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谈论生辰贺礼的陈瑜和云蓝，并没有发现陈玄玉。

陈瑜双目一亮，随即又摇头：“这不行！这是你自己的技艺，怎么能让外人学去呢？！你就是太不当心了，总是滥好心，随意就教给别人，才会出了卫家大少爷抢你抄手砚功劳的事情！你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云蓝想了想，道：“没事呀，陈姐姐若是担心这个，就由我来配好胶矾水、颜色什么的，由陈姐姐染色不就好了？这也算是心意了吧？”

陈瑜笑逐颜开：“就这么办！”

云蓝一笑，想起了什么，奇怪问：“陈姐姐，怎么外边出售的笔墨纸砚，都这么贵，品质还很一般？”

陈瑜道：“这已经挺不错了呀？品质好的笔墨纸砚价钱都贵些，这些店里的还不是最好的，若是更好的价钱还更贵，薛家上好的浣花笺可是贡品，千两银子一张都供不应求的，这些只不过是次等的货色，上等的笺纸通常都是直接到作坊定做的。”

云蓝诧异道：“我看到春选会上的笔墨纸砚，前二十的都比这些好多了，还以为……”

陈瑜笑道：“这春选会可是为了入贡竞选而比试的，各家一般都派技艺最出色的子弟参加，自然不是外边这些能比的。”

“既然事关入贡之事，怎么各家都是后辈参加？若是让名匠参与，胜算不更大？”

“让后辈参与，这是春选会不成文的规矩。”陈瑜道，“而且名匠的笺纸在成名时，就都已经定下作为贡品年年入贡了的。这些大师自恃身份，自然不会再去与小辈争这虚名。”

“大衍有名的匠师不少吧？若这些匠师的笔墨纸砚都年年入贡，每年还增加新人的笺纸，宫中用得完这么多的笔墨纸砚吗？”云蓝道，“该不会都收藏起来了吧？”

陈瑜笑道：“这上好的笔墨纸砚大多都是用作祭天之礼，只有不够用，怎会用不完？”

祭天之礼？！

云蓝想起上次抄手砚的事情，宣城太守曾说过大衍的笔墨纸砚可以沟通仙庭什么的，觉得陈瑜的话也没什么奇怪了，只问：“怎么祭天？”

陈瑜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这样规格的祭祀只有皇族嫡支正统才能参与的。”

云蓝点点头，也不纠结这个问题，想到这些十色笺、浣花笺的价钱，似乎看到面前堆满了白花花的银子，转而问：“既然这些笺纸的价钱这么贵，薛家怎么不多造一些？”

这入贡的笔墨纸砚不给钱吗？因此各家都不愿意多造一些进贡？

还是祭祀需要很多很多的笔墨纸砚，大衍这么多作坊出产的上好的笔墨纸砚都还不够用，以至于外边都没得卖？

陈瑜闻言很奇怪，按理说云蓝自己也造笺纸，怎么对于这些事情一无所知？

陈瑜感觉自两人认识以来，云蓝并不太像是个傻子，顶多有些天真懵懂，许多事有时绕不过弯。

但现在才发现，云蓝还真的是很多事情都不知道！

大衍看重笔墨纸砚等文房之物，因此但凡识几个字、或与文房之物沾上边的，大多都听说过各地名家的事情。谁家又新出了什么名品，谁家的笔墨纸砚卖出了什么高价，就是目不识丁的乡人，听得多了都能说出个一二。

陈瑜道：“这不是薛家想多造就能造得出来的。据说品质上佳的浣花笺，在造原纸时，就有许多材料的限制，树皮生长的年份、位置；采皮时候的季节；抄纸的水质、技艺的熟练等等。还有染色加工的染料、技艺什么的，诸如此类，都会影响笺纸的品质。因此品质上佳的笺纸就比较少了。”

云蓝：“……”

既然有这么多的讲究了，怎么造出来的浣花笺还是这么粗劣？

若说是大衍的造纸条件所限，没有合适的原材料，也不是。云蓝之前造笺纸，还有穿喧豗比试时剥楮皮、选料、抄纸什么的，就发现如今造纸的原料并不比后世的差。

估计还是技艺的问题。

云蓝若有所思。

大衍所处的中原，风土人情与云蓝前世熟知的古代并不相同。因为圣祖天后的原因，大衍以及此前历代帝皇，都不仅重视发展农耕，还鼓励向海外开拓，海外贸易兴盛，寻回不少高产的海作物，还得到了大量的财物和人口，也不抑制国内经商，国家繁荣昌盛，有钱人不少。

还因为圣祖天后重视工匠的技艺，尤其推崇文化的昌盛，而且喜收藏笔墨纸砚和书籍，经过几千年的传承，到了大昭、大梁和如今的大衍这几个朝代，笔墨纸砚用以祭祀，价值水涨船高。

即使是时下所谓的品质上佳的笔墨纸砚，在云蓝看来，都还有很多不足，但这也没妨碍在各名家出新品时，名人雅士一掷千金，纷纷抢购。只有觉得笺纸不够好的，从没有因为价钱贵而不买的。

由此可见，在大衍，祭祀需要的笔墨纸砚很多，而且能买得起上好笔墨纸砚的人也很多，品质上好的笺纸需求很大。造纸，尤其是笺纸，大有可为。

何况如今云蓝还得知，在大衍，不知何缘故，许多笔墨纸砚的技艺传承如今已经缺失。

既然大衍上好的笔墨纸砚这么贵重稀少，若是自己身怀造纸技艺而不用，就太可惜了！

云蓝以前就想着努力造纸，好讨还公道，报仇雪恨，如今更加坚定了决心。

陈玄玉见两人一直说话，也没上前，此刻看到云蓝低头沉吟，正待过去，李仲却走近说有待处理的正事，也没再去打扰陈瑜和云蓝，转身与李仲离开。

而陈瑜见云蓝不言语，诧异道：“阿蓝？”

云蓝回过神来：“陈姐姐，如今开个造纸作坊需要多少钱？”

陈瑜一听兴致勃勃：“你想自己开纸坊？”

云蓝点了点头。

陈瑜立即道：“这再好不过了！钱的话你不用担心，虽然我并不十分清楚，但开个纸坊应该用不了多少钱，最重要的还是技艺。你染的笺纸，比外边店里的好多了。况且到秋天入贡评比竞选，也得考察作坊的情况的。若是没有作坊，或作坊造不出这么多纸，也没法参加的。”

云蓝道：“这么说，我得赶紧筹办纸坊的事了。之前我来宣州时，义父给了我不少钱的。”

但是云蓝想到义父给的银子，还不及自己给采芹的笺纸价钱的一个零头，又觉心疼不已。也许她应该收钱的，而不是送……

(本章完)