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6、宣石？

云蓝有气无力道：“我当时没有想到……”

陈玄玉的怒气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而且并非针对云蓝，他很快就恢复了冷静，道：“信拿过来，我看看！”

陈瑜十分老实地将信递了过去，并没有意识到有何不妥。她与云蓝两人，也都没注意到之前陈玄玉对云蓝的称呼是闺名。

卫启文给云蓝写这封信时，是有炫耀以及气云蓝的意思，但是他并没有觉得，自己趁云蓝还是傻子时，得到了这些关于笔墨纸砚的宝贵消息，是什么卑鄙的行径。

在他看来，若是旁人想到或是知道了这么一个途径，肯定会比他更无所不用其极。卫启文也有些后悔，当初发现云蓝对笔墨纸砚见识不凡，已经是后来的事情了。他又想着循序渐进，以免打草惊蛇，因此还没有问到多少，云蓝就好了。

这真是卫家的损失。

而且如今云蓝身边又有陈大将军的妹子，陈大小姐看着，想下手都不容易。原本想到了个纳妾的法子，也让这陈大小姐的人给搅了，不知何时才再有机会表白。

而今卫家找到了宣砚砚石，朝廷封赏指日可待，卫启文只觉底气更足，这才又给云蓝写信。

卫启文自认是天之骄子，自小就展现出不凡的制墨天赋，受到了无数的赞誉，因此觉得纳云蓝为妾都是对云蓝很好了。

但是，他之前说有意纳云蓝为妾，陈玄玉的手下却说他得了癔症，明显说他痴心妄想，而云蓝也说他有病。

即使觉得云蓝这是羞恼，而不是真的对他不屑，卫启文还是很生气，觉得陈玄玉的手下看轻了他。

但卫启文还没来得及再去找云蓝，就让人用麻袋罩住狠狠打了一顿。

这些人打完了，还公然说他们是陈大将军的人，是陈大小姐让人来打他的，还警告他不许再去接近云蓝，否则别怪他们不客气。说完将他丢进了水沟，扬长而去。

卫启文虽然知道了行凶之人，却还真不敢去告陈瑜，更别说去找陈玄玉了。他也没有想到，陈瑜会为了这件事，完全不顾陈玄玉大将军的身份，还叫动了陈玄玉的人。他并不觉得这会是云蓝的意思，更没想到这些人其实是陈玄玉叫去打他的，就连说词都是陈玄玉吩咐的。但是也还真没胆子再去找云蓝。

但因为这件事情，卫启文又想起了抄手砚的挫折，憋了一肚子气。

当时因为抄手砚的事情，众人纷纷赞叹，褚家主支的传承在笔墨纸砚上都见识不凡。

这话其实大多是客气之语，少有真这么认为的，因为这么些年，褚家就是在造纸技艺表现出众，其余也就是这抄手砚。

但卫启文看过云蓝的信，尤其这两年云蓝信中表现出来的，除了造纸之外，对于刻砚制墨的见识，知道这话所言不虚，褚家主支正统的传承，还真有可能与上古圣祖一样，是笔墨纸砚皆有涉猎的。

因此他很快想起了当初他似乎问过砚石的事情，急忙找了云蓝的回信出来，细细查看，真让他发现了云蓝说过宣砚砚石矿脉的大致方位。

卫启文想到云蓝对古砚式和古笺都有研究，觉得这事多半也不假，又怕云蓝想起这件事，捷足先登，先于卫家找到了这宣石矿脉，当下不敢怠慢，悄悄让人在宣州东南边界勘探寻找砚石。

巧合的是，这时云蓝忽然卷入了有人告发她私自造纸出售之事，宣州众人的心思，全都在这件事情上，没人留意到卫家的举动。

初时，卫家许多人也不太相信卫启文能找到，这很久以前就无影踪了的宣砚砚石。卫启文也没有说是云蓝在信中提到的，只让人小心仔细地寻找。

但也许是卫家的运气到了，就在宣州与徽州边界处，不少人都已找过了的地方，因为去年的山洪而露出的山缝，里边就是砚石。之前很多人找了许多次，都没在这里发现有好的砚石，因此去年洪水之后，也一直没人到这边找过，却让卫家的人看到了。

