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帝见状勃然大怒，一拍桌案怒道：“够了！去将笺纸拿来清点！此事必将彻查到底！”

他有心放过云蓝，而且表现得也很明显，其他臣子都没有出声，这个宋成杰竟然当众不给他脸面，还勾结了外国使臣，一定要逼他治云蓝的罪，其心可诛！

还有这御用监的宦官，办事不力也就罢了，半点眼色也没有，他都摆明了要揭过此事，还画蛇添足，过来禀报说什么之前没有清点，现在清点过了笺纸是够的！本来徐老都找到借口可以圆过去了！

衍帝心中怒极，不拿御用监开刀今日他是下不了台了，褚云蓝能不能保住再说，但是之后这宋成杰是留不得了，还有这个委国使臣，还真当自己是什么东西了？

他是想享受万国来朝的荣耀没错，也愿意为此给这些藩国一些好处，但却不是给这藩国使臣拿捏自己的机会！下了他的脸面还想拿好处，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以后委国休想再得到大衍的什么好处！

之前委国海寇犯边之事还没有追究到底呢！

见大衍如此大怒，底下的臣子都惶恐一片，纷纷出列道：“皇上息怒！”

连公公更是抖如筛糠，万万没想到此事会变成这个样子。

而徐老听到衍帝说让御用监拿笺纸过来当堂核对，更是面沉如水，也顾不得瞪宋成杰了，只在心里想着此事应该如何应变。

就连一向镇定的李公公也变了脸色，沉沉地扫了连公公和宋成杰、委国使臣一眼，这才对连公公道：“还不快去。”

这话还算沉着冷静，连公公似乎被李公公的镇定感染，深吸了一口气，在几个侍卫的陪同之下前往御用监。

而李公公见他这么快就冷静下来，倒是刮目相看，心里寻思着，到底是连公公破罐子破摔，还是想出了什么应对之法。

这时殿中已是一片安静。

衍帝拿着那之前御用监拟的褚家该入贡的单子，目光沉沉，不知在想什么，而底下的臣子则是大气也不敢出。

很快，御用监的一众宦官在连公公与几个侍卫的带领下，拿着笺纸，匆忙赶了过来。

连公公伏首于地：“皇上，笺纸拿过来了。”

衍帝抬头，面无表情地将手中单子往地下一掷：“这就是褚家进贡需要进贡的笺纸的单子，都看好了，四尺的上古雨雪笺两千张，免得说朕徇私不公！”

“臣惶恐！”“微臣不敢！”

“你们有什么不敢的！”衍帝冷冷道，“现在笺纸已经拿过来了，单子也给你们看了，现在让人当众清点吧！”

宋成杰自知此次惹怒了皇上，定无法善了，还好当今皇上还算圣明，想来不至于祸及家人，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敢一而再、再而三地开口，为了之前已经收受的好处，一定要将褚家扯进这局里。

只有这样，令妃才会看在他如此卖命的份上，善待他的家人。

这样，即使他死了，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宋成杰一咬牙，镇定道：“还请皇上让人当堂将这笺纸清点一下。”

衍帝抬头深深地看了宋成杰一眼，淡淡道：“既然如此，就让宋侍郎看个明白。”

连公公叩首领命，与底下的小宦官将手中的纸放到宫人搬过来的大书案上，把几样不同的纸分开，进行清点。

衍帝看到这其中真的掺杂了白纸和别的笺纸，默然片刻，道：“之前褚氏自创的笺纸与上古雨雪笺重名，褚元娘出售纸的铺子叫兰雪堂，褚氏自创的笺纸就改为兰雪笺吧。”

徐老出列行礼道：“老臣代徒儿谢过皇上给兰雪笺赐名。”

衍帝没有说话，只挥了挥手，示意不必多礼。

而底下御用监的人只是在衍帝开口时停了下来，见徐老入座，才又继续清点起来。

宋成杰与委国使臣、徐老，因为关心清点的结果，几乎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清点上古雨雪笺的连公公。

因此徐老谢恩之后，目光又转向了场中连公公的清点，口中默数着清点了几张雨雪笺。

旁边清点白纸和兰雪笺的人已先清点完了，也没有人有空关心这两样纸是多少张。

随着连公公清点到一千张雨雪笺，看剩下的似乎还与清点了放到一边的差不多厚，宋成杰的面色变得有些青白。

这怎么可能？！之前连公公可是说，这上古雨雪笺被换掉了小半，怎么还会有这么多？旁边明明有那么多都是别的纸！怎么还会有这么多雨雪笺？！御用监从什么地方弄来的？！外边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

徐老的面色却好了不少。

倘若少的上古雨雪笺不多，皇上那里也比较容易说得过去，但眼下宋成杰明显揪着不放，还得想个法子才行。

就在殿中众人心思各异之际，连公公手中的上古雨雪笺已经清点到了两千张。

宋成杰面色发白，这上古雨雪笺上边是灿然的金银细箔，在殿中辉煌的灯火中闪闪发亮，而兰雪笺上则是截然不同的颜料染上去的粉白的点，若是雨雪笺里边混入了兰雪笺，他又时刻留意着，肯定能发现。

但是刚才他的目光几乎一瞬也没有离开过连公公手中的笺纸，就连皇上开口时也是如此，也就是说，这两千张都是上古雨雪笺。而且连公公还没有数完，也就是说，这雨雪笺不仅足足两千张，还有多的！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一定是这姓连的宦官另外收了褚家雨雪笺的贿赂，或者是这些雨雪笺当中有些是假的！

宋成杰霍然站了起来。

徐老也看到连公公清点到了两千张，几乎怀疑是不是自己数错了。但是看到连公公特意将这两千张放到一边，继续数剩下来的一些，看来应该是没错的。

这是怎么回事？徐老有些疑惑了。

该不会是云蓝之前就送了一些进京献给皇上，而皇上为了自己的脸面，也许还有保住云蓝的想法，才让人悄悄加进这次进贡的笺纸里的吧？

徐老觉得还真有这个可能，没看见皇上这么淡定吗？而且二话不说就同意了当场清点。

再看看宋成杰的脸色，黑得就像乌云似的，都快滴出水来了。

徐老才这么想着，就看到宋成杰猛地站了起来，开口道：“这不可能，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问题！”

因为觉得事不关己，在场绝大多数大臣都没有仔细注意清点的人数了多少张，此刻见宋成杰如此，不由得面面相觑，不知道他又闹出什么幺蛾子。就算是想坐实褚大小姐的罪名，也不能这么出言无状，御前失仪吧？

这个宋侍郎，看来是破罐子破摔了。

还没等衍帝开口，旁边的御前侍卫已经怒斥道：“大胆！”

宋成杰终于稍微冷静了点。虽然衍帝圣明，估计不会罪及家人，但是他再继续这么下去，衍帝心中对他厌恶，不用衍帝出手，他的家人想必也会受到见风使舵，想讨好衍帝的人的排挤打压。

思及此，宋成杰忙跪下伏首道：“微臣失仪，请皇上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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