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清目光灼灼，道：“这个并不难想象。桐油是比上好的制墨用的松材易得。也就是说，以后有了这油烟墨，将会有更多的人能用得起油烟墨了，这件事就如同竹纸一样，将对文昌教化之兴大有裨益！”/p
徐老连连点头。/p
张清又激动起来，看向云蓝道：“你知道这桐油制墨的技艺？”/p
云蓝道：“大概记得一些。”/p
徐老从旁道：“就算不知道，这制墨之事大体还不是相通的？左不过燃烧取烟，然后和墨，既然已经知道材料为桐油，多试几次总能做出来的。”/p
云蓝笑道：“师父说的是。”/p
徐老却话锋一转，笑吟吟道：“当然，若是你知道这桐油制墨的技艺，就更好了。”/p
而后他又叹道：“也不知道你脑袋里到底记了多少东西。”/p
云蓝生怕徐老起疑追问，摸了摸鼻尖，讪讪笑道：“我自己也不知道，很多都是听说了什么就突然想起来的。”/p
徐老也没深究这事，道：“你将我二人找过来，说起此事，是打算让张府的墨坊单独制作这油烟墨吗？”/p
云蓝摇头道：“我原本是想着，这次聚集这么多制作笔墨纸砚的人才过来，已经制作出了许多新的笔墨纸砚，给大衍的笔墨纸砚行业作出了很大的贡献，又恰好记起了桐油墨一事，就想着，是不是将这桐油墨也制作出来，好更壮大声势。方才我到作坊那里去，原本是想说这事的，后来又觉得贸然公之于众怕是不妥，因此才找了师父与三舅舅过来，希望能给我拿个主意，这事到底是单独交给三舅舅这边的墨坊，还是与众人说。”/p
徐老看向了张清。/p
张清忙道：“若阿蓝是担心我张府不想将油烟墨的利益分出去的话，大可不必这么多顾虑，我张府的墨坊有阿蓝之前说的松烟墨之法，就已经胜人一筹了，何况这油烟墨我张府也不是不能制作，而且有你在，就算将桐油制墨之法公之于众，我张府也能快人一步，既然已经有这个优势，就算竞争再大，我张府又有何惧？”/p
徐老赞赏地点头道：“说得好。这话让人对你刮目相看。”/p
云蓝道：“既然如此，师父觉得如何？”/p
徐老沉吟片刻，道：“既然张府都没有想着独占，不如就与过来的人也说一下这件事吧。我觉得那个造竹纸的方式就挺好，先将这事与这次过来的人提一提，然后在张府的墨坊尝试把这油烟墨制作出来，待成功之后禀报皇上，再在各地指定墨坊才能制作。这些特许制作油烟墨的墨坊，还可以优先给这次过来的人机会。”/p
张清点头表示同意。/p
云蓝道：“那就这么办好了，我明日再过来与众人说此事。”/p
翌日云蓝又到了作坊，因为之前她除了众人大半到来的第一天，之后就很少到作坊来了，这次却连着两天都来，众人都有些惊讶。/p
云蓝笑道：“我过来是因为昨日听说大伙再找别的制墨的材料，回去之后忽然记起，之前隐约有在古籍上见到过类似的片段……”/p
“当真有别的制墨的材料？”云蓝还没说完，就有按捺不住的人惊呼。/p
“还是古籍上记载的！”另一个人见有人出声，也忍不住道，“原来上古的时候，就有松材以外的制墨方法了！”/p
一时间，众人都忍不住议论起来。/p
云蓝轻咳了一声，众人这才又安静下来，都期待地看向云蓝，等着她说下文。/p
南葛生虽然也好奇除了松材之外，还有什么良材可以制作出好墨，却觉得众人如此不太妥当，眉头紧皱，道：“若真有别的良材可以制墨，如今制墨的松材稀少，这法子可谓珍贵之极，我等怎好让褚大小姐将之告知我等？”/p
云蓝有些意外地看向南葛生，徐老则露出了一丝赞赏，张清满脸佩服。其余众人想到这确实可以作为人家褚家的不传之秘，自己却满心只等着人家将这制墨的法子说出来，都羞愧得满面通红。/p
见状，云蓝忙道：“南老如此高风亮节，让人心生敬佩。我觉得，若换了是我，在这样的情况下多半心里也全是好奇了，毕竟大家都一心只想着怎么才能制作出更多更好的笔墨纸砚，因此乍然听到这样的消息，大喜之下，其余什么都抛到脑后了。也只有南老这样久经世事，见多了悲喜的，还能保持淡泊的心境。”/p
这话说得诚恳，既赞了南葛生，又给了众人台阶下。众人面色好了不少，心里却更惭愧了。/p
云蓝微笑着继续道：“我既然过来说此事，自然就是准备将此事告诉大家的，好集思广益，把这墨制作出来。”/p
云蓝这么一说，众人尽管还觉得受之有愧，但心中也不由得火热起来。/p
徐老微笑道：“既是如此，云丫头你说来就是了。”/p
云蓝笑着点点头。/p
众人见状，都屏息敛气，唯恐发出一点声音，惊扰了云蓝继续说。/p
云蓝道：“我印象中，除了松烟墨之外，古籍中还出现了另一墨名，叫油烟墨。这油烟墨的原料以桐油为佳，比之上好的松材更便宜易得，在上古松材也缺少时，是用得最多的墨。”/p
待云蓝停下来，众人一下子议论开了：“油烟墨！竟是用桐油为原料的油烟墨！”/p
“诶，原来桐油竟然可以用来制墨吗？却不知道怎么制墨？”/p
“仔细想想，多半是真的没错。就连平时点的油灯，灯罩上也能出一层烟炱呢！”/p
“这当然是真的！褚大小姐可是从古籍上看到的！还能有错？”/p
“就是！不然宣石那些怎么来的？”/p
“这上好的松材难寻，但桐油还不易得？我觉得，可以让人去买桐油回来，开始试着制作这油烟墨了！”/p
这话立刻赢得一片赞同之声：“对对对！”“快去买桐油吧！”“让人去买桐油！”/p
也不知是谁财大气粗的，大声道：“买桐油的银子我出了！”登时惹来一片笑声：“银子可以你出，但是墨我可不会让给你！”“哈哈，就是！”“没错！”/p
张清见状，笑道：“这点银子我张府还是出得起的，诸位就不要争了。”/p
说着，他叫过底下的人，让去买桐油。因为知道许多人都盯着这边的动静，他并没有说买这桐油是用来制墨，而是道：“也快到年底了，这边又有喜事，亲朋过来不免会到府中坐坐，我这会想起府中的房屋修缮，家什补漆防水什么的都需要桐油，你让人多买些回府，褚宅那边也要，多买一点，不怕多，就怕用到时不够，趁这会记得，先买来备着。”/p
而后张清又叫来心腹，让底下的人将桐油买回来之后，就悄悄送到墨坊去。/p
待安排妥当，他才返回作坊，笑道：“好了，大约下午就可以试着制墨了，不过我想着，也许到墨坊那边去制墨，会更好一些。”/p
南葛生见云蓝已经说出了制墨的原料，也不端着了，问起桐油制墨的具体方法。/p
云蓝微笑道：“我只知道大概与松烟墨的制作技艺是相通的，好像取烟是点油灯，用倒扣的碗放在油灯上方收集烟炱，至于具体到详细的过程，以及场所、灯芯、油量之类的把控，就得多试才知道了。所以需要大家通力协作，集思广益才行。”/p
南葛生点头笑道：“也是，理应如此。”/p
而旁边众人已纷纷让云蓝放心，并摩拳擦掌，只等着一展身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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