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蓝知道了褚家封爵之事后，思索半晌，对于自己的筹划又有了改变。

次日清早云蓝才起身，就听到银光说，范御史传云蓝过去，说是今日就处置私自造纸出售这个案子。

云蓝想到这事总会来的，却没有想到这么快。

银光已经听说了这个范御史不好相与，道：“这个范御史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还说是清官呢，好大的脸！小姐这件事在他手上，倒平白添了许多气恼。真不明白，他怎么能既是宣州的监察御史，又是明州按擦副使。”

陈瑜也从隔间过来了，听见这话道：“他不是宣州的监察御史，而是江南东路的监察御史，宣州归属于江南东路，因此他也管这边的事情。”

在大衍，皇帝一直都会不定时地亲自指派官员，作为监察御史，巡按地方。这些监察御史负责巡视州县、监察百官、诉讼刑狱等，官职只有七品，权力却很大。若是有什么大事，指派的官员官职就会高很多。

除了不定时的监察御史，各州还设有按察司，负责对所属州县经常的巡察。

监察御史和按察使负责的范围和职责互相交叉，相互补充，共同负责对地方进行巡视。

这范谷，就是衍帝才指派过来，巡察江南东路的。

云蓝点点头，道：“这件事已经查得差不多了吗？这就要审理案子了？”

陈瑜想起昨日小舅舅与哥哥的话，冷哼道：“这位范御史估计是怕这事拖延，会让我们想到什么法子，他是非要将你这罪名坐实了，否则不甘心。”

云蓝道：“我好像没有得罪他吧？就因为我是女的？”

陈瑜鄙夷道：“没错，就因为你是女子还想造纸！而且人家是清正严明的好官，对阿蓝你这有陈大将军当靠山的人，自然得表现出不畏权贵的凛然气节。”

银光瞪大了眼睛：“这是有毛病吧？”

云蓝点了点头：“这是病，得治。”

话是这么说，云蓝的心情却更多了几分沉重。听陈瑜这话，这个范谷明显对她有很大偏见，还真不好对付。

还好知道迟早会有这事，陈玄玉与陈瑜，连夜与云蓝对过了过堂时有可能会出现的问题，云蓝自己也回忆了一下，上上辈子侦讯与反侦讯的训练。

陈瑜说与云蓝同去，云蓝没有反对。

到了门口，云蓝才发现，陈玄玉、张清竟然都在，几日不见的广成侯许景都来了。

看见云蓝诧异的表情，广成侯颠倒众生地一笑，道：“怎么，褚大小姐不欢迎本侯？”

云蓝忙摇头道：“怎么会，侯爷说笑了。只是怎能劳烦侯爷还为了这事屈尊过来。倒显得我拿大了。”

许景一瞥旁边的陈玄玉，道：“怎么能说是屈尊呢？这事毕竟也与本侯有些关系的。”

云蓝就不说什么了。

但看这阵势，让范谷看见，只怕反而会更生其斗志？

这么想着，却见已经有了身子的李夫人也过来相送，让云蓝不由得动容，让李夫人放心。

一行人到了宣城的府衙，云蓝下了马车，看到前后这么一排的车，不由得摇了摇头，又看向庄严的府衙门口，突然想起一件事：“这范御史该不会打算公开审理这案子吧？等会是对簿公堂？”

陈瑜冷哼一声撇嘴道：“这事又没有苦主起状子，乃是有人暗中告发，听说这人怕受到打击报复，还不会出现与我等当面对质，怎么对簿公堂？”

停顿片刻，陈瑜又道：“我估计范御史倒是想公开审理，好让你的罔顾国法‘大白于天下’。但他还是有几分乖觉的，见上头还没有什么动静，到底顾忌着皇上的颜面，因此不会公开审理这个案子。他的不畏权贵，也就是觉得哥哥不是什么狠厉跋扈之人。”

云蓝心下了然，当即在众人相陪下进了衙门。

陈玄玉道：“就走个过场，不用担心。”

云蓝点了点头，心里也赞同：一定要相信，自己并不是私自造纸出售，这只是走个过场！

陈玄玉并没有再说话。

到了里边之后云蓝才发现，不仅彭掌柜，连义父、吴舅舅也过来了。当下忙上前见礼。

一众人进了厅堂。才迈入厅堂的大门，云蓝就讶然发现，虽然没有公开审理，但是范谷却请了昭亭褚家、陆家……许多人过来。怕是宣州大半世家都至少有一两个人来了。

云蓝想起封爵之事，多看了昭亭褚家众人几眼。

范谷看到云蓝与田修利、吴泽雨、彭掌柜几人进来，目光意味不明。

待见了与云蓝一同进来的陈瑜、陈玄玉、许景、张清几人，范谷再怎么清正严明，也不可能在冠军侯、广成侯两人面前无礼，当即起身行礼。

一众宣州各家的人自然也不敢怠慢，纷纷起身行礼。

只是见陈玄玉、许景与云蓝一同过来，不免心思各异。

许景看都没看范谷一眼。

还是陈玄玉淡淡道：“免礼。”

范谷这才直起身，回到上边案台，却也没又径直落座，而是让着陈玄玉与许景。

许景看着范谷，似笑非笑道：“范御史意思是，本侯仗势越权，想代你判案了？可千万放过本侯才是！本侯素知范御史最是正派刚直，不畏权贵，一支铁笔介直敢言。本侯可不愿意在范御史的折子上，出现什么不好的话。”

范谷看上去仍是不卑不亢，微笑道：“侯爷说笑了。”

许景与陈玄玉都不坐判案的主位，范谷也早猜到了这一点，让人在案台左右设了上座，待两人落座了，这才回到主位坐好。

云蓝在旁听的宣州众人之中看到了褚燕飞。昭亭褚家的位子靠前，而褚燕飞就坐在褚五爷的旁边。

也许是大衍判案本就是如此，也许是因为情况特殊，云蓝也有自己的位子，就在昭亭褚家、陆家的对面。云蓝松了口气。如今她来着月事，若是一直站着，指不定还会出什么尴尬的事情，能坐着，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范谷拍了一下惊堂木，待众人安静下来，开始审理有人告发云蓝私自造纸出售一案。

这次范谷就不像在张府里那么客气了，径直问：“你可是褚氏元娘，名云蓝？”

云蓝答：“正是。”

范谷沉声道：“有人告发你在明州时，曾私自造纸出售，可有此事？”

云蓝不亢不卑道：“并无此事。”

范谷冷笑道：“本官记得，你已经亲口承认，之前彭家纸店出售给广成侯府的田三笺，是你染的？”

云蓝道：“是的。”

范谷又是一拍惊堂木：“既如此，你怎还说你没有私自造纸出售？你之前说过，你在吴家纸坊造纸时，并不知道吴家纸坊的经营许可已被取消？”

云蓝道：“我对此事是不知情。”

范谷目光微闪，道：“这么说，你是因为当时并不知情，所以才在吴家纸坊造纸出售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