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李仲得了宣州和上京陆家以及陆令仪的消息，过来禀报陈玄玉。

云蓝也在陈玄玉的书房，如今通往牛角岭纸坊的路已经修好了，她正与陈玄玉商议建纸坊的事情。

陈玄玉没有避开云蓝的意思，李仲就直接说了，先说的是宣州陆家这边的情况，道：“……陆家当时还不清楚状况，只知道褚大小姐找到青田石的事情，有心想与褚大小姐重修于好……”

说着，李仲觉得有些好笑。

云蓝听到这里，则不由得扑哧一笑，道：“重修于好？说得我与他陆家曾经好过似的。”

陈玄玉道：“说不定陆家真是真这么觉得的。”

云蓝莞尔，向李仲道：“继续说。”

陈玄玉点点头，示意李仲继续。李仲这才又将事情的大致经过说了，道：“皇上已经有意以褚大小姐制作的十色笺，取代陆家的十色笺，陆家和令妃已经慌了，正四处找关系，想法子，让皇上改主意。”

云蓝早已大致猜到是这么一个结果，点了点头。

陈玄玉道：“皇上没有正式发话，这件事情就还可能有变，让人留意一下陆家和令妃的举动。”

当下李仲答应着，出去传话了。

云蓝听到这件事还会有变故，微微蹙眉，道：“大将军觉得，皇上还真可能顾念与陆令仪的情分？”

陈玄玉道：“这倒不会，但也许会有什么别的变故，比如陆家或者令妃忽然立功什么的。”

云蓝想想也是，什么事都怕万一，尽管陆家和陆令仪不像她这样有上上辈子的经历，在大衍很容易就能立功，但说不定突然走了运呢？

这个万一并不是云蓝希望发生的，因此不想多谈，换了个话题，说起了藤纸和竹纸的事情。

竹纸是此行到富春县的目的，而藤纸则是制作纸铠甲需要的。

云蓝还在与陈玄玉说，是不是向朝廷弄些废弃不要的陈年旧账册过来，试着用这些账册制作纸铠甲，毕竟古籍上有记载，当时军中的纸铠甲就有用旧账册制作的。

这样的纸铠甲即使比不上新抄制出来的藤纸制作的，但胜在原料廉价易得。

因为云蓝造的藤纸，若出售的话，可比起制作上好铠甲的精铁都贵，更别说光是造纸的时间都得大半年。若是战事紧急，需要用到铠甲，哪里还能等得了造纸制作纸铠甲？

这么看来，用旧账册制作的纸铠甲，就算比不上现在试验的这些，但只要不差多少，到底还是更实用。

陈玄玉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因此在云蓝提出这件事情之后，就已经在折子上提及此事，而今皇上的朱批也已经下来，让两浙各州就近将陈年废弃的旧账册送到富春县，给云蓝使用，还严令不得将消息外泄。

大衍古籍上关于纸铠甲的记载并不多。因此，像徐老这样知道旧账册制作纸铠甲的人，其实非常少。能从两浙路各州调集旧账册给云蓝一事中，猜出云蓝是要用旧账册制作纸铠甲的，自然就更少了。

但衍帝的严令当然更稳妥。

两浙路各州的太守，在得到皇上的旨意之后，都不敢怠慢，按照皇上的旨意，听从陈玄玉的安排，将州府的陈年旧账册找出来，等着陈玄玉随时调用。

这些两浙路各州的太守，都已经知道陈玄玉作为监察使，到这边除了例行的监察事务之外，还负责监管这边造纸的大小事情，而其已经定亲的未过门的妻子褚大小姐，也正奉旨在富春县造纸。

而几乎所有大衍知道点关于造纸的事情的人，都知道上古时有“还魂纸”，即是用已经写过的、有字迹的纸张化成纸浆作为原料，重新抄制的新纸。

因此，这些人都没有想到纸铠甲上边去，只以为朝廷是想让云蓝用这些旧账册，试着制作还魂纸。

云蓝也知道这纸铠甲保密的重要，自然乐得让这些人这么误会。

两浙路州县不少，若是各州的旧账册都一下子运到富春县的话，一来扎眼，别想着再保密；二来也没有那么多地方存放，更没有必要，毕竟现在还不知道，用这些旧账册制作的纸铠甲的作用如何。

云蓝与陈玄玉稍作商议，先调用了离得最近的杭州州府的部分旧账册。

这些旧账册不少甚至是前朝留下来的，还有些则是太祖皇帝开国之初那几年的，按照惯例已经没有必要留着这些年代久远的账册，就算不用来制作纸铠甲，也是可以毁弃不要了的。

陈玄玉让人将这些旧账册进行了分拣，前朝的旧账册直接给云蓝试着制作纸铠甲，而本朝的则全都拿到了他的书房去。

这一堆账册里边，大概是收在什么角落一直没有清，前朝的旧账册竟然比本朝的还多，陈玄玉想看的，本朝的陈年账册反而少。

云蓝知道这些账册什么的，其实能看出很多东西，就算这些东西里边有用的很少，但只要能看出来，就是收获，因此很明白陈玄玉的举动其实是越矩了的。但陈玄玉没有避忌着她，她也没有多话。

但是云蓝还是忍不住与陈玄玉道：“大将军，这会不会是皇上的一个试探？皇上同意我们尝试用旧账册制作纸铠甲，应该有想到我们会看这些账册的吧？”

陈玄玉对于云蓝一口一个“我们”觉得心情很不错，面上的冷峻柔和了几分，放下手中的旧账册，道：“你担心皇上派人看着，发现我看了这些账册就会猜忌我？”

云蓝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陈玄玉见云蓝承认在担心他，唇角微勾，道：“这个你大可不必担心，皇上不会知道这事的，就算知道了也无妨。”

而事实上，陈玄玉其实想多了，云蓝是在担心自己。因为用旧账册制作纸铠甲，是她和陈玄玉两人的事情，就算只有陈玄玉一人看了账册，倘若皇上知道了找人算账，难道还会将她排除在外吗？

云蓝听到陈玄玉这么说，在放心的同时，又觉得有些惭愧，面上就带了些红霞。

陈玄玉看到云蓝两颊带了红晕，说不出的娇俏，只觉得很想上手捏一把，终究忍住了。

云蓝道：“我就去制作纸铠甲了。”

陈玄玉将手边的旧账册放好，道：“我与你一起。”

云蓝一怔，抬头问：“你不看账册了？”

陈玄玉面不改色地扯谎道：“我看了一会，觉得有些乏了，晚上再看。”

云蓝笑道：“大将军能帮忙一起制作纸铠甲，自然更好。”

陈玄玉道：“这纸铠甲之事，皇上本就让我协助你，说不上帮忙。”

云蓝笑了笑。

陈玄玉话是这么说，云蓝却寻思着，陈玄玉总是帮她的忙，她是不是也该为他做点什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