否则,全军覆灭的可能都有。”

可风一摊手:“阿达尼老师说他没有办法,我这个圣主只是挂名的,哪有什么办法?”

赫鲁由于负责昨晚的战事指挥也被歌拓鲁训斥了一顿,心情也很是郁闷,但听可风对歌拓鲁出言不逊,心里也是不快,这时见有话缝,恭敬道:“圣主,请不要生圣殿使的气,他为人总是庄庄肃肃一丝不苟,时间长了,您就习惯了。”

可风冷笑一声,说道:“时间长了?时间长了圣殿就毁在他手里了!对了,为什么你打胜仗了,还要挨训斥呢?”

阿土水柔对此都很不解,听可风问,一起看着赫鲁。

赫鲁垂下头,无奈道:“我也是不得已,半兽人来了两天,总是不肯真正交锋,昨夜突然大规模进攻,显然援兵到了,所以我才虽然胜了,却也是惨胜,为了诱敌,两个千人队几乎全打光了”

阿土不解问道:“这和你挨训斥有什么关系?”

赫鲁黯然道:“可胜利是用同伴的鲜血换来的啊!而且眼看着他们浴血冲杀,却不施以援手”这不啻是说,歌拓鲁对他牺牲部分战士的做法不满。

可风再次大骂:“以最小的损失换取最大的胜果,那里有这么不明事理的统帅!”

赫鲁垂着头,默不做声。昨晚一战实在是他心中一块伤痛,不但歌拓鲁斥他冷血,其他金级武士也不满他壮士断腕的做法,心情极为复杂。

圣殿自创始以来,一直都是人族救世主的象征。战争时期,通常都是配合其他大陆国家种族与魔族作战,主要起的还是榜样表率作用。虽然战力超群,但对战术战略可谓毫无研究,一窍不通。再加上一直清高自诩,多数时间处于与世隔绝的状态,殿内懂军事的实在寥寥无几,也不屑于去研究。

由于一向神秘,圣殿的人气一直不旺,护持殿作为唯一的战斗部分,也仅仅万人左右,虽也设立了几个负责训练后备力量的圣密点,但总的来说,人员还是不多。正因此,圣殿极注重袍泽情义,人人都如兄弟般共处,宁可战阵杀敌同生共死,也不齿于用同袍的鲜血换取胜利。

自十年前歌拓鲁掌揽圣殿大权,这种作风更是登峰造极,表现的淋漓尽致,对信念、生存意义的重视追求,远远高于对实际结果的重视追求。说到底,圣殿武装并非纯粹的军队,只是一支有光环缭绕的信仰部队。

赫鲁的作为虽然正确,但却与歌拓鲁所追求的信念和圣殿风格背道而驰,他把结果看太重了。如果开始就全线出击,即使损失再惨重些,歌拓鲁也依然会视他为英雄,因为他彰显了圣殿的所谓精神。

可风烦躁的来回走动,心里狠狠的咒骂着歌拓鲁,可现在军权在歌拓鲁手中,别人的意见歌拓鲁又听不进去,怎么办呢?

阿土关心道:“赫鲁大哥,我们走后,圣殿使他们怎么办?”

赫鲁犹豫道:“依圣殿使的性格,应该会下山与魔军混战一场后,再上山,循后山小路离开。”

可风厌恶道:“天真!人家魔族是傻子吗?两万人吃不了你四千人的步战队伍?几个冲锋就解决了!”

忽然想起什么,问赫鲁:“是谁探出后山小道的,他对这里狠熟悉还是偶然探出的?”

赫鲁咧嘴一笑:“圣主!我家原是北边红谷城的猎户,小时侯常来的,对这里熟悉的很。”

可风点点头,“狼熊兵团将从哪个方向过来?”

赫鲁不明所以,答道:“应该从东南边绿丽黑森林过来,只要过了沥水,离这里就只有不足50里路程了。”

可风又问:“你对沥水周围地形熟悉吗?”

赫鲁已经明白了可风的意思,道:“熟悉!不过,圣殿使大人不会允许我们”

可风决然挥手道:“不要管他,你觉得那里地形对伏击有利吗?”

赫鲁点点头,思索道:“沥水水流湍急河面宽广,两岸都是青山老林,隐秘幽静,是打伏击的最好地点,狼熊两族最怕水了,入水既沉。可我们满算也仅不足七千人,还有千多名伤兵,狼熊兵团战力超群骁勇善战,即使伏击也胜算不大。”

可风低着头转了两圈,搓着手“呵呵”笑了,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说道:“我自有办法杀他们个落花流水。现在去整队,我们马上出发,晚了就不灵光了!对了,尽量带几个魔法师。”

阿土狐疑的看着可风,和赫鲁两人去了。

不大一会,赫鲁、阿土回来,笑着说:“圣主,成了,骑士团正在下山。我们说您说的,‘一会都不想呆下去,要在山下等天黑。’歌拓鲁圣殿使要您小心隐蔽,不要暴露行踪。派了三名魔法师,虽然比我和水柔差点,不是一级魔法师,但差不到那里去。”

可风满不在乎,“一块竹木头!我们走吧!”

下了山,可风才发现有一件难题横在面前,苦着脸叫来赫鲁,“呃,赫鲁啊!我,我不会骑马啊!”

左近的水柔阿土同时转过身,赫鲁张大眼睛,“您不会不会骑马?”

可风尴尬的点点头,冲水柔恶狠狠小声道:“看什么看!整队去!怎么办啊!”

五分钟后,一匹黑色的骏马驮着一只超号大粽子泼刺刺飞驰而去。隐约传来某人话语不详的叫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