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原本风光隆重的五十大寿，最后成了众人议论徐老复出、徐老收徒的场所，最后散场的时候，昭亭褚家和王承竟有几分萧索的感觉。

昭亭褚家与王承都已经预料到，这寿宴将成为别人私底下的笑谈。

即使如此，昭亭褚家和王承还想着，在宣州上层之中心照不宣也还罢了，好歹不要让消息这么快就在坊间传开。

但事实上，在王承的寿宴当天，在昭亭褚家与前往贺寿的宾客得到徐老收徒的消息时，坊间也得到了消息，并且迅速传开。

这却是昭亭褚家始料未及的。

而且坊间可不管谁的脸面，事情落差越大，越曲折，平民小老百姓就越津津乐道。难得有这么反转的八卦，消息就像是长了翅膀，风一样很快就传遍了大街小巷，而且街头巷尾的议论还大多是这样子的：

“你听说了吗？褚大小姐终于拜师了！”

“之前不是拒绝昭亭褚家了吗？看到王老寿宴的排场，褚大小姐后悔了，回来拜师了？我还以为她能坚持不拜王老为师呢！”这人显然还没有听到最新的消息。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褚大小姐既然拒绝了昭亭褚家，显然是根本就看不上王老，人家这回拜的师父是徐老！褚大小姐拜了徐老为师！”

“徐老是什么人？比王老还厉害？”

“当然比王老厉害，徐老是圣祖第一百二十五代徒孙，王老是第一百二十七代徒孙，徐老比王老还高两个辈分，徐老是王老的师叔祖，你说谁厉害？”

“这么说，真是徐老厉害了。”

“这是自然。”

“这么算的话，我记得，之前说令妃娘娘是王老的高徒，如今褚大小姐拜徐老为师，王老还与徐老是同门，那褚大小姐岂不是成了令妃娘娘的师叔了？”

“怎么是师叔呢？是师叔祖才对！”

“噢，对！褚大小姐成了令妃娘娘的师叔祖？这太厉害了吧？”

“你两个不要命了，这话也敢乱说！”

“咳咳，不说这个了，你说现在寿宴那边知道这个事了没？也不知道褚家和王老，会是什么反应……”

因为陆令仪如今是宫中宠妃，这些人不敢大肆议论，但是昭亭褚家和王承，这些人却不怕，能放开了说。

当天，王承的寿宴散了之后，宾客从昭亭褚家出来，就看到了坊间的闲散之人好奇的目光。

还有送这些宾客出来的、昭亭褚家的人，受到的更多。

许多或远或近、有意无意地往昭亭褚家门口看的人，都是想看看，昭亭褚家知道了徐老收云蓝为徒没有，知道了又是什么样的反应。

过来贺寿的宾客与昭亭褚家的人、王承因为知道了徐老收云蓝为徒之事，原本心里就存了疙瘩，担心外边的人也知道这个消息，因此格外留意外边的情况。

当看到门外的路人异样的目光时，昭亭褚家和王承心中都是一咯噔，立刻就知道不好，忙让人去打听了一下，果然，消息已经在坊间传开了！

在门口看热闹的人的目光之下，昭亭褚家和王承也没有脸面多待，将宾客送到门口，客套几句，就匆匆忙忙进去了。

待宾客全都离开之后，褚尚贤叫了众人议事。

褚远识一开口就忍不住沉下脸，咬牙切齿道：“褚云蓝绝对是故意的！早在青田石之时，她分明就与徐老关系甚密，却偏偏不早不晚的，在王老五十大寿这个传回拜了徐老为师的消息，简直欺人太甚！”

若是徐老出山，云蓝拜师的消息是之前或者在王承的寿宴之后才传回宣州，坊间肯定不会议论得这么热闹。

但是，这消息偏偏就在王老寿宴这一天传回了宣州。同样是造纸大师，众人不免就会拿两人出来比较。

若是王承比徐老声望高，那也还罢了，但现实却是王承远远比不上徐老，而且就在这王承最风光得意的寿宴上，众人却都把目光转向了徐老，言语间更是对徐老十分推崇，就如同一个个耳光扇在王承的脸上。

王承颜面尽失。

特别是，坊间之前还说得热闹，跟风叹惋云蓝错失良机。人心都是微妙的，如今听到云蓝拜了徐老为师，想到自己说过的话，不免有几分尴尬的恼羞成怒，为了掩饰，自然就改口议论起比他们更尴尬的王承，昭亭褚家来。

而且这其中还牵扯到了陆令仪与云蓝的师门辈分，更让看客们忍不住心中那点说长道短的兴致。

陆令仪身为宫妃，众人不敢明目张胆地议论，就拿两人的师父，王承与徐老的辈分来说

褚尚贤沉声道：“就算褚云蓝是故意的又如何？当务之急是如何应对此事！”