这消息传出去，之前在同一个地方找过的人，都捶胸顿足，后悔不已。

在此之前，昭亭褚家与卫家就有结亲之意。两家也算是门当户对，褚攸宁对卫启文有意，而卫启文年纪不小了。

之前昭亭褚家一直想着爵位之事，又自诩是圣祖之后，造纸世家之首，并不大能看上卫家。

还是因为出了云蓝先给人告发私自造纸出售，后又得到皇上封赏的事情，昭亭褚家受皇上的训斥，自知爵位这两年怕是没什么希望了，而卫启文又正好找到了宣砚的古砚坑，昭亭褚家这才愿意将嫡长女褚攸宁嫁给长子嫡孙的卫启文。

因此，卫启文这亲事，还真的得感谢云蓝。

陈玄玉看完了信，面上波澜不惊，心中已是怒海滔滔：这个卫启文，是忘了之前让手下警告他的话了！竟然还写信招惹云蓝！

当下陈玄玉已经在心里对卫启文处以极刑，却是喜怒不形于色，就算卫家如今找到了宣砚的砚石矿，也有的是法子对付他。他以为，朝廷的封赏，是这么容易拿的吗？况且，他找到的，到底是不是宣砚的砚材，还说不准。

陈玄玉并没有将信还给云蓝，而是很自然地一边自己收起来，一边示意竹青到门口，从外边的小丫鬟手上将他拿过来的砚石拿进来。

陈瑜这才突然道：“之前先让阿蓝说，我竟把这事给忘了！”

说着，陈瑜也让如意将放在书桌上用布包着的东西拿过来，给云蓝道：“阿蓝你看看，这到底是不是宣砚的砚石？你对笔墨纸砚都有些见识，这些砚石开采的地方，又是你在信中告诉卫家的，看看能不能辨认一二。”

云蓝上上辈子的古代，宣砚也很有名，但是到她那个时代，不知什么原因，宣砚早已失传，而且连古代开采砚石的矿脉坑洞都没有找到。

至于云蓝之前为什么会告诉卫家，这宣砚的砚石产自宣州东南边界，她此时也有些茫然。

虽然没有见过宣砚和宣石，但云蓝还是很好奇这些砚石到底长什么样，当下从陈瑜手中接过砚石细看。

而这时，竹青才将陈玄玉带过来的宣石拿进屋。见云蓝手上已经有一块，她将砚石恭敬递给了陈玄玉。

“你的砚石怎么得的？”陈玄玉问陈瑜。

“这是小舅舅拿来给我的。”陈瑜道，“说是卫家送来的礼。”

陈玄玉就不说话了。他已经看过了卫家开采到的这些砚石，作为砚石自然也是好的，但是若拿来与端砚、红丝砚相比，不免逊色。若是真的，实在有负其古籍中记载的名气。他觉得，这些并非宣石，这才过来问云蓝。

云蓝对陈玄玉兄妹二人的对话恍若未闻，只细看手上的砚石。虽然她之前没有见过宣砚，但一看到手上的石头，就直觉地认为，手上的，也并非宣砚的砚石。

而且云蓝心中还莫名出现了一个地名，旌德朱雀山，还下意识觉得，这才是宣砚砚石真正的产地。

这肯定不是上上辈子的记忆，到底是上辈子无意间听姐姐说的，还是这辈子娘亲说的？

云蓝寻思片刻，还是想不出来，索性不想了，专心打量手上的石头。

细看其花纹质地，不像古籍上记载的宣石，倒类似歙砚的砚石。但也就像歙砚里中等品质的砚石罢了，到底不是歙州龙尾山出产的、真正的歙石……

云蓝忽然想起一事：“之前说，找到已经失传的上古有名的砚石，比复原砚式的功劳大？我记得，而今歙砚也早已经失传了，歙砚砚石的矿坑，也还没人找到？”

陈瑜惊喜道：“阿蓝，你莫不是还知道歙砚的古砚坑在何处？”

云蓝小声自语：“我想说服自己，我擅长的是造纸，不是找石头。但是……”云蓝提高声音问陈瑜：“如今是宣石比较贵重，还是歙石？”

大家国庆节快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