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带回来的古藤已经完成了剥皮，徐老正在对皮料进行再次筛选，而后把选好的皮料扎成捆。看到云蓝与陈玄玉过来，徐老也只是面色稍有意外，并没有说什么，直接道：“褚家的女娃子，来帮我选一下这些皮料！”
云蓝猜到徐老多半是想考较一下她，看了陈玄玉一眼。见陈玄玉微微点头，云蓝就走了过去。
徐老抬头刚好看到云蓝向陈玄玉示意的目光，轻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云蓝才走过去，后脚陈玄玉也跟到了。
徐老看到陈玄玉也有模有样地开始选藤皮，这下终于意外了，看了一眼云蓝，又看看陈玄玉，道：“冠军侯什么时候也学造纸了？”
陈玄玉道：“夫人造纸，我自然不能不会。”
云蓝听到陈玄玉说夫人，不由得面上微热，悄悄瞪了陈玄玉一眼。
陈玄玉只装作没有看到。
徐老却将两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啧啧道：“老咯，看来以后是年轻人的了。”而后转头瞥了一下陈玄玉选的皮料，道：“我记得，你外祖家是制墨的？你小子什么时候开始学造纸的？还有几分天赋。”
云蓝想到陈玄玉让别人绝望的天分，从旁道：“还不足三个月。”
这下徐老更惊奇了，道：“你小子之前不学造纸真是浪费了。”
陈玄玉不置可否。
徐老看到陈玄玉的态度，就知道他仍是想着当他的大将军，上战场杀敌，并没有一心一意造纸的意思，造纸多半还真只是因为云蓝，心中遗憾不已，转头去看云蓝选的皮料。
陈玄玉选的皮料都不差，云蓝的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而且正如徐老所想，速度比陈玄玉快。
但是因为有陈玄玉才学造纸两三个月的人作对比，云蓝选得快也不那么让人惊讶了。
待徐老看到云蓝与陈玄玉捆扎的皮料，几乎是如出一辙，而且都比他捆的精细，松紧均匀，不仅皮内残存的骨柴清理了，还注意把宽的藤皮撕成细条，使之与其它的藤皮大小一致，剔除了老皮。
光是从这选料来看，云蓝和陈玄玉的眼力的技艺都没得挑剔。
徐老生出了后继有人的欣慰，将这些整理好的藤皮放到院子里晒着，招呼云蓝和陈玄玉到厅上吃茶。
待几人往厅上走时，看到云蓝和陈玄玉带过来的人之中，有两人提了一个带着盖子的大桶，云蓝还吩咐这人将桶放下，看好，待到了待客厅坐下之后，徐老就问起了那是什么。
云蓝笑道：“那是造纸用的。”
徐老好奇问道：“你还带了纸浆过来？”
云蓝摇头，道：“那是调配好的纸药。”
也就是杨桃藤汁液。
云蓝之前听到徐老说起，他这边有已经可以制浆的熟坯，就想到了到这边来，用杨桃藤汁液作为纸药试着抄纸。毕竟云蓝上上辈子虽然是用杨桃藤汁液作为纸药，但是到了大衍还没有试过，不知道效果如何，之前张府的小纸坊去年没有制坯，一直没有买到熟坯，如今有机会，就想试一下。
因此，云蓝昨日回去就用杨桃藤制了纸药，今日出发之后想起，让人回去取过来。
而今大衍用的纸药，是淀粉糊剂，多半是在制纸浆的时候直接加入淀粉，很少有事先用水调配好的。但是徐老看到云蓝带过来的两人提着的木桶，里边装的分明是类似水的东西。
徐老只是有些好奇，听到是纸药以为是用水兑好的淀粉，也没有怎么放在心上。
但徐老既然提起了这个，云蓝就顺势道：“说起来有些唐突，这个纸药我想到之后，还没有试过。因为昨日听到您老说起，您这边有已经可以用来制浆的现成的熟坯，我又听大将军说，您老最是热心肠，对于造纸一腔热忱，也喜提携后辈，因此我才冒昧想借您老的熟坯试一下这纸浆如何。”
云蓝这话说得动听，徐老忍不住笑起来，道：“你这女娃，倒是古灵精怪的。不过是用些熟坯，倒是没什么大事。阿大，把已经制好的楮皮皮坯给褚大小姐取些来。“
站在徐老身后的仆役闻言就出去了。
徐老领着云蓝和陈玄玉到了纸坊抄纸的水槽边。
既然是马上就要用来抄纸的，那个唤作阿大的仆役，拿过来的是已经经过浸泡踩踏、锻料和淘料的皮料，已经变成了糊状，装在布袋之中。
阿大提过来一袋子淘洗过可以直接制作纸浆的皮料，云蓝问了一下皮料的情况，这才准备抄纸。
徐老站到一边，准备看看云蓝抄纸的技艺。
云蓝并非第一次抄纸，而且之前在春选会时也当众展示过抄纸的技艺，即使徐老在旁边，也没有紧张、怯场。她看到纸槽里还有水，待槽水平静之后，拔开了木塞放水，并将水槽用水浇洗干净。
而后，云蓝按照比例注入清水，再下料，下了约莫够一百张纸的之后，先用大棍子搅几下，才换小棍子，不停搅动。
陈玄玉之前拿到的、云蓝写的如何造纸的流程，只是到制成熟坯，还没有抄纸，因此看不出其中的门道，只知道这搅纸浆多半也有什么讲究。
而徐老有着多年的造纸经验，又是造纸大家，自然能看出其中的讲究，见云蓝先用大棍子搅了几下，换小棍子，看上去并不吃力，又见其搅动时用劲得当，纸浆均匀散开且并没有起多大的水波，暗暗称赞。
看云蓝抄纸时，徐老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一是其力气既然能跟上，而是看她抄纸的熟练程度，就像积累了多年经验的老工匠，都快赶上他壮年时候搅纸浆的架势了。就是现在的他，因为年纪大了，都比不上她搅得好。而且如今他也多是让学徒搅纸浆，自己很少干这个活了。
云蓝搅了几十下，陈玄玉就忍不住微微皱眉，问：”这纸浆需要搅很久？“
之前云蓝在春选会上造纸时，陈玄玉还没有十分注意，只记得似乎挺久的。
云蓝气定神闲，不见喘气，笑道：“也不算久，用小棍子搅四五百下，再用大棍子划三个旋这样子，就可以下纸药，然后再搅拌均匀即可。”
四五百下！
陈玄玉道：“这纸浆应该怎么搅，让我来。”
云蓝摇头道：“不用，我能行的。“
陈玄玉却不说话，过去握住了云蓝手中的小棍子。云蓝看着他，他也看着她，见他坚持，想想他学得那么快，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就道：“那就让你来。”
说着，云蓝看了一眼徐老，恰好看到老爷子翻了个白眼，不由得好笑。
而后云蓝才对陈玄玉示范了一下怎么搅，道：“这小棍子要用力均匀，划半月形。”
陈玄玉站在云蓝身后，的手也握在棍子上，几乎是半揽着云蓝，见状还移了一下，覆到云蓝手上。他的手掌比云蓝的宽大，几乎将她的手整个握住，包在了手心里。
云蓝动作一顿，抬头看向陈玄玉。
陈玄玉目光坦然，道：“这样比较容易知道褚大小姐用的力度。”
旁边的阿大早就看呆住了，急忙低下头。
徐老也忍不住重重咳了两声。
只有银光、竹青和李仲还能维持镇定，假装什么也没有看见。每当陈玄玉这样的时候，他们总是恨不得离得远远的。
订亲了不起啊！能不能顾及一下旁人的感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