还能如何应对？难道能封住悠悠之口，又或者让王承胜过徐老？

众人一下子都沉默下来。

陈玄玉有心，自然不会让消息只局限在宣州，何况陆令仪本来就很这边，因此也很快就知道了这个消息。

陆令仪听着底下的人小心翼翼地禀报着这件事情，听到比王承威望高的徐老收云蓝为徒时，陆令仪脸色就已经很难看了，当听到徐老还是王承的师叔祖，还有坊间的议论时，陆令仪更是差点一口老血就喷了出来：云蓝成了她师叔祖？！

大衍还是很看重师门传承的，这也是陈玄玉积极让云蓝拜徐老为师的原因，而看重师门传承，自然也讲究尊师重道，看重师徒辈分。

因此，如今云蓝成为徐老的徒弟，与陆令仪在同一师门，还真就是陆令仪的师叔祖，且不说陆令仪见到云蓝时，即使贵为衍帝的妃子，就算不行大礼，也得作出个晚辈的姿态来，就云蓝这个师叔祖的名头，想想都够让她觉得屈辱的了。

何况宫中与陆令仪不对付，看陆令仪笑话的人本来就不少，又因为陆令仪有孕的缘故，妒恨的人就更多了，听到这个让陆令仪没脸的消息，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而这时，衍帝偏又在这火上浇了滚烫的热油。

衍帝本来就对徐老很是器重，但很少人知道，即使在徐老归隐江南之后，衍帝仍对徐老那边十分上心，也因此才会将纸铠甲一事交给徐老。因此众人觉得徐老淡出了视野，但其实却仍是简在帝心。

这些年衍帝也一直有心让徐老重新出山，坐镇大衍的造纸大业，然而徐老一心想着改进造纸技艺，没有成果就不复出。衍帝特意将纸铠甲一事交给徐老，一是因为对其造纸技艺的信任，二来也是给徐老一个复出的契机。

因此在陈玄玉密奏，纸铠甲已经成功复原时，衍帝就万分高兴，既等着看这些纸铠甲装备大衍的将士，也等着徐老的复出。

如今听说徐老收了云蓝为徒，不仅是复出之意，其造纸技艺也后继有人，当下龙颜大悦，立刻下旨恩赏徐老和褚云蓝，不仅大大夸奖了徐老和云蓝一番，还赐了徐老良田美宅，黄金珠宝，绫罗绸缎，并御笔写了薪火相传几个字，连云蓝都得到了厚厚的赏赐。

衍帝之所以如此厚赐，除了因为徐老复出和收徒高兴之外，也有徐老和云蓝复原纸铠甲，并成功用旧账册制作出纸铠甲的原因。只是纸铠甲这件事还保密，因此众人不知道，以为就因为徐老复出收徒，衍帝就这么高兴，还拿来与王承得到的赏赐相比，没少笑话王承。

陆令仪师从王承，王承被笑话她自然也没有脸面。何况云蓝如今在师门的辈分都比王承高，对于陆令仪而言更是师叔祖，衍帝还这么大张旗鼓地赏赐徐老和云蓝，只觉得屈辱无比。

而一众宫妃还趁此机会捧徐老和云蓝讨好衍帝，顺便看陆令仪的笑话。

若非陆令仪内心还足够强大，只怕会气出病来。

一众妃嫔见陆令仪竟然没有气到动胎气或是小产，都觉得有些遗憾，而其实陆令仪却已经得为了腹中胎儿尽量克制自己了。

陆令仪也觉得，褚云蓝绝对是故意的！否则怎么会选在这个时候放出消息！因此，她虽然心中已是怒火中烧，也死死克制着，免得动了胎气，遂了褚云蓝的心。

云蓝自然没有想凭借此事让陆令仪失去孩子的心思。

皇上的赏赐下来之后，云蓝才知道这件事情传回了宣州，并传到了京城。

陈玄玉之前没有在宣州那些不好的言论传过来时就告诉云蓝，是不想影响云蓝的心情，而如今已经到了反击的时候，自然得让云蓝也感受一下，听到宣州那边那些人的反应的好心情，因此将王承寿宴的事情也与云蓝说了。

云蓝在听到陈玄玉说起，宣州那边昭亭褚家在给王承筹办五十大寿时，还想不起王承是谁，陈玄玉介绍了王承的身份之后，云蓝想起来了，但还是没有拐过弯来：“他过寿与我有什么关系吗？”

陈玄玉就说了因为王承寿诞的排场，坊间随之而来的言论。

云蓝其实并不太在意坊间的议论，当然，能少点不好的传言也是好的，因此在听到这些不好的议论时，不由失笑：“我拜徐老为师的消息传回去之后，这些议论应该消停了吧？”

陈玄玉道：“他们有了更好的议论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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